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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伤是为了护着她脑袋才刮蹭成这幅模样的,惜翠抿起唇角,伸出手,“我来。”

青年讶异地看向她。

“我帮你重新裹一下。”惜翠无奈。

纤长而白皙的手指听话地放在了她的手心。

凉得就像冰一样。

惜翠眉头紧锁,小心翼翼地拎起布头,一圈一圈,绕着揭了下来。

“如果弄疼你了,你就直说。”惜翠嘱咐道。

“好。”嗓音出乎意料地温柔。

她不是大夫,毕竟也不会处理伤口,只能尽量避免接触卫檀生的伤,将细布缠好,系上一个蝴蝶结,确保不会散开。

至于卫檀生落在她发顶的视线,她就装作没有看见。

“好了。”

“多谢。”卫檀生收回手,新奇地看了眼自己手背上的蝴蝶结,眉眼弯弯地笑道,“翠翠。”

她妈都没这么叫过她。

看着自己的成果,惜翠微窘。

*

向卫檀生解释过后,再到高骞那儿就容易许多。

将应付卫檀生的说辞,大致向高骞说了一遍,高骞顾忌到她的病体,没有多问,反倒是安慰了她两句,叫她好好休息。

在客栈中修整了一天,队伍回到了京城。

没想到刚回到京城,惜翠就病倒了。

一个健康的成年女性,在雪地里这么一番折腾也要病倒,更遑论她本身就是个药罐子。

回到卫家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卫檀生又是怎么向卫宗林和卫杨氏交代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病来势凶猛,本来喉咙只有点疼,而现在疼得她几乎说不出来话,一咽口水就像一场灾难。鼻塞、咽痛、头痛,流鼻涕,无一幸免,躺在床上,某一瞬间,她几乎觉得自己又要领取一份热乎乎的便当,读档重来。

迷迷糊糊间,好像有人端来了药,温声道,“乖,张嘴。”

“翠翠?”

虽然对这恶心的中药十分唾弃,但为了保住自己一条狗命,惜翠还是嫌弃地张开了嘴,由人喂着,全都吞了下去。

那人,或许是珊瑚,也或许是海棠,帮她擦了擦唇边的药渍,又帮她调转了软枕,好让她睡得更舒服一点。

喝完药,她再一次睡了过去。

而端着药碗的青年,则轻轻地将药碗搁在高凳上,没弄出一点儿声响。

没有离开,卫檀生坐了下来,绀青色的眼,看着窝在被褥中的少女。

还没好全丑陋的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

苍白中透着不正常的嫣红,比胭脂都要红,像傍晚艳色的斜阳。

失去了血色的唇瓣似乎还停留着些许的药味。

她是他的。

他低头凑近了些,细细地嗅了嗅。指尖顺着脸颊落下,按在唇上,柔软得不可思议。

他低声道,“翠翠。”

“乖。”

“张嘴。”

一字一顿,缠绵悱恻,像饿鬼的低语。

病中的少女不疑有他,张开了嘴。

他真正地如同饿鬼一样,眸中流转着异光,将她口中的柔软叼入了自己口中。

她是他的。

在她愿意与他一起死,在她说出那话的时候,她就别想反悔了。

对他来说,仅仅这么点还不够,他还想要更多,只有占有得更多,他才更满足,才更安心。

饿鬼常陷于饥渴之苦恼,若偶尔获食,于将食时,又化作火焰,无法下咽。

卫檀生眼神暗沉,呼吸急促,攫取着她口中的全部,舌尖一卷,全都吞吃入腹,昏睡中喘不过气,她下意识地想往后躲,他紧紧按住她的后脑,不让她逃。

他生颤抖着,唇齿间因为兴奋,溢出暧昧的呻.吟,那是杀戮也无法带给他的欢.愉。

原来曾经厌恶的事,倒也有如此乐趣。

还想要更多,心头的焦躁这么告诉他,只有更多的,才能满足他。

但还不是现在。

和旁人忌讳疾病不同,他不讨厌“病”,甚至喜欢极了,像枯骨中生出的花。病中的人,垂死的模样,美得令他惊叹。

卫檀生抽回身,舔去唇角的银丝湿意,若无其事地替她掖好被角,摸了摸她的发顶。

不过现在他更想她早点好起来。

眼下这幅模样,美则美矣,却太过无趣。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直很纳闷为什么你们觉得小变态不会开车。

其实他比妹子还能喘还能叫(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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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朔

三少夫人病了。

听闻郎主安排郎君去了趟怀州谈生意, 才走到一半, 不知为何又回了京,回来后不久, 少夫人就一病不起。

少夫人一病病得凶险,药汤灌下去,不见起色。

凡是见过少夫人面的丫鬟们, 这会儿都不由得暗暗忖度, 如此病弱的夫人,也不知能不能捱过这一次,这才嫁过来没多久, 若是捱不过去,喜事恐怕就要变成丧事了。

“诶,贝叶你不是见过少夫人吗?”正八卦间,有个小丫鬟随口问了一句, 眼睛里闪动些看热闹的光芒。

谁不知道在少夫人病着的当口,有人心思正热络着呢。

她心下嗤笑,望向贝叶的目光却如常。

在小丫鬟的注目下, 样貌清丽的女人拎起食盒,瞥了她一眼, 冷冷地道:“管好你自己得嘴,主子的事少在这儿嚼舌根。”

言罢, 提起食盒转身就走,只剩下一抹袅娜的身影。

小丫鬟脸色顿时一变,待她走远了, 不满地啐了一口,“装什么呢,你有几条尾巴真当我还不知道了?”

“谁不知道,这府上就你巴巴地盼着夫人……”

巴巴地盼着夫人的死……

这话太过冒犯,刚吐露出一半又匆匆忙忙地咽了回去,小丫鬟左顾右盼地留意了一眼四周,见没人注意到这儿才拍着心口,吐出一口气。

想想还是气得慌,往地上又啐了一口。

拎着食盒走在路上,贝叶低着头细思。

这几天府上谁都不高兴,郎主与娘子也没往日和善了,尤其是大少夫人,前几天撞见她,失魂落魄,一惊一乍得像鬼。

也不知郎君与少夫人这趟出去究竟发生了何事。

少夫人这一病,院子里也沉闷得紧,人人做事都憋着一口气,像是怕惊动了病榻上那人。连平常爱俏的几个小丫鬟也不打扮了。

想到这儿,贝叶心中一动,步子一转,端着食盒往屋里走。

屋里没人,她快步走到自己床边,从枕头下翻出个妆奁,指尖在口脂上挑了一丁点,对着镜子抿了抿,用纸轻轻地揩了点,又细细地抿了抿,直到唇上那抹红显得自然了些,才理了理发丝。

将妆奁一合,塞到枕头底下,又端起食盒,这才低着眉眼,匆匆去了。

少夫人虽然还在病中,但饭总是要送过去。

这一病,大夫人重视得紧,特别吩咐厨下熬了药粥,女人恹恹的,粥怎么送过去基本上就是怎么拿回来。

她们只管送到,至于夫人吃不吃这就不关她们这些下人的事了。其他怎么想她的,确实没想错,倘若她一病不起,这才正合她的意。

拎着装满了粥的食盒,刚进院正好撞上了一人,贝叶忙往后退了一步,待看清来人,心中不免砰砰地跳。

“郎君。”

眼前这个容貌甚美,男人除了素有小菩萨之称的卫家三郎还有谁。

“是你。”卫檀生微微侧头。

贝叶抬起脸,提起食盒,温驯地道,“婢子来给夫人送膳食。”

眼前的男人美得像团松林中的晨雾,叫人琢磨不透。又像玉一样,温润中透着些艳色。

虽然已经在郎君身边伺候了好几年,但每每瞧见,贝叶还是不敢细看。

郎君……和往常似乎不太一样……

他唇上泛着层薄亮的鄢红,眼睛也弯如两荡的碧波,神秀内敛的光,此刻招摇地泻了出来。

郎君今日……似乎很是高兴。

贝叶心中打起小鼓,昂起脸,唇上红,脸上更红。

然而卫檀生只是瞧了她一眼,或者说,看了一眼她手上的食盒。

“翠娘刚睡下,粥你先拿回去放炉子上热着,等她醒来再吃。”

卫檀生嗓音依旧温和,翠娘两个字,落在贝叶耳朵里,她就像被架在炉子上烤的粥一样,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难受得要命。

贝叶垂眸:“也不知夫人的病何时才能好,我们都很担心夫人。”

男人望着她,却没回答她的问题,只弯弯唇角,提步离开了。

贝叶僵在原地。

郎君脾气虽好,但她不敢招惹。她害怕,他已经看出了自己那点小心思。

在门前逗留了一会儿,贝叶拎着食盒出了小院,没想到才穿过一道门,又迎面撞上了另一人。

那人正在门前徘徊,踌躇不敢向前。

贝叶止住了步子,诧异地想,她似乎记得这人是个叫连……朔的?

一个马奴她本不会放在心上,但这连朔的名字她倒是听说过的。

贝叶瞥了一眼,确实生得白皙清秀,难怪那些丫鬟提起他总是嬉笑嗔骂。只是她自诩已是三郎屋里的人,和寻常下人划出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线。

少年也看见了她,起先是吓了一跳,但随即反应过来,忙笑着招呼,笑起来时样貌也好看。

问题是……这个叫连朔的马奴怎么在这儿?

少夫人病了。

他平日里在马厩中,消息不灵通,得到这消息之后都已经过了快两三天。

连朔心中焦急。

他已经有许久未曾见过她了,女人看着小马笑出来的模样,到现在他一闭眼还能想起来。

虽然少夫人冷淡了些,但连朔相信他与她之间倒不是没有可能。她这次急病,一定是路上郎君不上心的缘故。他要是能在这个时候好言安慰一番,不愁没有继续往上爬的机会。

像他这般身份低微的人,好不容易才在贵人面前冒出了点头,要是不加把劲儿,终归会被人忘在脑后,他必须要想办法再见她一面,提醒她,还有他这么一个人在。

他对她的感情,其中或许夹杂了两分爱慕,但更多是功利。

除了要在她面前刷波存在感,他也要看看她病得究竟重不重,要真是如传言般垂死,那他也只能自认倒霉,另谋出路了。

正当连朔焦急而又无可奈何的时候,刚好碰上三郎君院里的王嬷嬷来找他。她前几天尝过他自己腌制的黄瓜,想要问他讨要一罐,回头轮值的时候吃茶用。

送上门的机会,他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赶忙叫王婆婆回去等着,自己装了一小坛腌黄瓜,抱着青瓷小坛来到了院门前。

只不过,望着院门,一时又不敢进去了。

“也没什么大事。”望着贝叶,少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是刚刚王嬷嬷寻奴,奴……奴不太认得路,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儿。”

“王嬷嬷?王嬷嬷寻你做什么?”

“奴自己腌了一小坛黄瓜,王嬷嬷喜欢,就叫奴给她送过来吃茶用。”

今日确实轮到王嬷嬷在外间守着伺候,望着连朔手上的青瓷小坛,贝叶淡淡道,“今日确实是王嬷嬷当值,你快些去罢,记得莫要打扰了屋里养病的夫人。”

连朔忙不迭地应了下来,捧着青瓷小坛迈步进了院子里,走了几步,又回头问,“这位姐姐,奴还有个问题。”

“你问。”

连朔犹疑,“少夫人她……病得确实厉害吗?”

贝叶心中疑虑:“你问这个做甚么?”

连朔道:“前些日子,奴当着少夫人和白桃姐姐的面犯了错,幸得夫人心善没有计较。听说夫人病了,奴……有些担心。”

贝叶:“你都听谁说的?夫人的病不是你能管的,快些做完你的事就走罢。”

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贝叶心中疑虑更甚。

不过送坛子腌黄瓜罢了,大可进去,何必在院子前左顾右盼的,看上去倒像是心中有鬼。

“听说夫人病了,奴……有些担心。”

耳畔还回响着这么一句话,贝叶愣了一愣,心头顿时浮现出一抹她不敢多深究的猜想来。

作为两人谈话的对象,惜翠其实刚醒。

喝了药,又蒙在被子里睡了一觉,出了些汗,感觉终于比之前好了点。

她好像做了个梦,梦里依稀有人给她喂了药。

但再往下想,就没什么印象了,就觉得好像中间有段时候憋得难受,怎么也喘不上来气。

想来可能是她闷头在被子里憋的,惜翠没往心里去。

苦逼如她,在床上躺了足足有两三天,全身上下就像被汽车碾过一遍,哪里都疼,又酸又疼。

不敢作死,惜翠拢好衣服,裹严实了点儿,这才套上鞋下床想要走两步,活动活动四肢和关节。她现在身体素质太差,这么下去不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估计她还要找个时间锻炼锻炼,否则恐怕经不起再病一场。

门窗闭得紧紧的,海棠跟着她久了,已经摸清了她的想法,走上前,把那扇窗打开。

庭院里。

将腌黄瓜送给王嬷嬷后,连朔心中怅然。单凭他如今的地位,是接触不到少夫人的。然而,就这么离开,什么也没看到,始终有些不甘心。

这么想着,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了窗下,将目光轻轻投去。

瞧见窗户上那抹身姿,连朔心中漏了一拍,大气也不敢出。那抹身影他熟悉得很,这般单薄,除了少夫人还能有谁?

左思右想之下,他眼睛一扫,瞧见了院里那棵梅树,忙快步走了过去,上下看了看,特地挑拣了一枝长得最好看的,攀折了下来,塞进了袖子里,又回到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