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凡皱皱眉,虽然已经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却不打断,任他说下去。

“只有你跟我有同样的观点。别人都说我们很骄傲,却没人愿意相信,我们会为了爱人,放弃很多东西。包括那点可怜的骄傲,可那点骄傲,却是我们唯一想要保护的。”

叶敬文自嘲的笑了笑,“他,永远无法像你一样理解我。”

“你突然文艺起来,我还真不习惯。”萧凡故意转移这个让人不舒服的话题。

“你不奇怪我们的关系有问题吗?”叶敬文笑得邪恶,凑过来把手搭在萧凡的腰间,“我病得最严重,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是你在身边陪着我,现在,又是你陪着我,你不觉得我们太暧昧了吗?对了,刚才看你跟那个男孩子在一起,我居然有点醋。”

“叶敬文!”萧凡拿开他的狼爪,冷下脸来:“现在说这些话,对你对我都不好。”

“但是到了现在,很多事情也该说清楚,不是吗?”

叮的一声,电梯停了下来,萧凡想出门,却被叶敬文拉了进去。

修长的指尖顺手按了最顶层的数字键。

电梯里的空气似乎都稀薄起来,两人靠在一起,能听到对方激烈的心跳。

很久之前,在叶敬文和林微分手的那段时间里,萧凡跟叶敬文一直形影不离,吃饭,工作,上自习,整日整日的腻在一起。

表面上,叶敬文那样做是为了刺激林微,萧凡很清楚这一点,却依旧默默配合着。

实际是自己有私心,想多点时间跟叶敬文在一起。而叶敬文到底是不是单纯的为了刺激林微,萧凡没有细想。

就像埋藏了太久的导火索,现在,终于点燃了。

轮到叶敬文来正视自己的心意。

萧凡靠着墙壁,扭头看了眼翘起嘴角笑得邪恶的叶敬文,良久之后,才无奈的叹了口气。

“好吧,很多事情,确实该说清楚。”

夜晚,楼顶温度微凉,轻风吹过,两人的发丝飞在空气里,淡淡的洗发水味道融合在一起,居然无比和谐。

天空被照得通明,在楼顶,可以看到远处繁华的都市,璀璨的灯火。

两人坐在天台上,相隔着一个肩膀的距离,不远,也不亲密。

叶敬文的声音淡淡的,不带任何情绪,似乎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般从容淡定。

“跟林微的这场爱情,耗尽了我全部的心力,跟他在一起,总是捉摸不透他的想法,互相猜忌了这么多年,最终却是这样的下场,我突然间很想放弃。”

“曾经以为他是我整个世界,以为自己愿意为了他放弃一切,然而现在才觉得,那种想法真是很幼稚。”

“我爱他,可爱情又算什么?”

叶敬文说罢,便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来。

萧凡轻笑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吸烟了?”

“跟你一样,寂寞的时候。”

互相点燃了烟头,迷雾中,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我跟家人闹翻了,再大的压力,都死撑着不放弃,可他却那么轻易就放手了,有时候真不明白,那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真想放弃,太累了。”

听着叶敬文说话,萧凡一直沉默着,在美国的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从每一次电话中叶敬文的疲惫,萧凡猜得出,他在爱情和亲情的战役里,孤军奋战很累很累。

原本一直嚣张骄傲的叶敬文,回国之后真的收敛了很多,哪怕现在露出脆弱的一面,对他倾诉心事,放在以前,是萧凡想都不敢想的。

“萧凡,你跟他不同,我说过,看着你就像看镜子里的自己,你对我的理解和包容,让我觉得轻松。”

叶敬文顿了顿,扭头看着萧凡:“你说,如果我们在一起,会怎么样?”

他突然这样说,萧凡却没有一点意外,反而很平静。

“我喜欢过你,我们三个都清楚。”萧凡的声音淡淡的,坐在天台上吸烟的样子,依旧优雅如初。

叶敬文抖了抖烟灰,“我知道。”

“每次林微不在的时候,我都在你身边,你对我产生依赖,也很正常。”

“所以呢?”

萧凡低头沉默着,回想林微临走之前所说的话,他说他会打赌,赔上他一辈子的幸福。

如果现在我们在一起,我岂不是成了毁掉他幸福的罪魁祸首?

林微啊林微,你就是临走,都要给我下个套吗?是不是早就预见了叶敬文回国之后会跟我纠缠不清,所以提前打预防针?

“如果我们在一起,对林微来说,是判了无期徒刑。”

萧凡无奈地叹了口气,扭头盯着叶敬文的眼睛,重复道:“无期徒刑,比死刑更可怕。”

叶敬文手指一颤,烟头掉落到地上。

无期徒刑吗?一辈子把自己关在牢笼里,永远逃脱不了的暗无天日…

良久之后,才把双手交叠着放在脑后,靠着墙,轻声说:“萧凡,不愧是学法律的,形容如此贴切啊。”

萧凡知道他懂了,轻轻舒了口气。

“林微这个人虽然复杂,可是在感情上却单纯得要命。他总是用微笑把自己伪装起来,看上去温和亲切,其实没人走进他的心里,除了你。”

叶敬文闭上眼睛,安静的听着。

“或许他处理一些事情的方式让你难以接受,可是,他爱你却是真,爱得深刻也是真。”

“这样的人,你舍得放弃吗?”

叶敬文沉默良久,这才轻轻吐了口气,无奈道:“我放不下他,爱了太久,要放下谈何容易。”

“那已经不仅是爱了,是责任。”萧凡盯着叶敬文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林微对你来说是责任,卫腾对我,同样是。”

三个人的戏,四个人的局,谁爱着谁,谁恋着谁,或许早就注定了。

怎能轻易放弃那个爱你的人,爱情变成责任的时候,逃避不了,也逃脱不了。

是你把他拉下水的,所以,你必须还给他救赎。

这道理,他们都懂,可如今说出口,心情却变得明朗起来,清楚而轻松。

“没错,我不能扔下他,不能先放弃,他不会游泳,需要我救他上来。”叶敬文点了点头,突然笑了:“对了,今天把话说开了,那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叶敬文招了招手,萧凡把耳朵凑了过去,叶敬文的唇贴在萧凡耳边,微微开合,吐出一句话。

“萧凡,其实,我对你动心过。”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可惜,晚了。”

萧凡愣了愣,突然扬起嘴角笑了起来。

“幸好晚了。”

叶敬文笑着走过来,萧凡伸出手,两人紧紧相拥。

嘴角的笑容,一个邪恶,一个冷酷,而此时,却变得一样柔和。

在有默契的人之间,一个拥抱,便可以解释很多。

叶敬文轻轻推开萧凡,调笑道:“抱起来太硬,没有林微舒服。”

“你也是,瘦得就剩骨架了,在等到他之前,别把自己身体给弄垮。”

叶敬文轻轻点头,“或许再次见面的时候,我已经是个成功的外科医生。”

“嗯,然后,用手术刀数他的骨头?”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转身下楼。

“其实,我总觉得你有种超越年龄的成熟。”在电梯里,叶敬文突然对萧凡说。

萧凡微笑,“那也是被你们逼出来的。”

“看来我还得修炼几年,才能达到白狼的水平。”

“你现在够孽了,再修炼就成妖了吧?”萧凡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再说,论起变态程度,我可不敢跟你比。”

叶敬文叹了口气,“那就不比了,留着黑白双狼的传说也不错,至少我们两个的名字,被人提起的时候,会并排放在一起。”

“我们的关系也仅限于此。”

“是的,传说而已。”

叶敬文笑了笑,突然道:“你家那个,吃我的醋吗?”

萧凡叹气:“醋得很厉害。”顿了顿之后,又道:“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扔下你,毕竟你是我的知己。”

叶敬文点了点头,又道:“你确定你能处理好跟我,跟他的关系?”

“尽力而为吧。”

“当年林微和周放走得太近,造成太大的误会,我跟他才分了一次手。别忘了你的恋人也是男的,你跟别的男人走太近,不打翻醋缸才怪。”

萧凡轻笑,“说的对,所以,我得尽快解决掉你啊。”

第四七章 卫腾爆发

卫腾吃完夜宵之后便回了宿舍,接到萧凡的短信。

“吃过夜宵了?”

“嗯,你们聊完了吗?”

“是的,跟他说清楚了,你可以放心了。”

卫腾收回手机,长长吐了口气,说实话,刚才一直在担心叶敬文会把萧凡拐走,还好他俩没出轨。

接下来的几天,卫腾又没有跟萧凡见面,他似乎很忙,卫腾一直想跟他商量回校以及保研的事,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九月二十号的时候,卫腾给了萧凡一个电话约他吃饭,被他以有事的借口拒绝了。

挂电话之前,隐隐听到那边有叶敬文的声音。

卫腾心里很不舒服,却找不到理由来责怪他,既然他都说了是朋友,再质问他们的关系,会显得自己很小肚鸡肠。

可是,那么喜欢萧凡,当然会有独占欲,当然希望在他心里自己的位置才是最重的。

而现在,萧凡分给叶敬文的时间是不是太多了?整天陪他吃饭,甚至上自习…

你们一个学医一个学法的,至于上个自习都一块儿吗?

卫腾醋着醋着就习惯了,也不主动去找萧凡,而更让他郁闷的是,萧凡从来不主动找他。

二十五号是卫腾的生日,原本打算跟萧凡说,可突然想,说是自己生日,不就是变相要礼物吗?

反正上大学以来都不怎么过生日,以前跟周宇他们去酒吧喝酒,现在也没那心思了。

然而没想到,卫楠却为哥哥的生日筹备了一次聚餐。

请了萧晴周鱼,再加上两兄妹,订的却是五人的座。

“哎,我哥不来吗?我给他短信了呀…”萧晴无心的询问,刺得卫腾心里一痛,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他有事儿忙吧,不理他,我们先吃。”

看出卫腾脸色不对劲,萧晴便闭了嘴。

卫腾表面上乐乐呵呵的,豪爽的切蛋糕分蛋糕,给大家点菜夹菜,吃了个半饱,就开始喝啤酒。

一边喝,一边想着上次跟萧凡一起喝酒的时候,凌晨十二点,萧凡打电话到美国祝福叶敬文生日快乐。

叶敬文的生日你记得那么清楚,亲手给人家切蛋糕,掐准时间给人家祝福,我过生日,你知道了都不来?

这样的想法在脑海里越放越大,卫腾的醋气慢慢凝聚成怒气,化悲愤为食量,一瓶又一瓶的啤酒,喝了个天昏地暗。

心里又开始一阵阵的难过。

萧凡,不是我小肚鸡肠,我也不奢望你心里只有我,不奢望你能那么快就把林微和叶敬文从你心里清干净。

我只希望你能更重视我一些,比叶敬文多那么一点,一点点就好啊…

你一点都不关心我,生日不说,连我是交换生的事,你都不知道对不对?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从来没想过融入我的生活,没想过我们的将来,对不对?

要是哪天我突然消失了,你都不知道去哪找我啊。

想着想着,卫腾便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喝酒,到后来,胃里开始翻腾,吐得脸色发白,被卫楠周鱼扶回了宿舍。

身体很不舒服,胃里翻江倒海,卫腾却坚持着不睡,手里握着手机不放。

十二点的时候,外面广场上钟声响起,卫腾这才闭上了眼睛。

最想要的生日祝福,终于,还是没能等到。

次日傍晚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急促地响起,卫腾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宿醉之后只觉得全身酸痛。

“卫腾,你吃晚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