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让你那么做的…” 旗翌晨收紧眉头望着她,话讲了一半,手机却响了,寂静的夜里尤其清晰刺耳。他迟疑了一下,没有去接。

“接吧。” 纪然苦笑着别开视线:“一定是旗璃醒了。” 说完她径直起身,去整理墙上的照片。

旗翌晨望着她的背影,犹豫片刻,终还是接了起来。

照片一张一张地揭下来,纪然意外地发现,底板上竟有一行字,是他亲手写的:I was born to love you,with every single beat of my heart.i was born to take care of you,with every single day of my life.

眼泪哗地就流了下来,她赶紧把照片全部粘了回去,不敢再多看那行字一眼。不是不想任性,不是不会任性,她也想要大哭大闹一场,把他留在自己身边,让他不断地告诉她他爱她,很爱她,只爱她,可是人越是成熟,就越是自制,越是发现周围没有人可以责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也越是发现,有的时候只有放手,才能留下最好一丝美好。

旗翌晨接完电话,走到她身后环住她,力气大得像要将她揉碎在怀里。那是他抱过多少次的身体,那么柔软那么自然,他从来都自负地以为,他会拥有她一辈子,不会有分开的时候。

“小璃醒了。” 他把脸埋在她肩膀,低低地说:“我得回医院去。”

背对着他,纪然肆无忌惮地流泪,轻轻点了点头:“我不会再去医院了,今晚我就搬出去,还得照顾李念。”

“嗯。” 旗翌晨无力地应了一声,他知道,只要他一离开这间房子,她跟着就会离开,而他连阻挡的时间都没有,小璃的情况已经坏到不能再坏了:“不管你答不答应,我要你等我,你得等我,直到我回来为止。” 说完他转过她的身子,狠狠地在她唇上吻了下去,混着眼泪的味道,那个吻竟是如此苦涩。

纪然没有推开他,只是身子不断地战栗着,像在渴求着什么,旗翌晨吻着吻着情绪已然失了控,直接将她压在墙上,双手不断爱抚着她的身子,那些熟悉的记忆蜂涌而至,两人都在这不可熄灭的火中失去了理智。

墙上没有粘牢的照片因为磨擦掉了下来,因此那行漂亮的英文字便又露了出来,孤独而无力地说着故事,说着被命运打败的故事。

纪然的上衣和照片一起掉在墙根,眼泪顺着脖子滑下了自己的身体,滑到旗翌晨嘴里,在这样的一个时刻,苦涩竟成了最好的催情剂,彼此都在这种深切的痛苦中找到了最原始的需求。

可是电话再一次不适时地响了起来,两人不约而同地一滞,明显感到对方身体里的悸动在慢慢减退、消逝。

纪然深吸口气,别过脸去,擦干了脸上的眼泪。

旗翌晨停下动作,望了她一会儿,跟着拿出手机接起来。

纪然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绕开他身边,不想听见他讲电话。等她穿好以后他已经讲完了。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走吧,我叫了柳青来接我。”

旗翌晨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很多话还隔在眼底没有说,却在下一瞬间都压了下去,快速地别过头转身离开了。所有的悲伤和不舍和强求,都无济于事,只有赶快治好小璃,他才可以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第二天,叶隐发现纪然没有来医院,就问旗翌晨是不是当年的事被揭穿了。

旗翌晨点了点头:“我不得不跟她分开一阵子。”

“那要找人看着她吗?” 叶隐一点就通,已无须多问。

旗翌晨只轻轻地说:“帮我保护好她,我只要知道她平安就好。”

半个月后,旗翌晨带着旗璃踏上了飞往美国的班机。

自从那晚分开以后,纪然就带着东西搬到柳青的住处,再也没有去过医院,也没再见过他。

毕非烟回了意大利,去接替他姐姐的位置打理家族的生意。离开前,他来找过她,告诉她旗翌晨什么时候走。

可是她没有去送机。她怎么会去呢?她完全没有带任何一点跟他有关的东西离开,甚至那堵墙上的任何一张照片,她都不曾动过。

因为那些,都已经刻在她的脑子里了,无法磨灭。

Justin还时不时地来找她吃个饭,知道他们的事以后,他生怕她受不了打击做出什么傻事。

她只是笑笑说他还是太单纯了,她带着李念,不可能会做出任何傻事的。

Justin也试着问过她,如果他爷爷不反对,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让他照顾她。

她仍旧只是笑笑说,有一个人要她等他,还有一笔帐没有算。

旗翌晨离开那天,她带着李念上了楼顶,指着天上一溜漂亮的飞机云说:“叔叔就在那架飞机上,他出差去了。”

李念稚声稚气地问:“叔叔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他了。”

她轻声回答:“妈妈也不知道。”

李念拉了拉她的手:“那叔叔还会回来吗?”

纪然望着天上那道白色的云,笑了:“会。”

一生一世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尾声

四年后。

九月。

纪然收拾好论文,和李念一起出门,按往常的行程先载他到学校。

李念现在是小学四年级,纪然大学提前了一年毕业,现在是研二。

推开门的时候才发现,对门的周阿姨家,家门大开,里面乱成一团,许多工人正在把一些东西搬进搬出。

她正奇怪怎么大清早地就开始搬家了,周阿姨就从屋里出来了:“纪然呐,今儿我就搬了,以后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啊。”

“怎么这么快?” 她纳闷儿:“昨天买菜时还见您,您不也没提起这事儿吗?”

“周阿姨老了,脑子不好使。” 李念诚实得过了头。

纪然赶紧瞪了他一眼,周阿姨反倒是大度,眉开眼笑地乐着:“这人一上了年纪,脑子确实就不好使了。”

“可是为什么还有东西搬进来啊?” 她见着那些抬进去的家具,品味都很不错。

“哦,我这房子卖给别人了。那人出手可阔绰了,给了高出市价整整三倍的价钱呢,也不知道他是看上了我这房子的哪一点,不过他模样儿倒是长得不赖,可惜结了婚了,不然给你凑一对儿倒是挺好…”

纪然看了看表,再聊下去就该耽误交论文的时间了,赶紧对李念使了个眼色,李念立刻会意地拉起她的手闹脾气:“妈妈走了啦,不然我该迟到了,要被老师罚站的。”

周阿姨见状忙道:“哎呦喂,那你们快点儿走,罚站可不好,被同学笑话的。”

于是纪然点了个头,赶紧拉起李念溜了,下楼的时候,看见楼下停了一辆BMW X6,想说这小区里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车,不过也没时间细想,只急急朝自己的车走去。

在她即将擦过那辆车的时候,车门开了,然后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走了出来,冷峻的脸,却是极其温柔地微笑着望着她。

她无意识地看了一眼,顿时整个僵住,手里的论文啪地落到地上,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

男人一步一步地走近她,让她连呼吸都停了,然后他靠近她的耳边,轻声说了句:“你好啊,我的邻居。”

于是那锈蚀已久的命运之轮,又开始在两人之间轰鸣着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