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就看到男人冷淡的眉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闪闪发亮,整个人像是镀了一层金光,连路人都忍不住看过来,发现是个大帅哥后,连眼睛都收不回来,差点就摔了个跟头。

心情好的褚先生就像一只正在开屏的公孔雀,吸引着无数人类的目光。

俞荔心想,幸好褚先生心情好的时候不多,平时低调内敛,不然时时像这样孔雀开屏,她恐怕要变成女斗士,要和无数觊觎她男人的人类斗。

离开火锅店后,快要天黑了。

接着他们又去吃了一些别的东西,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孙承锐不断地打电话来搔扰,询问褚撷什么时候过去,两人才慢吞吞地打车去梁家。

梁家位于一处半山腰的别墅区,他们抵达时,就见孙承锐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等在门口,望眼欲穿。

当看到从车里走出来的褚撷和俞荔,那少女双眼发亮。

孙承锐高兴地迎上来,见到俞荔,还有惊讶地说:“俞小姐也来啦。”

俞荔朝他打了个招呼,不意外见到孙承锐身边的少女一双眼睛已经黏在褚撷身上。对于这种眼神,她已经习惯,不过以往那些眼神是黏在她自己身上的,现在是黏在她男朋友身上。

孙承锐给他们介绍,这是他表妹梁雯雯。

梁雯雯含羞带怯地和他们打招呼,内心戏十分丰富。

啊啊啊啊!!这小哥哥果然和表哥说的那样,实在是帅得不像人,比她所见过的任何一个混血儿都要漂亮啊啊啊!!

直到她表哥指着俞荔说:“这是褚先生的女朋友。”

梁雯雯:…嘤,心碎了。

孙承锐一巴掌拍在心碎的表妹脑袋上,呼喝道:“傻呆着干嘛,进去啊。”

梁雯雯同样一巴掌拍回去,怒瞪着钢铁直男表哥,诅咒他这辈子都交不到女朋友。

和白天时不同,现在梁家的人都在,梁家有梁舅舅夫妻和两个儿女,是个四口之家。

梁家的人已经知道梁舅舅和孙承锐今天请了个大师到家里的事。

乍听之下,梁夫人直觉丈夫和外甥是不是被骗子骗了,这年头,有本事的大师会轻易地上门的吗?特别是这外甥一直不着调,因喜爱灵异事件,不知闹出多少笑话,被人骗了多少次,估计又是哪个骗子知道他好骗,专门来骗他的。

梁家的长子也这么认为。

直到见到褚撷,他们都有些意外,突然间没办法将褚撷当成骗子看待。

这年头,如果骗子都长这模样,估计很多人都心甘情愿被骗吧?有这颜值,根本不用当骗子,去娱乐圈发展赚的钱更多。

然后他们发现这位大师也是个清纯不做作的,来到他们家后,压根儿就没和主人寒暄,直奔主题,让孙承锐将那只古董仕女瓶搬到院子里。

这仕女瓶有半人高,还是有点重量的,孙承锐抱得颤悠悠的。

梁舅舅肝颤地看着外甥搬着他心爱的古董出去,一路上叫着“小心啊”,心里仍是不太愿意相信他高价拍回来的仕女瓶有什么问题。

不就是个古董嘛,瓶身上的那仕女多古韵古香啊,一看就是名家所出,能有什么问题?

梁夫人和两个孩子也好奇地跟着出来,看看褚撷要干什么。

孙承锐将仕女瓶放到别墅的院子里,小跑到褚撷身边,搓着手道:“褚先生,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需要等到半夜吗?”

“不用。”

褚撷干脆地说,在梁家人疑惑的目光中,走到那仕女瓶前,将手放在瓶口上摸了摸,然后手从瓶口探进去。

他伸手进去做什么?

在场的梁家人更疑惑了,先前他们可是检查过,瓶子里可是什么都没有。

正想着,就见褚撷将伸进瓶子里的手抽出来,同时手里也拽着一个…人。

一个头戴钗环、身着罗裙的古代仕女。

而这古代仕女的形象,正是仕女瓶上的那仕女画像,随着这女人被褚撷粗暴地从瓶里拽出来后,瓶身上的仕女图也跟着消失。

被褚撷拽出来的女人害怕地嘤了一声,软软地跌在地上,楚楚可怜地看着他,仿佛在控诉他的粗暴。

俞荔上前一步,挡住她的神线,威胁地瞪她,再看她男朋友,揍死你丫的。

女人:“…”

女人以袖掩面,嘤嘤嘤地哭起来,哭得柔弱极了,也衬得俞荔悍得像只要飞天的母鸡。

梁家人呆滞地站在那里,已经反应不能。

亲眼目睹褚撷将“人”从那只能容一只手探进去的瓶口中拽出来,这大变活人的戏码,就算想说这是什么科学把戏也不行,亲眼所见远比外甥吹得天花乱坠的要来得真实。

孙承锐激动地说:“呔!哪里来的女鬼?竟然敢躲到我舅舅心爱的花瓶里,褚先生,收了它!”

听到他们家智障外甥的话,梁舅舅一家人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梁舅舅这回终于相信褚撷说的,又惊又吓地问:“这是怎么回事?她、她是什么东西?”

原谅梁舅舅一个三观正常的普通人,第一次真正接触到鬼怪这些东西,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存在。

“它是藏在花瓶里的器鬼。”

器鬼用宽大的袖子掩着脸嘤嘤地哭,听到褚撷的话,动作一顿,眼睛偷偷地透过袖子看他。

“她有点眼熟…”梁表哥迟疑地说。

他的话让在场的人纷纷看过来,看得他有些发窘,小声地说:“我最近做梦,梦到一个女人,我以为…”

看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梁表哥将这种事情美化了,还以为是前世的情人,今世来续前缘的。

梁表妹捧着心感叹地说:“哥,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浪漫的男人。”

梁表哥恼羞成怒,这也不能怪他,他一个大男人,突然连续好几天做梦,梦到一个挺漂亮的女人,那女人在梦里欲语还羞地看着他,各种暗示各种撩,直男都会误会的好吧?

可谁知原来是只鬼。

想到自己差点和一只鬼谈恋爱,梁表哥也有些吓到。

梁舅舅是最心痛的,苦巴巴地问褚撷,“褚先生,现在怎么办?我的仕女瓶…”花了好多钱拍回来的。

褚撷的回答依然很简单粗暴:“捏死吧。”

众人:“……”

正在装哭的器鬼:“……”

第89章 第 89 章

梁舅舅被凶残的褚先生弄得肝颤, 觉得人不可貌相,小心地问:“如果杀了它,我的仕女瓶会有事吗?”

“应该不会。”

面对给钱的雇主,褚先生一向是十分有耐心的,同时也为他们解释了下何谓器鬼。

古董本身是没有灵魂的, 它们经历无数的岁月流传下来, 方才被人类赋予了它特殊的意义和价值。而这些古董在经历漫长的岁月时,或被人收藏,或是埋在地下,或是几经波折流传…无形中吸收了无数的气,不管是人气、地气或是浊气, 都会让它们往一个未知的方向进化。

而有些作为陪葬品的古董,在墓穴里吸收了大量的地气——即是阴气的一种,经年积累下来,变成一种可以寄魂的存在, 最为召鬼,很多鬼喜欢栖息在这种阴气极盛的器具之中,与其融为一体,便变成一种器鬼。

器鬼有好有坏,好的器鬼自然不会祸害人,只是安静地当一只器鬼, 甚至不会显形于人前, 对人也没什么害处。而坏的器鬼则往往会吸取持有古董的人的生气, 改变主人家的格局风水, 使得好好一个家渐渐败落,子孙不肖,最后烟消云散。

听完他的解释,在场所有人都看向那掩面哭泣的器鬼,它用精美的罗裙半掩着脸,只露出一双盈盈水眸,水汪汪的,十分动人。

要不是知道这是一只鬼,都忍不住心生遐想。

梁舅舅迟疑地问:“那这只器鬼…算是好是坏?”

褚先生的回答很给力,“它不是要引诱你儿子吗?”都打算朝家里阳气最旺的人下手了,可见这器鬼心怀不轨。

众人:“……”

梁表哥再次羞得满脸通红,辩解道:“我、我只是怀疑,我们真的没做什么。”

众人:“哦。”

梁表哥:“…”你们是几个意思?

器鬼听到这里,也知道将它从寄身的仕女瓶里揪出来的人真的想要捏死自己,赶紧为自己辩护:【大人,请您放过奴家,奴家只是喜欢这位公子,想与他结一桩良缘,并无伤人之意。】

褚撷冷漠以对。

人鬼殊途,都想要和人类结良缘,不是害人是什么?

发现这男人简直就是个顽固不化的臭石头,压根儿不会怜香惜玉后,器鬼只好对梁家人嘤嘤地哭,一边哭一边为自己辩护,争取活命的机会。

美女梨花带泪、我见犹怜,特别是这种极具古典美的古代女子,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怜惜了下。

梁夫人一把揪住丈夫的耳朵,恶狠狠地说:“它都要害你儿子了,你还可怜它?”

梁雯雯也对她哥说:“哥,它都要吸你阳气了,你可不能心软啊。”

两个梁家女人对梁家男人耳提面命,不准他们心软。

孙承锐看了看,不平地问:“舅母,雯雯,你们怎么不问我啊。”

梁雯雯切了一声,说道:“以表哥你的智障以及对鬼怪的心狠手辣,一定会主张要灭了它的,我们并不担心。”

孙承锐:“…我几时说要灭了它?”

“不会吧,难道你真被它的美色所迷惑了?”梁雯雯大吃一惊。

器鬼仍是柔柔软软地坐在地上,半掩着脸哭,听到梁雯雯的话,那双勾魂般的眼睛瞥向孙承锐,目中似有千言万语。

孙承锐和它的目光对上,打了个哆嗦,赶紧道:“我没有,我不是,别乱说!”

器鬼还在哭诉,【几位大人,奴家真的只是寄身在这瓶里,以瓶为家,并不想害人,否则在被这位大人带回来时,早就动手了…可怜奴家死时年方十八,一朝身死,被大鬼迫害,难得寻到一处寄身之地…】

器鬼文绉绉地哭诉着,哭得学渣孙承锐头痛欲裂。

这器鬼到底是哪个年代的古人?

梁舅舅想想,他带回这瓶子也有一个月,除了最近这段日子偶尔出现点幻觉外,家里确实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想必这器鬼并无害人之意。

俞荔暗暗地戳了下褚撷的腰,小声问他:“这女鬼身上有血光吗?”

褚撷抓住那只戳得他浑身都不自在的手,摇头。

“既然没有害过人,那就给它一次机会,送它去投胎算了。”

褚撷还未开口,那在哭诉的器鬼猛地抬头看过来,惊喜地说:【这位小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俞荔:“…那得看你是不是善鬼。”

【小姐姐放心,我寄身的花瓶被卖了好几次,遇到好多个主人,就算他们对着花瓶做猥琐的事,我都没有想过害人,只是偶尔遇到英俊的男人时,会进入梦里和他们搞一搞罢了…】器鬼掩着脸,羞涩地说,【我死前尚未成亲,哪知道突然得了急症去世,没定亲的女子不能葬在祖坟,加上我有心愿未了,错过了投胎的时机,就作了孤魂野鬼,好不容易才寻得这瓶子寄身…】

哪知道几百年过去,它寄身的花瓶被人从墓里挖出来,并以古董的形式流传出去。

众人听着器鬼这十分溜的现代话,神色都是一言难尽。

感情刚才它那些文绉绉的话只是刷他们玩的?现在对着俞荔一口一个小姐姐叫得多甜啊。

其中心情最复杂的要数梁表哥。

他这是差点和一只器鬼搞对象了吗?还要被它搞一搞…

俞荔轻咳一声,没想到会有这种转变。

面对器鬼期盼的眼神,俞荔道:“应该可以吧。”天师连厉鬼都能超渡投胎,这种器鬼也可以的吧。

俞荔又戳了下褚撷,询问他,“褚撷,能帮它投胎吗?”

褚先生格外沉稳地说:“这个我不在行,不过娄悦他们应该可以。”

俞荔一脸懵逼,你不是天师吗?

褚先生仍是四平八稳地说:“术业有专攻。”

俞荔:“…”

俞姑娘其实也不知道天师体系是怎么样的,虽然接触过几次天师,但也没仔细问,作为一个外行人,她轻易地就相信了男朋友的胡话,没去质疑。

“那要不要打个电话找娄悦?”俞荔第一时间想到接触最多的娄悦,她看起来挺可靠的。

褚撷嗯一声,上次在农庄,为了方便联系,他们和娄悦交换了电话号码,要找她十分方便。

接着褚撷打电话,俞荔继续和器鬼交流,了解她的生平,梁家人则一脸懵逼地看着她们。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孙承锐凑过来问:“俞小姐,你们真要超渡它、送它去投胎啊?”

俞荔笑着点头,“我们正找天师过来。”

“褚先生不行吗?”孙承锐惊讶地问,在他心里,褚撷可厉害了,简直就是宇宙第一,没人敢称第二。

“术业有专攻,他不在行这个。”

梁家人都是一群门外汉,似懂非懂地点头。

等俞荔将器鬼的生平都了解得差不多时,褚撷结束通话,朝梁家人说:“会有个天师过来,你们等半个小时。”

梁家人都没意见。

器鬼激动得身上的鬼气乱飘,差点维持不住美好的形象,它激动地问:【真的能投胎吗?】得到俞荔的肯定,它一把抓住俞荔的手——哪知穿过去了,只好虚虚地放在她手背上,作握手状,感激地说:【真是太谢谢你们,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才好,如果我真能投胎,下辈子一定报答你们…】

一只手将俞荔的手拉走。

器鬼懵逼地看着将俞荔拉走的男人,有些害怕,顿时不敢再吭声。

俞荔看着小气吧拉地将她拉走的男人,觉得他非常可爱,要不是这里有人,都忍不住亲他一口。她笑着问:“来的不是娄悦吗?”

“不是,她还没回城,说是推荐她的同事过来,恰好在附近。”

见器鬼似乎并不怎么可怕,梁家的母女俩终于大胆地凑过来,一边研究器鬼身上的衣服首饰,一边询问它的生前之事,对于古代女子因为没有成亲死后不能葬入祖坟一事,非常义愤填膺,谴责吃人的封建礼教。

三个女性一起探讨古今中外的各种束缚女人的礼教,越说越义愤,最后竟然惺惺相惜。

梁家的三个男人:“…”

半个小时后,娄悦推荐的天师准时抵达。

这是一个容貌并不算出众,但气质非常独特的男人,让人一眼即难以忘记。

男人来到梁家别墅,脸上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自我介绍:“我姓米,你们叫我米天师就好,娄悦已经和我说明情况了。”

“米?”俞荔惊讶地看他,“米知行…”

“是我家老太爷,怎么,你们认识我家老太爷?”米天师笑着问。

俞荔顿时不知道说什么,看向褚撷。

褚撷非常淡定,并没有和米知行的后辈寒暄的意思,指着院子里的亭亭而立的器鬼,说道:“这只器鬼就交给你。”

米天师的目光在他和俞荔身上看了看,眼里滑过什么,脸上挂着惯常的笑容。

这是一个明明长相并不出众,却让人难以忽略的男人,就连年纪小的梁雯雯,明明觉得这男人不算多好看,就是忍不住多看几眼。

米天师走过去,打量器鬼。

器鬼激动地看他,纳头就拜,【天师大人,请您助我去投胎。】

米天师笑道:“既然你有心,我们自会送你去投胎。”接着,他手里出现一张符,“不过今天不是开鬼门之机,你需要先进入符里。”

器鬼犹豫了会儿,决定赌一把,如果这些人类天师要害它,不用这般费心思,光是褚撷就能徒手捏死它。它哪里没发现,如果不是俞荔开口,只怕褚撷早就动手,根本不管它有没有作恶。

米天师将器鬼收进符里。

随着器鬼的消失,院子里的气温恢复正常。

米天师收完鬼后,也不急着离开,而是看了看梁家,好心地对梁先生说:“这位先生,你家风水不行啊,七月是鬼月,正是鬼怪盛行的时机,四处召鬼,你家里却弄了这么多沾了阴气的东西回来,可不好。”

梁舅舅吃了一惊,白天时褚撷就说过一次,现在又听到另一个天师说一次,他的心律都有些不稳。

梁夫人忙问道:“大师,那可怎么办?”然后又埋怨丈夫,“让你不要买那么多古董,都是死人的东西,有什么好收藏的?”

梁舅舅不满地反驳:“什么死人东西?这可是历史文物,是古董,价值连成啊!”

眼看夫妻俩就要吵起来,米天师笑道:“其实古董沾了阴气也没什么,可以请人去除阴气,就能收藏在家。我有一个朋友,是其中的高手,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代你们找他帮忙,不过这价格有点高。”

梁舅舅顿时大喜,这些古董可都是他的心头好,能不丢更好,忙问:“多少?”

米天师说了个价钱。

梁舅舅没怎么迟疑,马上就决定还是请人去除古董上的阴气。

一旁的褚撷看米天师三言两语就做成一桩生意,手段很溜,比自己在网上接单子还容易,忍不住盯着他。

米天师和梁舅舅交换电话号码后,见褚撷盯着自己,便笑问道:“有什么事吗?”

褚撷问:“不知道你的哪个朋友懂得去除阴气?”

俞荔暗忖,难不成褚撷想从米天师的朋友那儿取经?说来褚撷认识米天师家的老太爷,也算是米家的熟人了吧?不过米天师似乎不认识他,听说米家的老太爷和米天师这一代隔了好几辈,米天师不知道褚撷也不奇怪。

“是奚展王,你认识?”

褚撷摇头,不认识,但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