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眉将中药熬上后,微苦的草药味道就散了出来,春申君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跑出来伸了个懒腰,十分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就三步两步顺着楼梯跑到楼上去了。

熬上药后还记得自己的职责,林眉就在厨房中央的大方石台上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打开,调出编辑部对明年肃修然新书的策划方案,逐行念给他听。

肃修然双手插在口袋里,随意倚着一旁的墙壁站着,边听边点头:“杜总编也发到我邮箱里了一份,我看完后有什么意见,会直接在文档上做批注。”

林眉表示理解,接着就进行下一项,对于肃修然新书大纲的意见,看着她的目光在打开大纲文档后更加发亮了一些,身体也不由自主地绷直,显得神采奕奕,肃修然就笑了笑:“看来你真的很喜欢推理。”

林眉抬起眼看他,拼命点头:“是啊,我从小就喜欢推理,而且我觉得您的小说显得特别真实…哪怕是看起来再离谱的案件,由您写出来也特别有说服力,这就是逻辑严密的魅力!”

肃修然笑笑,又强调了下:“不用每次称呼我‘您’,叫我苏修就好…是啊,推理小说本就是脱离现实的假设,所以这个假设必须足够符合一般逻辑,才足够使人信服。”

林眉无比赞同:“是啊,所以我平时没事的时候,特别喜欢观察周围的人和事,然后猜测之所以会发生这些的前因后果,无论猜对还是猜错,都特别有乐趣。”

肃修然笑:“比如?”

林眉想了下,想起刚才趾高气扬上楼的春申君,就说:“比如春申君吧,昨天你说它是跑到你院子里来的,我当时以为是被遗弃的,后来想了下它对人类的态度,又不设防又不屑讨好,不太像是受过流浪之苦的猫。我又想了下你只说它是自己跑来的,并没有说它是流浪猫,所以我想,它应该是你的邻居养的猫,主动跑来后被你收养。”

肃修然忍不住笑了:“还真是这么一点小事你都要用到推理。”

林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只是没事瞎猜啊,反正猜错又不犯法。”

肃修然摇头:“严格来说,再严密的推理也都只是某一种可能,哪怕亿万分之一的巧合也有可能发生…写小说的时候我可以任意把某种可能变为唯一的可能,但现实中谁都不能保证自己百分之百正确。”

林眉点头表示赞同,同时双眼发亮地看着他:“是啊…那春申君到底是不是流浪猫?”

她还真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个性,肃修然唇边的笑意又加深了些:“恭喜你这次猜对了,它是我隔壁邻居养的猫,因为他们夫妇经常出差,平日只有一个钟点工会每天给它一些食物,它干脆就跳到我院子里不走了。”

猜对了春申君的来历,林眉顿时眉飞色舞起来:“我就说嘛,这么可爱又拽拽的小猫,哪里会有人舍得丢弃它。”

肃修然也笑:“嗯,现在他们偶尔回来,还会过来看望它。”

他们说了一阵,肃修然一直半靠在桌前,微微侧身的样子非常闲适,他家教良好,即使很随意的动作,一举一动里也带着骨子里的优雅洒脱,再加上容貌出色,笑起来的样子更是和暖无比,简直比落地窗外的阳光还明亮。

林眉本来就是他的书粉,看偶像自动带着圣光,这时候就看了他一会儿,就觉得心跳加速,不能自已。

肃修然显然也注意到了林眉越来越炽热的目光,他并不是没有被这样的目光注视过,虽然眉心微不可查地皱了皱,也还是笑得温文尔雅:“林小姐?”

不同于以前那些经他提醒就会稍加收敛的女子,林眉被撞破后还是直愣愣地看着他,好在她总算也知道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苏修…”不加老师两个字她显然还是不习惯,顿了顿后才吞了下口水继续说,“既然我们已经算是同事了,以后也经常见面…我可不可以…把我收藏的那些书都拿来让你签名?”

这下轮到肃修然微愣了下,不过他只停顿了片刻,就继续风度翩翩地微笑:“当然可以。”

林眉眼中炽热的光芒更胜了,夸张点说几乎要放出绿光:“那可以写上‘送给林眉’吗?”

肃修然微微而笑:“举手之劳。”

林眉欢呼一声,原地跳起来:“总算给老子等到这一天了!苏修的独家签名书!干什么都值了,值了!”

狂喜之下她都没注意自己用了“老子”做自称…

肃修然的眼皮跳了几下,连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都没能控制住将这个表情外露。

他看了看这个昨天才认识的新任责编,等林眉的狂热稍微平静了一些,就问了一个让他日后懊悔不已,并深深以为这是自取其辱的问题:“林眉,如果我和你收藏的那些书一起掉进水里,你先救哪一个?”

林眉看着他,丝毫没掩饰自己内心的纠结:“你应该会游泳吧…书沾了水就坏了啊,那里面还有第一版的《配得上我的女人》,都绝版了,编辑部都没有了呢。”

好在她纠结了一阵后,职业操守终于发挥了作用:“还是先救你吧,新稿还没交呢。”

肃修然没忍住,握拳放在唇边咳了几声,咳完了才轻声开口:“如此…还真是多谢照顾呢。”

林眉笑眯眯的:“哪里,不用客气,就算没有新稿,大家都是朋友了嘛。”

说来说去还是稿子最重要,肃修然觉得自己懂了。

林眉又转头去看砂锅,她看了下挂钟,发现已经十一点钟了,就说:“杜总编说你胃不好心脏也不好,平时饭都是自己做的吧?我来做午饭怎么样,口味清淡的食物我很拿手的。”

S市人的口味普遍清甜,来B市后她吃不惯北方咸辣的重口味,还真练就了一手好厨艺,肃修然也没客气,点头说:“那就烦劳了。”

林眉笑着点头,肃修然倒是态度突然冷淡了,虽然他的表情都很淡难以察觉,但这次表现却有点明显,接着他只是指了指冰箱,告诉林眉食材可以随便取用,就转身上楼,看起来是去书房了。

林眉当然发现了,但她和肃修然并不算熟悉,看他这样,只当他是犯了文艺青年动不动就喜怒无常的病,只摇了摇头,就继续在厨房里忙活。

林眉做了阳春细面,又炒了两个清爽的小菜,然后才叫肃修然下楼吃饭,饭后自然还有一碗精心熬制的中药。

肃修然看那碗黑色汁药的样子颇有些苦大仇深,秀挺的长眉都皱得凑到一起去了,他皱眉的样子也俊美得让人心碎,要是换一个心智不坚定一点的,只怕都缴械投降了。

可惜铁石心肠,满脑子都是把这个人身体折腾好了,他就能写更多稿子稿子的林眉根本不为所动,就托着腮笑眯眯地看他一口口咽药…并且连药后的甜点和糖都没准备。

肃修然喝完了药,只能自力更生地去接了一杯温水漱口,林眉还在他身后晃着指头说:“一天两次哦,不然没效果,晚上要不要我监督完再走?”

还在喝水的肃修然一不留神就呛到了,扶着桌子咳了好一阵才勉强停下来,神色有点僵硬地说:“不用…我做事从不半途而废。”

林眉翘起了大拇指,夸赞一句:“我敬你是条好汉!”

下午据刘涵的嘱咐说,是肃修然创作的黄金时间,最好不要去打扰,果然午饭后,肃修然先是去后院略作散步休息,就上楼去了书房。

林眉当然不会打扰自己的摇钱树去创造金钱,就老老实实在楼下办公,期间还抽空跟趴到她身边晒太阳的春申君沟通了下感情。

下班前林眉熬好了小米粥,又将药煎上,并且给春申君添了猫粮和水,清理了猫砂,这才上楼去跟肃修然告别。

肃修然果然在电脑前全神贯注地工作,桌边还摆了一摞翻开的资料和书,听到她告别,也只是抬起头淡应了声。

林眉有心留下来继续监督他,但想到今天还有些事得去编辑部,只能提醒他千万别忘了吃饭还有喝药,就告辞离开了。

她开车回去,总算在晚高峰前到了办公室,这时还有些同事没有下班,她就笑着打了招呼,然后回到自己座位上,从台式电脑里拷资料。

今天她去肃修然那里比较匆忙,没有来得及将台式电脑里的一些资料拷到笔记本电脑里,今后她极有可能绝大部分时间都要使用笔记本电脑办公了,所以还是一次性将那些资料都拷过来比较方便。

除了文档外,资料里有一些编辑用的软件,还有些影印的图片文件,林林总总加起来足足一百多个G,拷起来不算快,林眉边等边听到身边的同事在压低了声音讨论:“真的丢了吗?苏修老师刚换责编,刘涵的电脑就丢了,要是新稿大纲泄露出去怎么办?”

林眉敏锐地听到是关于苏修的,就凑过去插话:“刘涵的电脑丢了?”

那两个同事显然也没打算避开她,听她发问就回答:“是啊,中午为了欢送刘涵,大家都出去聚餐了,办公室没什么人,结果回来后就发现刘涵的笔记本电脑丢了,哪里都找不到。”

刘涵跟着苏修,大部分时间都用笔记本电脑办公,摆在办公室的台式电脑几乎是摆设,重要资料几乎都在笔记本里。

虽然那些资料经过昨天的交接,已经全部交给了林眉,但他电脑里的还没来得及清理删除…更何况只要硬盘没有损坏,就算删除的数据也可以恢复,这道理大家都懂。

现在他不是弄丢了资料,而是直接把笔记本电脑弄丢了,在编辑交接,苏修新稿大纲刚讨论成型的节口,还真是有点令人在意。

这事情肯定不是刘涵参与的,别的不说,林眉看过了刘涵和肃修然的交情,知道他不会出卖肃修然。

更何况刘涵离开编辑部并不是跳槽,而是回老家结婚,他在当地都开好了一个咖啡厅,以后就是个快乐的小老板了,犯不着再去掺和出版圈的事情。

看到林眉神色凝重,那两个同事就忙安慰:“没事,事发的时候你在苏修老师家里,杜总编说了不要打扰你进行工作,他会想办法解决的。”

话虽如此,大半这个事情要无果而终了,就算报警,也只是普通的财物丢失的案子,就算里面涉及的资料很重要,最多也只能算商业机密,警方再尽职尽责,也不过尽力追查而已。

林眉皱眉思索,一边向那两个同事道谢,一边就回到自己座位上。

她低头看到资料已经快要拷完,又抬头看到就在自己前方不远处的刘涵的座位,灵光一闪之间,想到:既然这件事关于她和苏修的切身利益,那么她自己为什么不能调查呢?

☆、【6】

第二天林眉就准备了一个手掌大小的本子,然后开始“自主调查”。

她还是每天要去肃修然家里的,去时就把这件事情对他说了,然后表示自己要开始调查。

丢失的是肃修然的新稿大纲,但他听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微挑了下长眉:“没关系,不算什么大事。”

林眉还是有些愤愤不平:“那份大纲已经相当详细了,万一有人偷走找了枪手去写,简直是对你的侮辱!”

相对于她的义愤填膺,肃修然就很淡然了,微勾了下唇说:“想侮辱我?也得他有那份本事。”

林眉比较关心工作:“那你新书的大纲需要修改一下吗?”

肃修然略带些惊讶地看着她:“为什么要改?”

林眉想了下:“万一有人借着这份大纲,比我们还先一步炮制出一本书怎么办?”

肃修然不以为然:“就算拿了我的大纲,写出来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肃修然敢这样说,也并不是没有底气,身为一个享誉颇多的知名作家,他的笔力和对情节的控制力堪称鬼斧神工。

他成名之后不是没有被模仿和借鉴过,甚至还有十分露骨的抄袭者,将他书里的所有情节都无耻地拷贝一遍,取一个相近又恶俗的名字,出版了拿到市面上去卖。只是将那些书放到他本人的作品前一比,就知道那是如何拙劣粗俗,令人不堪忍受了。

他红的太快难免也惹人嫉妒,当年有个抄袭了他的作者,不但抄的只差复制粘贴,还带着人在论坛和贴吧里狂黑他,妄图取而代之。

结果这个作者人品太下流,被看不过去的正义路人扒皮,扒出来不但抄袭苏修,还习惯性抄袭了其他几个作者,暴露了真实面目后成了众矢之的,被骂到关闭所有社交账号的评论,销声匿迹了好一阵子。

林眉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因为她也是当年追着那个无耻作者痛斥的“正义使者”之一。

她听了肃修然的话后想了想,觉得也是,如今有点自知之明的作者和出版商,都知道不要妄图在正面战场跟肃修然硬拼了。

假如那份大纲真的被偷取走了,也许对方正是想逼肃修然改大纲而不是要偷写呢?要知道肃修然一份大纲通常需要磨上很久,如果现在修改,肯定会影响他新书的出版进度。

也许他们真的如惊弓之鸟一样去修改大纲,还正中了对方的下怀。

林眉身为脑残粉,想到自己偶像那横扫一切的实力,顿时有了底气,连连点头说:“大王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大王英明!”

肃修然看着她一幅佞臣谄媚的模样,就想到了家里另一只很喜欢被拍马屁的生物,他顿时有了点不好的感觉,轻吸了口气,告诫自己不能像春申君一样识人不明。

他们都在沙发上坐着,林眉看到他侧过头去轻咳了一声,就很自然地抬手去抚摸他的胸口,一边还说:“我就来了三天,你就咳了三天,你是不是感冒了?还是哪里又不舒服了?你身体不好,不舒服了要去医院检查啊,小心小病拖成大病。”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那目光是十分殷勤关心的,一片拳拳之心,天日可表。

只是肃修然看着她自然到毫无伪饰的神态和动作,就感到仿佛她在抚摸的并不是一个和她年龄相当的异性,而是别的什么东西,于是他自动解读了她话里的本意:“生病了就要去治,不然病得重了不能写稿子了怎么办?”

笑意带着几分勉强,肃修然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从自己胸前拿开:“我没事,天气干燥了季节性的咳嗽而已。”

林眉丝毫没察觉自己的失礼,在她眼中,肃修然首先是她崇拜的偶像大大,其次是她合作的作者,至于他是个异性长得还很吸引人之类的,除了初见面时可以引起她的惊诧外,目前都可以忽略到不计了。

简而言之,肃修然在她心目中可以等同为移动书架加活体打字机…显然肃修然本人也已经注意到这点了。

说要自己调查,事情却并没有那样简单,为了不让刘涵更加难堪和难过,她没去问刘涵当天的细节,而是问了几个同事。

反正当时大家都是一起出去吃饭又一起回来的,别的同事人多嘴杂,说出来的细节只怕比刘涵自己记得的都多。

甚至有个同事想起来当时出去时,刘涵穿衣服穿的有点急,就把电脑随手放在桌子上了,放的位置还有点歪,会不会是摔到地上去了。

刘涵做事已经算是细致,但他离职在即,可能心情已经轻松了,匆忙中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也不意外。

不过本来星文图书的编辑部就很安全,他们所处的办公大楼下有一道门禁,自己编辑部外的楼层还有一道门禁,平日在办公室出入的除了自己编辑部的同事,就只有两个保洁大姐——还是星文图书自己雇的保洁,大楼保洁进不来办公区。

星文图书在图书公司里再厉害,也只是个图书公司,图书公司的利润和规模,跟某些行业,比如金融地产这类的,是没办法比的,什么商业间谍之类的事情,距离他们一直很遥远。

编辑部出了这种事,接下来几天有些人心惶惶,杜宇文也确实报警了,但就像林眉预料的那样,这只是个普通的失窃案,丢失的除了无法估价的资料外,只是一个数千块的笔记本电脑而已,民警过来例行询问后,就再也没来过。

林眉把这些线索都记在自己准备的小本子里,然后去肃修然那里的时候,会把最新的进展和自己的推测讲给他听。

肃修然就很随意地听了,并没有加入自己的意见,看起来也没打算介入调查。

而这件事也没影响到刘涵离职的进度,几天后到了周五,就是刘涵最后一天在编辑社上班了,他特地跟着林眉又去了肃修然家里跟他道别。

虽然肃修然并不介意,但他还是就自己弄丢了电脑的事情,颇为自责地道了歉。

他们合作了五年,一直很愉快,临到分别的时候出了这件事,看得出来刘涵也是很沮丧的,连最后一次抚摸春申君的皮毛跟它告别的时候,情绪都低落了很多。

林眉偷听了他和春申君的对话,发现他一直在对着眯眼享受的春申君喃喃低语:“主上你一定要降下神通惩罚那个贼啊,主上我知道你是万能的,主上你要给奴才们出气啊!”

林眉心想,这个“奴才们”除了他自己外,应该还包括了肃修然吧,或许还得加上她这个新任奴才…

成为肃修然责编的第一个周末,林眉也很尽责地开车去了他家里,这次按响门铃后很久,肃修然还是没有出来开门。

林眉都要以为他已经出门去了,才听到通话器里传来一声“稍等”,接着又过了几分钟,门才从里面打开。

肃修然照例是站在门口替她开门的,只是林眉走进去后发现他的发梢还带着水汽,衣衫也多少有些凌乱——起码没有前几天那种虽然随意却绝对经过搭配的感觉。

林眉立刻懂了:“你刚才在洗澡。”

肃修然还是很优雅,风度翩翩地微笑:“写作不顺利的时候,我习惯泡个热水澡。”

林眉恍悟:“那我打扰你了?”

肃修然仍是微笑:“没关系…只是刘涵从来不在周末过来而已。”

可惜他含蓄内敛的责怪对林眉这种自来熟来说根本不起作用,她只是也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呀我答应了杜总编,要监督你每天喝药的嘛。”

两个人身高差不是一点半点,偏偏林眉就是有能力踮着脚也把这个拍肩的动作做到“哥俩好”的境界,半分没有身为异性的自觉。

肃修然早已习惯,也及时调整了自己的心态,说服自己不要把身前这个小女子看成普通的女人,就把她当刘涵一样对待就可以了。

林眉很愉快地从他身旁擦过去,肃修然顺手将门关上,跟在她身后,可惜也不知是他刚泡过热水澡还有些眩晕,还是脚底有些湿润,他转身的时候竟然身体一斜,差点摔倒在过道里。

林眉眼疾手快,一把环住了他的腰,肃修然毕竟是男人,身高不说,体重也比她大,她又连忙单手撑住墙,才好险将他拉住。

稳住了身体后,林眉颇心有余悸:“大神你走路也小心点,地板这么硬,胳膊摔骨折了怎么办?”

她光顾着看肃修然有没有磕着碰着,当然重点是脑袋和手臂指头,没注意到自己现在的姿势…不但把人家抱得紧紧的,脸还差点凑到人家肩膀上了。

肃修然默默低头看了看她近在咫尺的脸,又看了看她支在自己身侧墙壁上的手臂:“你还是在报复…第一天见面时我对你的作为吧?”

☆、【7】

报复什么的…林眉还真没那种想法,她从来都不是记仇的人,一般都当场报了,比如那天她已经打了肃修然一肘了。

两个人靠的太近,林眉已经嗅到了肃修然发梢和领口传来的淡淡清冽香气,她听肃修然说完,给了他一个不以为然的眼神,然后凑到他领口闻了闻:“薄荷味的沐浴露?蛮清新嘛。”

肃修然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你这样已经接近性骚扰了。”

林眉这才恍然地把抱着他腰的手收回来,身体也往后退了点,她笑着又拍了拍他肩膀:“你这么小气做什么?别人也就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嘛。”

虽然听到了保证,肃修然低头看了看她,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感:总觉得自己的男性魅力好像被彻底否定了。

林眉则看着他还是有些无力地靠在身后的墙壁上,脸色也略显苍白,转而关心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胃疼?还是眩晕?”

她为了能更好的照顾肃修然,这些天还是恶补了不少关于心脏病和胃病的知识的,如果不是碍于肃修然的隐私,不能看他的病历,她会对他的身体状况更了解的。

肃修然转过头去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耳朵上泛起的淡淡绯红出卖了他此刻的尴尬:“可能是泡得太久,不小心晕池了。”

林眉一愣,随即就忍俊不禁地笑出来:“大神,你在自己家泡澡都能晕池,如果我不来,你岂不是要晕倒在浴盆里?”

在刚被否定了男性魅力后,又被嘲笑了泡澡晕池,肃修然双目微眯,几乎要扔一个眼刀过去,好在他生生忍住了,反而抬起眼勾了唇角,对她微微笑了下:“没事,出来太急,我再缓一缓就好。”

他现在就算不常和外界接触,也十分清楚自己的笑容对女性有多大杀伤力,那边林眉果然被晃得神色都恍惚了,脸颊上也不自觉地泛起红晕。

但林眉就是林眉,身为编辑部心理素质第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女神,她很快就恢复了表情,对肃修然这种分明是风吹就倒又要逞强的行为轻哧了一声,二话不说地架着他的胳膊,把人搬运到客厅的沙发上躺下。

拿了抱枕把他的腿垫高,又去倒了杯温水给他喝,林眉倒是绕着他又转了几圈:“我说大神,你心脏不好还喜欢泡澡,这是个不好的习惯啊。”

肃修然此刻全身无力,也只能忍受着她像围观大猩猩一样围观自己,耐着性子解释:“我平时都有注意,今天确实是起来的太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