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知道苏秋子的丈夫是何遇后,关林就想着这个女学生嫁了良人,生活幸福美满,两人相互爱慕,真是伉俪情深。

想到这里,关林眉毛一挑,及时打住没有再想。他看着女孩眉眼间的笑意,不自觉也随着笑了笑,拿了飞镖扔出去,关林懒洋洋地说:“行了,对吧。”

和关林合作后,两人定时会清点账目,生意上的事情,不牵扯感情,要做的清楚明白,这一点,关林很拎得清。

苏秋子在投资陶艺舍后,每个季度关林都会将分红打给她。她收到的钱不算多,但足够支付她的房贷,还有日常生活开销。这样她每个月的工资都能存下,这种依靠自己的努力拿钱,充实饱满,没有后顾之忧的生活真是太幸福了。

苏秋子和何遇这次出行,是在何遇生日那天定下的。但到底去哪儿,去做些什么,何遇并没有说。

何遇晚上要很晚才下班,苏秋子和关林一起吃的晚饭,吃过饭后,她驱车回家。节目即将提档,许思汝拿不准要提交哪个案子作为提档的第一枪,让她帮忙看看。苏秋子手上还拿了好几份文件,回到家后,就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上次冤假错案的节目播出以后,在网上引起了不小的讨论度,也让节目的收视率有了小流量的攀升。社会上对于刑事案件的关注还是挺高的,除了重大刑事案件,这种冤假错案的平反十分曲折,不易,也更有可读性。

苏秋子手上拿了两份文件,外面海风刮着,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想起了洛帆说的话来。他考了警校,做了刑警,就是为了查清楚当年的事情。

从上次侨城的冤假错案以后,他回了夏城。苏秋子偶尔开车送许思汝去刑警队拿材料的时候会碰到他,他要么在出现场的路上,要么就是刚出现场回来,挺忙碌的。

如果当年母亲的事情确实是有隐情,那这也不算是洛帆自己的事情,她也该出手帮忙。但苏秋子还没有豁达到能和洛帆一起共事的份上,而且她好像也并不能帮什么。

苏秋子出神的功夫,家里的门开了,门外,穿着大衣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每天回来的时间都比较晚,十点前,苏秋子会在客厅沙发上等他,十点后,苏秋子会在卧室的床上等他。

在进门前,何遇就知道苏秋子坐在客厅里了,他眉眼微垂,抬眸时,墨黑色的眸子上,寒冷的海风都被他的温柔浸润了。

“老公。”苏秋子笑着起身,她走过去,何遇浅应了一声,而后,两人相拥,何遇低头吻上。

即使普通夫妻,也未必能像他们两人这般好。男人的唇有些温凉,亲着亲着,苏秋子就笑了起来。何遇将她抱在怀里,额头与她的额头相抵,轻笑:“笑什么?”

她也不知道笑什么,反正就觉得平时生活的这一点点小互动,就很甜蜜很浪漫。苏秋子没回答,她抬眼看着何遇,何遇又吻了她两下,苏秋子笑着问道:“明天我们去哪儿?”

明天是周末,两人约好一起出行,何遇没有忘记。

“梦水山庄。”何遇答。

“去干什么?”苏秋子问道。

何遇笑了笑,说:“钓鱼。”

与普通年轻男人不同,何遇的爱好总是这么与众不同。但他也并不是真像老年人垂钓一样,两人带了帐篷和睡袋,他们晚上要在溪流边扎寨露营。

这就有点特别了,苏秋子还挺期待的。

周六上午,何遇仍然有工作,等到了下午他们才出发去梦水山庄。到了梦水山庄以后,山庄里的管家来迎接,两人接了东西,就去了垂钓的地方。

梦水山庄是何家的私人山庄,坐落在风景秀美的梦山上,由五座建筑构成,辉煌宏大又气派。在建筑后面,有一片密林隔着一汪人工湖与梦水山庄相望。

人工湖上铺就了细密的草坪,踩着软软的,格外舒服。女孩从下车后,就一直在说话,她很期待这次露营。

何遇将东西放下,开始着手整理帐篷。男人身材高大,手指修长有力,顺着帐篷的骨干,动作利落而漂亮地将帐篷搭了起来。

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阳光还算温暖,林间偶有山风吹过,带着树叶沙沙的声响。

苏秋子蹲在帐篷的一边,用钩子勾住了一角,她做完后,抬头看向何遇。男人站在那里,穿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阳光下睫毛泛着光,睫毛下墨黑的眼睛里带着浅淡的笑意。

“为什么要露营啊?”苏秋子笑着将另外一边的钩子勾好,她问了一句。

何遇将帐篷上的绳子打结,他手腕骨节分明,看着格外漂亮。冲锋衣的领子拉到最上面,露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何遇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因因跟我说,你没有去过夏令营。”

夏令营会有很多活动,活动中会有露营的项目。苏秋子愣了一下,回想起这还是她生日那天的事情。明明是来给他庆祝生日的,没想到却是了了她的心愿。

苏秋子笑起来,说:“我还有很多没做的事情。”

“我都陪着你慢慢做。”何遇低笑着说。

帐篷搭好,里面柔软舒适,苏秋子笑起来,躺进去试了试。何遇也随着她躺下,最后,两人抱在一起,吻在了一起。

露营这么有趣的事情,倒让钓鱼变得没那么枯燥了。收拾好帐篷以后,两人坐在了湖边,弄了鱼饵开始钓鱼。

苏秋子没有钓鱼经验,但有了何遇的指导,她很快上手。何遇喜欢这种时间长,但最后有收获的事情。比如下棋、比如钓鱼,他喜欢自己将所有的计划在脑海里铺下,然后站在高处,一点一点看着网渐渐收起,最后达到他的目的的这种感觉。

太阳落山,阴冷弥漫,苏秋子最后只钓了两三条小鱼,而何遇则收拢了一鱼篓。苏秋子想起刚刚她想着的何遇,其实就外人来看,何遇是挺可怕的。

但是对外人来说这个可怕的男人,对她却是那么温柔,他看着她鱼篓里的鱼,鼓励她道:“以后会越来越多。”末了,笑着补充道:“我的就是你的。”

他能拿捏到她想要什么,归属感和安全感,他都能给她。

苏秋子笑起来,帮忙拎鱼篓,说:“那我也要一起拎。”

男人浅声笑着,没拒绝。

两人的晚餐是在梦水山庄的餐厅吃的,吃过以后,两人去了湖边的帐篷里。夜里不比白天,没了充足的阳光,初冬还是有些湿冷。

但何遇做了准备,周围放了些保暖的东西,苏秋子进帐篷的时候,里面的舒适又干燥,她一下躺在了帐篷里。

在躺下后,她往外爬了爬,望着人工湖后面的树林之上。漆黑的夜空,群星璀璨,一轮圆月悬挂于树枝之间,清冷皎洁,景色很好看。

何遇进去坐下,将枕头拿了过来,给她枕在了头下。苏秋子跟小孩一样,头被男人的大手托起,然后又被放在了柔软的枕头上。

苏秋子没再看夜空,她看着何遇,对着他笑了起来。

今晚月光清亮,将女孩的五官轮廓都照得格外明晰。她笑着看着他,茶色的眼睛里盛着漫天星空,纯粹又清澈。

何遇俯身吻她,两人抱在一起,双唇相触,柔软,温馨,宁静,幸福,在一个小帐篷里弥漫。

等到事情结束,在何遇怕她冷,拉上帐篷的那一瞬间,苏秋子趴在他的怀里,对他说:“现在进度条百分之九十九了。”

“嗯?”何遇一开始没领会过来,待思忖半秒后,他笑了起来。

苏秋子自己也觉得,这进度条未免也太快了些。

那档新栏目的主持人,最终定下了蔡佳羽。等元旦晚会结束,她就要随着节目组出去录制。为了让节目新奇有趣,栏目定的几个地点都比较冷门,要么最西,要么最北,都是偏僻的小地方。

对于这个安排,蔡佳羽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安静地接受了。

这件事情,苏秋子并没有关注太多,她要忙着元旦晚会的录制。今年的元旦晚会,她也会作为夏城电视台的新人主持上台与观众互动,彩排与去年相比更加忙碌。

在她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许思汝过来找到了她,她手上的手机没有挂,直接递了让苏秋子接听。

“谁啊?”苏秋子问道。

许思汝没说话,电话里那人却开了口。

“我是洛帆。”洛帆道,“你别挂电话,事情查明白了,我爸的那场车祸是谋杀。”

苏秋子出了演播厅,她站在走廊里,望着窗外漆黑的夜晚,听着洛帆跟她说着二十多年前事情的真相,她的手指放在窗台上,窗外的风一点点将她的指尖吹冷。

她的身体渐渐凉透,还剩一颗心在滚烫地跳动着,而洛帆最后一句话,让她的心也变得冰冷。

“何先生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

☆、第48章 第 48 章

这对于普通人来说, 是很平凡的一天。

苏秋子冰冷地站在窗边, 脑海里响起了安静的轰鸣声, 轰鸣声中, 有脚步声传来,问了一句:“朱檬呢?”

朱檬出来,那人说:“新的财经新闻, 刚刚发生的, 顺骋集团破产重组,要把这条新闻加急放进今天的财经新闻里。”

财经新闻一般都是录制的,信息截止到当天上午。如果是些小事儿,当天下午发生的事情,明天才会上财经新闻。如果是大事儿, 那就要当天晚上加急录制,插播进正在播放的新闻里。

朱檬急匆匆地准备走,临走时看到了站在窗边的苏秋子。女孩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地看着天空的月亮, 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事吧?”朱檬问道。

“没事。”苏秋子嗓子有些发干。

朱檬有些不放心她,对她道:“我要插播新闻, 你过来一块看看吧。”

苏秋子有了自己的栏目以后, 朱檬很少会在录制财经新闻的时候带上她, 她们两人的交集现在也止步于比普通同事关系亲密些。她有很强的学习能力,朱檬不担心她未来的发展, 肯定是不仅仅是一个主持人这么简单。

冰凉的指尖在冰冷的脸颊上搓了搓, 没什么感觉, 苏秋子心跳平缓,点了点头说:“好。”

朱檬要插播的这条新闻,不仅仅是一条财经新闻,还是一条社会新闻和法制新闻。因为顺骋集团破产重组的背后,牵扯了一桩二十多年前的谋杀案。

二十多年前,苏恭丞的发妻得知丈夫要背叛何家,转而背叛她迎娶宋家千金以此来构建自己的建材帝国。为了自保,也为了与何家合谋,她窃取了相关文件,让司机送她去何宅。路上的时候,苏恭丞知道被妻子背叛,安排了一辆货车司机,将发妻与司机撞死,伪装成自然车祸,而后,散布妻子与司机私奔外逃的消息,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被背叛者。

这些财经新闻并没有播,是洛帆告诉她的。朱檬念稿,也只念了顺骋集团从去年第三季度开始明显出现财务漏洞,在十一月份与何氏集团合作后,有短暂的弥补,但而后财务漏洞却越来越大,直至今天宣布破产。而顺骋集团董事长苏恭丞因牵扯进二十几年前的刑事案件,原本被刑拘,但因证据还在搜集之中,加之宋家人脉,目前还在家里。

她想起了苏恭丞对她说过的一句话——和你妈一样吃里扒外。她知道了苏恭丞为什么厌恶她,因为母亲确实背叛了他,拿了文件去找何家保护,甚至差一点就成功。在他心里,这比她母亲和情人私奔更难以让他原谅。

她一直以为,她的悲惨人生是因为母亲造就。母亲的私奔让父亲对她不闻不问,放任继母继妹欺负,放任她被暴力。

甚至洛帆对她的伤害,也是因为她的母亲。

但她母亲已经死了,她无处发泄怨愤,她只能将苦果吞下,让自己变得乐观坚强,逃脱这个牢笼。

而今天,她知道了,她这悲惨的人生全部是苏恭丞给她的。

苏恭丞还没死呢,她的恨也有了扎根的地方。

从电视台离开开车到苏宅,不过三十分钟,苏秋子下车敲门,保姆开门,新来的保姆没见过她,刚要问,苏秋子推开她,起身走进去。

她听到了客厅里苏恭丞正在打电话,语气急躁带着恳求,他没想到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在今天像是有预谋一般突然被爆了出来,而这一切只因为他当时没有处理掉那个货车司机。

在最后一刻,他没有放弃自救,客厅里除了他的声音,还有苏瑷的啜泣声,一种不知未来人生如何的悲泣。她不过刚刚开始,就惶恐了,而她却过了二十多年这样的日子。她本以为是理所应当,没想到…

苏秋子刚进门,宋伊筠就看到了她,她抬眸震惊地看着她,还未开口。只见娇小的女生从桌子上拿起那套冰裂纹的茶壶,对准苏恭丞的头直直砸了下去。

一时间,瓷片破裂的声音,女人的尖叫声,还有男人疼痛时的闷哼声,伴随着最后苏恭丞得怒吼声:“你要干什么?”

瓷片砸伤了他,他的额头有血水渗出,温热粘稠,苏秋子手里握着瓷片,说:“我要杀了你。”

她手上的瓷片没有飞出去,甚至在她冲向苏恭丞时,她的身体就被一股大力给抱住了。男人温热的胸膛贴着她冰凉僵硬的后背,她甚至在一刹那间感受到了他的心跳声。他是跑进来的,将她悬空抱起,道:“秋子…”

何遇将女孩抱了起来,她闷声不响,然而血淋淋的手上拿着瓷片,朝着躲在一边的苏恭丞割去。她像一头蛮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但却没有挣脱桎梏。

就像她从一开始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就被她的人生禁锢了一样,她无力、懦弱、无能,她拼了命的去摆脱,然而最后她却从一个桎梏,进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圈套里。

别人的人生或璀璨辉煌,或平淡温馨,为什么只有她的人生充满了晦暗与荆棘。

手上的瓷片掉落,女孩突然脱了力,她从男人的怀中滑落在昂贵的地毯上,大声地哭了起来。

苏秋子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她以前用阳光和积极压抑下去的愤懑和不满,最后在真相大白的那一刻变成了委屈和不甘,她本不该承受这样的人生。

即使扮猪吃老虎地伪装自己,而骨子里,她也不过是个二十三岁的女孩,大学毕业,初初入世,遭不住这样的变迁。

脑中轰鸣,苏秋子最后被何遇送去了医院。在医院,一个神色冷清的男医生给她处理了伤口,处理完了以后,诊疗室只留下了她和何遇。

黑漆漆的夜晚,鼻腔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外面是平车滑过的声音,像是碾着她的脑子滑过,苏秋子手上缠着纱布,现在倒安静了。

当时去苏家,也不过一时的血气上涌,二十多年的黑暗一时爆发,需要有宣泄口。而现在宣泄完了,她恢复了理智。

“你怎么在那儿?”苏秋子开了口,原本清甜的女声,现在带了些疲惫的沙哑。

何遇坐在病床前,他看着苏秋子,深沉的双眸深邃如海,他褪去了他的温柔,她向来是看不透他的。

“你没接电话。”何遇道,停顿半晌,说:“我就知道你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

顺骋集团破产,集团董事长苏恭丞深陷谋杀发妻案,这个消息原本是要明天清晨公布的。二十几年前的事情若是提前曝出来,苏恭丞被抓,但集团仍然握着建材市场资源,宋家也会尽快培养接班人接手,不好下手。所以,何遇需要时间实施计划让顺骋集团破产。

苏恭丞被抓,集团破产,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等到了这个时候,宋家也是强弩之末,最后建材市场重新回到何氏集团。

所以从去年两人结婚开始,何遇就已经布下了局。他娶她是为了和苏家合作,套住顺骋集团。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她,利用她母亲的事情控制舆论导向。

她自始至终都是何遇的棋子,一直被他用到现在,完成了她的使命。

身为一颗棋子,是不需要知道事情的背景是如何的。何遇没有告诉她母亲的事情,并不是不信任她会把这件事情告诉苏恭丞,而是不信任她在知道这件事后会对苏恭丞表现出恨意,从而影响他的整个计划。

他了解她,所以今天晚上联系不上她时,他就驱车来到了苏宅,拦住了要杀了苏恭丞的她。

何遇一向如此,他做事的准则是只管目的达到与否,并不管过程中发生的任何事。比如一开始和她看电影时,遇到前面剧透的两个女生,他不管女生是否对错,只想让她们闭嘴,所以他送了她们一盒爆米花。

在何遇的思维里,她母亲的事情,等在顺骋集团那边铺设的线走完,苏恭丞早晚会被捕,她也早晚会知道她母亲是被父亲所杀。这是已经过去的事情,早知道晚知道好像对她的未来并没有什么影响。

苏秋子有些心灰意冷,她心灰意冷的不是何遇这么想她,而是她仔细想了想,事实好像确实如此。

她一开始就做好了被何遇利用的准备,但她从没有想过是被这样利用。甚至在她告诉他,她和洛帆的事情,甚至在他爷爷说她母亲的时候,他都没有跟她说过她母亲的死另有隐情…这样一想,他爷爷也不知道这件事,如果知道的话,他断然不会那样对待她。而爷爷后来对她友好了些,也不过是因为何遇喜欢她。

苏秋子在洛帆给她打电话时,脑子里还乱糟糟的一片。她现在冷静了下来,眼神也变得冷清透彻了。

手仍然没什么感觉,苏秋子和何遇说:“我知道你有你的做事准则,这件事情谋划了这么久,不应该因为我这个变量而功亏一篑。”

“事情都过去了,对我未来也确实没什么影响,但我心里过不去这一坎。你可能不知道我母亲的事情对我代表了什么,并不仅仅是别人对我的恶意,和洛帆拒绝我让我难过。我背负着这个罪恶,还想过如果我一生都要背负罪恶而活,这人生不如不要。我没跟你说,因为这件事我自杀过。”

“我们暂时先分开吧。”苏秋子说。

☆、第49章 第 49 章

何遇知道这样做是错误的。

而建材市场被分走二十多年, 何氏集团受到重创, 当年爷爷被气到吐血病危,甚至现在还有后遗症, 近几年身体更是大不如前。

那年他才五岁。

爷爷病危,母亲再嫁,父亲出走, 何家只有一个他一个五岁的儿童, 若是当年爷爷去世,整个何家就只有他自己了, 他得把何家扛起来。

他记得当年在医院的恐惧,也记得爷爷对他说的话。

仇要报,何氏集团的东西,也必须要拿回来

“你爸不作为, 爷爷就只有你了。”当年还未衰老的爷爷,用苍老的声音这样对他说。

他按部就班地长大, 出国,留学, 回国, 在当年肇事司机出狱后, 他就联系上了他。一切在一开始就紧锣密鼓的做了安排, 计划早就制定好了。他要拿回属于何氏集团的东西,一丝一毫都不能出差错。

娶苏秋子是计划内的事情, 如果苏秋子觉得两人合适, 在收回顺骋集团后, 他会继续与她做夫妻,两人相敬如宾,他会敬她护她,让她和普通家庭的妻子一样幸福。如果苏秋子觉得两人不合适,这件事情结束后,他会和她离婚,给她充足的物质保证,然后放她走。这一切,都看她的意愿。

而爱上她,却是计划之外的事情,何遇不知道自己还有爱上别人的能力。

他是何家的继承人,而后,他才是何遇。爷爷身体不好,父亲不知所踪,何家就只有他一个人,他这一辈子是只属于何家,不属于他自己。

可是和苏秋子相处下来,他却觉得动心是件很简单的事情,或许是在他抱着她骑马的时候,或许是在她送他生日礼物的时候,或许是两人在涂成广场一起跨年的时候,或许是在医院的小报亭旁,他拿掉她脸上的面具低头吻她的时候…

她从小母亲去世,承受着母亲被诬陷后别人给她的冷眼嘲讽,承受着父亲的冷漠和继母继妹的欺负。

她不比他幸福,但她积极向上,活得鲜活生动,灵气热烈。

这样的女孩,他怎么能不爱她。

而他最后还是伤害了,即使爱上她,他还是先把自己当成何家的继承人,再把自己当成何遇,所以他一直没有告诉苏秋子她母亲的事情。

他并不认为他是正确的,也从未替自己辩解过这件事情苏秋子早知道晚知道对她都没什么影响。

他知道自己要承担这次错误的决定而带来的后果,但当苏秋子说出两人暂时分开时,他眸光一抬,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自己都不知道的情绪。他心跳快了些,一向从容不迫地掌控着全局的他知道了什么叫做慌乱。

可是他是尊重苏秋子的,她一直没让他说话,代表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他什么都没有说。两人面对面坐着,她坐在病床上,他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他双手支撑在她的身侧,手指骨节渐渐收拢,泛白。

电话打来,顺骋集团乱成一团,现在是何遇回去收拾残局的时候。他没有接电话,苏秋子看着他,叹了口气,说:“你走吧。”

何遇看着她,半晌没有动作,直至电话铃声结束。但他向来是拎得清的人,他失去的已经失去了,他得把得到的抓住。而且失去的,他也并不认为自己就这样失去了。

“你在家里住,我这段时间会住在何宅。”何遇开口,他嗓音低哑,眉头微微蹙着,等待着她的回答。

而最终,苏秋子没有给他想要的答案,她说:“我住我自己的房子,今天晚上我回去收拾。”

心口微微一窒,何遇想开口问,却没有问出来。苏秋子说暂时分开,她想思考,在思考没结束前,他贸然问,或许会得到更决断的回答。

“你手伤了,没法开车,司机在楼下,我让他送你回去。今晚先在染枫公馆住下,我不回去。”何遇说完,对苏秋子道:“秋子,对不起。”

苏秋子下颌一颤。

何遇说完后,起身出门。年轻的医生站在护士台那里,在何遇过来时,他递了药给他,淡淡地道:“手这几天不能沾水,定时来换药,这些是药。”

“你直接给她吧。”何遇说。

年轻的医生略一抬眸,何遇神色恢复如常,而这人向来擅长隐匿自己的情绪,比他还要擅长。医生没多问,他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只道:“行。”

诊疗室很安静,苏秋子发了一会儿呆。她闻着消毒水和何遇身上冷冽的香水混合味,脑子又乱了一会儿,最后索性没有想,起身出门。

在出门时,碰到了刚刚给他收拾伤口的医生。这医生身高和何遇差不多,但更瘦削一些,长相清俊,气质清冷,一双眼睛漆黑淡然,仔细一闻,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沉香气息。

年轻医生叮嘱她按时来上药,并且交代了她服药的事情,最后,他问了一句:“喜欢猫么?”

苏秋子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她点了点头,说:“我没养,对伤口没影响。”

“嗯。”医生点头后,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