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真会拿人逗趣。早些说不就好了!”遥夜怨怪道。

莫思归没有入成族谱,他在梅氏的地位一落千丈。梅氏有的是钱,自不会短了他吃喝用度,只是仆婢对他的态度比之从前就大不相同了,再加上他自己不端持身份。成日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些管事之流都敢骑在他头上。如遥夜这般已经是极为客气了。

莫思归嬉皮笑脸,“走吧。”

两人跟着他从侧门出去,他挖空心思的想要引安久说话,但奈何说了半晌也没得到半句回应。

“姨母离开,表妹很伤心吧?”莫思归决定下一记狠点的药。

遥夜连忙插嘴道,“您歇歇吧,说这会子话定是累了。”

安久油盐不进,梅久却是黯然神伤,这话真真是戳到她的痛处了。

莫思归见安久神色不变,更是好奇,“表妹…”

感觉到梅久的伤心,安久旋首冷冷盯了他一眼,“再说一句试试。”

反正虱子多了不怕痒,莫思归已经确信她有问题,她索性就不再藏掖。

遥夜在他们身后,看不见安久的表情,虽觉得语气不太对,但不过以为她是太过伤心气愤。

莫思归抿起嘴,贼亮的眼神不离安久身上,好似恨不能敲开她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这是医者对病患的狂热,安久并不陌生,从前她面对过许许多多这样的目光。

“药园到了。”遥夜远远便瞧见了细竹围成的篱笆。

安久停住,“我讨厌你。”她看着莫思归,“所以以后千万别让我再看见你…”

后半段的话没有说出口,但眼神已经可以说明一切问题:倘若再没事找事,定然不会有好下场!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咳。”莫思归想反击,但气氛如此冷肃,他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惹不起,遂干干笑道,“别这么严肃嘛,怪怕人的…我去禀告两位长老!”

说完,脚底抹油溜了。

遥夜愣了片刻,笑道,“娘子好厉害,以后他不敢总这样哪壶不热提哪壶了!”

安久不觉得,莫思归这个人总结起来就是三个字:不要脸!

他若是真的肯吃教训,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不痛快,安久觉得定若有下次,必须得灭了他!因为她打灵魂里讨厌医生,更讨厌不要脸的医生!

第五十章 双重精神力

一个人的气度真是很重要。

安久第一次见到莫思归的时候觉得他是个美少年,但几次接触下来,发现他的品行完全是在拖外貌的后腿,以至于她见着他便想使劲的揍。

“果然医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安久心道。

梅久默然,不敢去提及安久的伤心事。从她所得到的记忆中看,安久的父亲是从医,一个拿自己妻子试药的疯子,因遭遇巨大变故,安久的精神出了问题,她行为太过狂暴,动辄不是杀人就是自残,所以那些医生只能强力压制,安久便一直不待见所有医者。

等了一会儿,莫思归和两位长老一起出了药园子。

启长老只比智长老小四岁,但是两人走在一起竟像是差距了十来岁!今年六十三岁的启长老看起来精神矍铄,只有五十几岁的模样,他腿脚便利,手中却握着一根洁白如玉的手杖。

启长老目光温和的打量安久两眼。

安久不自在的随着遥夜给两人施礼。

“哼。”智长老看她别扭的样子,一股气又上来。

安久认真诚恳的道,“长老,刚才惹你生气是我不对,你看打几顿能消气?我绝不躲。”

梅久听闻这话,不由一哆嗦,“你好歹同我商量一下呀,疼的不是你一个人!”

“哈,老哥,你这个徒弟有意思。”启长老骨子里是个很执拗的人,但通常情况下脾气都很随和,平素也就莫思归能气着他。

“彼此彼此。”智长老哼哼道。

启长老是大房的嫡子,他武功不行却是一个医道奇才,他一生痴迷医道,对旁的事情不闻不问,直到唯一的子嗣被送入控鹤军。才觉悔恨。在他做了梅氏长老越发了解控鹤军之后,那种悔恨越来越难忍。每每回想,儿子在入控鹤军之前郁郁寡欢的神情竟然成了挥之不去的噩梦。他骨子里拗的很,认定了一件事情便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儿子,谁劝也没有用。

启长老很疼莫思归,把莫思归当亲孙子一样看待,故意阻止他入梅氏,却将自己一身所长私下里毫无保留的传授,智长老将世事看的通透。怎么会猜不到启长老的心思?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走吧,回屋说。”启长老道。

安久顿起戒心,她来找智长老请罪。本没有启长老什么事,可这是要一起回屋聊天?

“丫头,自你记入我名下起,我便开始留心你的言行举止。”智长老目光似洞悉秘密般清明,“启长老不仅医术精湛。亦精通各种玄术、奇术,不过你放心,我对你并无恶意。”

听这话中意思,仿佛已经知道了她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

梅久忧心忡忡,“怎么办?好像被发现了?”

倘若启长老真能看透一体两魂,安久觉得值得一搏。这样被困在一具有主的身体里算什么?活人还是死人?倘若有办法能够分离自是再好不过,倘若就此灰飞烟灭,也权当是自己在被人爆头那时已经死透了。但若他们没有看出。她也绝对不会主动承认。

下定决心,安久很慎重的问了梅久一个问题,“玄术、奇术是什么?”

“你不知道?”梅久整天被骂白痴,泥菩萨也被逼出三分土性,顿时就想好好嘲笑她一番。“你不是自诩天才吗?”

因母亲之故,安久懂一些东方文化。也曾在东方生活过一段时间,但毕竟不如土生土长的古人。

“有什么疑问?差距显而易见。”安久脸不红气不喘,很严肃的说着一件实事,“我既然不耻下问,你就好好回答,天生白痴就算了,别把后天好不容易养成的品德也丢了。”

梅久深深怀疑这人真是杀手吗?她私以为杀手都应该像慕千山那样,冷言寡语,一副生人勿近的死人脸。安久的确很有煞气,亦很难接近,但还真算不上寡言。仔细想想,安久占据身体的时候也是冷漠寡言,偏就在她面前像个话唠一样!

话唠就罢了,还句句打击人!

不满归不满,梅久还是乖乖回答,“玄术范围极广,其中包括一些医术和修身养性之道,为大医必修之学,除此之外,玄术中还有卜术和相术,传说甚至还有招鬼神、修仙等等。奇术则偏重于玄术的鬼神之道,包括堪舆、阵法、推命等等。”

梅久读书涉猎极广,不过对于这些东西也只是略知一二,她天生对易学没有悟性,一本《易经》翻来覆去的读,也仅能窥探表面意思。

莫思归又忍不住蹭到安久身边,“我就知道你肯定有病。”

安久猛一扬手,一拳塞到他脸上。

“嗷——”莫思归捂着脸嚎,“我以后还要靠脸吃饭!”

啪!启长老用手杖敲了他后脑勺一下,不悦道,“难道学了老夫的一手医术能饿你死不成!竟须你靠着一张二皮脸吃饭!”

遥夜和梅久正忧心忡忡,被这么一闹不禁失笑。

启长老不舍得用力,安久可没留手,一拳砸的莫思归鼻血横流。他从怀里翻出好几个瓶瓶罐罐,折腾了好一会又撕了帕子撒在鼻孔里堵着,方才止住血。

得亏梅久这具身体力气不大,否则莫思归即便不毁容也得被打断鼻梁骨。

回到启明堂,启长老领着他们进了一间药房。

进屋才知道,启长老的居所不仅外观与智长老不同,连屋内都大相径庭。智长老的屋舍占地极大,屋内清一色的空旷而一尘不染,一件多余的摆设也没有,而启长老这间药房里面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混作一堆,各种药材胡堆乱放,几乎淹没了家具,其中更有许多瓶子一模一样,难辨都是些什么药。

“莫拘礼,随便坐。”启长老和蔼道。

但。坐在哪儿?

智长老瞧见一张椅子,拂掉上面的瓶罐坐了上去。

安久也就依着法子清出一张座椅。

乒乒乓乓的碎瓷声令启长老眼角直跳,叹道,“真是师徒一个德行,思归,把我的安魂散找来。”

莫思归鼻梁一片青紫,鼻孔里塞的绢丝条垂下,说话的时候吹动绢丝乱舞,眼神无辜的看着启长老,“我帮不上忙了。”

这么多瓶罐。他需要用敏锐的嗅觉去寻找药物,而他的鼻子上涂了药,药味浓重。几乎闻不见别的。

“你眼睛不是好着?”智长老说话依旧缓和,提的要求却苛刻至极。

这里的瓶上都没有标字,要光凭着眼睛去判断药丸或药粉的成分,难度可想而知。

莫思归不情愿的挪动屁股,“总得给个范围吧!”

“记得大约是放在那边。”启长老用手杖指了一个墙角。

莫思归踮着脚走到那边。蹲在地上翻弄起来。

安久正想着他能不能找到,冷不防手腕被三指捏住,她倏然抽出,还击的动作到了一半时顿住。

“抱歉。”安久看清旁边坐的是启长老,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出去。

这一次把脉持续了很长时间。屋内很安静,显得莫思归摆弄瓶瓶罐罐的声音很突出。

启长老皆松开安久的手腕,又去探她的颈脉。一连试了好几处脉,才沉吟道,“奇脉有异。”

“啥样的奇脉?”莫思归很兴冲冲的过来,伸手便要去抓捏安久的手腕。

梅久想叹气,这人真是…伤还没成疤呢。就忘了疼。

安久收回手,看向启长老。

“你先出去吧。”启长老看了遥夜一眼。

遥夜心里既担忧又疑惑。很想留下来却不敢违背长老的话,只好应声退出去。

莫思归没有抓到安久的脉,不甘心的问,“长老,如何有异?”

任脉与督脉一阴一阳贯通全身脏腑的气血,合起来称之为奇脉。在武学上,奇脉有异,要么就是任督二脉先天自然贯通,乃是武学奇才;要么就是支脉繁杂导致两条主脉不够清晰畅通,乃是练武的废材,无论付诸多大努力亦不能达到巅峰。

若是废材可就糟了!智长老微微直身,“天脉还是废脉?”

启长老摇头,“皆不是。十四娘虽然未有先天贯通奇脉,但二脉皆清晰,且我观骨骼清奇,根骨极佳,倒是可惜练武太晚了,否则如今至少应有四阶。”

梅久没有练过武功,单是用竹弓射杀武师不是智长老收她为徒的主要原因,当初也是看梅久根骨不错,性子又颇合他心意才决定收徒。

听闻启长老的话,智长老总算放下心,“那是…”

“她两脉时滞时通,急缓无规律。”启长老皱眉道,缓缓道,“按理说,一个人的气血既定,任督二脉自行运转,不太可能出现此等情形。若从武学上考虑,或许精神力可以影响二脉…”

启长老说着,忽然理通了思绪,“所以我揣测,十四娘有两重精神力,当精神力交错,便可能会引起这等怪相。”

“也就是疯子对吧?”莫思归插嘴道,“我从前在汴京见过此等脉象,是个镖师,平素疯疯癫癫,一时说自己是江湖第一高手,一时又说自己是死了婆娘的庄稼汉子,两种情形脉象起伏颇大!他说自己是第一高手时,内力竟然暴增一倍,从三阶直接跃至四阶,脑子清醒时又跌落回来。表妹情形颇为相类,不过那镖师明显看出不大正常,表妹却毫无疯癫之态。所以我才特别感兴趣。”

他呼啦啦的说了一堆,然后以高远清澈的目光看向安久:看吧,表哥其实骨子里特别正直,真的只是关心病情,半点没有猥/亵之意。

第五十一章 暴露(1)

第五十一章

若是寻常,以莫思归容貌再加上这云高水清的目光,必有几分出尘,但他忘记自己现在鼻子一片青紫,从鼻孔里还垂了两个绢丝条,这副尊容,除了滑稽还是滑稽。

安久看着,觉得牙根发痒,不由得握紧拳头,忍住再往他脸上塞几拳的冲动。

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的启长老已有很多年不用全面望闻问切便可断出病因,但眼前的例子实属罕见,出于慎重和好奇,他询问道,“十四娘,你自己可觉有异?”

这个问题,对于安久来说很有深度,也很有难度,若否认,便可能会失去改变现状的机会,若承认,启长老肯定还会询问细节。怎样才能既瞒住双魂事实,又能让启长老了解一部分情况?

此事其实不难,只要编个故事,把想透露的部分透露一点,解释不通的地方谎称自己也不知道,多么简单的一件事儿?可是摊到梅久和安久身上可就难了,她俩都不擅长编故事和扯谎。

“你来说吧。”梅久把问题丢给安久,“你不是曾说过,人之所以凌驾于动物之上是因为会伪装?”

安久决定赌一把,“似乎…有点不一样。”

莫思归见她肯松口,满是兴奋的追问,“如何不同?”

“不知道。”安久养成了十分警觉的性子,杀手只能相信自己的武器,随便付诸信任,是自寻死路的行为,因此她绝不会轻信于人,“说不出来,只是一种感觉。”

安久不怕死,但不能自寻死路。陌生的事物出现。总是要遭受质疑,她承认一体两魂容易,但万一把她当做怪物来处理怎么办?安久不想再被当做精神病人,过那种被看押的日子。

“我亦能察觉到两重精神力。”智长老很确定,“可有办法解决?精神力不稳定致使她状态落差太大,不利于习武。”

启长老捋须,沉吟半晌道,“可以一试,将较弱的精神力扼死,抑或合二为一。”

安久绝对不能容忍自己和梅久这样的人融为一体!

梅久懵了。她知道自己是弱的那一个,并且意识到安久不会同意合为一体,这意味着她必须死!就算退一步说。安久愿意融合,她们是有各自意识、性格、记忆的人,融合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何种方法更稳妥?”智长老问道。

所有人都丝毫不曾想过留下一个较弱的精神力,智长老更不可能容许自己的徒弟变成废物。

“合二为一。”启长老道。

安久对这个结果及其不满意,她正欲反对。却听启长老道,“肉体与三魂七魄的关系神秘微妙,老夫从医大半辈子亦难断说,譬如‘活死人’,大部分永生难以苏醒,有一些却凭自身力量和契机得以醒来。性命脆弱抑或顽强。与精神力有莫大关系。一个人若是性子坚毅,在受到重创时便会发挥最强的精神力抵抗。老夫担忧的是…”

众人屏息凝神,启长老道。“若是十四娘遭受重创时会显现出较强的精神力来抵抗,反而弱小者会隐匿起来,那扼杀的只能是强者。不过,老夫亦只是揣测,不能断定。”

安久听他说的八九不离十。心中信服了几分,“长老说的精神力是指魂魄?”

“或可说是魂魄的一部分。我辈习武之人除了强健体魄、修内力之外亦要锤炼精神力。精神力亦可称为斗志、战意。”启长老解释道。

莫思归咧嘴笑道,“表妹未曾习武,自是不知。打个比方吧,道门说什么神识、元神、本神,精神力大约就是道门所说的神识。”

启长老点头,“思归的引喻虽有出入,但细想来也不无道理。”

“可是,为何强大的精神力比较容易受损?”莫思归不解道。

“习武之人之所以锤炼精神力,是因为意识强大之后便可渗透于四肢百骸,使人感觉更敏锐,于是才能够更加随心所欲的操控身体。反之,则行动迟钝。”智长老道,“正因强大的精神力渗透四肢百骸,所以任何扼杀的动作都有可能被伤及。”

便如一片林子,风摧秀木,最终存活的反而是矮小的树木。

安久很赞同启长老的说法,上次落马时,受到创伤的便是她,而梅久没有任何问题。

莫思归的医术还处在治愈伤病的阶段,虽然已有不小成就,但尚未接触这方面的东西,他好奇心极重,忍不住又问,“如此说来,是哪一种精神力操控身体时受伤,便会跟着受到创伤?”

安久觑了莫思归一眼,这厮品行差的要命,脑子倒是很是灵活。纵然几人一直是在讨论武学上所谓精神力的问题,并未猜到一体二魂,可是安久觉着他们讲的已经几乎接近了真相。

然而,安久得到的却并不算是好消息。

启长老道,“方才所言皆是我据多年经验推测,如推测属实,则融合最为稳妥。如二留一,我怕是只有本事留弱的那一个。”

智长老想起那发箭时的那一瞬,又想起那怯弱颤抖的模样,他确定以及肯定要选前者,就算退而求其次,也绝对不能伤害强较强的精神力,“融合之后情况如何?”

启长老沉默,“尚未可知,最好的情况便是强大的精神力可以吞噬包容弱小者,平素弱小的一面不显。我需探一探究竟。”

智长老根本没有打算问当事者的意思,擅自做出决定,“老弟尽力留强去弱。”

启长老点头,皱眉看向莫思归,“安魂散可寻见了?”

“喏。”莫思归把手里两个小瓶递给他。

启长老接过药瓶放在鼻端嗅了嗅,表情瞬间舒展开来。

“其实表妹还是怯弱的时候更有风情。”莫思归看到三人瞪过来的眼神,弱弱道,“是…杀伤力,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三人懒得理会他的混话,梅久却嘤嘤哭泣,所有人都要除去她,只有表哥帮着说情,尽管言语间很是轻浮,但在此时此刻足以让她感激涕零。

“拿去兑了药来。”启长老吧药瓶丢给莫思归。

“哦。”莫思归是真心觉得这位表妹娇柔的时候极美,日后若只剩下一个女霸王,真是白瞎了这一张娇颜和好身段。

“唉!”他叹了口粗气,去隔壁兑药。

在这空档,启长老又细细的检查了安久的身体状况。

片刻,莫思归回来,把药盏端到安久面前。

迎上安久冰冷的目光,他便想起上回锁梦术的失败惨况,幸灾乐祸道,“这回你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表哥,你到底是哪一头的!梅久气愤又伤心。

安久垂眸盯着红褐色的药汁,心里一番计较,果断选择豁出去一搏。

她端起药盏一饮而尽。

她原以为以自己的意志力喝下这种安眠类的药物,至少能撑着保留一丝意识,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药性竟然如此猛烈,饮下只有半盏茶的时间她便彻底失去意识。

安久昏迷的一瞬间,梅久自动填补空缺,可惜因为药效之故,不到两息也晕了过去。

隔了片刻,启长老起身从身后的药架上找到一个竹筒,打开密封的筒盖放在梅久鼻端。

“咳!”

一股辛辣清凉的气味直窜脑仁,梅久瞬间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