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刚梳洗完,就看见表哥一身天青色的长袍,外加黑色大袄的打扮,神清气爽的出现在我面前,绽开了像是雨后初晴般的和煦笑容看着我。

我已经近一个月没有见到表哥这个样子了,神采奕奕,心里暗暗高兴,看来这两天他应该想通了很多事情,整个人看上去的感觉是豁然开朗,一片澄明。

我连忙招呼他坐下来,沏了壶他最喜欢的铁观音,替他斟上。

他轻抿了一口,“我想过了,你说得对,我要去找她,天下之大,总有我们俩容身之处。”

我笑着点点头,满上杯。

他像想到了什么,忽而紧张的问,“对了,那天我一时糊涂推了你,伤到手了是不是,要不要紧?”

没事儿,不过划破了皮,早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表哥放心的点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我接着就问他打算怎么做,他就一五一十的把他的计划告诉了我,遇上有什么不周到的,两人还商量了解决的办法。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晌午,冬日的太阳暖人暖心,便想唤人来在园子里吃午膳,也当作为表哥践行了,不料……

“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彤儿急色匆匆的跑进来,喘着粗气,脸色煞白。

“有话好好说,到底怎么了?怎么跑得这么急?”

她似乎没料到表哥在,愣是吓了一跳。

表哥觉得不对劲,又问了一遍,“怎么回事?你说啊……”

彤儿咽了咽口水,忐忐忑忑的说着,“方,方才有人来报,说……说方小姐殁了……”

铿锵……我手中的茶盏跌落到地上,茶谁沾湿了裙摆,身体倏然僵住,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瞪着她看,霎时,弥天漫地的窒息感让我喘不过气来。

而表哥早已被这个消息吓得冷汗直冒,快步走到彤儿前,攫住她的双肩,大声的吼着,“你乱说些什么?小心我绞了你的舌去!”他阴骘凶狠的脸色犹如鬼魅,恐怖的吓人。

彤儿“哇”的一声吓哭了,哽咽的说道,“棠少爷……奴婢,奴婢没瞎说。是,是刚才罗管事亲自来跟二老爷说的……”

表哥蓦地一松开手,彤儿即刻跌倒着地上。只见他倒退了几步,血色从俊秀的脸庞褪尽,一直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

他此刻仿若失了魂,面容灰白,不断的摇头,拒绝接受这个消息。最后不可遏止的大吼了一声,激动的跑了出去。我那时大脑一片空白,只木然的看着表哥离开的背影出神,什么反应也没有。

“小姐,小姐,你可别吓彤儿啊,小姐……”彤儿踉跄的爬起,来到我身边,一直叫着,可是我什么也听不进去,什么,也不想理。

怎么会?是开玩笑的吧?

我还记得她笑灿如花的容颜,还记得她捉弄人时的调皮,还记得她弹琵琶时的空灵,还记得……

她走的时候明明还跟我说要带洺州的特产来,还说要给我绣个荷包,还说要亲眼送我出嫁,还说……她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都没有做,怎么就……

我挥开彤儿的手,踉跄的起身,跌跌撞撞的想走出去,问问罗总管是不是弄错了,结果步子没稳,跌撞到了桌角上,立刻感到锥心的疼传来,可是还有什么比得上心里的难受?

桌上的书被我一撞,哗啦哗啦的洒落一地,从一本翻开的书里,滑出了一张宣纸。

我愣愣的看着上面的写的那首诗,上面字字句句像敲木桩一样敲进我的心里,夺心夺魂。

华山畿,君既为侬死,独生为谁施? 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

这是我闲时练笔默诵的《华山畿》,为情生,为情死,那时,我说这样的感情太傻了,可小柔却说这般情意最真挚,最感人,还十分的向往。莫非这就是冥冥之中上天的安排?小柔,小柔,你怎么这么傻啊?表哥已经说了会来找你的,到时候天南地北,共携连理,双宿双栖,你怎么就不等等……

盘算得再好有什么用,人若不再了,一切就成空了。

我的心宛如被撕裂了一般的疼得发怵,胸口沉甸甸的,急促的想透气,却像呼吸不过来一样闷得难受。

这时,雪儿毛茸茸胖嘟嘟的身体晃呀晃的蹭到我的身边来,像她的主人一样时而顽皮时而乖巧。我下意识的摊开手,它就机灵的跳到我的怀里舔着我的手心。

小昭,你帮我好好的照顾雪儿……

她临走前突然把雪儿交到我手上,是不是就已经有这个打算了?那个眼神,那个眼神……

我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发现?我就这样失魂落魄的靠着桌,傻傻的发起呆来,不知今夕何夕。过往的一切像电影倒带似的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里重复上演,凌迟着我的心,眼泪不受控制的一直在流着,直到,酸涩的眼睛再也没有了能力。

后来我听彤儿说,就在那天,表哥跑到了主屋,得知小柔的死讯属实以后,就大吵大闹了一番,然后就愤然离家出走,自此再没有回来过,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外公因这事被大伯公训斥了一顿,闭门不出,而舅舅也像一下苍老了几十岁,白发满鬓,这愁绪也在甄府里蔓延开来。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想也不敢出门,我是再也受不住了。西厢到处都有小柔的影子,一颦一笑都仿若是昨天的事情,可佳人已不在。

可是,不幸事接二连三,奶娘自入冬以后,旧病复发,病情日益严重,到开春时都已经认不得人了,连我去看她时,她都只是茫茫然的看着前方,嘴里不停的呢喃着旧时的往事。

“小姐啊,是府里这么多姑娘里最调皮又最聪慧的,别人得学好几日的,她一下子就学会了……”

“小姐人很善良,又喜欢做善事,被城里的人称作活菩萨啊……”

她只要一来了精神,就高兴不停的说不停的说,都是我娘未出阁时的事,一些我以前想知道,她却总是闭口不提的过往。

奶娘是我来到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含辛茹苦将我带大的人,早已比亲人还亲,她变成这样,我怎么不心酸,即使大伯公有微词,我还是衣不解带,侍汤侍药照顾着她,期望她也能像去年一样,逐渐的好起来。

这日,我去看她时,精神似乎大好了,气色红润,还能认出我来。我看阳光正好,清新暖阳,便把窗户都打开,让屋子里的闷气一扫而空。

“小昭,来,过来这里。”奶娘笑着向我招手,拍拍床沿的空位招我过去。

我一坐下,她就拉着我仔细的看着,边低声说,“你啊,是越来越像小姐,将来肯定也是个标致的姑娘!”

我笑着,反手抱住她,像小时候那样在她怀里磨蹭着。她身上除了药香,还有一种我熟悉的味道,就像娘亲一样,亲浓,情浓。

她继而又叹了一口气,有些惋惜的说道,“如果小姐和姑爷也能见到你长大就好了,你就不用小小年纪就……”

“小姐和姑爷很般配的,郎才女貌,就是相逢不及时,小姐订了亲,姑爷的家世又不好,大老爷哪能答应?我啊,就怕小姐受不了外面的苦头,才央着跟去的。成亲以后啊,姑爷对小姐很好,即使是最初最苦的日子,也没让小姐累着,什么都亲力亲为的,我看着也欣慰……”

她说着说着,眼微微湿润,转而问道,“小昭,知道奶娘为何不想你识字吗?”

我摇摇头看着她,心里在等她的答案。那满脸的沧桑,似乎隐藏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她叹着气,一手拉着我,一手抚着我的额头,慈爱的说,“奶娘这一辈子也没识几个字,这把老骨头就顺顺当当的活到这把年纪,我寻思,也希望了这样就好了。想想看,小姐,姑爷,又或者是柔小姐,棠少爷那样的,虽然识得多,却活得很辛苦,奶娘……奶娘不希望见到你也这样,明白么?”

我点着头,心里很清楚,无论她做什么事,都是为了我好。我想,我是让她操碎了心吧?

奶娘苦涩的笑了,“你是个乖巧的姑娘,只可惜,我可能看不到你出嫁的那一天了……”

接着她又喃喃的说着很多叮嘱我的话,那像交代遗言的模样让我难受。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不可闻。我心里开始泛凉,有着不好的预感,害怕的抓紧她的手,狠狠的搂着她。心里不停的唤着,奶娘,奶娘,不要连你,也离我而去……

可是,她握着我的手却渐渐的松开,眼睛半眯起来,再说出来的话已经气若游丝了,“小昭,你记住,你爹叫沈……沈……”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手一撒,眼睛就闭了起来。

我怔忡着,不肯放开手。不断的安慰着自己,小昭,不要担心,她只是睡着了,只是睡着了呢……

心里不相信,可是大脑比心更早的做好了准备,很清楚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喉咙哽咽着,□得难受,拼命压抑自己不要哭出来,又或者说,我已经没有了眼泪。

是彤儿在外面等久了,觉得不妥,才推门进来。后面发生的一切,我都只是麻木的参与,连感觉痛,都几乎是不能了。

人间至痛,就是生离死别。逝者如斯,生者不可寻。

奶娘的后事是由舅舅做主的,甄家规矩多,下人的丧事是不能在府里办的,我央舅舅寻一处好风水的地方,好好安葬奶娘,让她在泉下可以得到安息。

光治元年三月,梨花依旧开得灿烂,不识人间春愁。

可是,我身边已经没有了小柔,表哥,奶娘了。自表哥离开后,外公的身体也不太好,西厢安静得出奇,天地间仿佛又剩下我一个人。

平静,就意味着暴风雨即将来临。

同年五月,景帝赵充下诏退位,穆国公萧世乾立刻称帝,建元显仁,是为穆朝。由明王萧泽天领兵,征战各地,收复中原。

而尹漠天的军队节节退败,连失数座城池,最后被逼得退守东郡,占据夏宫奉天宫,一时东郡民心惶惶不可终日。

人情恨不如

萧家是兵强马壮,军队士气高昂,又由骁勇善战的明王萧泽天领兵,打得尹家是落花流水,毫无还手之力,还逼得尹漠天撤回江东,派叔伯子侄分散在东郡周围各州死守。

萧泽天先清扫各城,最后把尹漠天逼退至东郡。不过由于东郡城池紧固,尹漠天便下令紧锁城门,不让人进出,而且重兵守备,萧泽天攻城不得法,如是胶着数月。

敌不动我不动。

尹家是想等冬天来临,让萧家的远征军疲惫,而萧家则是等待东郡城里粮草殆尽,军心涣散之时再一举破城。

东郡的局势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上空笼罩着诡秘肃杀的气氛,人人自危,各家各户紧掩门扉,就怕祸及池鱼。想想也是,谁能想到,可比帝都邑宁富饶的东郡,今日会落到如斯的境地?

东郡本是富庶之地,物产众多,一两月没有粮食进出还可以挨着,可是一连数月,是无论如何也熬不下去的。穷苦人家不必说,自是苦不堪言,怨声载道。就连像甄家这样的朱门大户,也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府里存量日稀见底,除了主子们还能保证三餐以外,下人们都是一餐饱一餐饿的过着。只是这样也比外头的百姓强上许多了,可想而知,东郡城里是什么样的凄惨境况。

据后来《东郡州志》记载,那时的东郡,可谓是路有饿殍,巷有死骨。

而甄府里也弥漫着浓浓的愁云,个个面无喜色。再加上甄家与尹漠天结亲,可谓是同坐一条船,不管愿不愿意,只要尹家一败,定会累及甄氏。

我本来打算在萧家攻进东郡之前就离开,可是接二连三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把日子也耽搁了,再者,这里还有外公和舅舅,我也不能走得潇洒,便也得过且过起来。我早两日翻出去年一幅没有绣完的锦帕,无事便取出来绣两针打发日子,总比天天心慌慌的好。

“小姐,你不,不害怕么?奴婢很害怕啊,万一……”彤儿整天愁眉苦脸的,只要听到一点声响,就害怕的躲到我身边,连说句话也颤颤抖抖,似乎东郡已破城。

我无奈的笑着,轻轻的摇头,眼睛没有移开过手帕,依旧一针一线细细的绣着。

她嘟着嘴,瑟缩的身子还没能镇定下来,只崇拜的对我说,“小姐真厉害,不像奴婢胆子那么小。也不知这仗什么时候打完,哎……对了,快到晌午了,奴婢先去布膳了。”

她轻轻的掀开了厚重的帘子,抬头看了看外面,长叹了一口气,才慢慢的往厨房里走去。在这个非常时候,就连彤儿也有着忧患意识了。

我咬断了线,拿起帕子仔细端详着,模样还行,只是绣工终不及小柔细致。小柔啊,小柔……不禁惆怅起来,或许她避了这乱世,也是好的。

心口有些泛酸,望出窗外,怔怔的出神。

怕?打仗啊,谁不怕?我从没有见过兵临城下,万马奔腾的恢弘场面,怎么会不怕?可是怕也是没有用处的,免得最后不是被乱箭杀死,而是被自己吓死。

我猜,那尹漠天现在僵持着,是还在抱着出现奇迹的幻想,垂死挣扎,不过,那只是徒劳,他终究是败了。即使扣住甄若,牵制甄家,还千方百计的笼络氏族的支持也不行,说到底,他还是没有做皇帝的命。

城破了,是身死?还是被俘?抑或是籍没充军?谁也不知道。听说萧泽天不是一个残暴之人,相反的祸不及百姓,行军打仗不扰民侵民,素有仁王之称,断不会滥杀无辜吧?

也许是我已经经历了太多,又或者是我早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自己的心理建设做足了功夫,只一味平静的等着,那天的到来。

屈指算算,应该也快了。现在已是十月,我想,再过不久,东郡就要破城了。回想起《穆朝史》里提到,尹漠天被困东郡数月,粮草用尽,军心散漫,求助无援,终迫于十一月初六率部开城出降。

我不懂什么行军打仗,兵法布阵,却也知这一仗是不可能用如此轻松的一句话带过。萧家必然是经过重重阻碍,千难万策才得以胜利。毕竟,穆朝新立,根基不稳,又大肆兴兵,想收复中原,统一天下,非一朝一夕的事情。这跋山涉水来到江东消灭尹漠天,是立朝稳纲的首战,只许胜不能败。

日子就在惶惶中不留情的流逝。

甄家就像一把大的保护伞,即使到了十一月,城里最为紧张的日子,府里也一切如常,可是外面的局势已经很危险了,萧军随时都会入城。不过,对外事项一直都是大房在处理,我们也不得而知。我所知的,也不过是靠现代得知的一点点微薄的历史知识罢了。

彤儿这几天都不见人影,罗管家派人来说她有事回家去了,还换了个丫头燕儿来服侍。我心惊了一下,莫不是她家除出了什么事?可是我也匀了些粮食让她叫人带回去啊,千万别有什么意外才好,主仆一场,她待我也真诚,我不想她有什么万一。后来想想,那时的我真是天真得可以。

今日已是十一月初五,我想只要一过这个晚上,东郡就要变天了……真到了这一天,反倒难以平静提心吊胆起来,眼眉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苦叹着,自己的修为还不到家,对于未知,总存在着恐惧的。

中午时,我只随便的吃了几口饭,便觉得累极,就早早的上床歇息,在迷迷糊糊,朦朦胧胧间,觉得有人在挪动我的身体。我无意识的挥着手,挣扎着想醒来,可是头很晕,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自己,连想清醒都做不了主。

头很痛很痛,像沉睡了几千几百年似的。到后来能睁开眼睛时,感觉有些不妥,看向帐顶那绣着百鸟朝凤的图案,怔忡了好久,回过神来才发现,这原来并不是我自己的房间。猛一吓起身,一阵头晕目眩,复又躺下来,感觉全身疲软无力。

我整个人混混沌沌的,根本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明明吃完饭就睡下了,怎么一醒来就恍如隔世?更奇怪的是,就算这身体再娇弱,也从没有试过这样子的,倒像是像电视里说的那种吃了迷药的样子……

迷药?我脸色倏变,全身冷飕飕的,自己会是被下药了吗?不然像我这么浅眠的人,怎么有人搬动我都察觉不出来?只是……真是这样的话,那下药的人有什么目的?

我心惊胆战,赶忙看看衣服,好在还是早上时的打扮,这才舒了一口气,慢慢的坐起来,理了理就下床,穿上绣鞋站起来。直觉的就走到门口,一开门,便看到两尊门神杵在那,一见我想出门,就给挡了回来。

我瞪视着他们,一脸的不满。不过人家面无表情,严肃得连话都不说一句。看他们身型壮实,我现下手软脚软的,根本比不过。我暗暗的打量着,看他们统一青灰色的打扮,我就知道,自己应该还在甄家。天已经入了夜,原来自己竟睡了那么久。

为什么把我关起来?

此刻我的心已经起疑,觉得事有蹊跷,决不能坐以待毙,便寻思着找个法子避开耳目逃离这里再说。 可惜,从前看的小说电视都是白搭,里面的方法无一适用于我身上,技不如人,逃了几次,都被堪堪的给抓了回来,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已是深夜时分,寻常人家早就入睡,而甄家的主屋则是灯火通明。我双手被狼狈的捆着,被两个孔武有力的仆妇押着肩头带到主屋。

等了一会,大伯公才从堂内走出来,一撩衣袍,坐在主位上。他皱纹堆叠的脸上眉头紧拧,容色铁青,目光森冷的盯着我看,仿佛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看样子,把我莫名其妙的关起来,是他的意思。彤儿回家只是降低我的戒心,借口安插一个人在身边等候时机下手。那动机呢?

于是,我也不驯的一瞬不瞬的瞅着他,大家比着眼力劲儿。

他似乎不满我的态度,吹胡子瞪眼睛的一捶桌子,大吼一声,“你给我跪下!”

笑话!若我乖乖依他的话就不姓沈了!可我被捆者,手使不上力,那两个见风使舵的老妈子就趁势在我的膝关节一踢,我便生生的跪在阴冷的地板上,膝盖疼得发怵。

不过,我还是强咬牙的忍着,蔑视着他,不愿在这个冷情冷性的人面前示弱,他不仅毁了我爹我娘,毁了小柔和表哥,现在又想怎样?卑鄙的下药把我关起来,是想连我也毁了?

而随后匆匆赶至的外公和舅舅,见我双手被捆的跪在地上,脸色煞时变白。

外公快人快语,不悦的皱着眉头,直视着堂前的端坐的大伯公,不解的问道,“大哥,你这是作什么?昭儿做错了什么事,你尽管说她,何必这样?”

而舅舅则是呵斥着那两个老妈子,命令道,“你们还不赶紧放开!”

她们缩了缩身子,没有动手,只是看着大伯公,等着他的指示。舅舅的脸色沉了几分,正要再发话时,大伯公恼羞成怒的喝了句,“谁敢放?”

“大伯……”舅舅喃喃着。

大伯公怒声高喊着,毫不留情的骂道,“闭嘴!这个家还没有轮到你说话!”

他转而又看向外公,声音冰冷,“你不是一直都说她也是我们甄家的子孙,既是这样,甄家有难,她也脱不了干系,是不是这个理儿?”

外公一时语窒,想了想,问道,“那为何将昭儿捆起来?再说了,她一个姑娘家可以帮上什么忙?”

大伯公大掌一拍,那桌子应声而裂,怒气腾腾的喊道,“混账!怎么不可以?你整天只会风花雪月的,懂什么?要不是你教出的好子孙,甄家怎么会落到如斯田地?如果不是甄岚逃婚,与威远侯交恶,然后少棠那个孽畜又使得方将军痛失爱女,跟我们断了交情,现在甄家怎会孤立无援?若不准备后着,难道想看败在我们手里?”

他咽了咽气,接着又说,“等天一亮,萧军就会整装入城,若儿早已跟随投降被俘,迟早轮到我们。不是我偏心,而是我们和尹家毕竟是姻亲,指不定会有牵连。看在过往跟他们有一些交情的份上,如果趁着这个机会能攀上关系,可能还有转圜的余地,否则,甄氏上下百余人……”

我一直听不懂大伯公的意思,我能帮什么忙?不过,有些讶异的是,萧军已经进城了?难道我竟是睡了一天一夜了?

只见外公听见大伯公的话,句句像利剑般插进他的心房,脸色越发的难看,尤其是提到娘亲和表哥时,更是难受的直喘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