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到她,不由分说,把手中一沓子计划书猛然朝她的脸上掴了过去。

“安静秋,你做的好事!”他的脾气说来就来,骇人可怕,苏伟和那声夜总硬是憋在嗓子眼里打了几个旋吞了回去。

四下里纷飞的纸张,狼狈的落下来。她苍白的脸上被打出了几道明显的红痕。

安静秋的眼睛微阖住,缓了缓,才用嘶嘎的嗓音问:“夜总,请问我又犯了什么错让您发这样大的火?”

他燃烧着怒意的眼睛瞪着她,指着地上散乱的报表厉声说:“你自己看看,你在云涛的合约上,做了什么好事吧!”

他返身回了总裁室,砰一声巨响,表达了他盛怒下的不原谅。

安静秋半蹲下身体,慢慢捡拾散落一地的合约。

苏伟和要来帮她,却被她拒绝了。

所有的纸张被归列一处,按顺序排好,她才从地上站起来。

坐回办公桌前,她开始俯首专心的核对毫无瑕疵的合约…她倔强的不肯去低头向他询问到底错在了那儿…只能看着自己亲手起草的合约内容,字斟句酌的核对,具体数字逐一的演算…

时间悄悄的过去。

空寂的大房间里,间或传出她剧烈的呛咳和略显沉重的呼吸。

光线变暗。

总裁室的门打开,夜以墨穿戴整齐的走出来。

他看也不看角落里的安静秋,对苏伟和说:“打电话给我的太太,让她来接我下班。”

苏伟和不敢违背,眼光扫过角落里的人影,迅速的给陆叶璇打电话。

很快的交待完挂了机。苏伟和有些忐忑的问:“夜总,我和安小姐可以下班了吗?”

夜以墨反问他:“你说呢?苏伟和!”

苏伟和顿时一头冷汗。

夜总什么意思啊!是他们可以下班了,还是他可以下班,而未完成工作的安静秋不可以。又或者是他也要陪着加班的安静秋继续守在总裁室…

陆叶璇很快便上来了。

她散着长长了的黑亮头发,披在肩上,面容清丽媚人,进门时眼光有意无意的扫过墙角的人。

“走吧,以墨。”她微笑着上前搀扶着他的胳臂。

“去哪儿吃饭呢?清风小筑,还是李家铺子?嗯?”无比温柔的声线,却带着无比残忍的力度刺向了墙角的安静秋。

她低着头,感觉一股血腥味从她咬紧的下唇处蔓延到口鼻…

“都好啊,以墨,我们走吧…晚上我回去给你按摩啊,我今天新学了一套手法,对你的伤腿很有效果的。”她笑意吟吟的说。

苏伟和不敢看安静秋的表情,也不敢看眼前伉俪情深的一幕,他只能紧闭着嘴唇,视线放空,望着大门处发呆。

“苏伟和,你也下班吧。”终于,夜以墨还是在临走前给他下达了大赦令,让他不至于被风暴来临之前的狂风卷走…

苏伟和表达了一下关心,也跟着夜以墨的脚步离开。

偌大空旷的总裁室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安静秋整个人随之趴伏在大桌上,火烫的脸上,顺着眼角,滚落了几滴绝望的泪水…

没有人知道她多撑一秒就会晕倒,没有人知道她此刻的坚强不过是个空空的壳子。一颗失落无依的心,像是找不到家的孤魂野鬼,在人世间苦苦的游荡…

原来,卸下了防备,她也会如寻常女子一般哀哀的哭泣,强大的安静秋,从不肯向命运低头的她,也成了需要人同情的可怜虫。

讨厌现在的自己,无比厌恶的感觉,让她敏感的神经几欲崩溃。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

她难受之极的抚着胸口站起来,可是右眼却忽然间一黑,原先模糊的视线居然再看不到一丝景物…

看不到了吗?

脑中轰然一声巨响,身体坠入了无边的深渊…

她,向天凄凉的苦笑…

原来,打击,从不会因为她的祈求而绕道远走…

而他们呢,都不肯给她安静秋一条生路…

“咳咳咳…咳咳咳咳…”昏昏噩噩中摸着墙壁,一路呛咳走入楼下的卫生间。她恶心欲呕,伴随着头疼欲裂的折磨,像是被无情撕开的木偶,趴在面盆上如同死人一般,动也不动…

身后传来推门的声音。

她以为是清洁工,转头过去,模糊一片,看不清是谁。

一股刺鼻难闻的味道掩唇而来,骤然间天旋地转,她的手指来不及伸向背后,眼前一黑,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被绑架(2191字)

撕拽裂掉的痛楚,使她从可怕的梦魇中醒来。

她的眼睛上蒙着布,完全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情形,是白天还是黑夜,她具体在什么地方,也无从得知。感觉是躺着的,可是身体上的冰冷和地上的寒凉几乎融在一处,她努力的集中精神,挣扎着起来,可刚一挪动身体,她便发现了绑缚在手腕和脚腕间的绳索。张了张火烫的嘴,想发声求救,可似乎连说话都被阻止了。

四周陌生的味道,向外发散着浓浓的危险。

她是被绑架了。

毋庸置疑。

可到底是谁呢?为了什么,要把她抓来这里?

忽然,自远而近传来了阵阵脚步声。

“咣”一下,门被推开。

杂乱的脚步声,听起来有4,5个之多。

有个粗嘎的男声,向主事的人禀告:“先生,她情况很糟糕!我让小水帮她量了体温,已经40。2了。”

有脚步声缓缓走过来,停在她的身前,一把拽开了她的遮眼布和嘴上的胶带…

闷疼过后。右眼仍是一片绝望的黑暗,左眼朦胧中可以看到隐约的黑影,影影绰绰的在眼前晃动…

她蹙了下眉头,盯着那人问:“你是谁?抓我来做什么。”

阴翳俊美的男子眼里闪过一道讶异的光,沉默了一会,他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摇了摇…

果然,她除了秀气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些,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安小姐,眼睛瞎了?”

男子熟悉的嗓音让安静秋浑身一震。

她搜寻着记忆里似曾相识的音色,在他渐渐迫近的压迫感下,忽然惊呼道:“夜清川!”

那人脸上露出了惊叹的表情,他又用手指在她的眼前晃了晃,证明那只是她的揣测后,阴测测的笑了:“是我,安小姐。”

她的身体向后缩了缩,神色冷冷的望着他说:“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夜清川吹掉了手上的一根棉线,邪诡的说:“我想看一看,我的第六感究竟灵不灵验!”

“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没关系,很快你就明白了。”

她的嘴又被胶带封起。

夜清川拿出了手机,迅速的拨号,开了免提后挨着毫无抵抗能力的安静秋一起坐下。

嘟声响过。

电话接起。

“喂…我是夜以墨。”悦耳的声线带着一丝倦怠,瞬间冲入了安静秋的耳膜…她抓紧了手中的绳索,向着夜清川怒目而视。

这个禽兽要拿自己做筹码吗?

“我是夜清川。”

对方有片刻的屏息,然后声音冷淡的问:“噢,有事吗?”

夜清川的手指放在安静秋柔嫩的面颊上,来回抚弄。可能手底过高的温度灼烫了他的手,夜清川竟然低头用额角碰了碰她的脸。

“唔唔…唔…”安静秋看不清楚,没有反抗能力,只能用呜咽声来表示抗议。

他对着话筒邪肆的笑了笑,说:“听到了吗?夜以墨,这个声音是不是很熟悉啊…”

对方沉默了许久,才回答他:“与我有什么关系。”

夜清川一愣,盯着漆黑发亮的手机,不相信的说:“安静秋在我手上!你不想要她安全回去?”

夜以墨几乎不加思索的立刻回复:“她只是我的一个下属,你愿意绑是你的事,请随便。”

夜清川愣住了,他不甘心的扯下了安静秋的胶布,让她亲自对她的心上人说,她在自己的手里!让他来救!

安静秋什么也看不清,她的耳边嗡嗡声一片,完全被夜以墨无情的言语震得粉碎…

她无力的冲着夜清川冷笑。说:“我不需要他的恩慈,就像鄙视你的存在一样!”

“啪!”一声脆响,安静秋被恼怒暴躁的夜清川一巴掌重重的掴到了墙角,半响趴在地上没有力气抬头。

夜清川对着手机里的人狂喊:“夜以墨,我会让你后悔的!哈哈哈…我一定要让你后悔!我要**了她,我要她在我的身体下面,曲意承欢!!!哈哈哈…夜以墨…你不在乎的话,尽管挂电话吧!!”

未等他的话音落下,夜以墨已经挂断了手机。

夜清川的神色一时间千变万化,阴晴不定,晦涩至极。

他真真是料想到了开头,却怎么也猜不到是这般的结局…

他绑了安静秋,以为可以凭此要挟夜以墨,收回把他赶出永夜的决定,可没想到为了安静秋和他公开叫板的男人,居然在娶了新妇之后马上把绝色倾城的佳人抛在了脑后。对着墙角可怜却依旧倔强的向上爬起的女人,他甚至替她感到了一丝悲哀…

错爱上一个不值得托付的男人,算不算得上是人生最大的惩罚?

计划没有得逞,夜清川胸中的怒火一层层高涨,随之而来的还有毁灭世界的可怕念头。

夜以墨…

夜以墨…

既然,你不给我留条生路,就莫怪我夜清川翻脸无情了…

夜清川一把扔了手机,面色冷酷的命令几个手下退出房间。

门被关紧的瞬间,安静秋如纸人似的被他从角落里掂了起来,一把掷在房间内的麻包上。

她喘息着怒视他,“你想干什么,夜清川!”

夜清川被怒火和yu望烧红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颈子上露出的雪白,语气残忍的说:“我想让你快活一下!试一试,是破残废的床上功夫好,还是我能让你**!”

安静秋浑身一颤,眼底闪过绝望无助的黯芒…

她望着夜清川,不挣扎也不哭泣,她苍白灰败的脸上忽然浮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意,对着已经在撕着她衣服的魔鬼说:“我会让你得逞吗?夜清川!”

他神色一凛,疯狂的手顿时僵住。

等他想到去捏住她的口唇时,安静秋的唇角已经溢出了鲜红的血水,她的神色间带着解脱后的肆意的冷笑,缓缓的阖上了眼睛…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我宁愿我已经死了(2062字)

梦魇,无尽的可怕梦魇。

仿佛永远也到不了边际,她醒不过来,只能一遍遍的呜咽着追寻着梦里的影子。那段刻意要去丧失的记忆,犹如时光倒转在梦中一一再现。

被洞穿撕裂的痛,绝望无助的哭喊,恶魔发狂的侵害。无休无止,她拼命的逃跑…追逐…纠葛…最后定格在一片晦涩暗沉的天空下,她孑然一身站在一处陡峭的断崖,脚下便是万丈不见底的深渊…

心像是破了个大洞,止不住的眼泪流淌,洒落衣襟。她回眸凝望来时的路,空无一人…

风里传来似隐似现的呼喊…

归来吧!归来吧!

迎着风,踏着自由的白云,她朝着深渊,义无反顾的跳下…

身后响起熟悉的嘶吼声…

小秋!…小秋!…小秋!醒来!

蓦然间惊醒,她缓缓的撑开了沉逾千斤的眼皮。

她在哪里?天堂吗?

可是天堂为什么是黑色的。

片刻后,她明白了她不在天堂,而是在人间的医院。昏迷前的记忆一点点的回来,她的脸色倏然变得苍白失血。

她的眼睛上蒙着纱布,看不到四周的景物…她的口中塞着消炎用的药物,蛰得整个嘴唇肿胀不堪,不能够说话,她只能保持沉默…

她有个疑问,谁救了她呢?

难道那个禽兽肯放过自己?

熬过短暂的适应期,她才缓缓抬起手朝向空中,无力的举了一下…她期冀有人能够看到,能够解开她心中的谜团。

果然,没等她放下,手指便被一股熟悉到骨子里的温暖紧紧地握住了。

“醒了吗?”优雅的声线变成了嘶嘎的沙哑,可是却带着无与伦比的震撼,让她顷刻间泪凝于睫。

他,怎么在这儿。

是他救了她?可能吗?一个在电话里把她弃如敝履的男人,会转眼前解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太不现实了。书中电影里才有的情节,出现在她安静秋的生命里,岂不是笑话!

谁又在乎她?

这世界上,除了姆妈,还有别人吗?

发不出声音,可她还有微薄的自尊。她颤抖着唇,固执的想从他的手中抽回自己被攥住的手。

他们这样算什么呢?

极度的悲哀从心中升起,她又忍不住想落泪了…

夜以墨适时的放开了她,但是并没有走开。

他趴伏在她的耳边,亲昵的姿势让她立刻便停止了哭泣,他似是感慨的说:“安静秋,难道你向我低个头就这般的难!”

她抿紧了肿胀的嘴唇不说话。

他重重的叹息了一声,重又握住了她怎样暖也暖不热的手指。

“对不起,我认输。”

安静秋简直想放声大笑…她笑她的自作多情和任人宰割。被他耍弄报复到差点被辱的地步,她何德何能竟能让他夜家的二少爷做到如此卑微的认错…

她不敢,她还欠着他的一年多光阴,再没有赎罪之前,她如何敢让东家跟自己说对不起…

用尽力气才扭过了头去,不肯再说。

后来,输液的药剂发生了作用,她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睡了整整两周的时间,时断时续,一会清醒,一会迷糊,烧是退了,可每次短暂的清醒她都能感觉到眼角微微的痛楚,起初是痛觉,渐渐地发展成痒痛,到了近几天,则是痒。口中的消炎止痛的药剂已经取出,她试了试,已经可以发出声音来。

由于总在昏睡,她不太能知道自己眼睛的状况。

终于,一天,当她从梦里醒来,感觉蒙眼的纱布轻快了好多,她举手轻轻地摩挲着接口,看能不能把它取下来。

“小姐,您千万不要动!”陌生的德语Deutsch纯正发音,使她恍如置身梦中…

“我在那儿?”她的德语不好,勉强能够听得懂,她用英文问应该是护士的女人。

“您在瑞士的德所眼科医院,您两周前做了双眼角膜移植,手术很成功,您将在明天拆去纱布,重见光明!”护士尽职尽责的用生硬的英文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