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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元的心情比她沉重,瞥了她一眼,没吭声。

“陈元,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什么?”

“你爱龙静雯吗?”

陈元显得有点尴尬。

“刚才看你们在门口难分难舍的样子,我差点以为你爱上她了。”

忧郁再度浮现在陈元脸上:“静雯是个好女孩。”

“是吗?”袁雪夸张地笑。

陈元不理她的嘲讽,兀自说下去:“她有心结,但她从没危害过谁。她…很无辜。”

“无辜?”袁雪冷笑:“比她无辜的人多了去了,可是未必人人都能像她那样有个愿意为她做任何事的哥哥。”

“我们能不能别谈这些了?”陈元蹙眉。

袁雪耸肩,闭上嘴巴。

陈元递给她一片面包:“吃点儿吧。”刚才在车站的小卖部买的。

嚼着干巴巴的面包,袁雪陷入沉默,夜越发深了,这一晚,他们将全部耗费在赶路上。

天亮时分,他们顺利抵达湖山县,由陈元出面,找了家小旅馆,办入住手续时,旅馆方要求他出示身份证,陈元解释在旅途中丢失了,登记的人也没说什么,把他提供的假名写在了簿子上。

袁雪逃亡时,没有带上手机等随身物品,唯恐被追踪到,陈元用的也是一只从黑市新购的手机,查不到本人信息的,不过带在身边暂时也没用,纯粹只是备着。

进了房间,袁雪先去洗澡,换回陈元给他准备好的女装,她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时,陈元已经外出买了一堆吃的回来。

“很累吧?”他体贴地分着食物:“吃了东西先补个觉,你多吃点儿。”

尽管没什么胃口,袁雪还是坐下吃了起来。

陈元看着她吃,眼里似有欣慰流露,而袁雪总觉得他每次用这样的眼神盯着自己时,好像是在看另一个人。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袁雪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一脸期待望着陈元。

陈元沉思了片刻,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两叠现金,砖头似的厚厚两摞,他把它们统统推到袁雪面前:“我们就在这儿分手吧。”

袁雪握着烧饼伸到嘴边的手蓦地停住,然后放下来:“你的意思是,你不管我了?”

陈元没有否认:“你可以在这儿待一到两天,龙震宇的人一时半会儿追不到这里。至于舒展,他一定以为是龙震宇搞的鬼,而我跟静雯都是帮凶。”

他顿了一下,看看袁雪:“这些都跟你没关系了。你拿着钱,去你想去的地方,不要再回来。”

“那你呢?”

“我…我也不会再回去。”他低下头:“有件事,压在我心上很久了,现在终于有机会去做。”

“是什么?我能不能帮你?”

陈元摇头:“不,没人能帮得了我,我也不需要。”

他的视线停留在袁雪脸上:“我知道我让你很失望,但我现在庆幸,我终于把你从那个泥坑里拽了出来。”

袁雪狐疑地盯住他:“你究竟想去干什么?”

陈元在她如炬的目光中,终于缓缓吐口:“…找人,找一个失踪了四年的人。”

“…柳诗?”

陈元虚弱地笑了笑:“你猜到了?没错,就是她…柳诗,我曾经的…爱人。”他的语气忽然变得痛苦。

袁雪瞥了眼桌上的钱,镇定地擦干净手,没有去动。

“你说她在你最困难的时候跟人跑了,这样忘恩负义的人,为什么还要去找她?”

陈元倾下身,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掌用力揉搓面庞,发出惨淡的笑声:“那是我骗你的,不,确切地说,是骗我自己。我告诉我自己,是她对不起我,是她抛弃了我,这样我才能心安,可是真相…”

他把整张脸埋进手掌:“是我对不起她,我为了自救…抛弃了她。”

48、

陈元永远也忘不了四年前那个残阳如血的晚上,他闯下大祸后,失魂落魄回到和柳诗合租的房子里。

柳诗正在厨房做饭,空气里氤氲着温吞水一样的暖香,这种气息在过去经常让陈元感到温暖,可是今晚,他全然闻不到。

听到门开合的声音,柳诗从厨房里出来,惊讶地发现陈元摇摇晃晃跌进唯一的沙发里,脸色惨白如纸。

“陈元,你怎么了?”她跑过来试他额头的温度,并没有发烧。

“是不是很累?”

“嗯。”他闷闷地应一声,依旧闭着眼睛。

柳诗温柔地宽慰他:“晚饭马上就好了,我做了你最爱吃的鳝糊。”

她起身要回厨房时,陈元捉住她的手:“我什么也不想吃。”

他掌心冰凉,柳诗复又担心起来。

“你到底怎么了?”

“柳诗,我…惹麻烦了。”

“什么?”

陈元睁开眼睛,柳诗清秀端丽的面庞映入眼帘,但这张美丽的脸上此刻正布满焦灼。

望着他现在唯一的拥有,陈元决心都说出来。

“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我用你的名义偷偷在公司开了个户,然后挪用几个熟客暂存在我这儿的资金炒股,等赚到钱之后再悄悄还回去…”

柳诗倒吸一口凉气:“为什么瞒着我?”

“我不想让你担心。”陈元苦恼不已:“柳诗,我想和你结婚,但以我们现在的状况,我根本没法体面地娶你。”

“我说过,我不在乎…”

“可我是男人!”陈元抬高嗓门:“我不想和你在这种破地方结婚,我想赚一笔钱,买栋不错的房子,给你一个真正的家——可惜,我搞砸了!”

“怎么回事?”柳诗的心一下子揪紧。

“我对自己的感觉很有信心,也成功操作过几次,但没想到,最近看好的那只股会出现大偏差,股价连续一周走低,我本来还心存侥幸,但到今天早上忽然跌停,我,我输得很惨!”

柳诗紧张地抓住他的手:“你赔了多少?”

“大概六十万…”陈元惶恐地垂下头:“如果价格再也抬不上去,我,我不知道上哪儿去找这六十万的差额还给客户。”

“你怎么这么大胆!”柳诗急得眼圈发红:“那…能不能找老刘想想办法,他平时很照顾你的!”

“不行!”陈元摇头:“你该知道,我这是违规行为,让外人知道了我肯定要坐牢的!”

“那,那可怎么办?”

“实在不行,只能拆东墙补西墙。”

“可那六十万的差额还是在的,而且这样下去总有拆穿的一天。”柳诗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

陈元闷声道:“这是我目前想到的唯一办法。”

他瞟了眼双目红通通的柳诗,心中涌起歉疚,“对不起。”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柳诗又急又无奈:“能不能去借钱,先把窟窿填上?”

“找谁去借?这么大的金额,谁肯借给我?”

能想的办法陈元都想过了,但以他目前的资历和人脉,除了自己悄悄扛着,别无他法。

夜晚,两人心事重重地躺在床上。

“陈元,我们逃吧。”

“逃?能逃哪儿去?”陈元苦笑:“我不想过东躲西藏的日子,更何况还得带着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他不抱任何希望地叹了口气:“但愿一切都是梦,明天醒过来,什么都是假的。”

两人辗转了一晚上,却都一筹莫展。

第二天清晨,陈元早早来到公司,忧心如焚地等待开市。

如果说前一天他对自己的“失利”还抱着兴许能翻盘的侥幸心理的话,那么今天他是完全被打进了十八层地狱,再无重新站起来的可能。

当屏幕上的数字不断地越跳越小,陈元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点一点流失,他频繁地擦汗已经引来不少关注的目光。

终于,当指数停在一个新低时,他再也沉不住气,勒令自己拿定主意全盘抛售,如果他再犹豫不决,损失的将会更多。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深切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炒股的料——他缺乏过人的胆识和心理承受力。这个认知让他陷入深深的沮丧。

但他已无暇顾及恶劣的心情,眼下,还有更迫切的麻烦等着他去解决,尽管他对如何解决这个恐怖的麻烦一筹莫展。

心烦意乱到下午,一个新近结交的客户给他打来电话,说要给他介绍生意。

“我中学的同学呀,最近也对炒股有兴趣,问我有没有好的经纪人介绍,我一下子就想到你啦!”

这位客户是个年轻女孩,新近嫁了个有钱的亚裔美国人,上月随夫婿赴美之前,把委托陈元炒的几个股票都套现出来,发了一笔小小的横财,因此对陈元十分信任。这个电话,是她越洋打过来的。

“谢谢汪**。”陈元客套地敷衍,他现在哪有心思理会这些琐事。

许是从他口气里听出了散漫的情绪,汪**又着重解释:“你可别小看她的实力,她哥哥在你们那儿做房地产的,她在她哥哥的公司占了不少股份,这两年挣大发了。对了,如果你能把她哥哥的业务也搞一点过来做做,还用像现在这样兢兢业业地为成交额奔波?”

陈元心念一动,思绪集中了起来:“她哥哥是谁?”

“龙震宇,中宇集团总裁。”

龙震宇的名字陈元虽然没听说过,但中宇集团他一点也不陌生,最近几期的财经报上没少露脸。

他的神经稍稍振作起来,忽然有种预感,或许这对他来说是个转机。

陈元用真诚的口吻表达了很愿意帮助那位龙**后,汪**爽快地答应继续替他牵线。

“她呢,想法跟我一样,不靠炒股挣大钱,就是玩玩打发时间的,所以我才把你推荐给她,你做事谨慎,能让人放心。”

陈元唯有在心里苦笑。

晚上回到家,柳诗二话不说,搬出一摞包扎整齐的人民币放在桌上,陈元目测了一下,一共十扎,应该是十万。

他瞠目结舌:“你哪来的钱?”

“五万是我们账户上的存款,另外五万,”她停顿了一下方道:“是我跟方先生借的。”

陈元的脸沉了下来,方先生是他们公司的客户,曾经疯狂地追求过柳诗。

“他凭什么借这么多钱给你,你做什么了?”

“我没干什么,就是跟他说最近手头紧,他就…”

“你把这些钱给我还回去!”陈元羞怒交加:“我不需要那种人帮我,更不想让你用身体去做交换!”

“我没有!”柳诗的脸顿时涨红:“我实在是想不出办法才…”

话没说完,陈元已经走进房间,并用力把门关上。

天黑下来,柳诗守着几个纹丝未动的菜默默流泪。

陈元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那个微微耸动的肩膀,心一下子软了,又愧又悔,走过去搂住柳诗:“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柳诗哭得更凶,把头埋进陈元的怀抱:“我们该怎么办?即使那些钱都投进去,还是补不了亏空,陈元,我好怕!”

“别怕!”陈元轻拍着柳诗的背,尽管心里也没底,还是振作精神给自己打气:“我会有办法的,你别着急,一定能解决的。我…我不会那么倒霉的。”

柳诗半信半疑地仰望他:“真的?”

“真的。”陈元点着头,挤出一丝微笑:“方先生的钱你还是去还了吧,我们不靠他,得靠自己。”

柳诗抹了抹泪,听话地点头:“好。”

陈元和龙静雯的第一次见面在她家的画室里。

龙静雯一身粗布休闲服,扎着马尾辫,脂粉不施,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富贵气,说话也很温柔,平凡得像个邻家小妹,陈元满怀戒备的心也在无形中放松下来。

“小汪告诉我说你很有经验,我没想到你这么年轻,而且还这么帅。”

“龙**过奖了。”陈元矜持地笑。

“对不起,这里有点乱。”静雯把画具稍作收拾,一边表示歉意:“我以为你要半小时后才到。”

“干我们这行的人最忌讳迟到。”陈元玩笑道:“推迟哪怕一分钟,市场都可能出现血雨腥风的不可测局面。所以宜早不宜晚。”

静雯被他逗乐,同时也被他描绘的风云变幻的股市所吸引,很快就和他作起了各种探讨。

她问的问题都很浅显,陈元应付自如,慢慢地,他发现龙静雯静谧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脸上的时间越来越长,似乎还有一丝崇拜,这让陈元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保姆端上来一壶普洱,盘子里还扣着两个玻璃杯,龙静雯亲手为陈元斟了一杯,递过去。

“谢谢。”陈元啜了一口,看看漂亮的杯子,说:“其实,泡普洱茶最好用紫砂茶壶,紫砂壶比其他茶壶更透气。还有,茶饼要先用茶刀切散后,放置一段时间再泡了喝,这样可以散发掉紧压茶固有的霉味。”

静雯眼睛亮亮的:“陈先生懂的真不少。”

“我的客户中有喜欢茶道的,有喜欢打球的,各式各样,跟他们聊天,也不能总谈股票,所以什么都得懂一点。其实真的也就一点而已。”

静雯抿唇笑起来,谈话很快又转回正题。

“不知道龙**打算投多少?”

“我也是刚接触,对这一行根本不了解。”静雯想了想,随意地说:“就先放三十万吧。”

陈元按捺住激动,淡淡微笑:“好的。手续方面你不用操心,我都会帮你办妥。”

静雯笑道:“小汪早告诉我了,说你办事让人放心,她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还保持联络的朋友,她的话我都相信,唉,可惜她也走了。”

她站起身来:“钱要现在就给你吗?”

陈元忙道:“不用。先要给你开个户,填一些资料,然后你可以选择把钱直接转到账户上,也可以我帮你转。”

“哦。”静雯收住脚步:“我不太爱出门,只能麻烦陈先生多跑几趟了。”

“没问题。”

陈元瞥了眼不远处的画布和几幅已经成型的作品,有点不太明白一个热爱艺术的姑娘怎么会对炒股感兴趣。

临分别前,他把这个问题用委婉的方式问了出来。

静雯莞尔:“陈先生真是个细心人。我想了解股票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我哥哥。他在搞这些东西,我…希望能帮到他。”

陈元的心再次不平静起来,他本可以趁热打铁试探一下跟龙震宇合作的可能性,但谨慎再次占了上风,他暗示自己今天收获已经不小,不能操之过急。

第一次碰面给双方都留下了不错的印象,此后的合作自然顺风顺水。

龙静雯的那三十万打到陈元账上后,他曾经动过挪用的脑筋,但最终又放弃,他似乎可以钓到更大的鱼,现在显然还不是时候。

三天后,小道消息陆续传到陈元所在的员工层面,原来他曾看好又不得不忍痛割掉的那只“毒药”股票是某大户暗中操纵的一个商业游戏,一开始仅几人了解内幕,但终究纸包不住火,如今已经引起银监会的注意。

跟那只股票的后续命运相比,陈元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出路。这几天,他一直东拼西凑地打发日子,但明白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他必须想办法来个彻底了结。

也许,他可以直接一些。

下午,陈元又接到龙静雯的电话,邀他去家里喝茶,他立刻放下手上的杂务过去。

和前两次见面一样,龙静雯照例准备了很多问题问他,无奈资质有限,她的问题总是深入不下去,始终停留在表层徘徊,但陈元非常有耐心,即使是回答过好几遍的疑问,也不会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看得出来,龙静雯对他的好感又添了几分。

喝过保姆端上来的银耳燕窝后,陈元控制住忐忑的心情,鼓足勇气打算把那个艰难的要求提出来,眼下,面前的这位姑娘似乎是最能救他脱离苦海的福星了。

可真开了口,他才发现谈话何其艰难:“龙**,如果…我是说如果…”

“什么?”龙静雯好奇地望着他。

正在此时,画室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声音同时响起:“静雯!”

龙静雯一振,整张脸仿佛被点亮,扔下陈元就跑了出去,“哥!”

陈元一听,顿时也紧张起来,在椅子里坐得端端正正,一边犹豫要不要也迎出去,又觉得过于殷勤了不太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