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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她踱步回客厅,见蒋林野坐在沙发前不动弹,目光越过这这一大个男人,看到窗台下也空了。

棠宁微怔,立马急了:“我的猫没了,猫窝也没了!”

她小跑过去,拽住蒋林野:“我爸也没了!我怎么……”

“办”字还没出口,蒋林野摸摸她的爪爪,抚慰道:“没事,是爸爸带走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指放在小茶几上的信:“你看这个。”

棠宁拿起来,见上面简明扼要,写着两行字:

“宁宁吾儿,北方太冷,为父先回去了。猫挺好玩,借走玩两天。大年三十,记得回家。”

落款:你的父亲。

棠宁:“……”

棠宁沉默一阵,脑袋上接连冒出三个问号:“不是,他就这么走了……他就这么走了?!他不是来阻碍你的吗,他怎么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你冷静一点。”蒋林野揉着她爪子,让她先坐下,安慰道,“爸爸只回家了,我们过年时也能回去看他,你说对不对?”

——其实棠爸爸并没有很轻易地放弃。

这一次能让他这么轻易地撤军,蒋林野除了帮他解决余明远的遗留问题,还颇有诚意地让老岳父确认了他和棠宁名下的动产和不动产。

除了这些年正常的劳动所得,蒋林野几乎什么也没给自己留——换句话说,棠宁老觉得他侵吞财产,可这部分财产根本没从她名下划出去过。

他和棠宁一起在雪山度假时,曾经和棠爸爸打过一个漫长的电话。

老岳父难得表达不解:“你图什么呢?”

蒋林野特真诚:“我爱她,结婚时爱,离婚后也爱。”

棠爸爸很直接:“可是我觉得,你这个年纪的男人,应该都是图小姑娘身子才对。”

蒋林野的内心: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再装什么正人君子,我就是图她身子。

不过他忍住了。

蒋总顿了顿,轻声说:“不是的爸爸,我确实爱她,也只是爱她。我爱她的灵魂,她的经历,以及这些年来,我和她之间发生的一切。”

总有一天,时光会为我见证。

垂垂老矣时,我们仍然能陪伴在彼此身边。

电话那头沉默下去。

棠爸爸像是思索很久,才慢慢地道:“跟你在一起时,她好像确实更开心。”

那种“开心”,和跟父母在一起时不一样。

她从蒋林野那里得到的爱没有负担,那种感情轻松而纯粹,让人变得鲜活,也让人变得明亮。

“但是蒋林野,我五年前就不放心你,五年后仍然不放心。”下一秒,棠爸爸又说,“我猜这些年,你应该也没少查你父母的事,你能完全不迁怒棠宁吗?”

“我能。”蒋林野心想这倒很容易,别说这五年,他十七岁时就很清楚,那些事都跟棠宁没什么关系啊。不过……停顿一下,他又忍不住,“可是这些年来,我也一直有个问题想问您。外界一直传言,当初是您举报了我的父亲,这是真的吗?”

老棠总略一沉默:“是真的。蒋林野,你的父亲确实做错了事,我不想被牵连。如果你在我当初的位置,也许就能想通——我并不是在为别人生活,从这个角度来说,伙伴不重要,朋友也不重要,我自己和我的家人,才是永远被放在第一位的。”

所以哪怕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想保护妻子和女儿,并没有什么错。

蒋林野愣了一阵,压低声音,轻轻笑起来:“您说得对。我的妻子和我的家庭,才是最重要的。”

棠宁她现在,就是我的妻子,我的家人啊。

不过这段对话,他并没有告诉棠宁。

老岳父那天一言不发地结束了通话,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他也不敢问。

没想到一回家,老岳父就帮他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还把那只讨厌的猫也带走了——

蒋林野看着坐在沙发上郁闷地盯着信纸发呆的小狐狸,心里的恶魔小人蠢蠢欲动,对老岳父的好感值蹭蹭上升。

他虚伪地安慰:“今天坐车坐了一下午,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去洗个澡、把衣服换掉吧,我现在有空闲,还可以陪你躺一会儿。”

棠宁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这张纸上,没注意到他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你说嘤嘤怪怎么就还真跟着我爸走了呢……我知道它跟我爸玩得不错,可也没必要跟着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吧……”

“如果你实在不放心,等吃完晚饭,可以跟爸爸打个视频电话。”那只讨人厌的小猫咪终于消失了,虽然未来棠宁还很可能再把它接回来,可是眼下,蒋林野快乐得尾巴摇成螺旋桨,“何况,爸爸一个人住在南方,有一只猫陪他,也挺好的不是吗?以后他看到猫,就会想起你。”

棠宁微顿,刚刚没有想到这条,被他一提,顿时感到惆怅:“你说得对……爸爸一个人,太孤单了。”

“但是。”她撑住下巴,还是不太高兴,“这样一来,我就没有毛茸茸可以撸了呀。”

蒋林野脸上写满“求你嫖我”:“你看我怎么样?我也有大尾巴,我也毛茸茸的。”

棠宁斜眼盯住他,慢慢眯起眼。

蒋总竟然还很认真,也转过来,一本正经地跟她对视。

棠宁看着看着,被他逗笑:“你角色扮演要不要这么入戏?这么说我也有大尾巴,我没事也能撸自己。”

蒋林野心想,撸自己哪有撸我好玩。

但眼见棠宁被逗笑,他精神也跟着一松,忍不住摸摸她的尖耳朵:“多大点事,周末我带你去动物园,我们去撸真的毛茸茸。”

棠宁微怔,眼睛一亮,狐狸耳朵快乐地动起来:“那你快去工作,快把这周的工作做完,我们就能多在动物园玩一会儿。”

蒋林野失笑:“其实我真的是个高中生吧,就连周末出去玩,都要提前做作业。”

——话是这么说。

但距离周末只剩两天,蒋林野刚刚回来,积压了好几天的事没做完,还真只能加班加点。

棠宁的员工们要过几天才会完全回到岗位,简薇帮她安排的工作和年底访谈大多集中在下周,她还可以再玩一小段时间。

以前没事做的时候,棠宁会去跟嘤嘤怪玩。

结果嘤嘤怪抛下它,独自一猫投奔老父亲去了。

她吃完晚饭,跟爸爸打过视频电话,抱着自己的尾巴再床上打了一会儿滚,爬起来,去敲书房的门。

空气短暂地沉寂,蒋林野低声:“进来。”

棠宁趴在门上,慢吞吞地冒出一对尖耳朵,继而是一双眼睛。

书房灯光明亮,蒋林野坐在书桌后,他好像有点近视,每次聚精会神地盯屏幕,都会戴一副眼镜。

细边眼镜,浅色针织衫,白皙的皮肤,以及高挺的鼻梁——

带点儿少年气。

可是又迷之禁欲。

棠宁眨眨眼,迟缓地舔舔唇。

半天没听到声音,蒋林野心里奇怪,一抬头,就看到毛团似的吸附在门上的小狐狸。

他好笑:“站那儿干什么,找我有事?”

棠宁想了想,小声:“你饿不饿?”

“你想吃什么?”蒋林野重又低下头,“说来听听,如果我会做,我就给你做。如果我不会,你也不许点不干净的外卖。”

棠宁:“……”

她思索一下:“不是,我是想说,你要不要,我给你做……?”

蒋林野手一顿。

蒋总摘下眼镜,有点不可思议,抬起头,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招招手:“过来。”

棠宁不解其意,乖乖地过去,站到书桌旁。

蒋林野拽住她,手腕用力,轻而易举,就把她捞到了自己怀里。

“大晚上的,想干什么,嗯?”

棠宁挠挠脸,现在才大概反应过来,前夫这个满脑子下流东西的家伙又在想什么。

她露出一个纯洁的小女孩式笑容:“我看你晚上好像没吃什么东西,冰箱里还有汤圆,我去给你煮一点吧?正好我也想吃……”

她一边说,一边挣扎着想爬起来。

然而蒋林野半条手臂横在她身上,轻轻一拽,她就又被拽了回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蒋林野抱着这个热乎乎软绵绵的家伙,低声问:“你知不知道,爸爸和嘤嘤怪都不在家,意味着什么?”

棠宁思索一阵,摇摇头。

“意味着。”蒋林野声音很轻很轻地,发出迷之呢喃,“从今天起,我们在家里做大人的事,再也不用关门,也不用关窗,也不用拉窗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棠宁:????

棠宁:不是,窗还是要关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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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棉花糖

棠宁:“?”

盯着他, 沉默半晌, 脑袋上方弹出问号:“不是……窗户和窗帘还是要关的吧……”

“好的。”蒋林野会意,说着就作势要将她放下来,“你同意了?那我现在就去拉窗帘。”

棠宁:“……??”

“不是。”她赶紧拽住他, “你哪来这么旺盛的精力?”

“你之前不是一直怀疑, 我不行?”

“我什么时候说……”棠宁顿住, 突然想起,她好像不止说过,而且还真的说过很多次……“但是, 你就不能学学时川?”

蒋林野挑眉, 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棠宁一本正经地清清嗓子, 叭叭的,好像真能说出什么道理似的:“你看时川,星星现在也天天怀疑他是不是不行, 但他就完全不为所动。你这人怎么一点定力都没有,我随便开个玩笑你也当真,非要证明给我看?”

“那当然。”蒋林野心里好笑, 垂眼看她,“我在你面前, 需要什么定力?”

此路不通,棠宁飞快地眨眨眼, 转移话题:“你不饿吗?你在这里坐一整晚了,蒋总,我去给你煮个汤圆吧。”

“吃什么汤圆。”蒋林野捏捏狐狸爪爪, “我要吃狐狸。”

“挺好的,你就坐在这儿想想吧。”棠宁抱住大尾巴,警惕地跟他拉远距离,“你是不是忘了?现在我说了算,我说今晚什么都不要做,就这样听我的。”

蒋林野嘴角微动,手上的动作短暂地停了一下。

棠宁眼前一花,感觉他的耳朵和尾巴也慢吞吞地冒了出来,尾巴垂在椅子旁边,有些委屈地一甩一甩:“你说得对,我真是卑微。”

他一边说着,一边扣住她的下巴,轻轻亲一亲。

下一秒,就被这只一逗就脸红的狐狸推开。她抱住尾巴逃窜似的,飞快地跑出书房。

蒋林野失笑。

一直到深夜,他才又摸到这只狐狸。

棠宁比他休息得早,临睡前穿着毛绒睡衣跟他打过招呼。老岳父和那只小猫咪都不在家,他等她睡下了,才慢悠悠地拖着大尾巴,理直气壮地摸进她的卧室。

棠宁半梦半醒,感觉一只巨大带热气的动物压下来。

他好像没什么别的意思,也没想吵醒她,习惯性地躺在她身边,一条手臂横过腰际,平稳的呼吸落在耳畔。

她眼睛都没睁开,若有所地发出小小的哼声,然后转过来,低着头埋进蒋林野胸口。

蒋林野:“……”

蒋总一怔,睡意突然就消散了。

心里的小人垂死梦中惊坐起,发出冒着粉红色少女泡泡的土拨鼠叫,他声音很低,试着轻轻叫一声:“宁宁?”

棠宁没有反应,脸朝下埋在他胸前,挑了个最温暖的地方,蜷成一团。

蒋林野失笑,亲亲她的额头:“晚安。”

我的小狐狸。

***

翌日是周末。

棠宁期待了很久很久的周末。

高中毕业之后她就没去过动物园了,出门之前,她在脑子里搜索关键词,最后得出结论:“我们从来没有好好谈过恋爱,连动物园也没去过。”

蒋林野思索一阵:“倒也不是,我觉得我俩刚结婚那会儿,还是很认真地进行过磨合的……何况,你见谁约会去动物园?”

“那是我单方面被你磨合吧?”棠宁也记得刚结婚那会儿俩人还挺和谐的,可她嘴硬,“你虐待我。”

“行吧。”蒋林野起身拿外套,从她身边经过,拍拍她的脑袋,顺势亲亲额头,“我虐待你,你真是个小可怜。”

棠宁被他揉来揉去,猫科动物似的,发出小小一声“嘤”。耳根爬上红晕,瞬间偃旗息鼓。

怎么这么不经逗……

蒋林野一面觉得她可爱,一面又不由得有些失笑。

两个人收拾好东西,一起出门。

刚一走到门口,就看到对面的邻居大门大敞,几位工人装束的人正进进出出地搬东西。有些书和纸箱被放在过道上,看样子从清晨就开始清理了,只不过他们很安静,没有干扰到住在对门的棠宁。

她脚步微顿,忍不住探头过去看看,夏方觉好像不在,工人们搬的也全都是书,没怎么动家具。

蒋林野在身后锁门,见她不动弹,忍不住伸手戳戳:“怎么?”

“夏方觉好像搬走了。”棠宁感慨,“道理我都懂,可他的书真的好多。”

蒋林野锁上门,将她一只手放进口袋:“他搬不搬走都无所谓,反正之后你也不在这儿住了。”

两个人乘电梯下楼,棠宁想到夏方觉刚搬进来时的样子,还觉得如在昨日:“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蒋林野愉悦地接话,“小狐狸都变成大狐狸了,睡觉时会往我怀里钻了。”

“……”

棠宁微默,用力拱开这个家伙。

半小时后,两个人一起抵达动物园。

蒋林野将车停在停车场,入口处可以买各种不同的食物喂动物,他挑了鸵鸟长颈鹿和狐狸的干粮,看到旁边一个年轻人支着架子卖棉花糖,忍不住也买了一支。

棠宁买票回来,看到高大的男人站在入口处,一只手提着小纸袋,另一只手举着一枚粉红色的棉花糖。

今天天气很好,日光下彻,男人穿着深色的风衣,面料挺括,衬得他身形格外颀长。

来动物园的大多是小孩子,豆丁们在旁边跑来跑去,他默不作声地看着,整个人浸没在明亮的阳光里,有种奇异的反差萌。

棠宁甩着大尾巴走过去,好奇:“你都买了什么?”

她低头翻袋子,蒋林野解释:“喂狐狸的,喂鸵鸟的,还有喂长颈鹿的……”

微顿,他笑着叹息,“你不好奇这个棉花糖用来喂什么?”

棠宁眨眨眼:“万一是你自己想吃。”

“……”

“我又不能嘲笑你的少女爱好。”

“……”

蒋林野默了默,哭笑不得,低声:“你是故意的吧?你肯定是故意的。”

“你不仅长大了,而且还变坏了。”

不等棠宁说话,他居高临下,微微躬身,以一种邀请小公主跳舞的姿态,握住她的爪子,将棉花糖放到她手里。

耳畔的声音如流水般褪去,棠宁呼吸一滞,蒋林野低沉的声音和阳光一起倾泻下来,滑落在耳边。

“——坏狐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