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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林野有点头疼。

“棠……”想叫她起来,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他叹口气,回到浴室找出条干毛巾,把她的发梢放到掌心,一点一点地擦干。

擦着擦着,蒋林野开始走神。

棠宁有一头非常漂亮的长发,没怎么保养过,大概是天生的。她高中时在文艺活动上很活跃,迎新晚会上去唱歌,整个人明媚张扬得像道阳光,长发被暖色的灯光一打,如同上好的绸缎。

“高中再忙,尚且有空打理长发……”

工作之后,反而只将头发留到及肩。

蒋林野停下动作,默然地注视睡梦中的棠宁。

她歪着脑袋,睫毛如同蝉翼,亚麻睡裙的吊带松松垮垮,被子也没有盖好,肤色白皙,露出肩膀和脖颈大片雪白的皮肤。

可她安静极了。

好像只有在这种时候,世界才是静寂而温柔的。

一瞬间的念头。

他眸色悄然转深,突然想要吻她。

但棠宁睡得并不安稳,梦里有只猫头鹰在追着她飞,一边追一边啄她脑袋,问她凭什么拥有这么多头发,凭什么不秃头不掉头发,凭什么没有社畜的烦恼。

她被追得烦了,眉头一皱睁开眼睛,正正地对上一个逆着光黑黢黢的高大人影,心脏差点被吓停:“卧槽!”

没有多想,伸手一推。

蒋林野毫无防备一个趔趄,一米八七的个子撞上身后的椅子,椅子怼上书桌,带着柜子上的辞典都噼里啪啦地掉下来。

在黑暗中,发出接连不断的撞击声。

棠宁:“……”

她突然清醒过来。

可黑暗中现在是一片死寂。

只有男人压抑的呼吸声。

她迟疑地咽咽嗓子,心虚地爬起来:“蒋……蒋林野?”

蒋林野没说话。

“我……我听这声儿。”她小心翼翼,“您脑袋还挺硬?”

蒋林野:“……”

半晌。

黑暗里,慢悠悠地飘来一句咬牙切齿的:“我其他地方更硬。”

“棠宁,你有种别动,在那儿给我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蒋:张开腿!给我等着!

棠:噫。

蒋:你们公司到底是干吗的?

棠:我们主营业务就是拍总裁彩虹屁,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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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有个妹子猜五年的事情猜得……很接近了!

不过不完全是小蒋的错,两个人都有锅,两个惨兮兮(不是……)的小朋友。但我保证这是一个甜文qvq这章抽66个25字评论的小兄弟,跟棠总的员工一起去非洲。

嘻嘻。

☆、强吻

棠宁怎么可能等着。

她跑得可他妈快了。

趁蒋林野还没站起身,她迅速掀开被子鲤鱼打挺弹起来,穿上拖鞋就往外蹿。跑出去没两步,被一股大力扯住手腕,用力摔回床上。

北城入秋不久,床上用品刚刚换成秋季,被子枕头都厚厚一层。

她后脑勺着陆,蒋林野好像是把她拽回来的瞬间突然想起她脑袋没好全,着陆的前一秒,赶紧又伸手托了一下。

她眼前短暂地花了半秒,脑袋安安稳稳落到枕头上。

两个人在黑暗中面面相觑:“……”

他仍然攥着她一只手腕,就保持这个姿势半跪在床上,眼神幽深,唇微微抿着,不大高兴的样子。

棠宁迟缓地眨眨眼,一抬头,就在他眼中碰到熟悉的光。

——医院那晚,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像是盯上某种猎物。

她触电似的移开目光,强颜欢笑,企图转移话题:“蒋总,我刚刚不是故意的,我梦到一只长得特像你的猫头鹰,一只追着我叨我脑袋……你能不能别老是神出鬼没,走路一点声音都……”

她话没说完。

蒋林野突然低下头,用力吻住她。

这个姿势很适合发力,他另一只手扣住她的下巴,就将她整个人困在了怀里。

棠宁整个人都蒙了。

他慢条斯理地按住她,身体慢慢凑上来,一只手甚至伸向她的领口。

胸前开始察觉到凉意时,她才猛然反应过来。

用最大的力气挣开他按着自己的手,棠宁整个人像一条在干涸岸边垂死挣扎的鱼,她根本推不开他,膝盖下意识向上顶,小腿旋即也被他压住。

他的吻还在深入,棠宁从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两个人的体力差异,她用力咬他,眼里不自觉地泛起水汽,话都说得断断续续:“你干……干什么!”

蒋林野唇角一痛,微微皱眉,手上却将她按得更紧:“履行夫妻义务。”

“可是我不想……”全身都动弹不了,她忘了额头还有伤,慌不择路地想用脑袋撞他,可是连肩膀都起不来。

棠宁突然觉得委屈,干脆抬眼看他。

卧室里灯光很暗,只有夜灯发出清淡暧昧的暖橙色光芒,将两个人都笼罩在里面。

“我……我跟你说过多少遍,我完全不、不记得跟你结婚的事。”他埋首在她颈间,辗转着亲吻,听到她的声音。

她嗓音其实很清脆,读书时唱歌动听,婚后被他弄得狠时就会带哭腔,变得像现在一样软。

蒋林野动作慢慢停下来。

“而且我才刚刚出院,我、我整个人的脑子都……”她一边低声哼,一边在心里破口大骂,这什么狗男人啊多等两天是能死吗!“都不清醒……”

“你为什么非要现在……就、就……”开口才发觉自己是真他妈委屈,金钱完全无法填补她的精神损失,“……我不想跟一个陌生人上床。”

陌生人?

“我们同床共枕,五年了。”

蒋林野几乎被气笑,却笑不出来。

他垂眼看她,沉默了很久,哑声:“你说过你喜欢我。”

已经是高中时的事。

“对,我是说过。”棠宁打了半天干雷也没憋出一滴眼泪,用力吸吸鼻子,眼眶真的红起来,“我就不能后悔吗?”

蒋林野立刻皱眉,沉声:“不准想离婚的事!”

棠宁:“……”

这就是想多了,她压根没想离婚。

财产分割实在太麻烦,她简单了解了一下两个人现在的财产分配情况,觉得就算是走人,也要多花一点他的钱再走。

为了掩饰自己的史高治本性,棠宁状似委屈地垂下眼。

夜灯暖光盈盈,为她长长的睫毛覆上一层水汽。

她没有说话,蒋林野心里突然浮现出不安,继而有些恍惚,像她这种被狗咬到腿流血都不会泛泪花的女侠性子,婚后不知死活地跟他对抗了那么多年也从不肯示弱,除去在床上,真的有掉眼泪的时候吗?

也许是有的。

那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情,统测之前,他们和一组值日生一起打扫旧教室,书柜上的金属教具没有放稳,被她一碰就坠落下来,他眼疾手快拉开她,自己结结实实地挨住这一下。

那是夏季,他也只穿了一件T恤,尖角撞击,脆弱的肩胛骨应景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棠宁被吓坏了,匆匆忙忙地送他去医院,医生帮他固定骨头,他无意识地皱眉,一抬眼,就看到小姑娘眼眶红了。

毫无理由地,他突然感到开心,低声问:“你哭什么。”

棠宁蹭地睁圆眼:“我哪有哭!”

现在不止像小狐狸,还像心虚的狸花猫。

“喔。”蒋林野心里好笑,干脆不戳穿,“你眼睛有点红,以后不要再熬夜了。”

这次棠宁没有搭话,慢吞吞地眨眨眼。

半晌,突然来了一句:“这会不会影响你以后写字啊?”

这问题真把蒋林野问得一愣,他妈从小也没少打他,他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伤。

可她问得这么认真,鬼使神差地,他开口就成了一句:“不知道啊。”

棠宁突然紧张起来:“那……那你要、要是,要是真的因为我,以后没办法写字了,那你……”

她话没说下去。

但蒋林野莫名有点期待,不知怎么,自己在后面接了一句:“那我就先帮信女棠宁完成她宏伟的心愿。”

现在她宏伟的心愿早就完成了,可她不仅忘了,还开始反悔。

蒋林野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突然有点茫然,低声叫她:“宁宁……”

宁宁什么呢。

他有这么多哑然。

鼻息间浮动着熟悉的玫瑰香气,蒋林野放开她,从她身上下来,躺到旁边:“……睡吧。”

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像毛绒小动物一样,迅速背过去蜷成球。

蒋林野一动不动,看着天花板。

所以他从不回忆过去。

一旦回忆过去,就会想要永远留在十八岁。

如果能做梦,只想长眠此间,不愿意醒来。

“下午爸爸打电话,让我周末带你回去一趟。”明天就是周末,他不急不缓,提醒她,“他听说了你出车祸的事,很担心你。”

屋里很安静,他等了很久。

棠宁始终没有再开口。

***

蒋林野这一晚睡得并不好。

在他的记忆里,他永远是餍足的一方,难得出现这样的状况。

可还是要起来工作。

六点钟准时睁眼,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他下意识翻个身想抱一下旁边的人,发现床铺已经凉了。

蒋林野猛地睁开眼坐起身,第一反应是去拉床头柜。

棠宁的身份证和护照都还在。

“……”

他长舒一口气。

换好衣服起身下楼,刚刚走到楼梯口,就闻到熟悉的香气。

蒋林野短暂地愣了一秒,有些难以置信,走下楼梯的这段路比以往都要长,他拐过转角,看到棠宁真的站在厨房里,系着海绵宝宝的围裙,和私厨一起做饭。

她似乎不太熟练,偶尔抬头,问一问火候。

蒋林野走过去,嗓子莫名发有些哑:“早。”

棠宁抬头看看他,也有些局促:“早。”

她摸摸鼻子,主动解释:“马上就好了,我在准备你的午饭。”

锅里炖着一份香气四溢的土豆牛腩煲,蒋林野垂眼去看,流理台上已经分装出了三个便当盒,很常规的米饭,配菜是豆筋炒胡萝卜丝、白灼芦笋和番茄蛋汤,以及四颗圆润肥胖的小金桔。

结婚五年他就他妈没见过这么温馨的早晨,世界都因此显得非常虚幻:“怎么突然想起做这个?”

“就……”棠宁神情有些不自然,“你就当做,是我送你的开水白菜的回礼吧。”

棠宁心虚时耳根会红,以前喜欢他到骨子里,两个人对视,耳根也会红。

蒋林野把她的表情理解成了不好意思。

于是这顿早饭也吃得格外和谐,蒋林野甚至没有一心二用地处理邮件,他多喝了半碗粥,主动问棠宁:“要我送你去公司吗?”

她头也不抬:“不要,我今天不去公司。”

疯了吗,什么神经病才周末去上班?

她早就约了盛星来一起去逛街买小裙子,快乐做富婆,快乐地掏空老公的钱包。

蒋林野点点头,见她今天穿了条很休闲的裙子,随口问道:“约了人?”

“嗯。”去花你的钱。

“早点回来。”

“嗯。”就不回来。

最后一句话,蒋林野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地提醒:“不准背着我偷吃红油小火锅。”

“……”

***

但事实上,她也根本就没有吃红油小火锅的机会。

女生逛街就那么几件事,盛星来知道她出了车祸还没完全康复甚至惨遭失忆,恨不得把她圈起来看着:

“做什么头发?万一碰到化学药剂怎么办,不可以不可以。”

“做什么指甲?你在店里闻不到甲醛的味道吗?不可以不可以。”

“吃什么海鲜小火锅,会留疤的你不知道吗?难道你希望我们俩以后一起跳广场舞的时候,你头顶还顶着一道哈利波特似的陈年闪电?”

……

最后两个人买完小裙子,只能一起去看电影。

棠宁:“早知道你这么能逼逼,我就不约你出来玩。”

盛星来不假思索:“你不约我还能约谁,说得好像你现在有别的朋友一样。”

棠宁微怔,奇了:“怎么可能没有?”

开玩笑,她高中时人缘好爆了。

“就你那破脾气,除了我谁能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