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采筝让鸣绯把丈夫的书袋拿来,她细心的把里面的东西挨个摆出来,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误,仔仔细细的放了回去。正在合上书袋的时候,她发现书本里似乎夹了什么东西,好奇的抽出来,见是一张纸上面写了两行字。

采筝的脸撂下来,对正在由丫鬟们伺候着穿衣裳的丈夫道:“这张纸是谁给你的?”

“是郁栋给我出的谜题,我猜不出…”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采筝,你会吗?”

采筝此时已气的浑身发颤,强忍住怒火道:“我也不会。”郁枫失望的嘟囔:“再猜不出,又要笑话我了。”

她冷笑一声,起身走到郁枫跟前,给他正了正衣襟,信誓旦旦的道:“放心吧,他不会再笑话你了,他敢笑你,我就让他哭。”

郁枫摇头:“只有郁栋跟我玩,不要让他哭。”

“…”采筝记得郁栋是丈夫的庶弟弟,是所谓的马姨娘所出,前几天见过一次,有个模糊的印象。只记得是个没什么地方出彩的寻常人,没想到这兔崽子心思这么恶心。她笑道:“郁枫,你先把今天的课上完,我保证,你明天肯定不用再去学堂了。”

郁枫不太信了:“…真的?”

“你乖乖听话,就是真的。”她温柔的笑道。

妻子喜怒无常,郁枫难免不提心吊胆的,可又喜欢她朝自己笑,她一笑,他也忍不住跟着笑:“嗯,我听话。”

鸣绯和鸣芳昨天就知道,鸣翠被叫到太太那院听差了。不用说,自然是少奶奶使的手段。昨天她们见识过少奶奶的脾气了,今天都规矩了不少,以前少爷说了什么逗趣的话,个别胆子大还敢偷笑,今天都眼观鼻鼻观心,老实做自己的事,不敢出一点声。

这时有人在门口禀告说郁栋少爷来了。

“少爷——是时辰去学堂了。”鸣绯拎着书袋,低声道:“郁栋少爷来找您了。”

“走,我送你出去。”顺便见见这个叫郁栋的王八羔子。采筝让丈夫走在前面,理了理发髻,跟了出去。

在院门口,离着远远的就见到一个瘦削的少年,岁数和郁枫差不多,可比起郁枫,他身子瘦猴子似的不说,模样也不耐看。

若不是看打扮,气质还不如他身边的小厮。郁栋迎面见哥哥和新过门的嫂子来了,笑嘻嘻的做了个揖:“请嫂夫人安。”

采筝见郁栋身边有个书袋的小厮,便问鸣绯:“平时是谁跟少爷去学堂?”

不等鸣绯回答,郁栋便抢先回答:“是鸣翠姑娘,哎,嫂夫人不知道吗?她人呢,今个怎么没看到?”

丈夫身边怎么连个书童都没有?采筝冷声吩咐鸣绯:“你今天送少爷去书堂。”鸣绯欠身应道:“是。”

采筝叮嘱丈夫道:“下了学,早些回来。”

结果又是不等人回答,郁栋抢先说话了:“新婚燕尔,嫂夫人舍不得哥哥。”

采筝怒火中烧,愤怒的飞出一记眼镖,继而便啐了一口,哼道:“我跟你哥哥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话了?没有眼力劲的话,回去跟你姨娘学学!”

第二十五章

郁栋被唬的呆住了,一直以来,不管如何跟哥哥说笑,都没被这么劈头盖脸的训斥过,就连郁枫的嫡母严夫人,对兄弟间的说笑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他一时语塞,还想解释:“这…我…嫂夫人,何必动这么大气呢。”

“自己没规矩,还怪别人说话难听了?!”采筝又剜了郁栋一眼。

郁枫也被吓了一跳,接着道:“别吵,你们别吵。”

看在丈夫的面子上,采筝不打算这个时候计较了,哼了一声,对鸣绯道:“别耽搁了,跟少爷去罢。”

鸣绯怕事情闹大,赶紧作势要扶少爷:“走吧,爷,一会晚了。”

碧荷猜测少奶奶这么大气性和林姨娘的提议有关,不过就算知道,这是个死结,她一个做下人的也没劝。只能跟着少奶奶一起心情郁闷。

采筝回到屋内后,仰脖喝了几口茶,一想起郁栋还是气不打一处来,骂骂咧咧个不止。生了会闷气,看时辰差不多了,动身去给太太和老太太请安。

严夫人待采筝仍旧是那么热情,似乎一点没受昨天她和她儿子的争吵影响。想来也是,毕竟她和叶郁枫不是寻常夫妻,傻乎乎叶郁枫就算是侯爵嫡子,娶媳妇是不难,可想娶个翰林的嫡女还是颇为困难的。

采筝几次都想开口提给郁枫找丫头引成人的事,但每每话到嘴边,都不好意思出口,只好等着严夫人提起的时候,她表态说不同意。可也不知这日是怎么了,严夫人偏不提这茬了。在这请完安,严夫人带着她去见老太太,结果在老祖宗面前更没法说话了,一直陪着老人家玩牌。

晌午伺候了老太太用饭,下午再次开局,只是这一次,采筝没上桌,搬了个绣墩坐在婆婆身后出谋划策。

正玩的热闹,就见严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金铃急匆匆的走进来跟李嬷嬷说了什么,李嬷嬷脸色一变,走到严夫人身边道:“太太,少爷出事了。在郁坪那…”

严夫人侧身朝采筝使了个眼色,推牌起身笑道:“我那院有点事,得先走了。这局算我输了,这账先记着。”带着采筝和几个丫头出了门。

到门外,李嬷嬷对金铃道:“给太太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金铃那丫头一边走一边道:“回太太,郁坪少爷身边的小福子来说咱们少爷被扣在他们府里了。具体为了什么,奴婢问了,他没说。”

严夫人揪心的道:“怎么跑那儿去了?告诉过他多少次了,少往那院去!”

如果采筝没记错,郁坪是郁城和素云的大哥,这次过去,或许会碰到这俩兄妹。她才想到这里,就听严夫人道:“采筝,你别过去了,在你那院先等着。”

“啊?”看来婆婆也想到了,这几天在老太太那边都没见到尚夫人,似乎彼此心照不宣的避着不见对方。婆婆不想让她见郁城,她就不见好了,有些事必须避嫌:“…是,我回园子等郁枫回来。”

与婆婆分开,采筝忐忑不安的等丈夫回来。她也纳闷,好端端的他下学不回来,怎么跑去他堂兄那去了。她可是见过郁城动手打他的,保不齐这次他在那边又挨了拳头。

一想到这,采筝坐不住了,以前他挨打就算了,现在她嫁过来,自己丈夫再挨拳头,她必须找那边好好理论理论。凭什么动手打人?有嘴不会讲道理吗?

这时听到外面有动静,碧荷向外张望了一眼,喜道:“少爷回来了。”采筝身子一震,赶紧挑帘子出去相迎。

郁枫垂头丧气的走进来,采筝见只有鸣绯跟着,不见严夫人身边的人,便问鸣绯:“就你们两个人?太太那边没派人来?”

鸣绯眼圈泛红,看样子是哭过:“没,太太回去了,让奴婢带少爷回来。”

采筝见她脸颊上红了一片,想是挨个太太的打,叹了声道:“行了,没你的事了,先下去,我不叫你,不用过来了。”

“是。”鸣绯退了出去。

采筝一把拽过郁枫,踮脚捧起他的脸上下打量,见没有被打的痕迹,还不放心的继续拍了怕他身上,追问道:“伤着哪了吗?”

谁知郁枫呆呆的看着她,突然脸上呼的一下子燃起一片红霞,低着头推她:“别碰我——”埋着头,大步往屋内走,撩开幔帐,二话不说,一头栽进床里去了。

采筝莫名其妙,拽着他的胳膊,叫他起来:“怎么又不听话了?!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郁枫露出一只眼睛瞥她,看着看着,突然啊了一声,把头钻进被子里,再也不动了。采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拖带拽的把他头上的被子扯开,没好气的道:“你跟我,你怎么跑到大哥哥那边去了,是不是郁栋带你去的?”

郁枫埋着脸,道:“他说…有好玩的,带我去玩…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她推他:“说清楚。”

郁枫支吾着不说,任采筝怎么推他拧他就是不吭气。她累的气喘吁吁,索性挽起袖子道:“行,你不说,我大概也猜到了,都是郁栋那厮使得坏,你等着!我去找他算账!”

摸了摸袖子里早上翻出来的那张纸,采筝下床就往外走,临到屋门口回望床上的丈夫,就见郁枫从被子间偷偷瞄她,和她对视的瞬间,猛地又害羞了,赶紧把脸藏起来了。

采筝纳闷,心道难不成这是撞邪了?

一路直奔马姨娘的院子。其实从丈夫书袋里翻出那张纸的时候,她就想发作了,现在又出了这码事,真的没法再忍了。

马姨娘院子里的丫鬟有不认识采筝的,但见她穿着打扮像是个主子,不敢拦着,赶紧向马姨娘禀告。

马姨娘是认得采筝的,可也没把她太放在眼里,听说这人来了,还坐在炕上,并不起身相迎。转眼间,采筝一阵风似的进来了,她才假惺惺的坐直了身子:“是少奶奶来了,怎么不提前知会声?我也好沏茶等您。”

“少来这套!郁栋呢?”采筝进门扫视一圈,在堂屋没见人,就挨个屋挑帘子看。

马姨娘有些措手不及:“哎,少奶奶这是干嘛?”

这时,采筝已进了里屋,见郁栋坐在桌前正写字,大步走进去,不等对方反应过来,抓起桌上的砚台,把黑黝黝的墨汁尽数泼了郁栋一脸,然后把砚台回身砸在赶来的马姨娘脚下。叉着腰道:“我今天是来问谜底的,究竟谁是忘八又无耻的!”

郁栋被泼了一脸墨汁,呆了呆,哇的一声抹鼻子哭开了。采筝回身瞪他:“给我憋回去!”从袖子里摸出那张纸抖落开,道:“这是你写的吧?‘一二三四五六七,仁义礼智信忠孝廉勇’。”

马姨娘哪里见过这打上门的阵仗,道:“有话好好说,郁栋做了什么,值得您动这么大气呀。”不是说这少奶奶是颜翰林家的闺女么,怎么的小姐是这个样子。

“怎么了?你不识字吗?你看不懂吗?”采筝把那张纸举到马姨娘眼前逼问道:“我就纳闷了,叶郁栋是不是脑子缺根筋,骂他嫡出兄弟是‘忘八无耻’的,那他一个庶子又是什么东西?”

马姨娘还真就不识字,道:“这话太重了,可不能乱说。什么忘八…无耻的。”

采筝冷冷一笑,道:“没看见吗?一二三四五六七,没有八,乃是忘八。仁义礼智信忠孝廉勇,缺个‘耻’,是为‘无耻。’”破解完这个谜题,质问道:“我今天来不为别的,就是问问,这哑谜是骂谁的!是骂郁枫的,还是骂老爷的的,还是骂叶家列祖列宗的!”

马姨娘吓的丢了魂,便骂儿子:“小畜生,跟你嫂子说,这是不是你写的?”

不等郁栋开口,采筝冷笑道:“别想说谎,一会叫老爷太太来,对对你的字迹,不冤枉你,你也别想赖。”

一听要惊动老爷太太,马姨娘吓的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的道:“少奶奶,郁栋小孩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他这一回吧。”

郁栋吓的气短:“我、我是跟哥哥闹着玩的。”

采筝啐了一口:“闹着玩?!你怎么不跟你姨娘闹着玩?!偏玩到你哥头上?!下学了,使坏心眼子把他往郁坪那边带,也是你干的吧!你带他去那边干什么?”一拍镇纸:“说!”

郁栋断断续续的道:“我、我带他去个大哥哥那…大哥哥最近得了妾,宠得不得了,我们想作弄大哥哥,就藏在了他平时去的小筑里,等他和小妾…的时候,钻出来吓他…”

采筝作呕心状,道:“少‘我们’‘我们’的,都是你的主意吧,让你哥藏在那,结果你自己跑了,对不对?”等郁坪和小妾云雨的时候,正好发现了郁枫,把他揪出来,叫严夫人领回去。这过程,自然少不了严夫人赔礼道歉。

自己没嫁进来前,这郁栋指不定使了多坏设计自己丈夫呢。越想越气:“今天咱们新帐旧账一起算!”

第二十六章

因有把柄落在采筝手里,马姨娘和郁栋唯有低三下气的哀求对方不要把事情闹大,若是叫侯爷知道了,庶子辱骂嫡兄怎么都不占理,就算侯爷想袒护也没法袒护。

马姨娘拎过郁栋的后衣领,拽着他跪下:“你个小混账,还不给你嫂子磕头认错,说你下次不敢了。”郁栋引袖擦了把脸上的墨汁,昏头胀脑的绕过桌子,跪到采筝面前:“嫂子大人在上,这事我脑子进了浆糊,你大人有大量…”

“有个屁大量!你这么骂你哥哥,我是你哪门子的嫂子!”采筝戳着郁栋的脑门恨道:“这是被我发现的,我没发现的,还不知有多少。你哥哥生过病,你这个做弟弟的不知道体谅他,反倒耍小聪明揶揄他,你说你是不是把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郁栋声泪俱下的道:“是读到狗肚子里了,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嫂子怎么骂我打我都行,千万不要惊动老爷和太太啊。”

采筝啐了一口,绕着郁栋训斥道:“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领着你哥哥去那院看大哥哥和他小妾那点龌龊事,亏你想得出来。我是拿你没辙了,只能让太太来管教了。”说罢,对门口丫鬟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太过来。”

马姨娘对那丫鬟喊道:“给我站住——不许去——”便抱住采筝的双腿哭着求道:“郁栋一个庶子,本就不容易,少奶奶给条活路吧,这事若是给老爷知道,郁栋就完了。”

采筝冷笑道:“他变成现在这个德性,还不是因为疏于管教,今天敢算计他哥哥,明天就敢要他哥的命。我岂能容着他?”

“他不敢了,真的不敢了——”马姨娘呵斥郁栋:“还不快跟你姑奶奶下个保证。”郁栋马上向前爬了两步,道:“我保证再也不敢了,对天发誓,对列祖列宗发誓。”

采筝表情这才好看了点,道:“行,那就写个保证罢。”转身往椅子上一坐,翘起了二郎腿。郁栋忙爬起来,扑向书桌,提笔便写。不一会,就写了个文书来,采筝没好气的夺过纸张,略略扫看。

正此时,就听外面有丫鬟匆匆来报:“姨娘,太太来了——”

采筝故作惊讶:“太太怎么来了?”马姨娘也慌了,揉人了揉膝盖,就去挑帘子相迎。

采筝才站起来,严夫人便带着人走了进来,一瞧这一地的纸墨,郁栋脸上糊了一层墨汁,窘态毕现,忍不住微微皱眉,问马姨娘:“这是怎么了?你们这院能不能消停点,几天不到,就要闹得上房揭瓦。”

“娘,您坐。”采筝扶了严夫人坐下,那张保证的文书不偏不倚正亮在她手旁的桌上,她扫了眼,就捏起来道:“这是郁栋写的?有这事?”

郁栋吓的魂不附体,微张着嘴巴,整个人都傻了。马姨娘瘫软在地,抽泣了几声,却说不出什么。严夫人便横眼采筝:“这是写给你的?”

采筝默默点头,严夫人一拍桌,呵斥道:“出了这样的事,你们居然想瞒着我和老太太,私了。眼里没有我,难道连老太太也没有吗?”这话是看着马姨娘说的,吓的马姨娘筛糠似的:“太太…我们…”

“这书读来读去,就读成这个样子。算了,明天开始,郁栋不用去书堂了,去庄子上找个活干罢。”严夫人厉声道。

庶子不读书,几乎没有出头的可能了。马姨娘一听,吓的哭都找不着调了:“太太,您就饶了郁栋这一次吧,他真的再也不敢了,从明天开始,他便去他哥哥端茶倒水,鞍前马后的伺候着。”

严夫人重重哼了一声,脸别到一旁,不看马姨娘。马姨娘便跪在地上,转着圈的哀求。大概是看她哭的动容,严夫人哼道:“看在列祖列宗的份上,这次便算了,若有下一次,绝饶不了郁栋!”

郁栋赶紧爬过来,重重磕了个头头:“谢母亲大人。”

采筝没料到严夫人雷声大雨点小,居然只吓唬了几句就饶了他们。因为她没有处罚郁栋的权利,才叫碧荷暗地里去找严夫人的,就想借着婆婆的手给郁栋点颜色瞧瞧。

就这么完了?采筝忍不住锁住眉头,不满的看向严夫人,眼神中全是质问。严夫人便也瞧出她的意思,冷声问:“怎么了?还不肯原谅郁栋?”

惊动了太太,居然是这个结果,采筝咽不下这口气,绷着脸把袖子里揣着的那张谜题扔到郁栋面前,道:“吃了,我就不计较。”

马姨娘本来害怕叫太太知道,可现在看太太没把她怎么样,胆子略大了些,道:“少奶奶,您这又是何必,杀人不过头点地,哪有这么折辱人的。”

有的人不能姑息,一旦姑息就是这个结果。采筝紧咬牙关,正欲开口,这时就听严夫人语调冷冷的道:“郁栋,还不快点让你嫂子息怒。”

郁栋一怔,随即抓起那张纸几下便塞进了嘴里,还是使劲嚼了嚼。采筝见了,轻哼道:“既然郁栋兄弟知错了,这件事便算了吧。”

骂也骂了,闹也闹了,众人打道回府,采筝扶着严夫人出了马姨娘的屋子,往院外走。

严夫人心情似乎不错,一直微微带着笑。采筝心情就差了,可既然严夫人决定绕过马姨娘,她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

出了马姨娘的院子后,严夫人便握住采筝的手,笑盈盈的打量她,道:“好孩子,这天这么冷,怎么不穿厚实点?”说着解□上的披风给采筝罩上,道:“快回去吧,一会郁枫又该找你了。”

“娘,您也看到了,郁枫在书堂里遇到的就是这样的事儿,我想…不如别叫他去书堂了,在家里,另找个先生,单独教他读书。”今天跟马姨娘闹腾,也有这个目的,让严夫人重视郁枫的遭遇,不让他继续去书堂了。

严夫人想了想,道:“这…也有道理。不过,要先和老爷商量商量。”

有什么好商量的?叶郁枫这样的人,和宗族里的正常人一起念书才叫不正常。采筝无奈的道:“…是…娘,那我先回去了。”她没甚精神,别了婆婆,领着碧荷回去了。

郁枫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怔怔的出神不知在想什么,见她来了,嘿嘿一笑,滚了一下,翻身扑到床里去了。采筝心情恶劣,瞧他这样子,憋了一肚子火。

“…”冷静,冷静,他什么不懂,发生的这一切和他没关系,所以不能拿他出气筒。

慢着…怎么会和他没关系?分明都是围绕着他惹出来的。采筝想到这里,扑到床上去扯被子,把丈夫从被子里抖落出来:“你魔怔了?”

郁枫连连否认:“没有,没有,没有…”

“哼!”采筝和他撕扯了一阵,实在抵不过他把脸埋进被子里的执著劲,过了一会,只好放弃,精疲力尽的坐在床边,想着这一堆烦心事。

“采筝…采筝…”

听到丈夫唤她,她挑着一边的眉毛,凶神恶煞的问:“什么事?”郁枫抱着被子,往床里缩了缩,小声道:“没事。”于是采筝继续发呆,可过了一会,就听郁枫又唤她:“采筝…采筝…”

叶郁枫,你是不是闲的?采筝决定给他点颜色看看,不巧的是,偏这时,来报说李嬷嬷来了。

里屋床上躺着叶郁枫,只能在外屋接待李嬷嬷了。采筝略微理了理仪容,便笑着迎了出去:“嬷嬷快坐,鸣绯快叫人去泡茶。”

李嬷嬷摆手道:“茶就不必了,我说句话就走。”叫完,朝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待那丫鬟端了匣子放在采筝面前,李嬷嬷摸着匣子笑道:“太太看您头上太素了,特意挑了几样首饰,叫我送过来。”

采筝不懂太太的意思,这是…嘉奖她?李嬷嬷见采筝不懂,便将话挑明了:“家和万事兴,有些事,太太自然是想家里和顺,不得不往下压。太太呀,做不了什么,只能是找她理论的时候,向着少奶奶您点。

这话说的够明白了,即是说遇事严夫人不好直接动手下命令,但找她裁决的时候,她可以袒护采筝。这叫采筝想起了那次郁城动手打郁枫,貌似就是这样,他动手打了郁枫后,尚夫人表面上看是训斥他,实则是袒护他。占便宜的还是尚夫人那边。

“对了,还有一件事…”往里屋看了眼,意指郁枫少爷:“前几天太太让林姨娘来说的事,太太改变主意了,不另给少爷找丫鬟了。”

采筝笑容掩不住,乐道:“那敢情好。”不过她还关心另一件事,便问道:“郁枫去书堂的事,太太的意思…”李嬷嬷面露难色:“这事还得看老爷的意思,晚上老爷回来,太太要问问才知道。”李嬷嬷又坐了一会,便告辞走了,采筝笑容满面的送走了老人家,心情十分好,乐呵呵的回来见郁枫。

他虽然还是老样子,但这会瞧着他,却觉得十分讨喜,采筝挨着丈夫趴下,搂过他的肩膀,笑问道:“郁枫,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实话,我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