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想着,卫昭问越慎言;“你们越家军还有什么生意可以给我家夫人做的吗?”

越慎言微微一怔,无奈摇头:“当初为了讨卫夫人欢心,已经将能得好处的差事都交给她了…”

说着,越慎言似想到了什么,忙对卫昭道:“倒是最近皇上有意修葺太子府,负责施工的人还没定下。”

卫昭闻言眉头一皱。

皇家的钱,说好赚嘛是自然,就是麻烦些。

不过卫夫人这样明白的生意人,能吃得下整个越家军的后勤,吃不下区区一个太子府的装修?

“这个倒可一试…”卫昭斟酌着说到,然后问越慎言,“你能保证,如果我家夫人有意,你就能让她拿下?”

越慎言谨慎地想了想,说:“有七成把握。”

七成成算已经算是很大了。

卫昭对着越慎言点点头:“好。那你赶紧找个时间去同我们家夫人说罢。”

越慎言知道卫昭的性子,没有把握的事情她是不会轻易点头的,看她这样也稍稍放了心:“嗯,我过两日便去府上拜访。”

说完自己的事情,卫昭不由得多嘴问了一句刘彤和吴以方的事情。

越慎言叹息一声,道:“皇上还和太后坳着呢,谁敢上去劝呢?”

卫昭想想也是,一个是全天下最大的人,一个是全天下最大的人的妈,谁活得不耐烦了去捋虎须啊?!

她卫昭没被迁怒就该万幸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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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卫昭算计完,越慎言立即就给卫夫人递了拜帖,求见。

卫夫人允了,不过迫于卫相的淫威,两人没在卫相府碰头,见面地点设在太白楼。

一早越慎言就在太白楼恭候未来岳母的大驾光临。

卫夫人一坐下,茶点一上来,越慎言便开门见山地说了修葺太子府一事。

醉翁之意不在酒,越慎言的心思昭然若揭。

卫夫人瞟了越慎言一眼,说了一句:“真真是女大不中留。”

要说越慎言走她这条路没有卫昭的意思在里面,她还真不信。

越慎言只装作没听明白卫夫人的话,问她道:“夫人可有意接下这个差事?”

送到眼前的生意没有不做的道理。

卫夫人淡淡喝了口茶,答:“太子府的事和你的事,我都接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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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卫夫人在睡前若无其事地提了一句:“我听说,睿王爷家的小郡主相上了越大公子,正求着皇后给他俩指婚呢。”

这事卫夫人没有说谎,只不过说一半留一半,没把皇后笑着拒绝了一事给说出来。

“居然还有这等事?!”

卫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不是。”卫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给卫相整理明日所穿衣物,“越公子多好的人才品貌,全京城的夫人都觊觎他,想求他做女婿。”

卫相一听,不由得心里不爽起来。

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没事就来打他卫柬之女婿的主意作甚?!得到他的同意了吗?!

“我今天得知这个消息,寻思了一下,觉得咱们老拖着人家也不好…”卫夫人说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扭头问卫相的意见,“老爷您这么久都没有答复越府的意思,是不是不想将昭儿嫁与他们家的大公子?要不要我明日就让人去回了越府,说咱们家不同意,让他们另寻佳媳?”

“谁说我不同了的?!”

卫相猛一拍桌子,否定了卫夫人的意思。

“您说过咱们家昭儿文不成武不就的,没一样儿拿得出手的东西,配不上人家越公子的。”

卫夫人轻车熟路地搬出卫相说过的话。

这个配不上的意思,不就是不想他俩成?

被自己说过的话打脸也不是第一次了,卫相坦然处之,道:“话是这么说,但是昭儿怎么说也是我卫柬之的女儿,想要进步,又有何难?倒是睿王爷家的小郡主!”

卫相说着话锋一利:“长街纵马,踩伤无数路人便罢,还命家仆鞭挞拦路之人!这样嚣张跋扈的女子,怎么配得上我们家阿好!”

闻言卫夫人背着卫相翻了个白眼。

是是是,就你家阿好人中龙凤完美无缺谁都配不上,那么他打一辈子的光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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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斥完小郡主的品行不端,卫相清咳一声,想要引起卫夫人的注意:“咳咳,你明日就去回了越家,让他们寻个良辰吉日,来我们家取昭儿的八字去和罢。”

卫夫人眉毛一挑:“老爷这是同意了?”

卫相老大不高兴:“夫人同我卫柬之成亲也有二十三年了罢?怎么还这么不明白我的心?!”

“谁让老爷您的心就跟海底针似的,我这睁眼瞎哪看得清?您一直不表态,我可不就默认了您是不同意的?”

卫夫人无奈摊手。

卫相真想分辨一下他的心在卫夫人面前明明就是海底的定海神针,哪看不清了!

可是一大把年纪了,这些俏皮话说来也太不要脸,卫相又清咳一下,道:“夫人您都说了默认默认,默认就是默默地同意的意思嘛。”

好歹卫相点头了,卫夫人也懒得和他继续扯皮,叠好了衣服,推着卫相上|床歇息去:“好了好了,昭儿同越大公子的事就这么定了,咱们俩老头老太太也别纠结这些有的没的了,赶紧睡下罢。”

卫相顺从被卫夫人推倒了盖上被,心里到底还有些不太踏实,又转身过来交待卫夫人说:“明儿一早就让人到越府去说,可别让睿王府的人抢了先…还有还有,记得提醒越夫人知会皇后娘娘,说阿好是咱们卫相府的人了,可不能让她乱点鸳鸯谱啊!”

看卫相明明就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偏之前一个月还装高冷,卫夫人简直对他这别扭的性子服气了。

坦坦荡荡说愿意有那么难吗?!

真想不通这些文人!

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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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夫人一激将,卫相就立马调转了风向,同意了卫昭和越慎言的婚事。

卫相府的人传了同意的消息回来,越慎言不由得大大地佩服卫夫人的办事效率来。

这个岳母不简单,越慎言对卫夫人的认识拔升到了新的高度。

卫相点了头,后面的事情就如水到渠成一般顺理成章。

越家取了卫昭的八字去,同越慎言的一合,果然是上上大吉天作之合。

幸福来得太快,卫昭还有些云里雾里的,总觉得像是在做梦。

坐在卫昭身边的刘彤看着她一下子笑又一下子皱眉毛的样,心里好笑,戳了卫昭一下:“得了得了,别傻兮兮地笑着刺激我这个没着落的人了!”

听刘彤这样说,卫昭不由得问了她一句:“你这事…?”

刘彤苦笑一下:“皇奶奶都快要同父皇断绝母子关系了,我可真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今天能见你,还算同皇奶奶求了半天才求到的…”

卫昭想要劝刘彤放弃吴以方,可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可是刘彤心仪的人,她卫昭作为一个旁观者,有什么立场去破坏他俩?

看着卫昭默默叹了口气,刘彤像是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似的,说:“你也别劝我。我这辈子第一次动心,不努力争取一下,我自己都瞧不起我自己。”

刘彤这样说,卫昭更是无话可说,只能在她的手背上拍拍:“你好好同太后说,不要怄气…怎么说,她老人家也是想你过得好。”

刘彤看着卫昭,诚恳道:“谢谢你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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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昭陪着刘彤说了一会儿话,大宫女出来告诉她说时间到了,该走了。

卫昭起身拜别刘彤。

刘彤祝福了一下卫昭和越慎言,让她去了。

被那大宫女领着在太后的慈宁宫里走,卫昭怎么看怎么觉得路线不对…

这不是出宫的方向啊!

正紧张着,那大宫女领着卫昭进了一间暖阁。

屋里,太后就斜坐在躺椅上,抽一口水烟。

卫昭心里一咯噔,想也没想就扑通跪下,捣蒜似地磕了个头:“卫昭见过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又抽了两口烟,然后让下人收了去,扶着刘嬷嬷的手坐起来,对卫昭道:”浔阳乡君起来罢,坐着说话。“

卫昭恭恭敬敬地回了个是,垂首起身。

宫女搬了张玫瑰椅来,卫昭坐了。

“你去劝公主,让她把那个商家小子给忘了!”

太后的命令意味十足。

卫昭略想了想,觉得还是跪着说话比较好。

起身复又跪下,卫昭长长磕了个头,垂首道:“回太后,卫昭以为公主之事,犹如治水,堵不如疏。”

“哦?”太后拉长了尾音,反问,“你这是在责备哀家处置得不恰当?!”

卫昭忙俯身在地,答:“卫昭绝非此意,请太后明察!”

太后也没生气,只长久地看了卫昭一眼,命令她道:“你继续往下说。”

卫昭回了声“是”,言:“卫昭与公主年龄相当,很多想法很是贴近。这些年来,无论家中老爷夫人兄长如何教育我说哪些事哪些事不当做,卫昭听得进去,也知道他们是为自己好。但是那些事不自己经历一遍,心里总还是不服气。卫昭以为,人生那么长,而我才刚起个头,犯些错,栽些跟斗,不见得就是坏事。最怕的就是晚年时,回味往事,有太多的惋惜和悔恨。卫昭今生不求无过,但求无憾。”

“好个不求无过,但求无憾。”

太后赞了声,似乎回想起往事来,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卫昭不知道她老人家是什么意思,战战兢兢地保持着跪倒的姿势,等她发话。

屋里的沉寂持续了将近一刻钟。

太后终于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哀家哪能护她一辈子周全呢,就算是错,也让她错去罢。”

第55章

从太后的慈宁宫出来,卫昭已经是一头的冷汗。

卫昭走了没几步,突然有人快步从后边追上来。

被人拦住去路的卫昭微微一怔,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太后身边的刘嬷嬷。

卫昭略一欠身,唤了她一声:“刘嬷嬷。”

刘嬷嬷对着卫昭行了个礼,道:“今日多谢乡君。”

卫昭不知刘嬷嬷为何而来,不敢妄然接话,只微笑着不回答。

像是看清卫昭的顾虑,刘嬷嬷命左右跟随的人退后几步,方对卫昭道:“这一个多月来,同太后说话的贵人无一不是顺着她老人家的意思来答话,就只有乡君是反着来,替公主说话。”

卫昭猜不透刘嬷嬷说这些话的来意,继续保持微笑。

“太后没看错人,乡君是真的设身处地为公主着想…”

说着,刘嬷嬷对着卫昭再深深一拜:“奴婢是看着公主长大的,公主能得乡君如此真心对待,奴婢替公主高兴,并再次感谢乡君。”

刘嬷嬷是宫中的老人,又是太后身边得力的嬷嬷,卫昭见状忙还了个半礼:“嬷嬷客气了。”

刘嬷嬷起身后,看了看日色,道:“时候也不早了,乡君早日归去罢。他日若有需要奴婢的地方,尽管吩咐。”

卫昭谢了刘嬷嬷,目送着她走远了,才有些摸不着情况地往外走。

刘嬷嬷唱的这一出戏,到底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太后的意思?

卫昭想不明白,干脆就不去想了。

横竖不是什么坏事。

就算是坏事,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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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太后大赏卫昭。

且不说其中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光是里头那一副米芾的诗贴,就已经价值连城。

太后赏完了,到皇上赏了。

文玩古董,跟不要钱似的往卫相府拉了一大车。

赏的原因不外乎卫昭温文尔雅,端庄知礼。

卫昭心里明白这些全拜她全太后的那句话所赐。

去越府的时候越慎言同她说了,太后和皇上和解了,不再为公主喜欢吴以方的事情闹了。

至于公主想怎么样,太后也不再干涉。

卫昭心里松了一口气。

卫昭隐隐约约觉得其实太后一早就想这样做了,无奈没人劝一劝给个台阶下,她卫昭凑巧地就瞎猫撞对死老鼠了。

不过具体如何,谁知道呢。

女儿得太后皇上另眼相看,做母亲的卫夫人当引以为傲才是,谁知道在一旁看着卫昭清点赏赐、登册入柜的时候,卫夫人酸溜溜地说了一句:“为娘的辛辛苦苦大半年,还不如你这几日里发的财多。真真是大腿抱得好,轻松活到老。”

卫昭将最后一对寿桃天球瓶封好了让蒹葭拿下去,笑着对卫夫人道:“我这不也是给夫人您省钱吗?有了太后和皇上的赏赐,就不用您操心嫁妆的事了。”

“真是不害臊!”卫夫人过来在卫昭的脸上拧了一下,“才刚定下呢,就着急着准备嫁妆了?!我看久该再拖上你俩一两年,看你小丫头怎么跳脚!”

卫昭脸红了一红,然后拿起手边的一个锦缎盒子,递给卫夫人:”女儿看这一只墨玉镯子色浓质腻,配夫人上个月新做的那一身衣裳刚刚好。”

卫夫人应了一声,接了盒子过来打开,取了里头的玉镯子对着头顶上的太阳一看。

只见那于色泽饱满欲滴,晶莹通透,卫夫人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墨玉难逢又难开采,一向是有价无市。

难得卫昭能得这么一个品质上乘的。

毫不客气地将卫昭这一只玉镯子收下,卫夫人又问:“老爷同你几个哥哥姐姐那边都送了什么?”

卫昭看着院子里的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扶着母亲往屋里走去,答:“米芾那一副诗贴送了老爷,另外我还挑了两对釉里红瓷瓶包了,一块儿送去的。大哥二哥各送了文房四宝一套;大嫂香云纱一匹,红玛瑙头面一副;大姐二姐都是云锦一匹,绞丝金镯一对。”

卫夫人听了,不由得皱起眉头:“给你爹那么多好东西作甚?!留着你陪嫁不成?!”

“米芾的诗贴我哪品得出好来,还是得送行家才成。”卫昭说着倚在母亲的肩膀上,巧笑嫣然地对她说,“再说了,送老爷的东西,最后不还都是夫人您负责收藏的吗?”

卫夫人揪了一下卫昭的小耳朵,说:“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我还不是给你们兄妹三个攒着的?”

卫昭笑嘻嘻地应了“是”,扶着卫夫人坐下,又亲自捧了茶来:“可是没有夫人,又哪来的我们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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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十天,端静公主解禁了。

从笼子里放出来,刘彤马上就去找卫昭,让她陪同自己去泡吴以方。

卫昭带了两回路,刘彤一回生二回熟的,接下来的日子就自己单枪匹马地上了。

这日,卫昭正在家里准备小侄儿的小衣服,刚刚从太白楼回来的刘彤兴致冲冲地杀到了卫相府。

看着刘彤让蒹葭将屋里的人撵了出去,卫昭不慌不忙地将婴儿的衣帽收拾到篮子里,问:“今儿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吗?”

刘彤看了一眼篮子的衣服,“噗嗤”笑了一声,问卫昭:“这么心急着嫁呀?孩子的衣服都准备好了。”

卫昭被她这话臊得脸红,连忙辩解道:“是给我大嫂还未出世的孩儿准备的。”

刘彤“哦”了一声,在卫昭身边坐下,拉起她的手,一脸春意地问:“昭儿昭儿!你同越公子定亲也快两个月了罢?!你俩有没有…?!”

“和我猜谜呢你这是?”卫昭笑了,“有没有什么你也说明白些呀。”

“就是…就是…”刘彤咬了咬下唇,将那藏着的半截话说了出来,“就是有没有…亲过嘴?!”

卫昭被刘彤这话闹了个大红脸。

“你这问的都是什么呀?!我和他还没成亲呢,怎么好就…那个了?”

卫昭没有刘彤那么奔放,亲嘴两个字,不好意思说出口。

“谁说一定要成亲了才能…那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