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眉走过去看了一眼,就发现赫然是几根森白的骨头,上次她在分局见过的那个刘医生,正戴着口罩和另一个法医在捞上来的垃圾中挑挑拣拣,把这些骨头挑出来。

在这种地方,味道自然是不好闻的,向来有些洁癖的肃修然却神色自若,走过来看了下那些骨头,就开口说:“有头盖骨。”

张衍双手抱胸,点了点头说:“是啊,不是这块头骨,可能还发现不了这是人骨。”

人体中的许多骨头确实和动物骨骼并没有明显的差别,起码在非医生行业的普通人看来差别不大,但头骨却特征显著,哪怕是一般人,也能很容易认出来这不是动物的骨骼。

身为一个生活习惯比较良好的人,林眉简直想象不到下水道垃圾的内容竟然如此丰富:抹布、碎瓷片、甚至还有筷子和小电器…

林眉无语之余,也忍着现场的味道蹲下来仔细看了看那些被条件出来的骨头,它们已经骨肉分离得相当干净了,白色的骨头上丝毫没有其他组织。

林眉不是专业法医,但好歹也是推理小说和各种侦探知识的爱好者,看到这些如此干净的骨头,也禁不住想到:“这不属于自然腐烂的状况吧?”

刘医生在旁淡淡说:“从骨表膜被破坏的状况看,这些是经过高温处理的。”

听到这句话,再看着现场这些零散到不是专业法医可能都挑不住来的骨头碎片,深想一下,林眉顿时有点不寒而栗:能够让人骨以这种形式出现,那就是碎尸高温烹煮?

虽然这样几乎已经辨认不出曾经属于人类的事故,对于人第一印象的冲击力并没有完整尸体那么强烈可怕,但深想一下,却更加毛骨悚然。

林眉胳膊上顿时默默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肃修然伸出手掌来摸了摸她的胳膊以示安抚,开口说:“核查过这几天的失踪报案信息了?”

张衍点点头:“这个处理池的污水都是近三天的,我已经让小于在警局核对这几天的失踪报案记录了,希望能尽快确认死者身份。”

相比较于普通的案件,这个案子的重点也确实是先要确认死者的身份。

肃修然点了点头,他到不去过多关注地上的人骨,而是四下稍微走动了一下,看起来像是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然后就对张衍说:“我先回警局。”

张衍对他自然是不做要求的,就点点头说:“好。”说完还又加了句,“辛苦你了。”

肃修然微微笑了笑,就带林眉走了。

开车回警局的路上,他一直轻抿着薄唇不说话,因为他早上的样子,林眉就略微有些担心他身体不适,看他唇色还是发白,就忙问:“修然,你没事吧?”

肃修然目光并不离开露面,勾唇笑了笑说:“没事,别担心。”

他说着微蹙了眉,像是说给自己听,也像是向林眉求证一般:“小眉,最近的案件,是否太频繁了?”

林眉听着一愣,她跟着肃修然参与警局的侦破工作并没有多久,对此也没什么深刻的认识,不过仅从她参与的这几个月来看,最近…或者说自从肃修然上次被肃修言刺伤住院之后,疑难的案子是增多了。

而且怎么说呢,疑难和有些夸张的案子也多了,比如上次公园樱花树下的凶杀案,还有这次的碎尸案。

虽然在各种电视剧和小说中,这种看起来略显夸张的案件似乎才是罪案的主流,但在实际中却并不是如此。

现实中哪怕有涉及到致人死亡的案件,也多没有如此夸张,反而普通乏味,连结案时候的陈述都非常简单。

一个刑警也可能一生都不会遇到太过离奇的案子,而是忙碌在各种事实清晰、没有夸张情节的案件中。

这也是分局虽然工作繁忙,张衍和于其真却很少会来麻烦肃修然的原因:很多案件并不需要他出马就完全可以解决。

林眉刚和肃修然在一起时,张衍回来找肃修然的次数也是寥寥可数,一两个月只有一次,最近一两个月却接连有了两三次,而且情节一次比一次夸张。

从肃修然会问出这句话来看,他之前会参与案件的频率也确实没有现在这么多。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分局外面,肃修然停好车打开门让她下车,然后两个人就先后走了进去。

路上林眉听到肃修然沉吟着说了一句:“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必须解决这个隐患。”

他的声音不大,语气却分外低沉。

林眉脚步一顿,也猜出来他说的是什么了:行为夸张的罪案如此集中,不排除有人在幕后指使或者制造。

至于那个躲在背后的人是谁,其实已经昭然若揭。

☆、第84章

林眉想,最早的时候,她应该是爱过肃修然的吧。

任谁看来,当初她答应肃修然的求婚,都是理所应当的,毕竟英俊儒雅又风度翩翩的男人本就足够吸引人,再加上那样的家世和地位,不答应才会有鬼。

可惜也许连肃修然自己都不知道,她本来是没有想过接受他的追求的,直到有一次…她记得很清楚,那是肃修然和她的第三次正式约会。

她依照惯例被他叫到顶楼的总裁办公室,上楼时她心里的感想是不无讽刺的:别人家情侣谈恋爱,一定不会像她一样简直和去见老板没有任何差别。

是的,哪怕是办公室恋情,也总得是恋情,可肃修然就是有能力将一场恋爱谈得犹如共事会见那么平淡无趣。

前两次,她也是先来到顶楼他的办公室里,他已经换好了外出的衣物,手里还会拿着一看就是助理代为准备,昂贵又精致的礼物。

然后她走过去淡淡说一句:“肃总好。”

他点头应下,将礼物递给她,而后欠身为她开门,两个人乘总裁室外直达专属停车库的电梯下楼赶赴约会地点。

出了办公大楼,他的态度就会缓和一些,不会再叫她“林小姐”,而是会改成“小眉”,称呼虽然还算亲昵,但淡淡冷冷的音色里却听不出多少温柔。

她也顺势地叫他“修然”,带着更多的冷淡和敷衍。

接着两个人会到一个环境清幽食物精致的餐厅吃晚餐,通常这个时候林眉不会太多话,而肃修然修养很好,似乎也遵循着“食不言”的礼貌,安静地用餐。

再然后他们会去看话剧演出或者交响乐演奏会,总之就是各种高雅大气,不会有损于肃修然身份的场合。

觉得无聊的时候,林眉也想过,肃修然会不会觉察到自己的敷衍?又或者他觉得这样程式化一样的约会才是常态?

反正他这样工作狂一般的人,也许真的是第一次恋爱也说不准。

所以知道他们之间的第三次约会之前,林眉都没有动过心,听起来似乎不可思议,却是事实。

诚然,肃修然很完美,但完美到像蜡人和机器人一样的存在,也很难让人发自内心喜爱吧。

直到那一天,她看到了一个稍微不一样一点的肃修然——因为第一次去到他办公室的时候,肃修然曾说过她不用敲门,所以当她接完肃修然助理的电话,上楼走到总裁室门外时,就抬手推开了那道门。

和前两次不同,这一次肃修然并没有衣着整洁光鲜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等她。

他背对着门,站在宽大的落地玻璃前,甚至还没有穿外套,白色的衬衫勾勒出略显清瘦的身形。

听到背后传来的响动声,他才像被惊醒一样,转身回过头来,看着她神色略有些讶然:“小眉?我告诉林特助的是让你半个小时后…”

他脱口叫了她“小眉”,又说了这么半句话出来,就觉察到自己失态了,立刻微微笑了一笑打住不再继续解释。

但林眉也听懂了,他告诉助理说让她半个小时后上来,助理却传达错误,导致她立刻就过来了,撞见了他还没准备好的样子。

他倒也没有意思责怪助理或者她,而是转身去衣帽间取自己的外套,并且笑笑让她稍等一下自己,他马上就好。

从衣帽间披了外套出来,他又看到她,神色间却突然有了些歉然,轻声说:“对不起,这次忘了准备送你的礼物,本来想要趁中午出去选的,结果却耽误了。”

林眉听到这里,才意识到前两次她以为是助理准备的礼物,很有可能也是他亲手准备的,她太过惊讶,就开口说:“送我的礼物一直是你亲自选的?”

假如礼物真的是他亲手选的,她却收了两次都没有注意到,还这么赫然拿来询问他本人。很多人听到这里,只怕都会有些心意被辜负的气愤。

他却像是并没有在意,只是微微笑了笑说:“自然是要我来选的,怎么可以假手他人。”

林眉哑然着回忆了一下那两件礼品,一块样式简洁的腕表,虽然相当贵重,却看起来就是送人的商务款,一枚珠宝胸针,款式同样简洁雅致的百搭。

两件东西…甚至都不是那种有那么些特殊和暧昧含义的项链手镯之类的,都是拿去送谁都完全可以的万能礼物。

所以她才会理所应当地觉得那是他的助理代劳准备的吧…想到这里她顿时有些无力感,有人精挑细选送给自己恋爱中的女朋友礼物,却送出完全不显诚意的效果,也算是一种特殊能力吧。

然而眼前的人却甚至带着些不易觉察的期待看着她,仿佛希望她能告诉自己对那些礼物的看法。

这点她还是记得的,抬起手给他看此刻就带在自己手腕上的银色腕表,语气里不自觉地加了一点安慰:“我很喜欢。”

他勾起春笑了,也许是今天被她撞到发呆的状态,让他稍稍放松了一点,所以她竟然觉得那双平日里总嫌太过清冷的深黑双眸中,流动着异样光华的神采,看得她一时都有些呆了。

接着他就极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触,他对她笑了笑说:“抱歉,今晚可能只能陪你吃饭了。”

她开始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改变一贯的安排,接着她就发觉他的体温有些异样地高。

也许是两个人之间的态度不知为何亲近了许多,她竟然有胆量抬起手去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在觉察到异样的高温后,她不认同地皱了眉:“你是不是发烧了?身体不舒服就要休息。”

他轻抿了下薄唇,脸色确实有些苍白,精神却像是极好的,甚至还又笑了笑,才开口说:“没事,我陪你。”

肃修然事后一定没想到,就是他这句话,才让她在被他求婚的时候恍了下神,然后接过了他手中的戒指。

那天他们还是一起去吃饭,他大概真的身体不适,偶尔会压抑地轻咳,也不怎么吃得下东西,却还是全程都温柔周到地陪她坐着。

往日里总嫌太过冷淡无波的眼睛,也因为发热的缘故而蒙着一层水光,一眼看上去,好像蕴藏着无限深情。

那时候她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心里才不确定地有了一种想法:也许肃修然真的是喜欢她的吧,也许可以跟他试一试?看有没有幸福的可能?

那时她还没想到——不合适的人,用不合适的方式开始,无论中间曾经有过多少似曾有情的痕迹,也终究会渐渐走到相对无言。

☆、第85章

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渐渐从新婚后还算和睦的状态,到了每天见面,一起吃饭、一起回房间躺下睡觉,却连对话都寥寥无几的地步?

哦,还有工作…隆重的婚礼后,她变成了肃太太,自然就不好在公司里继续工作,和婆婆一起全职在家里做太太。

她不得不说,当他们甚至没有一个孩子来分去她的精力和体力的时候,这种在豪宅里无所事事地生活,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无趣。

每天除了健身、瑜伽,保养皮肤脸和头发…完全找不到其他有意义的事情来做。

实在烦闷的时候,她还会想念当初在神越做广告文案时候的日子,当然那些工作经历也有许多不愉快。

可那个时候,她至少有一个明确的升职加薪的目标,有一帮并不算特别交心但还可以在繁忙的工作后一起坐下来喝杯咖啡聊天的同事和朋友。

那些并不是很美好,甚至有些一地鸡毛,就是普通的,被所有人拥有的白领生活,可她后来居然羡慕那样的人和生活。

她出身在中产家庭,自小生活并不贫瘠,本来就没有太多对于物质的欲望,她也厌烦曲嫣想要带她融入的所谓“上流社交圈”,终于在日复一日乏味单调的生活中,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困在华美笼子里的金丝雀,生存的意义狭窄到可怕。

这种对现实的不满意和厌倦也影响了她对肃修然的感觉吧,他们的交流一天比一天更少,甚至在节日和一些特殊的纪念日里,也只不过是互赠礼物,说一些很惯例的话。

当然还是有欲望的,和肃修然在一起后,林眉就知道他的身体对自己有吸引力,自己的大概也对他有。

所以哪怕感情日益淡薄,他们还是能够保持一个夫妻间比较和谐的性爱频率,这点直到他们临近离婚前都没有改变。

他们婚姻的长度,林眉后来算了一下,竟然有三年,这样淡而无味,弃之也毫不可惜的婚姻竟然能持续三年,不得不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对于是否结束这种让人窒息的压抑生活,她有过犹豫的,毕竟除去关系冷淡外,肃修然并没有犯诸如出轨之类无法容忍的错误,而且她和曲嫣以及肃修言的关系都还算不错。

但最终当他们终于连续好几天彼此没有说过一句除了必要之外的话后,她还是下定了决心…也许曾经有过感情的痕迹,或许比从没有过还难以维持淡如白水的婚姻吧。

对他曾经的悸动还仍然记得,却再也无法从他身上找回,也是另一种折磨。

林眉选择在一个清晨对他说出那句“我觉得我们应该离婚”,她并不是直接表示我们是否该考虑下离婚,因为那样说显然她觉得这个婚姻还有修复的可能,离婚只是其中一个选择。

而这句话,则代表她已经有过许多深思熟虑的考量,最终的结论却是:我们应该离婚。

她相信肃修然这样聪明的人,会明白她的意思,果然他只是微微沉默了片刻,就抬起头微微笑了,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又无情:“好。”

她看到他的手指在胸口的位置轻按了按,接着又移开来,想问下他是否不舒服,却想了下就又作罢了。

肃修然的身体不是很好,然而可笑的是究竟不好的什么程度,连她这个妻子都不知道。

这三年来他工作太过繁忙时,偶尔会生病发烧,她开始是也尽力关心,可他就像不喜欢被她关怀一样,每次都表示没什么,然后千篇一律地安抚她说很快就好。

她不知道那是怕她担心的意思,还是不希望自己触碰到他的私隐…总归他每次联系医生,哪怕就医,也都要尽量避开她。

甚至有时候他和那位叫程昱的家庭医生讨论什么的时候,也会在看到她走近就不约而同地噤声。

她明白对于神越这样的大企业来说,掌权者的身体状况是需要保密的,更何况哪怕不是为了公司考虑,只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患者的私隐也是接受法律保护的,哪怕伴侣也不例外。

只是她还是无法避免产生那种被隔离在外的感觉,好像她即使身为他的妻子,每天和他生活在一起,也还是无法融入他的人生。

总之,他们是进入离婚程序了,她也在那天早上就搬出了肃家的大宅,住进了自己在婚前置办的小公寓里。

她承认自己对于即将开始的新生活有点迫不及待,也并不怎么留恋在肃家的感觉——至于肃修然,她有时会想起来他,却也只能想到他脸上数年如一日般的轻淡笑容,和总带着几分冷然的沉黑眼眸。

她搬走后就开始陆陆续续的返回肃家整理自己的物品,当然都挑选的是肃修然不会在家的时间,避免见面了彼此尴尬。

他们的卧室里属于她的物品越来越少,相信肃修然也不是没有察觉。

她在家遇到肃修言和曲嫣的时候,也会跟他们聊几句,毕竟如果真的离婚完毕,和他们见面的机会也几乎就没有了。

那天是她又回肃家的大宅去整理东西,这一次带走了最后一点物品,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就必要再出现在这个宅子里了。

想到这里她也不免有点感慨,正好肃修言在家,他们就坐下喝茶聊天,谈了许多以前会聊到的话题,无非是兴趣爱好之类的等等。

然而当他们正聊得开心的时候,却都听到了门口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结婚三年,林眉还算记得肃修然特有的脚步声:沉稳、利落,和他的人一样,走在哪里似乎都带着冷冷的余韵。

自从提出离婚后,林眉也再也没有见过他,这时就有些意外地站了起来。

出乎她的预料,她还没有开口,就看到他轻抿了下薄唇,然后冷冷吐出了一句话语:“林小姐如果愿意的话,还可以第二次嫁入肃家,我不介意。”

这句话虽然听起来并没有多明显的侮辱性词汇,暗含的意思却何其歹毒,她听着简直为之气结,她自问和肃修言从来没有任何暧昧,这种朋友一般的叔嫂关系竟然在他眼里也可以显得如此不堪。

她气急了,就一股脑将这几年对他的看法倾诉了出来,她知道自己也许说了重话,然而气愤之下没有说出更加激烈的言辞,也已经是刻意压抑怒火了。

她说完后就绷紧了身体等着他反驳回来,肃修然并不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这点在她进入神越工作后就知道了,他为人冷静严苛,却没有太多耐心浪费在他认为不值得的事情上,他在公司发火的时候往往不动声色,却有一种更加可怕的威压。

一面绷紧了神经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火山喷发,她还不免悲哀地想,果然任何一对离婚的夫妻都需要一场淋漓尽致又狗血的大吵大闹,不知道肃修然有没有潜在的暴力因子,会不会对女人动手。

可是她却没有等到预想中的一切,她一直紧盯着肃修然的身体,为防他突然冲过来对自己动手,却看到他在后退了一步之后,又后退了一些,然后就抬起手撑住了身侧的廊柱。

事情太突然,她和肃修言都没能做出反应,他们就有些呆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手中的公文包滑落在地上,接着就是他无力的身躯。

直到他半靠着廊柱倒在地板上,他们才慌乱地一起跑过去。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脸色苍白到异样,似乎在他刚走进来时就是这样,她只听到他薄唇中说出的冰冷话语,却没有注意到他的唇色淡白到极致,现在更是泛起了青紫。

他的五指紧紧扣在胸口的位置,却并没有溢出任何呻吟,好像如此忍耐痛苦对他来说已经是常事。

慌乱中她看着他的样子,觉得自己也快要不能呼吸,想是不是她气到他了,如果早想到他心脏不好,她肯定不会和他吵架。

他还有些意识,目光在扫过肃修言后,就留在了她身上,她以为会从中看到愤怒和谴责,毕竟是她气到了他,其实却并没有,他只是用一种她无法形容的目光看着她。

接着他甚至微微弯了下已经青紫的唇角,她听到他轻声说:“抱歉。”

那声音太小,小到她恍然地以为那只是她的错觉,但他却在说完那句话后就微微向后倾了下身体,悄然地合上了双目。

她伸手揽住他无力滑到的身体,觉察到他已经开始下降的体温,听到肃修言在旁边命令别人叫救护车的声音,才有些茫然地想起来,他刚才看着她的那种目光,也许就是眷恋。

明知必将失去却又无能为力,明知一眼过后或许就再也没有以后,明知必须放手却又无法割舍…那样辗转却又浓重的眷恋与绝望。

不知不觉地,蹲坐在地上努力抱着他的身体维持一个姿势的林眉,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

☆、第86章

在警局跟于其真了解了情况之后,肃修然没再多逗留,就带着林眉从里面出来。

今天他们俩只在市区晃悠,肃修然早上又有些不舒服,所以出门得时候,就是林眉开着她的小座驾出来的。

他们上了车后,肃修然不吩咐她回家,而是让她沿着某条路走走看,他脸色有些苍白,抿着唇的样子像是有什么思虑,林眉也就没追问,而是按照他的指示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