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静静地听母亲和卫昭说话的越四一听这话,马上就急了:“哎呀娘亲!咱们先下手为强让皇后娘娘给卫姐姐同大哥赐婚吧!”

越夫人白了越四一眼:“笨蛋!我们这样做了,和吴淑妃的做法又有什么区别?人卫相同卫夫人回来了,不得恨死我们越家?!”

越四眨巴眨巴眼睛:“那淑妃娘娘就不怕卫相和卫夫人恨她吗?”

“我又不是她,我怎么知道。”

越夫人回答得十分坦然。

越四噎了噎,无言以对。

不去理睬快要被自己蠢死的越四,越夫人转头对卫昭说:“不过没有你的同意,太后定不会松口给你俩指婚的。”

卫昭坚定地摇摇头:“我不会点头的。”

越夫人想了想,又道:“就算你不会点头,可是淑妃召你进宫,你也不能抗旨不遵…来来回回地被她折腾也是个麻烦事…”

越夫人这话真是说到卫昭心里去了。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每每想到随时都有可能被吴淑妃那个脸大如银盆的人弄进宫去洗脑、威逼利诱,卫昭真的是快要窒息了。

越夫人喝了两口茶,做出了决定:“我这就进宫去同皇后娘娘说,若是淑妃申请召你进宫,就让皇后娘娘压着不发。”

卫昭闻言一喜,忙起身来对着越夫人深深一福:“卫昭谢过夫人!”

越夫人起身,亲自扶了卫昭起来:“你不必谢我…我这是为你,更是为我家那个混小子呀~”

————

京中糟心事一大堆,卫柏村的生活也很微妙。

在那遥远的卫柏村,卫相府二公子卫旭觉得家里的气氛很不对。

卫相爷待越大公子跟亲儿子似的,每天揪着他一块儿登高望远,吟诗作赋。

反倒将卫旭这个正牌亲儿子抛到一旁不管!

还有几次卫相爷爬到了山顶没力气下来,也不让书童下山叫人,直接让越大公子给背下山来的!

这也就罢了,更奇怪的是,越大公子一介武生,居然也能同卫相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还能说得卫相连连点头!

我这个亲爹该不会有点断袖之意思的吧…

卫相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两人实在是太亲昵了!

卫旭心里发毛,找到母亲卫夫人反应情况,并表达了心中的忧虑之情。

卫夫人只轻飘飘地瞧上卫旭一眼,说:“多学着点,以后你也派得上用场。”

学着点?

卫旭迷茫了,学着点什么?!

这未来又能派上什么用场?!

作为一个求知若渴不耻下问的好青年,卫旭特地给他所认为的、家中几兄妹中最聪慧的三妹卫昭写了一封长长的信,说明了卫相同越大公子这样迷一样的感情,表明了心中的不解和疑惑,希望卫昭能给他解惑。

收到自家二哥这封信,卫昭深刻地囧了。

面对空白的信笺,卫昭无从下笔。

让她怎么同这个二哥说?!

难不成要告诉他,这是越慎言的“讨好未来岳丈之道”?!

那她同越慎言的事不就让卫旭给知道了?!

卫昭苦恼地在书房里走了两个来回,方回来落笔,对卫旭瞎掰道——

想来是越大公子歆羡我们家老爷的文才,想师从他学文吧…

这样的理由写出来,卫昭觉得骗猪猪都不信,但是又没其他的理由好瞎掰,就硬着头皮胡诌到底。

咱们老爷不仅一肚子锦绣文章,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给他做学生岂不是赚大了?

谁知道这连猪都不会信的理由,卫旭他…居然信了!

收到卫昭信件的次日,卫旭很是认真严肃地围观了一把卫相同越大公子下棋,想从中窥探一番。

这一局棋两人已经下了三日,今日是第四日。

还未开局前,卫旭观棋盘上形势,觉得越大公子那边已经是死局了,谁知他手上棋子一落,活了!

“妙招!”

卫旭忍不住喝彩到。

卫相扭头白了卫旭一眼:“观棋不语!闭嘴!”

卫旭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卫相同越慎言下到了黄昏,终于下完了这局。

卫旭自告奋勇上去数棋子,发现最后的结果是——卫相赢了越大公子半子。

看着卫相爷哈哈大笑地上前来拍了拍越慎言的肩膀,夸他“少年英才”时,卫旭默默地在心中将“琴棋书画”中的“棋”划掉了。

经过卫旭接下来几日的观察,越大公子的“书”和“画”也深得卫相嘉许,估计也不必学了。

还有一个“琴”…

卫旭的心里直犯嘀咕——

越大公子学琴做什么!难不成还要学诸葛亮唱空城计吗?!

心中的信念被越慎言一个接一个地抹杀掉,卫旭愁容满面地回去给卫昭写信——

昭儿!你说的都不对啊!越大公子很厉害啊学什么学啊!

卫昭开了胡诌之先例,接下来睁眼说瞎话就十分理直气壮了——

那又也许是咱们家老爷想同越大公子学武呢!

这回这个理由连智商比猪低的卫旭都不相信了。

开玩笑!我们家相爷怎么可能想着要学武!

卫旭拿着卫昭的信正要去寻母亲卫夫人说说理,一出屋子,就看到越慎言在院子里教卫相打拳…

唔…

卫旭低头又看了一眼手上亲妹妹寄来的信,转身灰溜溜地走了。

真不愧是我家昭儿!料事如神啊!

————

一转眼,越慎言在卫柏村呆了二十多天,伤已经全好了。

越慎言估摸着和卫相的关系已经搞得差不多了,便向卫相辞别。

虽说他能与卫昭互通书信,可是纸上的她,远不如亲眼所能看到的她,来得真实。

卫相多次挽留,见越慎言态度坚决,也只能允他了。

命卫夫人给越慎言整饬了一席丰盛的宴席,卫相亲自为越慎言饯别。

三杯黄酒下肚,卫相神智有些不清醒,落拓不羁地一把勾住越慎言的肩膀,对他道:“我同阿好你相见恨晚啊!不如我俩就对着这天上一轮圆月,插香结拜,结金兰之好罢!”

卫相话音一落,现场的空气凝滞了。

————

卫夫人是头一个反应过来的。

一把抢了卫相手中的酒杯下来,卫夫人念他道:“老爷这是喝多了!按着辈分,越公子当叫您一声叔才对!怎么好同你结义?!”

卫相不高兴地看了一眼卫夫人:“煞风景!你说的是哪门子的辈分?!我们卫家什么时候同越家有这样的辈分了!”

说完卫相对越慎言道:“阿好你不必理他!”

越慎言落了手中杯盏,对卫相道:“相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舍妹同府上三小姐姐妹相称,若我又同相爷结义,岂不是乱套了?”

卫相噎了一噎,但是还在挣扎:“她们是她们!我们是我们!”

卫夫人也来帮腔:“老爷,话可不能这么说。若今日你真同越大公子成了金兰之交,那他日你见着越将军,该怎么称呼他?”

这不是平白送了老大个便宜给他占吗?

听出卫夫人的弦外之音,卫相的酒意一下子醒了。

可是卫相还是不甘心。

越慎言这么好的小伙子,不拉他入伙他卫柬之心里不舒服啊!

纠结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卫相久久没说话。

见气氛又再次落入尴尬,越慎言忙又给卫相斟酒劝酒,同他另起话题。

被越慎言两杯酒灌下去,卫相就把刚刚的那点烦恼抛到了九霄云外,喝了个畅快。

散席后,卫夫人扶着卫相回屋更衣。

洗了把脸又喝了醒酒汤,卫相酒醒了。

虽然脚还是软的,但是卫相的头脑十分清楚。

坐在椅子上看卫夫人列送越慎言的礼物单子,卫相突然开口问:“夫人,你说我如果提议收阿好做学生,他同不同意?”

卫夫人头也不回地问了卫相一句:“老爷还有什么可以教他的?文章?诗词?还是如何行而有效地参人?”

卫相被卫夫人这话一堵,不由得烦躁起来:“刚刚结拜就好了嘛!夫人你打什么岔?!”

卫夫人停了笔,叹了口气,回头问卫相:“老爷,除了做结义兄弟和师徒,您就没别的好方法了吗?”

卫相十分坦诚:“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了,请夫人指点。”

将笔搁在砚台上,卫夫人说:“老爷您就没想过把越公子招做女婿?”

卫相闻言,亦叹气:“夫人以为我没想过?”

卫相这话里有话,卫夫人不由得转身正面卫相:“那为何相爷不提?”

“我卫柬之的三个女儿,一个已经论嫁,一个也准备入宫,剩下的那个…”卫相大大地叹气,“剩下的那个才疏学浅,实在是配不上阿好啊!”

卫夫人被卫相的话给震惊了!

这这这…这到底是何等高尚的觉悟啊!

“但是…但是我们家昭儿救了太后,封了乡君了呀!”

一向稳重的卫夫人这回都禁不住结巴了一下。

卫相摇摇头:“她的诗做得太烂!”

“我们家昭儿管家干净利落,下人无一不服。”

“她的棋下得太臭!”

“我们家昭儿性格柔中带刚,做事老成,京中认识她的夫人都喜欢她。”

“她一弹琴,牛都要哭了!”

看卫相如此执着于才德,卫夫人不为卫昭辩解了,反将眉毛一挑,冷哼一声:“那我也是个不会吟诗作对的粗人,老爷当初何必娶我?!”

卫相被卫夫人这话将了一军。

“唔…唔…”

卫相支吾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卫夫人凉飕飕地一笑:“我看我还是明日跟着越公子一道儿回京去算了!省得杵在老爷跟前惹老爷嫌!”

说完,卫夫人摔门走了。

————

次日,越慎言走时,送别的人只有卫旭。

牵着马出了门,越慎言回头看看,不解地问卫旭:“相爷今日不舒服?”

卫旭笑笑:“昨晚上我们家老爷惹夫人生气了,这会子正站在门外哄她呢。”

越慎言一听,觉得有趣:“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卫旭对越慎言也甚有好感,这时候也不瞒他:“你别看我们家老爷平日里对人颐指气使的,其实他最怕的就是夫人生气了。夫人一生气,老爷心里不舒坦,也要闹得家里鸡飞狗跳的…”

说着卫旭叹了口气:“要是越公子多留几日就好了,有你在,我们家老爷才消停些。”

越慎言怎么会留?

这时候两人也走到了村口,越慎言翻身上了马,对着卫旭抱拳:“二哥,回头再见!”

卫旭忙长身一揖:“越公子好走!一路顺风!”

越慎言冲他点点头,冲着马臀抽了一鞭子,策马绝尘而去。

待越慎言走远了,卫旭这边才咂摸起他刚刚那个称谓来。

不对劲啊…越公子明明比我还大上半岁,怎么就管我叫二哥起来?

智商捉急的卫旭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纠结并惆怅地往回走。

看来又得写信问昭儿了。

她一定知道!

第47章

卫夫人这次真的是气炸了。

同卫相冷战了半个月还不够,卫夫人还写了一封上万字的家书给卫昭,无情地控诉卫相的无知无趣无理取闹!

骂完到最后卫夫人估计是消气了,十分理智地写到——

最近也不知怎么的,脾气特别容易暴躁。本来还想着这日子没法过了要不同你爹和离了算了,但想想你们,还是算了将就着过下去罢。

卫昭一看这句话不得了,老妈想和老爹离婚啊!

顾不上给卫夫人回信,卫昭先写了一封给卫相,附上了这一页信,还拿红批重点圈了“和离”两个字,然后十分委婉地同卫相说了一下——

咱们家夫人最近更年期啊,老爷您别老是皮痒去挑战她的底线啊!

写好信了封好口了让人寄出去了,卫昭想想,觉得卫夫人给她写这句话是别有用心。

不过再想想卫相那个性格,卫夫人亲自说估计没有杀伤力,卫夫人自己上来说搞不好夫妻俩就杠上了,这还是得卫昭出马行迂回战术才行啊。

自家这点事都已经让卫昭头痛不已了,宫里又来旨意,太后传卫家三小姐五日后去大佛寺伴驾。

卫昀同陈馨都很羡慕卫昭的荣宠,只有卫昉能懂她心里的苦。

“这样的恩宠有什么好的,言行都不自由,拘束死人了。”卫昉一边儿绣着花,一边儿对卫昭道,“昭儿要不你就称病回绝罢。”

你以为我就想去吗?

卫昭揉着发痛的太阳穴,说:“太后宣召,就算我是瘫痪了截肢了抬也要抬过去,哪还敢用这样的理由欺君。”

这事卫昭不欲多提,转去关心卫昉同宋畔:“宋大哥最近在忙些什么?”

“礼部侍郎张大人慕他才学,请他到家里做先生,教府上的小姐们读书写字。”

卫昉答道。

卫昭一听,觉得不太妥当:“宋公子一个未婚男子,去教小姐们读书…不太好吧?”

宋畔模样长得好,学问又是上上,万一小姐们芳心暗许了怎么办?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卫昉笑着从针线篮子拿了一撮绿色的线,挑了两根,开口道:“张家的小姐最大的才五岁,哪里知道这些事?昭儿你担心早了。”

看着卫昭脸色稍霁,卫昉又说:“他现在功不成名不就的,家里又没有买卖或是田地收入,能找个活干也是好的,起码能糊口。”

听着宋畔不是个恃才傲物的人,卫昭又放了一大半的心:“我本以为宋公子不愿干这样的活呢,怎么说也是埋没他了。”

“说什么埋没不埋没的。人呐总得先让自己不饿肚子了,才能筹谋下一步该怎么活。”

卫昉想得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