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初见越慎言脸上的伤卫昭只觉得心疼不已,现在再一看,反而想笑。

越慎言原本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现在活生生被刘诤揍成了国宝…

何苦来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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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昭为了越慎言的伤势着想,直接同他说明了在他伤未好之前,不许他动嘴。

越慎言一听,忙分辨道:“这点儿疼,我能忍的。”

卫昭白了他一眼:“谁管你疼不疼了?你现在这副尊容,我实在是下不去嘴。”

越慎言噎了一噎,默默地走到卫昭的梳妆台前往镜子里看了一眼。

然后,越慎言心中的抑郁升级了。

失策!

早知道早上就不手下留情了!刘诤这样欠揍的混蛋就该往死里打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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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卫相府之前,越慎言向卫昭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那我不动嘴,你动,行不行?”

卫昭赏了他一个白眼:“一天到晚就想这些不正经的,能有点追求吗?!”

“我人生最大的追求就是你了。难道说我这样小小的心愿你都不能满足?”

越慎言一脸悲怆。

卫昭真是被他打败了。

“不就去一趟漠北,怎么回来了这么多毛病?”

卫昭呛了越慎言一句,然后双手扶着他的脸,凑上来“啾”了他一下。

越慎言早就做好准备,卫昭一贴过来马上抬手压住她后脑勺,要去纠缠她。

却不想…

冷冷地看着越慎言扶着牙疼得伏在桌子上,卫昭说:“得了吧越将军。没有金刚钻就别揽这瓷器活了。好好养伤吧您。”

越慎言的内心此刻是崩溃的。

刘诤,回头你可别让我逮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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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慎言意难平,刘诤的日子也不好过。

在床上将养了三日,刘诤终于得了太医的准许下床走动了。

从笼子里放出来,刘诤要做的头一件事就是去宫里找他哥给他做主。

谁知道刘诤一进勤政殿,就被皇上骂了个狗血淋头:“你小子皮痒了不是?把朕的大功臣好将才越慎言打成那样?!鼻青脸肿的朕看了都替他疼!亏得他还坚持着带伤进宫述职,你小子倒好,居然敢装病在家闭门谢客?!”

刘诤简直是比窦娥还怨。

噗通一声往皇上跟前一跪,刘诤声泪俱下:“皇兄!臣弟比越慎言还要惨上一百倍啊!起码他还能动,但是臣弟连床都下不了啊!”

皇上冷哼一声:“得了吧!你当朕是瞎的?你这不毫发无损的样子么,哄谁呢?!小心朕治你个欺君之罪!”

刘诤急了,伸手就去解腰带:“臣弟的伤都在身上,不信皇兄你看!”

皇上十分给弟弟面子:“你脱,朕看着!”

刘诤正要亮伤为自己正名,猛然想起越慎言那个阴险的小人拳拳打在痛处,却不留痕迹不致命。

刘诤宽衣解带的手停住了。

皇上看到刘诤不动了,寒气森森地笑了一声:“决斗是你提的,而且你又把他伤成那样,可见此事你无理之极!朕不能让你仗着朕的威施为所欲为,你今天回去了就去准备歉礼,明儿一早上越府去给越慎言赔礼道歉去!”

皇上的话毫无转圜余地,刘诤真是要憋屈死了。

早知道就不打脸!

失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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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诤奉君之命去越府道歉。

被府上的小厮毕恭毕敬地请到花厅里坐了,刘诤看似无意地问了一句:“本王刚刚看到了卫相府的马车,可是卫三小姐在府上?”

小厮也不去疑惑陈郡王怎么认识卫相府的马车,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的,卫三小姐这会子正在我们大少爷的院子里同他说话呢。”

刘诤一听,心中有了算计。

喝了一口茶,刘诤站起来,对那小厮说:“想来你们家大少爷还要些许时间才能出来见本王。本王闲着也是闲着,便在你们府上的花园里逛逛罢。”

————

功夫不负有心人,刘诤在花园里逛了一圈,便撞上了越慎言送卫昭出去。

刘诤也不急着上前去,只站在柳树下远远地看着他俩。

只见越慎言牵着卫昭的手,低着头目光柔和地看着她,不知道同她说着些什么。

卫昭凝脂般的脸颊上浮着红晕,亦步亦趋地随着越慎言一道儿往前走,偶尔抬头对着他莞尔一笑。

看他两人郎情妾意默契十足,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刘诤不由得心里泛起酸来。

刘诤紧接着又看到越慎言同卫昭走到一处树荫下,越慎言也不瞧瞧四下里有没有人,毫不知羞耻地低头在卫昭的唇上吻了一下。

刘诤心里头滚烫的酸水炸锅了!

哼!这个姓越的有什么好!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卫三真是瞎了眼,气死本王了!

于是乎,气得半死的陈郡王不假思索径直冲了上去。

“阿好!昭昭!”

刘诤远远地便冲越慎言卫昭二人叫到。

卫昭似受惊的小鹿一般往后退了两步。

本肖想着同卫昭再有进一步亲昵之举的越慎言眉头一皱,不高兴地扭头去看那不速之客。

眨眼时间,刘诤便杀到了越卫二人跟前。

卫昭是个懂规矩的,看到刘诤站定,便对他行以一礼:“见过陈郡王。”

刘诤要上来扶她,可被越慎言阴测测地瞥了一眼,自觉地缩回了手。

“唔,昭昭不必多礼,快请起。”

说完,刘诤斜眼去看越慎言:“阿好你怎么见到本王也不行礼?!”

越慎言眉头拧成了个川字,不高兴地对刘诤拱了拱手:“见过王爷。”

刘诤得了意,又转去亲热地问卫昭:“昭昭手臂上的伤可大好了?本王那日给你包扎可有不妥之处?”

接着,刘诤上下打量了卫昭一眼,又一脸关切地说:“说起来那日本王同昭昭你在宫中奔马,本王才发觉你这也太瘦了,腰肢纤纤不堪一握…今日再看到你竟然比那日还消瘦许多…昭昭你要保重身体呀!”

卫昭被刘诤左一个“昭昭”又一个“昭昭”的叫得鸡皮疙瘩落一地,悄悄地瞧了越慎言一眼,只见他脸都黑成了包公。

硬着头皮,卫昭对刘诤说:“小女同王爷无亲无故,王爷这般称呼我不妥当。还请王爷莫要再这样。”

“昭昭你和我倾盖如故,本王这样叫你有什么不妥当了?”刘诤只是笑眯眯地,越慎言的目光再怎么吃人他也岿然不动,“本王叫你昭昭,你也可以叫本王诤诤的。”

卫昭见识过刘诤的厚脸皮,却没想到他能厚到这般田地,下限再一次被他刷新了。

卫昭正尴尬着,一旁周身氛围冻成了冰块的越慎言终于开了口:“越某前几日同王爷切磋时身体状态不太好,发挥欠佳。这几日养好了,不若王爷再同我比试一场?”

第89章

越慎言相邀再打一架,刘诤哈哈大笑三声,摊手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累着的时候我都打不过,你现在好了我能讨得到好处?不比!”

越慎言眉毛一挑,寒声说:“既然如此,还请王爷莫再这般称呼臣的未婚妻。”

刘诤不去理会越慎言,只扭头去看卫昭:“昭…”

在越慎言寒光一现的目光之中,刘诤十分识时务地改了口:“卫三小姐意下如何?”

卫昭对着刘诤盈盈一拜,然后羞怯地看了越慎言一眼,答:“我一切都听他的。”

卫昭这顺从的姿态落在刘诤的眼里,怎么看怎么刺眼。

感觉到刘诤酸溜溜的眼神,越慎言稍稍挪动脚步,将卫昭护在身后,挡住刘诤火辣辣的目光:“不知道王爷大驾光临是为何事?若是不甚紧要可否容微臣先送了卫三小姐离去?”

“本王来是为了…”

刘诤说着一顿,从腰间摸出一把折扇,风流倜傥地往手上一拍,笑道:“大家都是熟人了!不若本王同阿好你一道儿送卫三小姐出门罢~”

说完,刘诤若无其事地撑开折扇,对着自己扇了一扇,真如兰芝玉树一般气度翩翩。

瞧着刘诤这长身玉立风姿卓绝的模样,卫昭禁不住在心中感叹万千。

他刘诤不说话的时候,还真像是一幅画。

可一旦说起话来…

卫昭默默地打断了往下想的念头。

刘诤不知道卫昭已经在心里将自己吐槽了个体无完肤,仍目光皎皎地盯着越慎言,又说:“阿好你还不肯走吗?今天太阳毒,可别晒坏了卫三小姐呀~”

越慎言被刘诤的身份压着不好说不行,只能将心头的那口恶气忍了又忍,对着刘诤拱拱手,然后将卫昭牵在刘诤够不着的那一边,往前一比:“王爷先请。”

刘诤的目光往他两人十指紧扣的手上扫了一眼,“啪”地一下合上了折扇,先行一步。

越慎言携卫昭从容地走在刘诤一步开外。

卫昭此刻无疑是尴尬的。

两男一女…这是什么鬼组合?!

而刘诤不以为意,气定神闲闪闪发亮。

越慎言虽然周身气压比较低,但也能维持着场面上的好看不给刘诤难堪。

刘诤走了两步,然后回过头来深情款款地看了卫昭一眼,说:“前两日皇上赏了本王数十匹马,其中有一匹小马驹通身白色无一丝一点杂毛,瞧着十分可爱…本王过两日让人送到你卫相府上去。”

越慎言淡然抢在卫昭跟前谢绝了:“多谢王爷美意。她骑惯了我送的那匹汗血宝马,其他的马儿怕是不能入眼了。”

刘诤闻言一哂:“汗血宝马这般烈的性子,怕摔伤了卫三小姐,还是本王的马好。”

越慎言亦笑:“小马驹跑起来软趴趴的,想来她也起不惯,王爷还是留着自个儿用吧,在这儿我替她谢过您了。”

此路不通,刘诤没再坚持,另寻其他途径:“我瞧着卫三小姐你喜欢用些花香脂粉,本王最近新得了些西域来的果香胭脂,眼色最是明丽鲜艳,明儿本王命人全送到卫相府上去。”

越慎言再一次拆台:“外头那些不知道掺了什么东西,不好让她用,所以她使的胭脂都是我折了时兴鲜花亲手制的。”

说着越慎言顿了一顿,对刘诤歉然一笑:“再次多谢王爷好意,微臣代她心领了。”

两番送礼不成,刘诤越战越勇:“本王今日得了两个番邦厨子…”

“承蒙王爷厚爱,她吃不对东西容易过敏,不敢轻易尝试新菜式。王爷还是留着自己使唤罢。”

“…那本王还有一支连皇上都赞不绝口的戏班子…”

“多谢王爷抬爱。她喜静,不爱这些闹腾腾的玩意儿。倒是微臣二弟是个闲不住的,不若我让他去王府陪着王爷一道儿看戏?”

“……”

看刘诤越慎言两个一来二去地抬杠,身为话题中心人物的卫昭此刻的心情是崩溃的。

明明不过一刻钟的路程,卫昭只觉得度秒如年,眼瞧着这路要走到天荒地老去了。

真是受够你们了喂!

————

次日,卫相府上。

卫昭给板着个脸的越慎言倒了茶,然后瘪着嘴抱怨了他一句:“这什么态度?摆臭脸给谁看呢?”

越慎言张了张嘴,正想问问卫昭让他昨夜一宿不得好眠的宫中奔马之事,可话到嘴边,临时又改了口:“我这不是被刘诤给气的吗?你明明就名花有主了,他这一副扛着锄头要松土的可恶嘴脸是要闹哪般?!”

卫昭白了越慎言一眼:“得了吧!我看明明就是你和他两人相爱相杀,我才是那个炮灰!”

越慎言不太好:“我和他?怎么可能?!我俩可都是男的!”

卫昭呵呵越慎言一脸:“男的又怎么了?!君不见断袖分桃之事古往今来数不胜数,你没这心,没准人家陈郡王有这心呢?!”

越慎言被卫昭说得背后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不…不可能!刘诤十四岁开荤,府上美姬美婢一大车,怎么可能是个好南风的?!”

卫昭被自己这么一提,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还给越慎言认真严肃地分析:“喜欢男人这回事是有遗传的。说起来皇上的六叔可不就是好这一口的?再说了,这陈郡王也二十有一了吧?还没娶亲,可见大大地有问题!”

越慎言被无端飞来的利箭射中了膝盖:“我也快二十一了!我不也还是没娶亲吗?!可见你这推断不正确!”

屋里没旁人,卫昭毫不犹豫地上前来掐了越慎言一把:“不管我推断正不正确!你以后离那个陈郡王远点儿!”

越慎言十分无语。

这明明是他想交待卫昭的,现在怎么就变成了自己被约束了呢?!

没得到越慎言的回答,卫昭不放心地在他胳膊上又补了一下子:“我说的你听到了没有?!”

越慎言无奈叹了口气,举手投降:“我都听到了…我以后一定离他远远的。”

说着越慎言一脸郁卒地对卫昭说:“我一直都在期盼着你为我吃上一回醋…却没想到居然是因为刘诤…这感觉,实在是…”

酸爽不敢想象啊!

————

数日后,卫昭的大嫂陈馨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诞下了一名女婴。

卫家老大卫昶儿女双全,人生圆满了。

卫相家有喜事,隔壁的谢相家也不闲着。

雍亲王死后不到一个月,越夫人便和保山一道儿上了谢相府,替自己的二儿子越慎行求娶表妹谢婉。

两家合了八字,越慎行同谢婉两人是上上大吉的绝配,这婚事就这般定了下来。

卫昭前往谢相府道喜时,谢婉似乎还在云里雾中。

待卫昭一坐下,撵了屋中丫鬟出去后,谢婉茫然地开口对她说:“昭儿…我二表哥说他喜欢我…你说他是不是在骗我开心?”

卫昭囧了:“你为什么这样觉得?”

谢婉十指纠结地交缠在一起,说:“怎么说,刘璋哥哥都是被我克死的。又因为雍亲王叛乱一事,我的清誉多少折了进去…我知道京中是没人愿意娶我的…你说,是不是因为怜悯我,姨妈才要二表哥娶我?”

卫昭服气了。

越慎行的情意谢婉感觉不到便罢,还冒出了这样的阴谋论…

阿爽同志你做事是有多失败啊!

哀悼完越慎行,被谢婉打败了的卫昭忍不住垂死挣扎一下:“婉儿你真一点儿都感觉不到…越二公子是喜欢你的?!”

谢婉认真地看着卫昭,然后认真地摇了摇头:“一点儿也没有。”

卫昭不知道,如果越慎行在场,是不是要被谢婉这话给堵到心肌梗死?

反正她卫昭已经是梗得不行了。

捧着梗塞的小心脏,卫昭本着助人为快乐之本的原则,对谢婉殷殷善诱:“婉儿你回想一下…住在越家的时候,越二公子每天都做些什么让你开心的事?”

谢婉毫不犹豫地回答:“二表哥最喜欢翻跟斗给我看了!”

卫昭闻言真想掀桌——

去他娘的翻跟斗!

忍着对越慎行的怒其不争之情感,卫昭耐着性子又往下引导:“…除了这个呢?”

谢婉十分费劲地想了一会儿,犹豫着回答:“捉天牛给我玩…?”

卫昭额头上青筋一迸——

去他娘的捉天牛!

看着卫昭表情不太好,谢婉继续努力地挖掘越家二表哥的好处,好让卫昭满意:“好像还有…带我看斗鸡?”

卫昭嘴角忍不住一抽。

“或者…领着我打陀螺?”

卫昭的嘴角再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