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权苍一袭黑色宽袖长袍,端着一盏茶,立于她身后的不远处,静静看着久违的女孩。

梅如焰哭的开始轻微抽搐,花了好一会才渐渐平复情绪,轻声唤道,“先生。”

耶律权苍将杯盖轻轻搁在盏上,发出清脆而细微的声响。

梅如焰猛的回过头,那一张威严而俊美的面容便毫无预兆的撞入眼帘。

第三百五十二章 情之一字(1)

第三百五十二章

梅如焰想说话,可是半晌竟无语凝噎。

她跟着魏予之做着叛国之事,朝思暮想,无非就是想再见他一面。

陌先生,江湖人称“音杀”,还有一个众所周知的名字,叫魏储之,除此之外,只有极少几个人知道他是辽国耶律皇族的嫡系血脉,他真正的名字叫耶律权苍。

天下知道缥缈山庄有大庄主魏储之和二庄主魏予之,可是只见魏予之主事,从来没有人见过魏储之是什么模样。

此时的他,不是那个神秘的杀手组织的头目,不是人人惧怕的音杀,亦并非梅如焰记忆中那个仙气缥缈又孤僻怪异的陌先生,而是坐拥江山的一代帝王。

梅如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那年的梅花里入口山谷烧焦一片,她从衣着和武器辨出陌先生的尸体,那一刻真是哀莫大于心死,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样一个蝇营狗苟求生存的人竟然会有这么一天,为了爱情这种奢侈的东西心灰意冷。

梅如焰把“陌先生”的尸体掩埋在梅庄的竹林里,他最喜欢静坐抚琴的地方…她在坟前枯坐数日之后,遇上前来寻故人的魏予之。

魏予之的出现并非巧合,而是专程过去接应耶律权苍。

“你瘦了。”梅如焰瞧着那张瘦削却威严日盛的面容,心中百味具杂。

“坐吧。”耶律权苍再临窗的位置坐下来。

梅如焰迟疑一下,寻了一个距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分开这么久,她依旧清晰的记得,他不喜欢别人靠的太近。

“你说,如果你死了要我报仇,这是接受我的心意了吗?”如果是从前的梅如焰,或许会刻意逢迎,以便得到这近在眼前的辽国皇后之位,但此刻在她心里再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情更加重要。哪怕,他依旧是陌先生,依旧要东躲西藏浪迹天涯,她也愿意毫不犹豫的追随,无怨无悔。

耶律权苍认真的看着这个女孩,面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殿内异常寂静,梅如焰觉得自己心跳若擂鼓般震耳欲聋。

“朕赐予你万金。”耶律权苍一开口便让梅如焰变了脸色,但他恍若未见,“回到宋国,好好过活。”

梅如焰脸色苍白,目光却越发倔强,“不管有没有结果,我想知道答案!”

耶律权苍身为一国皇帝,并未因为梅如焰逼问的语气而动怒,语气清淡却认真的回答她,“我从来没有对你动心。”

“那你今日为何要见我,为何要赐我万金?”梅如焰不死心的道。

耶律权苍道,“你嫁给华容简,为辽国窃取诸多机密,立下大功,论理应当封赏,只不过我不再愿意看见你。”

“如果你所说属实,那当初为何又说那样的话!”梅如焰心中其实已经隐隐猜到答案,她害怕听耶律权苍亲口说出来,但如果不是亲耳所听,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死心。

耶律权苍垂眸缓缓道,“我若不那样说,你可会心甘情愿替辽国卖命?”

“你…”梅如焰眼泪在凤眸中打转,“你不是这样的人。”

梅如焰以为自己听见答案就会死心,可是听过之后,竟然依旧不愿任命,陌先生是何等的骄傲,绝对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的效命就做出这等低俗之事!

耶律权苍抬眼,威严的目光中夹杂着几分惊讶几分无奈,梅如焰远比他想象的更加聪明和固执。

经过一瞬的痛彻心扉,梅如焰头脑渐渐清明,记忆涌现,真真切切,她越发肯定耶律权苍对她并非毫无情意,“我听说你疾病缠身,你赶我走,是这个原因?”

耶律权苍没有回答,梅如焰继续道,“我只是不明白,你既是辽国皇帝,为何会从小长在大宋,为何会是音杀,为何又藏身在梅花里?”

耶律权苍歪了歪身子,一直手撑住下颚,看上去有几分慵懒,“皇权之争太过凶猛,只好避开锋芒。”

辽国上一任皇帝其实是出自耶律皇族的分支,当年辽太祖三十五岁“高龄”,膝下却无一子,于是只好从旁支当中挑选优秀的男孩培养,谁料过了三年,萧皇后竟然诞下嫡子!老来得子本应当十分欣慰,可是那些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旁支子弟该如何处置?

辽太祖若长寿,耶律权苍也许会很顺利的继承大统,但时不与人,耶律权苍八岁那年被封了太子,次年太祖在狩猎时受伤,伤势缠绵不愈,拖了一年之后终于撒手人寰。

第三百五十三章 情之一字(2)

被太祖选中的旁支弟子中有一人发动政变,登上皇位。

萧皇后在政变之初便有所察觉,心知形势不可逆转,便令鬼影将耶律权苍秘密送往大宋境内,隐姓埋名,静待时机。

其后,萧皇后被尊为太后,与新帝分庭抗礼,霸权十余年,并培养出一个各方面能力都不错的女儿,便是耶律凰吾。

“至于潜藏在梅花里,则是因为我在大宋的身份已经暴露,辽国追捕更加凶猛,所以我需要一个机会。”耶律权苍道,“让辽国方面以为我不具备威胁性。”

所以,“陌先生”便在梅花里的战斗中“身亡”了。

“我此身不能由己,你且离去吧。”耶律权苍这一生中难得说了这么多发自肺腑的话,这也是他能够给梅如焰最多的关怀了。

“我得罪了华氏,幸得魏先生帮助才死里逃生,再回大宋找死吗?”梅如焰愤然道,“你身为一国皇帝,竟连个女人都护不住?”

耶律权苍忽而笑了,宛若冰雪初融。他站起身来,走到梅如焰面前伸手轻抚她的脸颊,神情中透出前所未有的温和,梅如焰不由怔住。

“我在宋国还有些旧部,护你足矣。你不明白,这辽国才真正没有你容身之处。”耶律权苍说的很直接,“我能够登上至尊之位,全靠萧氏鼎力相助,我不日便会娶萧氏女为后。”

“只要能留在你身边,哪怕为奴为婢也好。”梅如焰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没脸没皮,可她本来就不是一个高贵之人。

“听我的话,走。”耶律权苍的语气不容置疑。

把梅如焰放在宫里,他活着能够护她无虞,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天。

耶律权苍生下来身上就背负了江山之重,多少人多少家族把筹码压在他的身上,令他无从选择,病痛、谋算、争夺注定一生充满阴暗,潜藏在梅花里的日子犹如一场梦境,梅如焰是梦中一抹热烈的颜色,他情愿这场梦永远存在于记忆里,也不愿放在眼前被人摧毁。

梅如焰愣了许久,傻傻道,“不做这皇帝不行吗…”

说罢,她忽然回过神来,脸色涨红,估计这将是她一辈子说过最愚蠢最自不量力的话,就算耶律权苍对她真有那么几分感情,也不会因此放弃江山。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哪怕明知道在他身边危险重重,但只要看见他,梅如焰就觉得安心,觉得全世界没有比在他身边更加安全的地方。

“本非我所愿,宿命尔。”耶律权苍从腰间解下一块令牌递给梅如焰,“此令可以调动缥缈山庄本庄余部。”

梅如焰迟疑一下,接过令牌,“这东西随便我怎么用?”

耶律权苍点头。

“好!”梅如焰将令牌收好,伸手问他,“说好的一万金呢?”

耶律权苍猜到她心中打的什么主意,却也由她,令人拿了宋国通行的交子给她。

梅如焰跟随魏予之很久,知道他一直在寻一种药,而那种药在梅十四身上。这一次耶律权苍病危,魏予之把得来的几粒药交予她,快马送至辽国,也成全她见他一面的心愿。至此,梅如焰还有什么想不通?梅十四手里那些药是耶律权苍的救命药!

梅如焰决心回到大宋,助魏予之夺药!

第三百五十四章 包了一辈子(补)

初雪覆盖汴京。

天色朦胧,城门刚刚开启之时便有两骑两虎入城来,一路奔至华府。

梅嫣然早已撑伞在门口等待,见到来人,急向前迎了几步,“总算回来了。”

坐在后面的马上人一袭驼色的宽大袍子将身形裹得几不可辨,他跃下马背,撩开帽兜,露出一张瘦削的脸,“姨…”

“快跟我来吧。”不等他说完话,梅嫣然便拽着他进门,边走边道,“十四已经昏迷许多时日,你不在,只能用些于精神力有益的物件养着,可是身躯日渐消瘦。”

“我喘口气,喘口气。”莫思归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被拽进了屋里。

大久欢快的窜进来,蹭到安久床边,用大脑袋拱了拱她,见她没有丝毫反应,不由疑惑的看向莫思归。

“一路辛苦了。”楚定江起身给他让坐。

若是寻常时候,莫思归定然要挤兑他,但是看见躺在床上已经脱形的安久,便没再多说,坐在榻前平稳了呼吸之后开始把脉。

屋内安静,连大久尾巴轻扫地面的声音都清晰无比。

仿佛过了很久,莫思归缓缓吐出一口气。

楚定江每天盼着莫思归回来能给出一个结果,但是真到了眼跟前,却又有点不想知道。

“她情况如何?”梅嫣然问道。

莫思归道,“来时的路上,我想遍方法,精神力虚无缥缈,非寻常药石能及,不过心与诸窍相通,最是滋养精神力。”

“每日都有喂食那药丸,却是不见功效。”楚定江道。

莫思归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药,“功效是有的,只是微乎其微罢了!顾惊鸿血内尽是药物,原就不是为了安久而养。又怎能对症?”

隋云珠闻言惊讶道,“莫不是还要找个精神力高的人现养出一个药人?”

“药人最好从母体开始养起,我们没有那个时间,最好的办法是取血做药引。”莫思归一路上都在思考如何医治精神力创伤。想了许多方案,只待亲自看过病情之后再确定用哪种法子,“只是这血…”

“用我的。”楚定江毫不犹豫的道。

莫思归摇头,“你的精神力臻入化境,体魄又十分强健,看起来的确是不二人选,但你与阿久的精神力不同,可能起到的效果也不甚明显。”

“一时之间哪里去找这样的人,总不能坐以待毙。”梅嫣然瞧着安久的气息一天天微弱下去,心中焦急。“我精神力不算高,但不知是否与她类同。”

莫思归看着楚定江道,“就有一个现成的。”

楚定江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名字,“魏予之。”

“对!”莫思归道,“他的精神力非但是与阿久同类。且比阿久更加集中、凝实,如果能得到他的心血滋养,阿久病情有望恢复。”

“要活捉魏予之?”梅嫣然皱起眉头。魏予之神出鬼没,岂是那么好捉?

楚定江沉吟,“你觉得拿顾惊鸿的心头血去换,能有几成把握?”

莫思归想也不想,“一成不到。阿久和魏予之这一类精神力是双刃剑。伤人亦伤己,听说魏予之身体一直不好,经常呕血,我虽没有亲自诊过,但大致能猜到他寿命不会太长,若是再取下几滴心血。约莫没有几年好活了。”

魏予之心中还有抱负,并不是那种甘愿为了主子牺牲性命的愚忠之人。

楚定江沉默须臾,“我去找他。”

魏予之不会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朱翩跹利用商社散播消息引他出现。

冬夜的汴京城显得分外凄寒,楚定江拎着一坛酒坐在屋顶。烈烈寒风依旧无法吹散心中阴霾。

莫思归洗漱之后正准备休息片刻,屋内灯火一晃,浓郁的酒气扑鼻。不用回头,莫思归知道楚定江就在身后。

“难得楚大人想找我唠嗑。”莫思归坐下倒了两杯茶,“不过我戒酒了。”

“有些忧虑。”楚定江在他对面坐下。

莫思归挑眉,饶有兴趣的望着他。在莫思归的印象里,楚定江是个感情极度内敛的人,绝对不会想要找人倾诉。

楚定江想不通,“阿久一直服用顾惊鸿心血制成的药丸,我没有丝毫顾虑,可是想到要用魏予之的血,总让我觉得有些不安。用魏予之的血,是否有隐患?”

莫思归对楚定江的敏锐有些吃惊,在不十分了解精神力相互作用的情况下竟也能够察觉不妥,“这种精神力攻击性太强,任何时候都是把双刃剑。我可以用药物牵制一二,但最终还是得看阿久能否将其归于己用。”

楚定江没有和魏予之交过手,“有多强?”

“他可以不动手,仅凭想象便将人置于死地。”莫思归想了想,“这么说或许有些不太准确,但大致如此。”

楚定江慢慢皱起眉头,“阿久如今这状况,精神力几乎全部消失,要如何能够压制住魏予之的力量?”

“魏予之的心血中含有他的意志,所以最好能让他心甘情愿。”莫思归点着了烟,眯着眼睛吞云吐雾,“若是不能够,只好用药物强制引导,这样必然有一定危险性,可如今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楚定江道,“你有几成把握可以压制住?”

莫思归道,“离体的精神力会变弱,*成把握是有的。”

烟雾如纱似绡,楚定江看见莫思归眉宇间难掩的郁色,仔细看去,才发觉他比之从前可谓变化天翻地覆。还是那一双眸光潋滟的桃花眼,但是容色减了许多,早不复当初年少风流模样,如今他无拘的姿态不再是慵懒,而是带着深深的疲惫。

单从面容上看,莫思归没有以前好看了,可是却更加吸引人。

莫思归察觉楚定江的目光,睨着他道,“这是什么眼神?不要爱上我。”

“总算有些沉稳的样子了。”语气颇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

莫思归吸了一口烟,随着说话烟气顺着口鼻冒出来,“阿久说你是叔,我觉得她这个评价掺杂太多个人情感,你老实说,你是从哪个坟头爬出来的祖宗?”

楚定江不语,莫思归又道,“以前阿久为了能让我出梅花里,不惜被智长老废掉一身经络,那时候我觉得这姑娘真蠢啊!现在我才知道她不蠢,她娘的用一身经络包了我一辈子!”

第三百五十五章 救或不救

第三百五十五章

莫思归刚开始救治安久,一方面是因为对她的病情感兴趣,一方面则是觉得若不是因为他,她不会被智长老毁掉经络。

“一身经络就能包你一辈子,你得被多少人包?”楚定江对他的用词不满,回话颇有几分讽刺之意。

莫思归却浑然未觉,仔细想了想楚定江的话,觉得极有道理,“也对,说到底还是她的性情对我胃口。”

楚定江也懒得去与他计较,“你没有事情想让我帮忙?”

莫思归看似十分记仇,可是仔细论起来,他的心性很难生出像楼明月那样激烈的爱恨情仇,只不过是常常喜欢在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上找点趣味,这次没有趁机刁难并不是看在安久的面子上,楚定江觉得,他除了有些疲惫之外,应该也是有什么事情想求自己帮忙。

莫思归把烟斗在桌面上磕了磕,“我还没有想好。”

“想让我帮楼明月杀耶律凰吾?”楚定江再次戳中他的想法。

莫思归瞪他,“什么都能猜得到,你活着累不累?”

“报仇这件事情,始终是要自己做起来才有意思。”楚定江虽觉得楼明月这么做实在不算聪明,内心却还是挺欣赏她的,所谓缺什么便羡慕什么,楚定江便缺少这一股劲头。

“有意思?”莫思归拔高声音,“我怎么就从来不觉得替死老叟报仇很要紧?不管他活着还是死了,我知道他最想我在医道上有所成就,这个不比报仇更紧要更有意思吗?”

他口中的“死老叟”自然是梅花里的神医启长老。

楚定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对他的话不予评论。

心性淡薄豁达的人永远无法理解狭隘和偏激。“感同身受”这个词其实只是虚话,没有谁能够完全理解另外一个人的心情。

恨意从没有到达某一个高度,自然不能体会楼明月的心情。楚定江没有说出来,这些东西能够想通的话早晚都会想通,若始终无法理解,就算旁人把话说的再直白也不过是仅仅明白道理罢了。然而感情这回事,从来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至少有三成可能,魏予之会给心头血,并且不会要顾惊鸿的血。”楚定江突然岔开话题。

莫思归怔了一下。“不能够吧?他近来傻了?”

“就因为不傻。”楚定江道,“聪明人有聪明人的骄傲,他又怎么会拿自己的血来换?他若要牺牲心血也是因为喜欢阿久。”

拿自己的血换顾惊鸿的血,是一举两得,但是既然是交易,那么他与安久之间也就没有感情可言,且以他的骄傲,绝对不会认为想要达成目的得牺牲自己来换。

莫思归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话来。

楚定江道,“没有什么好吃惊。最聪明的人,往往有着最愚蠢的一面。”

“不是。”莫思归缓过神来,“我吃惊的是,阿久那个家伙什么时候开始招人喜欢了?”

楚定江略有点不悦,“她这样优秀的女子。自然招人喜欢。”

好吧,说安久优秀,莫思归勉强承认了,毕竟她在某些方面确实挺让人佩服,但是形容她是“优秀的女子”这就太过分了!难道这世上的女子都死光了吗?把安久作为一个女人来看,她能及格的方面都没有,还优秀?真没看出来楚定江这么幽默!

莫思归颇为天下女子愤愤不平。“她也就长得好。”

“她是块璞玉。”楚定江笑的很温和,并没有因为莫思归的评价而恼怒。

莫思归惊悚的感受这忽然柔和的气场,心中默默想,说是鎏金的铁块还差不多,看安久那闪亮亮的外表,除了外表她还有点啥?真的不像他家明月那样秀外慧中。

楚定江不知莫思归心里正在琢磨这个。他们也不是什么推心置腹的好友,话说完便告辞了。

莫思归想起楼明月,思绪又纷乱,刚刚抽那些助眠药烟好不容易酝酿出的困意也消散的差不多了,于是推开窗子看着外面簌簌飘落的雪花。又点上了一斗烟。

在边关与楼明月相处的那些日子,莫思归窥见了她藏在刚硬、执拗之下的脆弱,她那样用力的武装自己,却教莫思归更加心酸。

情深情浅,莫思归不知道,只是他心里再也不能容自己作壁上观。

莫思归抽完一斗烟,提笔在纸上写:生当复归来,死作长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