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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麦溪还是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似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怀念你当时看到并蒂莲的样子。”雷胤轻叹一声,倍觉温柔。

麦溪的呼吸变得有些紧张,好半天她才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我、我已经不记得了……”

一句违背内心意愿的话说得极度言不由衷和无力……其实她记得,她怎么会不记得当时的情况?她记得第一次在医院里见到并蒂莲的惊喜,是她说的,这并蒂莲是举案齐眉的意思,也是她说的——稽首兰云大士前,莫生西土莫生天。愿将一滴杨枝水,洒作人间并蒂莲……

她还记得当时雷胤说过的话——

他说……烟雨江南五月天,远山泼墨水如蓝。秦淮两岸临池柳,袅袅依依挽画船。波似霰,醉红颜,棹摇慵影倚阑干。藕花深处田田叶,叶上初生并蒂莲。

他说……他熟读中国的四书五经,当然,也许只是一句玩笑话!

他说……并蒂莲的由来,给她讲了有关荷花塘赛郎和贞娘的凄美爱情故事……

他还说……如果她喜欢那片荷塘,那么,他就留下它们!

她甚至还记得当时是为何住进医院——那个曾经与她无缘的孩子,在她丝毫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来到了她的肚子里,又在她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离开了她的独自……

曾经的一切过往,虽然过去了三年,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总是不承认也无法成为过眼云烟!

麦溪的言不由衷落入雷胤的眼底,微微扳过她的小脸,温润的嗓音像是琉璃一样,连同那墨绿的眸光全都映在她那双美如潋滟的双锏……

“如果真能忘记,在普罗旺斯的那幢小屋为什么会是白色的?如果真能忘记,在屋前,为什么会有一株开得正艳的并蒂莲?”

“我……”麦溪一时语塞,沉浸于他深邃的眸底,又沦陷在自己无法脱离的心思之中。

她很清楚,自己是在想念,只是这句话她要如何如何说出?

第六章 第十四节 薄雪堡的记忆(2)

“逃不掉的……”雷胤干脆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俯下头轻抵她的额头,像是一种亲昵又像是在宣告着她的宿命似的,一针见血剖析进她的心底,“溪儿,你的心已经在这里生了根发了芽,纵使人离开了,心还是在这里,无法离开……”

“你……”麦溪的胸口一窒,他怎么可以这么明目张胆地侵犯她的心……

——华丽丽分割线——

薄雪堡的房间都保持着原样,大小房间、书房、餐厅、花室、健身房、室内外游泳池……再到她的房间,主卧、起居室、更衣室、饰品室、服装室、甚至是她的乐器室、还有……钢琴房,她曾经割腕自杀过的地方。

下意识伸手抚了抚曾经受伤的手腕,虽然皮肤愈合得很好,但还是多少留下疤痕的影子,这是永远无法磨灭的记忆……

“麦溪小姐,雷先生这三年来都会回到薄雪堡,他对我们所有下人说,小姐有一天会回来,要我们将这些每天都要精心打扫,一切都要保持三年前的样子,不准有任何的变化。”管家翰亚低声对麦溪说了句。

其实,他早就看出雷先生对麦溪的心思,这么用心来对待一个女孩子,那种深深的情感和流露出的感情早已经超过一个父亲对女儿该有的,只像情侣更多一些!

麦溪的心震荡着,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男人,他正将她的外套递给下人,亲自查看厨师送上来的菜谱。

翰亚见状后,将麦溪拉到一边,“麦溪小姐,雷先生今天很高兴,我能够看得出来,我在雷家伺候他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像今天这么高兴过,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可是我能感觉得到,小姐这次回来就不要再走了,你知道吗,你在城堡的那段日子,雷先生每次回来都待在你住过的卧室里,一待就是待上一夜,第二天下人们进去打扫都说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

麦溪颤抖了一下手指,下意识看向那道颀长的身影,很难想象得到他曾经的这般行为,一时间觉得心底酸酸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下意识掩住胸口,淡淡地说了句,“也许,他只是在思考自己的事情……”

这句话连她说的都那么无力,如果想象一下翰亚的话,那么他曾经憔悴的一幕会让她心疼。

翰亚闻言,连连摇头,“麦溪小姐啊,人往往有时候就是这样,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要我说,雷先生对小姐你真的很用心,他是个不善于表达的男人,一切的心思只会用行动来表示,就正如小姐你要离开,他怕你吃苦,二话不说找来奇律师来保障你的物质,但凭这一点就足够了,我想这世上不会再有人能够令他这么做了。”

“他……也许只是赔偿。”麦溪感到心在揪动着,一股难言的情感正在萌生,隐隐悸动着。

“麦溪啊,你这孩子真是倔强,其实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对不对?好,如果你还是不相信,跟我来,伯伯带你看一样东西。”翰亚二话不说,直接拉过麦溪的手,一路走进了主卧。

这里,曾经是他与她的房间……

跟着翰亚的步伐,每走过一步,过往的一切一切都浮现在脑海中,她曾经像是金丝雀一样在这里,等候着,等候着连她都不知道应该等候的一切,细细打量着,这里的一切都是保持着三年前的样子,丝毫没有变化,不过——

当她的一双美眸扫过壁灯一角时,倏然怔愣了,看清后身子也紧跟着颤抖了一下!

壁灯的一角,放置了以前从未有过的一件东西,却是她熟悉的——

一对糖人!

是一男一女的卡通形象,这一对糖人是黏连在一起的,男人的形象是高大的,女人却是娇小的,整体的外观被做成了心形图案,设计极其巧妙,这一对糖人被精心地放置一个搁板的支架中,男人的色调整体暗调了些,女人的则富有绘彩,看上去,一个沉稳、一个活泼……

“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麦溪一个重心不稳,小手扶住墙边,脑海中再度浮现当时的一幕——

那个美丽如童话般的糖果屋,还有那么一群可爱的小姑娘们,她们嬉笑着为她介绍着各类糖果,有的甚至很羡慕地在她耳边问道——那位是你的男朋友吗?他好帅好酷哦……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注定的,三年前的一切全都重新浮现,一一轮回,脑海中的所有影像都在飞速快转,糖果屋、车祸、孩子、薄雪草、日记、香港,所有的一切在被身后的男人轻轻搂住的瞬间化作乌有……

麦溪惊喘了一下,这才发觉刚刚站在她身边的翰亚不知何时退下了,此时此刻抱着她的正是那个令她又痛又恨,又喜又悲的男人。

“后来我路过糖果屋,取回了这对糖人,你觉得如何?我看挺好看的。”他轻描淡写间将过往的一切带过,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寻常得只是像在询问她的意见。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取回糖人?”麦溪转过身,那对糖人几乎耀痛了她的双眼,凝向他,看着他过于刚毅的脸部轮廓,每一处线条都诠释着他的温存。

一贯如他,怎么也不会有这种心思来刻意保存糖人,想到当天他在糖果店别扭的神情,她以为他不是心甘情愿,她以为……这只是一个永远都无法完成的糖果形象设计,没想到三年后,她竟然看到了完整的画面……

面对她的疑问,雷胤这次反倒没有回答,他的眼底像是多了一丝思考,却薄唇微微勾起,俯下身,用轻柔的吻来诠释着一切……

麦溪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任由他的薄唇轻碰着她的唇瓣,细细地品尝着彼此的味道……其实,她不知道自己会得到怎样的答案,也许,反倒没有答案的时候会更加从容一些吧……

“溪儿……你要我该拿你怎么办?”雷胤不自觉地叹出这么一句,低低的语息透着如诉的情绪,浅浅的吻,也变得潮湿,他搂紧了她,深深地……

第六章 第十五节 一切选择的选择(1)

一切开始变得正常……

正常的清晨,正常的下人们忙忙碌碌,正常的作息时间。雷胤也变得正常起来,每天都要回到薄雪堡过夜,就如同三年前一样,就算再忙再晚他也会赶回来。

麦溪多少有些不一样,她开始习惯自己做事情,习惯每天清晨起来跑跑步,习惯每天取代花丁们精心打理着如海洋般壮观的并蒂莲,更加习惯每晚在睡觉前看一眼那一对精美的糖人……

重回薄雪堡,雷胤似乎变得比以前放松了很多,她每天都会去看黛莉,体贴的她不会提起在圣彼得堡的事情,她小心翼翼地呵护着黛莉的自尊,只是佯装与她在圣彼得堡相遇,至今黛莉都不知道背后能将合约取消的人就是麦溪,如此一来,两人的友谊似乎还能回到最初,单纯无碍。

麦溪不说,黛莉不提,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只是……麦溪心中一直放不下的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有关她父亲的问题,回到薄雪堡,她很想再提这件事,却迟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得知雷胤为她做过这么多的事情,她反倒不好意思再催促他做什么了。

这一天清晨,阳光有点刺眼,窗外的雪映照在阳光中,一切显得暖洋洋的。

当麦溪正将采摘回来的新鲜并蒂莲插在花瓶中时,费夜走了进来。阳光将麦溪纤细的身影笼罩,她身穿着粉白色的卫衣卫裤,披肩的长发简单地扎成了马尾,整个客厅似乎有了她的身影而充满了鲜活的生命,这一幕很美好,令费夜微微怔住了。

许是察觉到空气中泛着些许男人冷硬的气息,麦溪回头,见到费夜后,唇边的笑容顿时绽放,娇柔甚过手中的并蒂莲花,她将花放下,擦拭了一下手指的水珠跑到了费夜面前,仰着头——

“费夜,你从普罗旺斯回来了?酒庄怎么样?凯瑟老人怎么样?小薰呢?她好吗?”

一连串的问题令费夜微微泛起了笑意,掩住眼底深深的情愫,“他们都很好,现在酒庄忙得很,一切都步入正轨,小薰那丫头每天除了忙碌外还会很八卦你的事情,每天都要问我一遍你目前的状况,我快成你们两人的传话筒了。”

麦溪掩住唇,“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费夜,你去普罗旺斯住在哪里啊?”

“刚开始住酒店,后来觉得不方便直接住在了酒庄。”

“习惯吗?”

“我皮糙肉厚已经习惯了,只是——”费夜不自觉地伸手抚了一下后背,这个动作引来了麦溪的怀疑。

“怎么了?”

费夜的脸上挂上一抹不自然,嘴巴张了张,说了句,“小薰那个丫头很喜欢整人吗?我从来没见过那么胆大的女孩子,竟然会将一只老鼠放在我的床上。”

“天哪……”麦溪瞪大了双眼,强忍着想要爆笑的欲望,言不由衷地说了句,“那个……真是辛苦你了。”

小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她这么不知道,在她印象中,小薰乖巧的很,平时见到蟑螂都会吓得哇哇大叫,竟然会转了个性格似的将一只老鼠扔在费夜的床上?想来就很好笑,这费夜的性格跟雷胤一样不苟言笑的,平日在酒庄的时候想必是将小薰给惹到了,否则她怎么会这么极端?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

麦溪不自觉地打量着眼前同样高大的男人,相比雷胤,他虽然冷漠,却没有那种生人勿近的冰冷之气,只是一个淡淡的笑就会令女人倾倒,其实费夜不得不说是个很迷人的男人,再联想到小薰曾经脸红的样子……

也许……小薰已经心仪这个男人,她生性单纯,往往会选择这种方式来亲近他呢。

费夜倒是不知道麦溪心中所想,见她一瞬不瞬地打量着自己,棱角分明的脸上泛起一丝不自然,他清了清嗓子,轻声说了句,“麦溪小姐,我是专程来接你的,雷先生在车里等着你呢。”

“啊?”麦溪一愣。

“雷先生今天会带你见一个人,麦溪小姐准备一下出发吧。”费夜的脸色也转为凝重。

——华丽丽分割线——

车子里,暖气十足,雷胤的外套放置一边,只穿了一件纯黑的衬衫,深色的领带配搭有型有款,稳重十足,在见到身着小绒礼服的麦溪后,放下手中的酒杯,主动打开了车门。

麦溪多少猜出雷胤的目的,上车后,一双美眸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激动和渴望,却在望进他那双略显疲惫的绿眸时,怔了怔——

“你昨晚……很忙?”不由自主关切地问了句。昨天他一晚都没有回城堡,一晚上她睡得并不是很舒坦,但还是强忍着想要给他打电话的冲动,这不像他现在的作风,现在的他就算是去国外开会也会主动打电话告诉她一声的。

“嗯。”雷胤揉了揉发胀的眉心,点了一下头,拉过她微微发凉的小手,脸色变得郑重,“溪儿,我今天要带你去见一个人,费夜想必已经告诉你了。”

麦溪点点头,她总觉得他的神情不是很对劲,舔了舔樱唇,小心翼翼问了句,“这个人——是我的父亲?”

雷胤深叹一口气,趁着抬手轻抚她发丝的空挡,将眼中一闪而过的城府遮住,“没错,就是你的父亲。”

“他……”

“他叫莱凯斯,中文名字谭桐,身上带有三分之一的意大利血统,以前是一家公司职员。”雷胤淡淡地说道。

“谭桐?”麦溪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他现在什么地方?”

“医院!”雷胤凝着她,神情严肃,“他昨晚刚刚度过危险期,晚期肺癌,已经没得救了,既然度过危险期也活不了几日。”

昨晚上,原本在公司开完会的他刚刚走进电梯,就接到了这通电话,得知这个消息,他二话不说赶到了医院,调用了最好的医生为谭桐进行抢救,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要满足麦溪的一个愿望,就目前来看,这个谭桐是最能令麦溪信服的“父亲!”

第六章 第十五节 一切选择的选择(2)

私家医院,走廊

当麦溪一路跟着雷胤等人从后门来到医院时才发现,门口早已经挤满了记者,看样子都像是等候了很长时间一样,有的甚至不畏严寒坐在地上,彼此相互低语着,在见到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时就会像狩猎的兽一样立刻张望。

久违了的一幕让麦溪轻叹一声,不过她明白这群记者不是为她而来的,这就是娱乐圈的事实,当你不再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人们自然而然就会选择遗忘,无论你是歌后还是天后,结果都是一样的。

只不过——麦溪真的很不明白这群记者守在这里的目的。但当电梯打开,她一眼看到站在走廊来回踱着步子、抽着烟的两个男人后,先是怔愣,紧接着便明白了记者蹲点的目的!

而走廊上的两个男人在见到麦溪的瞬间也怔愣了,踱步的动作停了下来,就那么愣愣地看着麦溪。

“谭老师,你们……”好半天,麦溪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看着眼前的两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人——谭褚钧、谭褚柏……

她没想到在这里会遇上他们,在这一刻,麦溪又想到了三年前的种种,DIO公司、JON、经纪人RONE还有艺人助理APPLE……这些人、这些事,再加上医院门口外的记者们,恍惚间她又像是回到了三年前!

迟疑的情绪扫过他们眉梢间的烦躁和担忧后,心底的那股隐隐的不安愈演愈烈,她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听雷胤提及她的亲生父亲在这里,当她赶到这里,却见到谭氏兄弟二人,等等——谭氏兄弟……

雷胤说——她的父亲叫莱凯斯,中文名字谭桐,身上带有三分之一的意大利血统……两位老师也是姓谭……

心底的预感伴随着一种荒唐的情绪陡然炸开,紧接着席卷了全身,将她身体的唯一一点热量全部带走,只剩下一股子深邃的冰冷……难道说,她跟谭氏兄弟也有着血缘关系?

这——听上去太荒谬了!

谭褚钧最先反应过来,大步上前,眼神除了疑惑外还有令麦溪读不懂的震惊,“麦溪?怎么会是你?”问完这句话,他下意识看向麦溪身后的高大男人,脸色变得不悦和冷清。

“谭老师……”麦溪轻喃了一句,这句问话她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甚至有点不明白谭褚钧这番话的真正含义什么。

“怎么会是你?”这句话可以有多重解释,第一种也就是最直接的解释——你怎么会来这里?怎么来的人是你呢?如果这么理解,就代表谭褚钧应该知道雷胤会带人过来,只不过,没想到来人就是麦溪;第二种解释就没有那么悬疑——消失了这么长时间,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两种意思,麦溪不知道谭褚钧想到得到什么答案。

“溪儿是来见她的父亲!”雷胤揽过麦溪的纤腰,神情冷漠地回答了谭褚钧的问题,直截了当地告诫了有关麦溪的身份,还没等谭氏兄弟反应过来,便拥着麦溪走向病房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走到门口,麦溪终于从震惊中微微反应过来,问向雷胤,却见得他的保镖们已经将谭氏兄弟隔离了很远,不让他们两人靠近。

“溪儿——”雷胤并没有解释的打算,大手轻轻箍住她的香肩,低柔地对她说道:“里面躺着的就是你的亲生父亲,去见他一面吧,他会告诉你一切想要知道的。”

麦溪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这一刻在激动之余还有胆怯、淡淡的悲伤,激动的是她终于可以与亲生父亲见面,胆怯的是她不知道这个父亲是否那么喜欢她,悲伤的是刚刚才与父亲见面,父亲却要面临即将撒手人寰的局面……

“进去吧,他已经等你很久了。”雷胤将她的矛盾心情看透,大手抬起轻抚了她的发丝,替她整理了一下衣物。

麦溪抬头凝着他,眼底有一瞬的紧张闪过,小手下意识抓住雷胤的大手,无错地说了句,“你、你能在这里等我吗?不要走太远……”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是觉得一切都好陌生好陌生,熟悉的就只有雷胤一人而已。

雷胤笑了,低柔温润的笑纹漾在唇边,如春日的湖水轻轻涟漪,他微微一点头,眼中的深邃早已化作深情,“放心,我就在这里,哪都不会去,进去吧。”

麦溪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后,推开了病房门……

*****

病房中,少了消毒水的味道,多了几分花香。冬日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纱投射进来,化开窗外的微微薄凉,床榻之上躺着一名老者,戴着与身上病服相同颜色的帽子,想来是做化疗的缘故,头发已经掉干净了。

人往往就是这样,在健康远离的时候才发现其重要性,结果耗费了所有的精力来挽救健康到头来还是徒劳。

房门的响动似乎惊动了老者,他睁开眼睛,那是两道苍老的眼神,如同即将枯竭的油灯,在经历人生的风雨中变得近乎泯灭,却在见到门口处的麦溪后怔住了,继而干枯的嘴唇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那明媚的小脸,妖娆的身姿……就像一直深印在脑海中的女人,只不过——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即使她在,也不会如此年轻了。

“你……就是麦溪?”老者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麦溪微怔一下,连忙上前将他搀扶,手到之处才察觉到老者的身子有多么虚弱,被病魔折磨的他只剩下骨架子了。

将床头调整好后,麦溪才强压下心头隐隐升起的悲凉感,轻轻说了句,“我就是麦溪……”看着眼前的老者,她有一种深深的无力,这就是她的父亲吗?也许是生病的缘故,他的年龄看上去已步暮年,怎么会这样?至少应该是中年人才对吧?

老者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她,眼神中流露出的像是一种欣慰,又像是一种无奈的惋惜,良久良久,他才干哑地开口——

“麦溪,我终于在活着的时候见到你了,我……就是你的父亲。”

第六章 第十五节 一切选择的选择(3)

就像是寻觅了千年一样,当你想要得到的或者想要见到的真的出现在你面前时,这一刻你会感到不是激动,而是紧张,这种紧张几乎能够令心脏不规则的上下窜动,你会感觉到不真实,正应了那句“梦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此时此刻的麦溪正是这种感觉,自她懂事以来就开始思考有关亲生父母的问题,她很想知道父亲是什么样子的、母亲是什么样子,他们两人恩爱的?他们两人是否还在世?如果在世的话,他们为什么将她抛弃?如果不在的话他们又是出于什么原因离世的?他们是怎样的两个人……类似林林种种的问题几乎每天都缠绕着她,促使她很迫切想要知道有关父母的一切一切,只是,当她越来越多的知道有关母亲的事情后,她的心就愈加地退缩……

因为她知道母亲并不像普通女人一样,无论是生活还是周遭的环境都经历着普通人永远不可能经历的一切事情。于是,麦溪胆怯了,内心深处也处于矛盾之中,一方面,她很想很想知道有关母亲的一切事情,一方面,她又很排斥母亲的生活,原因就是,在母亲活着的世界里有太多影响她现在生活的因素,其中一点就是——雷胤!

这种感觉很奇怪,探索和逃避这两种极端的情绪反复在拉扯着她,让她前进也不行,后退也不可以,尤其是面对雷胤,这种矛盾和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是她的养父,却是曾经与母亲关系最亲密的男人,如今却以全然一种男人的心态伴随她的左右,甚至,她还怀过这个男人的孩子……

而今,她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父亲,却又要面临着即将分离的痛苦!

淡淡的日光将窗棱映照,谭桐显得更加虚弱,见麦溪半晌不说话,艰难地抬手。麦溪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这只手,十足的老人手,干枯无力,像是随时都可以熄灭的油灯一样……

“麦溪啊……”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子,青春活力,纵使眉梢有那么一点点的忧伤也倍显生命的活力,“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

一句话,几乎令麦溪落泪,其实她恨过,也埋怨过,她很痛恨父母为什么那么自私,既然选择将她生了下来,却又将她抛弃,可是……此时此刻,只是这一声轻轻地问候就令她窝心。

“你……真的是我的父亲?”半晌后,她终于开了口,轻柔的嗓音听上去有点颤抖,渐渐地变成了微微的哽咽,一直以来,她认为自己的命运是坎坷的,直到遇上了雷胤,她的生活也开始与众不同,却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是幸运的。

谭桐凝神看了她好一会儿,眼波有瞬间掩藏的情绪一闪而过,速度之快令麦溪丝毫没有察觉。他顿了顿,虚弱地点了一下头,“我就是你的父亲,对不起,这么多年让你在外面受苦了……”

麦溪的唇微微颤抖着,那种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情绪也慢慢升腾了起来。

“麦溪啊……你长得跟你母亲一模一样,很漂亮,看到你……我很欣慰,你母亲她……如果知道的话一定很欣慰了。”

麦溪微微一怔,一开始的迟疑在闻言这句话后终于打消了疑问,她从他的眼神中不难看出那份爱意,自然,这是对她母亲的!

“我……可以知道这一切事情吗?有关你的、有关我母亲的、甚至是有关我的……”她很想叫他一声父亲,可是,这个称呼怎么也叫不出口。

谭桐重重地叹了口气,轻拍了一下麦溪的小手,“我知道,八岁那年将你收养的人是雷氏总裁……有关你母亲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呢?”

麦溪咬了咬唇,半晌后才开口,将日记中母亲曾经记载过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下,对此,她不打算隐瞒什么,既然是雷胤找到了人,那么很多事情都无法掩藏。末了,她抬眸凝视着老者,眼底明显充满了疑惑——

“其实,有一件事我始终不明白。”

“什么事?”谭桐看向她,眼中的沧桑如海,令人看不懂其他。

“就是有关我的问题。”麦溪鼓足了勇气,紧紧拉着谭桐干枯的手,“如果您真的如同养父所说曾经只是一名职员的话,那么又如何与我母亲相识的?我母亲曾经在日记里提及过我,那时候她并没有离开血蛇的帮派。”

谭桐的眸光微微暗沉了一下,随即叹了叹气,“其实……职员身份是我带离你母亲离开后才有的,我之前——也算是血蛇的人。”

麦溪倏然瞪大了眼睛——

“不……不会是这样的,如果您也是血蛇的人,您和我母亲一旦发生了什么事,血蛇怎么可能不知道?而且那时候我母亲她——”说了一半,她陡然住口,不知道该不该说明心中的疑问。

“麦溪,你是想说,那时候你母亲她应该是爱着你的养父雷胤的,又怎么会和我发生了关系,并且怀上了你,对不对?”谭桐有点费力地替她说出心里的疑问,眼神虽然有一瞬的痛苦,却也是慈爱地看着她。

麦溪微微一怔,艰难地一点头,她看到他眼底微微泛起的痛楚,想来他是深爱着母亲的,否则怎么会提到母亲与雷胤时,声音也变得有点微微发涩呢?往事,对于人来讲也许是幸福的,也许是痛苦的,尤其是上了年龄的人,或幸福或痛苦的往事就会伴随着时间的消逝越来越清晰,也许,母亲与养父曾经的一段情也是他心底的一根刺吧?

“我……不是‘影’组织的人,二十多年前,因为薄雪喜欢喝我调的一款酒,血蛇特命我留在帮中,专门为薄雪调制她爱喝的酒……”谭桐徐徐陷入了回忆,说到这里,却又深深自责,“其实一切都是我的自私!是我情不自禁,我喜欢薄雪,从我见到她第一眼时就深深爱上了,于是我……”

“你怎么了?”麦溪见他的手指下意识攥紧,心中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