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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我求你了,袁雪,你走吧。”陈元用央求的语气跟她商量:“不管你想要什么,从静雯身上你都拿不到的。你离开这儿吧,我们只想平静地生活。”

“你所谓平静的生活,是把自己的眼睛蒙起来,然后装什么都看不见吧。”袁雪嗤之以鼻:“陈元,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

陈元猛烈地摇头:“不,我的事你不用管,我只希望你尽快离开。你是不是缺钱?我可以给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给。”

袁雪的眼眸冷下来:“我不缺钱。我也不会走,龙震宇马上就要跟我结婚了,我为什么要走?”

陈元怔怔地看她,良久后,慢慢说:“你们的婚不可能结得成。”

“是么?”袁雪昂起下巴:“那就走着瞧吧。”

身心疲倦地回到公寓已是深夜。

龙震宇先洗澡,袁雪拿了他的干净衣服走进卫生间,他正站在花洒下尽情接受温水的冲刷,一脸水珠。

放下衣服后,袁雪没有立刻就走,定定地望着他赤裸的背影。

“婚还结吗?”

龙震宇面无表情地维持原来的站姿,不吭声。

袁雪等了他一会儿,没有追问,转身准备出去。

“我没说不结。”耳畔传来龙震宇迟到的回答。

她的手在门把上顿了一下,又用力拉开,走了出去。

等两人都洗浴完毕进房间,又一个小时过去了,龙震宇毫无睡意,袁雪也是,两人半靠在床头,漫无边际地聊了起来。

“结婚之后,你跟静雯的关系会比现在更近,我不希望再出现今晚这种事。”

“我不是故意要刺激她,”袁雪辩解:“有些事,你总是绕过去,避而不谈,那样只会让心结越结越牢固,倒不如一刀捅破…”

龙震宇打断她,有点烦躁:“你别忘了,她的精神状态跟常人不一样。”

袁雪只得缄默,过了片刻,才又低声问:“怎么会弄成这样的?”

“不知道。”龙震宇闭着眼睛,但脸上依然难掩一丝难堪,想了会儿道:“也许是她戒毒那段日子出的问题。我把她关在房间里,不许任何人接触她,她每天唯一能看见的人就是我…”

袁雪侧过身子审视他:“那你对她,有没有…”

龙震宇倏地睁眼,近乎粗鲁地打断她:“你想哪儿去了!”

很快,他稍带歉然地搂住袁雪。

“静雯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妈走之前拉着我的手再三交待,要我一定得照顾好妹妹,没想到我后来去坐牢…害了静雯。”

袁雪靠在他胸前,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她用手指在他胳膊上画着圈,她并不能完全相信龙震宇的话。

“其实,你不欠你妹妹的。”

隔了很久,龙震宇才道:“但我不能看着她不管。”

袁雪无声地笑笑:“那你还跟我结婚,她不会接受得了。”

龙震宇不语,手指抚弄着她的乌发,片刻后,低声呢喃:“袁雪,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能彻底放松。我…也该有自己的快乐。”

一股异样的热流淌过袁雪的心田,她回身抱住龙震宇,笑道:“好吧,我都听你的,以后不再去刺激她。”

龙震宇把她搂得更紧:“虽然我不知道能跟你在一起多久,但只要我在一天,我会把你照顾好,你是我的…”

后面那句话他是把脸庞埋进袁雪的秀发中说的,她没听清,只觉得头顶被他的热气吹得奇痒,忍不住笑着推开他:“你别说得好像临终遗言似的,真恐怖!”

龙震宇也被她逗乐:“如果我死了,你不成最悲惨的小寡妇了,门还没过呢!”

“呸呸!真不吉利!”袁雪赶忙掩住他口,心里突然觉得凉飕飕的。

龙震宇肆无忌惮地笑,袁雪用手掌怎么遮都遮不住,最后连手指都被他含进嘴里。

朦胧睡过去没多久,也不知道是几点,袁雪在梦中被电话铃声闹醒。

脑子清醒过来时,发现龙震宇的手机在化妆台边欢快地唱着,她赶紧推醒龙震宇:“你的手机在响。”

龙震宇强撑着起来,低声骂了句粗话,抓过手机来扫了眼屏幕,眉头立刻皱起来。

“谁来的?”袁雪也困得迷迷糊糊,但一看他的表情就明白肯定有事。

果然,龙震宇没听几句就甩下手机从床上跳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

他飞速穿衣,一声不吭地到处找东西,把袁雪急得要命,直到走出房间前,龙震宇才抛了句话给她,声音异常低沉:“静雯自杀了,正在医院抢救。”

袁雪张大的嘴巴半天阖不上,见龙震宇一阵风似的冲出去,才赤脚追上前:“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不用!”

“那你自己小心点!”

龙震宇没有应她,踢踏的脚步声顺着楼梯往下,很快就消失在听觉的尽头。

袁雪在楼梯口茫然地站了会儿,忽然感觉身上很冷,扭身回房,发现心里空空落落的。

回到床上后怎么也睡不着,她索性起床洗漱,换好衣服。

保姆要到七点才会过来准备早餐,冰箱里有牛奶和糕点,但袁雪一点胃口都没有,给自己调制了一杯咖啡,捧着进了客卧。

拉开飘窗的窗帘,她坐上宽阔的窗台,龙震宇经常独自盘踞在这里想一些事情,袁雪学他的样子,双腿拱起,手搁在膝盖上,她希望能汲取一点他遗留下来的温暖,但软垫是冰冷的。

初冬的凌晨四点,天依然墨黑,只有街灯还亮着,车流也稀疏了许多,她就这样木然坐在窗边,直到天际逐渐泛白。

袁雪在上班的路上给龙震宇打电话,他的手机关机了,她思索了几秒,转头拨了陈元的号码,响了几下后,听到陈元的声音。

“静雯怎么样了?”袁雪劈头就问。

“洗了胃,刚醒过来,医生说已经脱离危险了。”陈元的语气里充满疲倦,显然一晚上都在折腾。

“哦,那就好。”袁雪犹豫了下:“龙震宇在吗?”

陈元沉默了片刻才说:“在,他一直陪在她身边。”

袁雪面无表情地收了线。

车子在十字路口停下等绿灯,袁雪忽然扬声道:“长治,送我去三院。”

“啊?”长治一愣,刚才袁雪讲电话时他都听见了,但袁雪不提,他也就不多嘴,这时听她要去医院,不免追问一句:“怎么了?”

显然龙静雯自杀的消息被龙震宇封锁了。

她没解释,只说:“送我去就是了,我今天不上班。”

袁雪到医院时陈元已经离开了,她在护士台问到静雯所在的病房,正要拔足过去,想起长治还跟在自己身边,便道:“长治,你去外面等我吧,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长治有点犹豫,但袁雪神色坚决,他忧虑地扫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光洁的走廊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步履匆匆,唯有袁雪,慢吞吞地走着,仿佛每一步踏下去,都会引发意外似的。

她终于走到静雯的病房门外,这一次,门口没有人把守,门紧闭着,从门上的玻璃望进去,只能看见床尾。

她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反应,她按下把手,门没锁上,一下就开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她走动的脚步声惊动了守候在床边的龙震宇,他探头向外望过来,见是袁雪,刚要站起来,床上的静雯突然醒了:“哥,你要去哪里?”

她的声音里充满焦灼,龙震宇只得又坐下,拍了拍她的肩:“我哪儿都不去。”

袁雪这才发现龙震宇和静雯的手紧紧相握在一起,那姿势让她觉得刺目,不自觉地将目光调开。她没再往里走,停留在卫生间的隔墙边,龙静雯的视线到达不了那里。

静雯一醒来就开始啜泣:“哥,我知道你想去找她,这次你是真的要离开我了。”

“没有的事。”

“你别骗我了!”静雯的情绪又激动起来:“你说你没喜欢过她,她也这么对我说!可你们都在骗我!你那么爱她,你甚至要跟她结婚!你以前从来没这样对待过别的女人!”

龙震宇一副百口莫辩的神色,只是缓声哄着她,但苍白乏力的语言根本安慰不了静雯。

“哥,你到底喜欢她什么?那个女人她真的很坏,她根本不喜欢你,她是在利用你!你不是一直知道她对陈元…”

“别说了!”龙震宇忍无可忍地抬高了一点嗓音。

静雯激愤的神情略微一滞,泪水又疯狂地涌出来:“哥哥,你变了。”

龙震宇无限疲惫,低垂着头,什么话都不想再说。

“哥,你还记不记得,我十八岁那年,你把我关起来帮我戒毒?那时候你对我多好啊,我的世界里只有你,全世界就只有我们两个,我那么痛苦,可至少有你陪着我,让我觉得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你说你永远不会抛下我不管,只要我好好活下来,我什么都相信你。可是现在,你却要离开我,属于另一个女人了…”

静雯泣不成声:“你为什么不让我死呢?我死了,你也可以解脱了。”

龙震宇紧握着她的手,愧疚写在他脸上:“不许胡说!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

静雯不再说话,只是哀哀悽悽地哭着。

袁雪从隔墙边走出来,站在床尾,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静雯倏地扭头,看见她,如同见到了鬼,把脸埋在龙震宇胸前,凄厉地叫起来:“让她走!我不要看见她!快让她走!”

“你走吧。”龙震宇只得仰头对袁雪吩咐。

袁雪站着没动,目光冷冷地注视着他。

静雯还在哭闹,刺耳的喊声很容易冲破薄薄的门板传播出去,终于,龙震宇搂紧几近疯狂的静雯,对袁雪低吼:“还不快走!”

袁雪觉得眼眶里有热意蓦地一冲,她慌忙遏制住这奇怪的情绪,转身走出了病房。

她像来时那样缓慢地走在光亮得能够映出倒影来的地砖上,心里模糊地盘算着这短暂的进去和出来究竟有什么不同。

进去前的刹那,她分明意识到自己可能会看见什么,而走出来的此刻,她也预料到会有什么在等待自己。

这一切,她不是早有预料么?

然而,为何她的心情如此茫然、失落?

晚上七点,龙震宇回来了。但一句话都没跟袁雪说,闷头走进客卧。

袁雪没有追上去,她清楚,他需要时间思考,也需要时间作决定。

龙震宇这一闭关就是一个多小时,袁雪推门进去时,发现他还维持着以往的姿势,一动不动坐在老地方,面朝窗外,即使听见身后的动静也没扭过头来。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吧?”袁雪柔声问:“我给你做了鱼片粥,要乘热吃。”

龙震宇没动。

袁雪走过去,把刚调制好的咖啡放在他面前:“喝点吧,暖暖身子。哦,陈缜和向荣刚打过电话来,他们说你手机一直没…”

“去国外怎么样?”龙震宇忽然开口打断她。

“嗯?”

“去国外待上一两年,等我把麻烦处理完了就过去找你。”龙震宇的目光终于转过来,与袁雪相对。

“那么,婚礼呢?”

龙震宇低下头,“对不起,暂时给不了你。”

袁雪觉得心上一直绷起的一根弦悄无声息地断了,她竟无端松了口气:“你对每个被你妹妹憎恨的女人都是这么说的——去国外等你?”顿一下,又说:“去国外只是个过渡吧,总有一天,痴心等你的女人还是会被你抛开,就像李梅。”

龙震宇没有否认,也没有抬头,仿佛对她的话无动于衷,只低声道:“你必须离开这里。”

袁雪摇头:“我走不走不是你说了算的。”

“你想怎么样?”

“我们结束契约,不再对彼此有任何干涉,”袁雪淡淡地哼了一声:“早该结束了,契约里也没有结婚这一项,是我要求得太多了。”

龙震宇一反常态没有反驳,沉着脸似在思考。

袁雪突然笑起来:“龙震宇,其实你已经没有选择了,留我在你身边,你妹妹随时可能会死,所以你能做的,要么把我杀了,要么把我藏起来。”

她看向他的眼眸里流露出怜悯,“可我不是李梅,我等不了你。我想按我自己的方式生活。”

她走近龙震宇,他面色平静,但微眯的星眸中似有什么在涌动,她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就把目光转开了。

“这可一点都不像你。”她发出轻松的笑声:“那么多风浪都经过了,现在反倒怕起我这个小女人来。当初你怕我拆散你妹妹的好姻缘,硬是把我拴在你身边,可结果你也看见了,你妹妹照样寻死觅活。不管你怎么谋划,到头来都是一样的,因为有命运这样东西存在。”

龙震宇终于出声,嗓音暗哑:“我从来不信命,我只信我自己。”

“其实我也是。”袁雪盯着他:“我想做的事,没有人可以阻止得了,除非我死了。”

龙震宇抬眸望向她,从她眼神里,再难看到往昔的柔色,那里面似乎藏着一块怎么样也无法融化的冰。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像在思考她话语中的份量,最后,才缓慢而低沉地说:“你自由了。”

这是袁雪期待许久的一句话,可当它真的到来时,她反而有些怀疑它的真实性,心头有股浪涛在翻来滚去,但面上一点都看不出来,她保持平静地笑了笑,释然而洒脱。

“我已经猜到会是这样,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的,好和好散——行李我已经收拾好了。”

龙震宇的面颊剧烈地抽动了两下,他这才注意到袁雪已经换上了出门的衣装,如初相遇时那样婷婷站在自己面前。

他咧了咧嘴,笑得有点干涩:“一直在等这一天?”

“这是早晚的事。”

“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他脸色有些黯然,表情是不设防的。

袁雪恶作剧的心在他这样的神色面前居然振奋不起来了。

“你还是那么大方。”她笑了笑:“可惜我一时想不出来。”

沉默了片刻,龙震宇又问:“打算…什么时候走?”

袁雪耸肩:“东西都收拾好了,当然现在就走。”她环顾四周,轻笑:“这里已经不属于我了,不过,也从没属于过我。”

“我说过,我可以送给你。”

“不用。”袁雪摇头:“我不知道自己的下一站会在哪里,要一间房子有什么用?”

她慢慢向门口退去,笑容还徜徉在嘴边:“我走了,希望你不会反悔。”

龙震宇眼看她一点一点远离自己,也笑:“我但愿自己有反悔的勇气。”

袁雪停留在门边:“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以前觉得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了解你以后,又觉得你有点可怜。”

“你不见得真正了解我。”

袁雪嫣然一笑:“也许吧,不过谁能真正了解别人呢!”

她拉开门,自由之路就在她身后延伸,她的心情似乎又好起来,俏皮地对龙震宇做了个鬼脸:“别忘了喝我给你做的鱼片粥哦,那是——最后的晚餐!”

龙震宇心神一荡,刚要回应,袁雪已经不见了,眼前是和墙壁一样雪白的门。

他低首,发现自己的掌心被掐得红红的,用指尖揉了揉,感觉到火辣辣的疼。46、

袁雪拎着行李箱步出公寓楼电梯,迎面吹来一股冷风,令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她裹紧外套,迎着寒冷继续前行。

楼外,身着呢子大衣的长治正缩着脑袋左右观望,袁雪鼻子一酸,深吸了两口气,才把酸楚咽回去,然后朝长治走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她笑吟吟地问:“龙哥没告诉你以后不需要再跟着我了?”

长治一见她,立刻挺直身子,比刚才畏寒的样子帅气多了,他挠挠头皮,神色尴尬:“是龙哥让我过来的,他让我…先送你去酒店住几天。”

“他想得可真周到。”袁雪失笑,也没客气,指指行李箱:“把这个放后面吧,我的全部家当都在这里。”

长治动作殷勤地将她的行李码进后备箱,袁雪已经钻进车内。

“长治,我不想去住酒店。”

“那去哪儿?”

袁雪想了想:“去你家暂住一晚可不可以?”

长治又挠了挠头皮:“只要你不嫌弃,有什么不可以的。”

“谢谢你,长治。”袁雪由衷地说,长治是她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遇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暖。

长治的家里并不像他自己描述得那么不堪,小是小了点儿,六十多个平米,但还是隔成了两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