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再受打击了,夜先生!再来一次的话,她会死的…不是我吓你,而是真的,她真的会死。”

夜以墨一笑,放开手中的青瓷茶杯冷冷的说:“她死了与我又有何干?”

苏荷香的眼睛里升腾起喷薄的怒意,她死死地盯着他,想不通拥有这般出色外表的俊雅男子怎么会有如此阴暗毒秽的心灵…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夜先生!你不信,就试试看!看我能不能把小姐从你的身边拉走…”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小姐,她拼死也不允许这样一个禽兽把小姐给无情的毁掉…

“三年-----我和她有个三年约定…”夜以墨说。

苏荷香一怔,盯着他的眼睛更加的愤怒…

“夜先生!你还嫌小姐这一生不够凄惨吗?你虽然没有了腿,可是小姐却用了十年来还债!十年啊,你以为她过得是什么日子!夜夜哭泣,日日疲累,你只知道她有胃病,可你知不知道,她的眼睛,右眼!曾在几年前做过角膜移植!医生说了,她随时都可能再次失去光明!她的身体是被失去你的现实给拖垮的,她的眼睛是日日哭夜夜哭哭瞎的,你们全都不知道,全都不知道她偷偷的死过几回了,若不是我看着她,护着她,跪在地上求她!夜先生,你以为,你还能有机会再回来折磨她三年?!”

“不仅如此,她进你们夜府之前还准备…”苏荷香一口气憋在嗓子眼,说不出话来。

“准备什么?!”夜以墨变得幽深晦涩的目光迅速闪耀了几下火星…

“小姐她准备永远跟着你,终身-----不嫁!”苏荷香几乎是用喊的,才把憋在心口的话说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交出我要的东西(2098字)

夜以墨的脸色和无边夜色里的深沉幽暗差不了多少。他默然了半响后,依旧是冷然的微笑,残忍的说:“那正好,可以让我好好的折磨她,不用顾虑那短短的三年之期!”

“你-----混蛋!”苏荷香从位子上猛然站了起来…

夜以墨深海似的眸子盯着她,字句说道:“苏姆妈,不如我们今天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苏荷香的身子发颤。

他冷笑一声,漆黑的眸子盯视着她略显慌乱的脸,说:“你,只需交出我要的东西便可以在三年后带着小秋安然离开…”

“什…什么…东西…”她的脸色刷然变白。

他淡冷一笑,手中握着的青瓷杯宛如他的玩物,在手心里打着旋转。

“当年梧城名动一时的茹夫人,临终前难道…”

“什么都没有!没有!夫人去世时,只有老爷在身边!”

他盯视着苏荷香的视线倏然间变得锐利无比,像一面密不透风的高墙压了下来。

“苏姆妈,你最好想想清楚,是死去的人重要,还是现在你真心护佑的小姐重要!”他用手指挑起杯中的桂圆,握在手中,毫无怜惜之心的捏碎,然后丢弃。

苏荷香的肩膀颓然垮下,她跌坐在椅子上,感觉从头到脚被淋了一层透骨寒冷的冰水…

安静秋回来时,夜以墨正扶着苏荷香从座位上站起来。

她惊愕的望着他们,说:“要走了吗?”

苏荷香表情略微有点异样,她笑着喊安静秋过去。然后拉起夜以墨和她的手叠放在一处,不合时宜的说:“夜先生,我把小姐交给你了。希望你能照顾好她,别让她再伤心难过了…”

安静秋目光动了动,冲着苏荷香说:“姆妈…你瞎说什么呢…”她有点担心夜以墨的态度,没想到撞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温和浅淡的面容。

他竟似浑不在意。

苏荷香坚持不肯让他们送,她匆匆忙忙的上了门外一辆出租车,冲安静秋他们挥挥手,走了。

李兴龙拿着一个食盒,里面盛满了他们爱吃的小菜,追上来塞给了安静秋。

“小秋,好好照顾以默,龙叔我,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李兴龙知道了夜以墨残疾的事情,他不能为他们做得更多,只能默默的支持这对受尽磨难的情侣能够长久厮守在一起…

夜以墨今晚兴致很高,他不想回夜府去,提议去江堤上坐一坐。

安静秋一切都听他的,没有反驳,只是拉住他,细心地帮他翻起了西装的领子…

她搀扶着他,另一只手拎着食盒,走在乾江边的观景道上。

“坐那边!”夜以墨指着前方一处空出来的连椅,带着她慢慢踱过去。

江边的水带着初春的寒冷和潮湿,随着晚风轻轻地拂在脸上。她穿的单薄,不禁迎风打了个哆嗦…

“冷吗?”他作势要脱掉他的西装,被安静秋拦住。

她呵呵笑着,把手塞进他的肘弯里,侧头小心的挨在他的胳膊上面,喟叹了口气说:“以默,有你在身边,我一点都不冷…”

他没有说话,而是抽出手臂从旁把她揽在了怀里,紧紧的抱着…

江面上影影绰绰的人间灯火,抵不过他眸光中的闪烁,她整个人融在他清冽温暖的气息里,觉得幸福来得太快,太不真实了,她阖上眼睛,感慨的嘟哝。

你,能不能亲我一下?

他略略低下头,用微凉的唇在她的额头挨了一下。

“就这样吗?”她的声音隐隐透着失望…

头顶传来他揶揄好听的笑声,她稍稍仰头,蹙着眉和他视线相对…

他笑起来的样子好看极了,整个人都发散着惑人的光彩,像年轻时的以默,所有人都喜欢的温煦男孩…

她意乱情迷的贴上去,用鼻尖挨在他的下颌,目光不敢看他的眼睛,直直的盯在他浅粉色的薄唇上。气息不稳的呢喃…

“以默…”

他很好闻,鼻间呼出的气息透着淡淡的杏仁薄荷味…同样是二氧化碳废气,为何他的就和自己的不一样呢?她思想抛锚了。

“唔…”他忽然出声答应她。

唇瓣微启,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还有…里面粉粉的舌尖…

她晕了…

不敢再看,闭上眼睛的瞬间,却被他伸手箍住了尖尖的下颌,抬高,对准了他的唇…

“想让我亲你?”他说。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依然闭着美丽的眼睛,心如鹿撞…

未等思维回归正常的思考,他的微凉已经落在了她的温软上…有片刻的不能够呼吸,她被他的气息笼罩着,根本找不到自己身处在何方…她攀附着他线条优美的颈项,用心的回应他逐渐加深的吻…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他终于抬起头来,目光沾染了朦胧的意味,转向静静流淌的乾江水…

“眼睛是什么时候坏掉的?”他忽然问道。

安静秋身子一震,潋滟的眸中多了一丝痛楚恐惧的光芒。

她把黑发的头靠在他的肩窝里,苦笑着说:“姆妈告诉你的吗?”

然后又说,“已经没事了,我做了手术。”

看他抿着唇不发一言,害怕他因此生气,赶紧捂着健康的左眼,用右眼视物,指着江对岸的巨大霓虹招牌说:“那上面写的:中国移动!沟通从心开始…我说的没错吧!我能看见的,比近视的人看的还清楚百倍!”

夜以墨目光沉幽的看了眼对岸闪烁的霓虹广告牌,伸手阖上了她波光粼粼的水色双眸。

他把唇吻在她的左眼处,久久…久久的…不肯放开…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万物静观皆自得(2070字)

入夏前夕,夜清川的动作愈发的大起来,他联合了英伦资本屡次在董事会上提出增发扩股的议案,明里是为了支持黄金区项目,实际是为了摊薄永夜集团最大的股东夜以墨的股本,稀释他目前占有的股权份额。

自上周永夜集团两位大股东兼非执行董事已经发公告以适中的价格转让了手中的永夜股份给英伦资本之后,昨日,夜家的亲戚也在左右摇摆之中,做了决断,同意出让手中所有的永夜股份给英伦。

这样一来,月末增发成功之后,英伦资本将超越夜清川一跃成为永夜集团第二大股东。而夜以墨手中持有的永夜股份将由之前的46%摊薄降到41%,虽然还是第一大股东,但英伦如果不放弃在二级市场上的收购行为,再加上远华副总安静柔手中5%的不可定数,谁能笑到最后还不可妄加推测。

这一段时期风云变幻的形势,让人有喘不过气来的巨大压抑感。

儒家有云,静观,皆自得也。

安静秋虽然没有夜以墨来的淡定和从容,可也明白万物静观皆自得的道理。不急不躁,静待其变,才是亘古不变应敌处事的法宝。

“你觉得你妹妹可能把股份卖给英伦吗?”夜以墨坐在办公桌后,视线盯在电脑屏幕上有关永夜内讧的财经八卦,问一旁安静收拾东西的安静秋…

她被问到,抬眼不赞同的说:“她不是我的妹妹。”

“噢…忘记了,她只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你恨她和她的母亲还来不及,怎么还可能认她们?”他的话意带着淡淡的嘲讽,她迅速的抬头凝视他一眼,然后收好了手中的册子,说:“夜总,你想让我怎么做。”

夜以墨深邃淡冷的目光看着她,用手指轻轻的勾了勾,说:“来…过来。”

她不解的走过去,刚要问他需要些什么,夜以墨却忽然箍住了她的腰身,把她带到了腿上,圈进了怀里…

清冽好闻的气息顷刻间灌注了她的所有感官,她心悸的微眯着眼睛,窝在他的怀中,轻呼道:“别坐在你的伤腿上…”

“没关系。只要是你,坐那儿都没关系…”他话里的暧昧让她咬紧了下唇,他不许她虐待自己,略微强硬的托起她的下颌,俯下身子,亲吻上她印着齿痕的粉色唇瓣…

这是一个令人窒息的深吻,安静秋半响喘息着都无法平缓下来,口腔身体里沾染的全都是他的味道。她窝在他的怀里,脸颊紧贴在他挺括的衬衣领子,满面绯色的盯着他凸起的干净喉结,暗暗吸气…

他用光滑的侧脸摩挲着她的发心,语气缓慢的说:“我想让你劝服安静柔把手里的股份卖给英伦…”

安静秋身子一震,在他怀里的**,渐渐变得僵硬。

她不动声色的退出他的怀抱,低头敛目说:“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我帮你做。”

安静秋约了费亚飞喝咖啡。

两人坐在梧城大厦108层高的空中花园里,和各地富有观光客一道,品尝来自美国纽约正宗的哥伦比亚咖啡。费亚飞依旧深咖色的装束,短款的牛皮短靴,加上浓黑的短发和眉眼,看起来极其的俊朗阳光。

他望着同样打扮知性优雅的美人,笑着说:“小秋,你别卖关子了,把你的想法一下子说完,别让我猜来猜去的。”

安静秋笑着端起精致的金边杯子,说:“亚非,安静柔是喜欢你没错吧。”

费亚飞朝后一靠,乐了。他说:“你的小脑瓜里又想些什么呢?”

她笑得粲然,但是温暖却始终到达不了眼底。

她说:“我想请你帮个忙,刺激安静柔卖出股份给英伦…”

“为什么找我?!”费亚飞翘起长腿,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眼底似掠起一丝愠怒。

安静秋眉眼弯弯的笑开,“因为她喜欢你呀!为了你,她什么都肯做的…”

“又是为了以默?”费亚飞的聪明,实在是令人叹服。

安静秋淡淡一笑,轻啜一口浓郁味苦的咖啡,不予正面回答。

有些事注定了便是一辈子的心甘情愿,不论结果好坏,也不论是非对错,只要是他,她就可以义无反顾…

费亚飞低头猛喝一口黑褐色的汁液,霎时,口中蔓延的苦味令他蹙起了眉心…他该怎么说,答应或者不答应,结果都是一样的。难得她还能抽空想起自己,还能在需要他的时候,没有把他晾在一边。

咖啡的苦抵不过他此刻心中的苦涩,他在考虑着成全这两字。

“别怪我,亚非,我不过是想找一条捷径…”她歉疚的望着他。

他摆摆手,神色变得萧索难看。

“不用说了,我全都明白的。”

他扬手叫侍者结账。

不意卷起的衣袖里隐隐露出一根红色的丝线,上面绑着一个梨形的黑玉,手腕起起落落之间,煞是好看…

她的目光被吸引,隔着桌子指着他问:“亚非,你戴的什么?古玉吗?很别致呢…”

他面色忽现一丝不自然,用袖子遮掩了一下说:“嗯,是我前段时间寻回的宝贝,据说高僧早年曾开过光,可辟邪护佑人平安…”

“恭喜你了…”安静秋笑着起身,准备走…

“等等…”费亚飞微顿,思虑了一下出乎意料的把红绳卸了下来,不顾安静秋的反对,硬是箍住她的手绑在她皓白的手腕上。

“亚非,我不能要!亚非…”

他的神色却极其认真,语气坚定,不容她再拒绝:“我没送过你什么礼物,这件,就权当我这些年补偿你的,小秋,别拒绝我…”

第一百二十五章 自杀(2168字)

一转眼来到夜府已经有大半年了,这期间,内务被安静秋治理的井井有条,再没有出现过私吞贪污,偷摸乱占的行为。家仆中说闲话的少了,无所事事的人也几乎绝迹,他们卯足了劲认真做工,期望着红包能尽快轮到自己头上。

可在夜府这一片和谐欣荣之下,还有一丝令她不安的因素在隐隐作祟。那个导致她心生惶恐的人就是管理花房苗圃的陈永春。

他从秘密被揭露离开流云苑之后,整个人变了个样。他足不出户,整日介呆在花房配置的宿舍,对着花花草草摆弄收拾不停。贺泉派去监视他的家仆,也从未曾带回过关于他异动的信息。

他宛如重生,以一副全然陌生的面目把自己隐藏了起来…

令安静秋觉得不安的原因也正是在此。她从不认为,背负着家仇雪恨的陈永春就此偃旗息鼓,做起了良人。反而是他太过正常的生活方式,让人心生疑窦。

回流云阁的小路上。

月圆花好,空气中透着微甜的气息。感觉到腕间的清凉,她不禁抬起手腕对着月光凝神看着那枚梨形的黑玉…

沉著而丰润的质感以及温暖的光泽,是腕间这块远古时期成形的美玉最显著的特点。梨形的外观如婴儿的脸,美人的肌肤般,细腻温润,灵性十足。

她对着月光细细望去,美丽的光泽,经历数千年的岁月磨砺也未见褪色。对于这枚黑玉的完美,阅历无数奇珍异宝的安静秋,眼中也闪过惊诧之色,要知道这样一块黑玉,价值不是她的能力敢去妄加揣测的。

她没有拒绝费亚非,全因她对母亲茹梦玉的怀恋。母亲在世的时候,有一条黑玉的项链坠子,时刻不离其身。她有次顽皮卸下来玩耍,被母亲发现后责骂了一番。记忆里,那是母亲唯一一次对自己发脾气。从那以后,她才知道,黑玉坠对母亲的重要性,她从此不许自己再碰它。后来母亲逝世,她正年幼懵懂,悲怮凄惶,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等到年长些想起那条镶着黑玉坠的链子,在母亲留下的珠宝盒内翻找时,却发现独独少了那条随身的黑玉项链。

她不爱财,也不恋慕流光溢彩的珠宝。她找项链,只是为了找到温婉慈爱的母亲把她揽在怀里的感觉…

曾不甘心的问过姆妈苏荷香,她说可能是老爷收走了,也可能是夫人嫌寂寞带去了地底陪伴…总之,安静秋从那时起便彻底打消了找到项链的念头。

诚如姆妈所说:小姐,夫人都已经没了,要那些又有什么用?

伊人已逝红颜烬,空留余香在人间…

费亚非的黑玉佩饰和母亲佩戴的材质几乎一模一样,乍一看,久远的记忆又被倏然勾了起来,所以,费亚非硬给她戴上的时候,她才没有坚决的拒绝。

如今惊叹过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贪心。她不该抢占了亚非的心爱之物,护佑他净心化戾,驱邪避凶的开光宝物,岂能被她的惊鸿一眼,夺了去…

夜色太黑,她看不清楚红绳上的结扣。无奈,只能回流云阁卸下后抽空还给费亚非。

万籁寂静的夜府老宅,悄无声息。

刚才还从她旁边走过的护院家仆,顷刻间没了踪影…

安静秋莫名的觉得心悸不安,四下里憧憧摇摆的树影,像是一个个巨大的怪兽,立在侧边,怒瞪着她…

脚步忽然变得千斤重,她不敢四处乱看,盯着十几米外的半月池塘,加快了脚步…

流云阁。

灯火通明。

走上干净若毯子的青石步道,看到夜以墨卧房里昏黄的灯光,安静秋一颗砰砰急跳的心才缓缓地落到原处…

她回头望了一下黑黝黝的青石窄路,总觉得后面有人在一路追着她。呼吸心跳之间,她甚至能感觉到若有似无的叹息声,在她的耳边不停的回旋着,折磨着她脆弱敏感的神经…

幸好…

她赶在被魔音灌脑前的一瞬间,回到了充满了烟火气的流云阁。

疾步向前猛冲了一下,正要踏上临近楼阁的台阶,不知何故,她的目光竟像是不受控制一般被吸引到黑黢黢的流云苑…

那里原本锁得好好的门,此刻竟朝里洞开着…

没有什么鬼影,但是月光瞬间闪烁发出的光亮,却奇迹般的映射在了辛东若的画像上!

安静秋只觉得背后发凉,从脚底向上发散着蚀骨的冷意,她张着嘴,想叫却发不出声音来…整个人呆立当场…

“唉…”那如魔咒般的叹息声又来了…

安静秋吓得浑身颤栗,情绪几近崩溃…

“啊!…”她抱着头蹲在地上大声惊叫起来…

夜以墨闻声拄着腋拐从里面快速的走出,见到她的异状,眉宇间闪过惊诧…

“安静秋…安静秋!!”

她还在不停的发抖,整个人被夜以墨抱着站起来时,神色间还是惊恐不定的…她语无伦次的指着流云苑的方向,哆嗦着说:“那里…有人!以默…流云苑有人!”

夜以墨神色一暗。

目光睨向了隔壁的黑色大门。果然,视线所及之处,流云苑已经不是傍晚时门扉紧闭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