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发现——

他黝黑的眸子危险地盯着她,阴沉冷峻的面容上一副要吃人的表情,视线所及之处,杀气腾腾,寒气逼人。

两相一对比,还是火阎王的气势比较强。

好吧,敌强,我就弱。

她有点儿小纠结,这些倒霉催的事儿咋都落到她头上了呢?巧,巧,巧,各种巧合就这么把她活生生的推入了火阎王那高温的油锅里。

丫的,多让人黯然神伤啊?

改变战术,她暖暖地冲他一笑,眼儿暖暖地半眯着,小手爬到大手上,想要拨开他钳在手臂上的桎梏。

“那啥,都过去的事儿,还提它干嘛?”

“小丫头,还真看不出来,挺出息的!”一声暴怒的低语后,男人几乎是用拽的将她带离了院长办公室,那黑着脸的冷酷样儿,把那个热心的女军医给吓了一大跳,真想咬掉自己的大舌头,千万别因为自己的多嘴而害了一条命啊。

而华院长只是无所谓地笑笑,多难得看到那孩子这么富有人情味儿的表情变化啊!

遂对女军医摆了摆手,两人继续谈工作。

o

军区总医院的走廓上,邢烈火情绪莫名的眼眸里倒映着连翘苦逼的俏丽儿面容。

这位爷,真火了!

睨了他一眼,心思又不知道飘哪儿去了。

想不明白,她自个儿的身体,又不能痛到他身上,况且这事儿还过去了,他摆着一副关公脸怒气冲冲的模样儿,很容易让人误会他有多关心她似的…

可事实上,她不也是为尽快的做好机要参谋这项工作么?说来说去,罪魁祸首还不是他么,她都没地儿找人申冤呢,他到来找茬了。

很快的,她就跟自己找到了对抗黑恶势力的理由。

一念至此,她便有些不愉了,“喂,邢烈火,你凶啥呢?我就奇怪了,难不成小兵我生病了还不该看医生了?”

心胸儿一窒。

直直盯着她,邢爷冷冽目光里溢满了复杂的情绪,凝视了数秒,才缓慢而严肃地说:“连翘,你身上那几根倔筋长哪儿呢?”

“干嘛?!”

“老子给你抽掉!”

“丫真残忍,那得多痛啊!”装神弄鬼,插科打浑是连翘同志的小菜儿。

冷哼了一声,邢烈火将她垂在裤缝儿间的小手抓紧,“来例假了,怎么不休息?非得较劲儿?”

休息?!说得可真好听。

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连翘反将一军,“是哪个王八蛋说的,不译完不许睡觉?”

“你…”

邢爷喉咙卡壳,又被噎住了,依稀好像记得仿佛这话就是他本人说的。

对他的吃瘪,连翘深表同感!

不过不得不无耻的承认,她心里是极其愉快,极其舒服的。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一副又横又拽又冷又霸王的样子瞪着自己。

鉴定:这厮大爷做惯了,容不得反对意见。

一想到自个儿这几天受的那些气,胸闷气短等各种情绪就迅速的滋生了出来,不过,她一直禀呈着革命烈士的光荣传统,要冷静,要淡定,目光浅浅地望着一脸冷酷的男人。

——然后,沉寂。

两两相望,谁都没吱声儿。

瞄着她,邢烈火心里那滋味儿啊,忒不好受了…没有最烦躁,只有更烦躁。

五味,陈杂。

胸腔里不停窜扰的无名火儿也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怎么着都压不下去。

连翘想的没错儿,他邢烈火做大爷长大的,打小儿就是爷,没人敢瞒着他,欺着他,逆着他,也正因为他是个爷,他习惯了高高在上的睨视别人,而他的女人得纳入他自己的羽翼,由他来保护,可失败的是,这个女人需要他么?

从头到尾,她从来都不需要。

她明明知道,只要她服下软,在他这儿有什么行不通的?

可她到好,一个女孩子来例假了,痛得不行了,还在那儿坚持啥呢?想着她忍着剧痛在烈日下训练的样子,想着她一个人偷偷去打止血针,吃止痛药的样子,想着她半夜还在译电室里工作偷偷掐自己的样子…

而她做的这些,不过都是为了达到他制定的要求!

实事上,她并非是特例,他带的部队叫红刺,是全军特种兵部队里的佼佼者,那些看着惹人注目的成绩当然不是一弹指就有的,而是兄弟们用鲜血,用汗水换来的,不是针对连翘一人,而是所有红刺队员都是这么训练过来的,他也从来没有觉着有什么不妥。

可对她…

一种他琢磨不透的情绪冲撞着他的理智,堵心,闹心,痛心,脑袋里天马行空地思索着,那一向凉薄的唇紧紧抿着,心里被一种特别陌生的钝痛感占据着。

为啥?他想不通。

最终不得不喟叹一声,攥紧拳头猛地狠砸在走廓的墙壁上,激起细微的灰尘若干…

带着一股子莫名的烦躁,他沙哑着嗓子低吼,“连翘,你就可劲儿给我作吧——”

说她作?

这男人有没有点儿眼力劲儿啊?

混帐!挑毛刺儿谁不会?姑娘打小儿都是仙人球堆儿里混大的,浑身都是刺儿——

翻翻眼仁儿,她撇着嘴,笑得一脸找抽样儿,“喂,你还指责我呢,我没找你麻烦,嗬,当我面儿吧不理人家,背着我就搞小三,搞破鞋!都搞到军区总院来了!”

老天作证,她就这么一说,没有其它想法,可她毫无预警地飙出这句话,却龟裂了邢爷一直冷硬着的俊脸。

也是哦!

搞小三,搞破鞋,这些词儿她说得倒是爽歪歪了,可邢爷那脸往哪儿搁?

握着拳头怒视着她,邢烈火心里满肚子的火儿,受不了她误会的话,不由得梗着脖子吼,“你他妈少放屁了,老子清清白白…”

咳,真心话,连翘看他急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心里笑得都乐开花了。

不过么?

抓住一个由头不好好拾掇他,还是连翘么?

努努嘴唇,一脸不正经的小流氓样儿,连翘哼唧着鄙视他。

“哟哟,急了!没干坏事儿你急个啥,心虚上了?”

“连翘!”

咬牙切齿,几许狂怒,几许暴躁,这就是邢爷有全部心里。

他记得自己告诉过她,他邢烈火不管是对家庭、对婚姻还是对她连翘都会绝对忠诚,怎么可能去搞破鞋?他是这种人么?这小丫头就这么信不着他么?

盛怒之下,邢爷一点点靠近了她,微蹙着眉的冷峻模样儿十足一只点燃的煤气罐…

危险!

连翘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可嘴上却不输半毛钱,“喂,就事论事啊,我可没瞎说,没人拿刀逼着你来瞧人家吧?又请专家,又治病的,心疼死了吧?哼,装啥呢,又没人挡着你的道儿…”

言之凿凿,掷地有声。

实说,她不知道是什么意识支配着自己说出这番话来的,那点子酸味儿连她自己都闻着了…

不是说好了不在乎么?

不是说好了要守着心么?

不是明明知道他对那个女人也没有那么待见么?

这种不受理智支持的行为和语言,说明了啥?

脑子浆糊了,她不敢再深想,也许就是总睡一个被窝睡出来的毛病吧?!

被她这一句句夹枪带棒的话戳了过来,邢烈火阴霾着脸,气得一言不发,大爷又作风犯了——

问心无愧,无须解释。

赤红的双目瞪视了她良久,他相当不爽地从兜里掏出一根儿烟来,叼在嘴上,‘啪’的一声点燃,冷眸的黑眸看着那点儿火光微微一眯,接着狠狠地吸了一口…

动作真带劲儿!

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心不在蔫的原因,高酷帅的邢爷居然被烟给呛住了…

咳,咳!

噗哧——

咳咳是他呛得受不住的咳嗽声,噗哧是连翘被逗得憋不住的笑声儿…

都说一笑泯恩怨,其实一笑也解千愁。

小跨步地往前一步,连翘仰视着冷着脸的火锅同志,柔声笑说:“行啦,咱俩别在这儿丢人了,回去再说,现在能不能麻烦你陪我去看看舒爽咋样了…成不?亲爱的…”

将‘亲爱的’三个字儿喊得贼腻歪,连翘料想他也不喜欢在这儿被人围观,一定会答应的。

最最关键的是,她知道只有火锅才震得住那个花心大萝卜卫大队长,万一他欺负爽妞儿咋办?

能使的力儿,她凭啥不用?

果不其然,那只可怜的烟不过只燃烧了几秒,就结束了它短暂而又辉煌的一生,被邢爷狠狠砸灭丢在垃圾筒里,而它的事迹,将会在烟史上竖上了一座丰碑——为爱捐躯,舍生取义!

“走吧!”

丢掉烟,邢烈火揽着她的细腰就走。

就这一会儿功夫,走廊上看热闹的好事者们都已经开始围拢着窃窃私语了——

冷峻的五官拧紧了,邢烈火突然从军装的衣兜里掏出一副大墨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让他本就嚣张霸道的外表多添了几分神秘。

连翘愣了愣,就纳闷儿了!

丫的,又不是大明星,还怕人瞧见?

“至于么,医院里,戴墨镜干啥呢?”

沉思几秒,邢爷偷偷掐了一把她的细腰,那风流无双的造型完美得简直没法儿挑剔,三分撒旦般冷漠的气息,三分高贵的倨傲,四分若有似无的戏谑。

不过,很容易看得出来,他心情好了——

“小妮儿,知道军区总医院是啥地儿么?”

这称呼…

昨晚上激情时刻从他那性感的声音里冒出来的这仨字儿昵称,突然大白天的飙出来,让连翘小脸儿一红,有些不太自然地白了他一眼,“啥?…不就是医院么?”

冷眉微挑,邢爷的视线落在她脸上,“…说你不懂!这里什么最多?”

“医生?病人?”

冷眸扫了她一眼,邢爷一脸无害,一本正经,语气严肃,“没听过传闻吧?这儿的女兵泛滥成灾都快嫁不出去了,个个的抢男人…”

“啊!你?不是吧!”

“爷长得帅,被姑娘抢去了你可咋整?”

一脸错愕!

连翘神魂错位了,实在不敢相信这么恶搞的话是从火哥嘴里说出来的?

爷们儿这是穿越了么?还是他原本就是这么能侃的?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了,还真没见过火阎王开这么逗趣儿的玩笑,实在有些让人哭笑不得。

气氛很良好,连翘本就是个洒脱的女人。

为了表示自己是盖世女英雄,哪里会害怕被人抢老公,她攥着拳头就在他结实的胸口捶了一把,然后,趁他不备以极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踮着脚尖凑到他脸上‘吧唧’了一口,揶揄着笑得很得瑟。

“放心吧,有本宫在此,谁抢谁歇菜儿,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砍一双,谁也抢不走!”

一句相当无厘头的玩笑话,竟让邢爷黑着了一辈子的脸有些燥热发烫,心跳不断的加速,好在有墨镜儿在,掩饰了他眸子里那抹莫名莫妙的激动。

别扭的冷哼一声,他罕见的没维护自己的山大王的土匪地位,由着她逞能,可那吹出来的风儿,明显灌满了一个字儿——爽!

反常!

这厮忒反常!

连翘不琢磨不知道,一琢磨吓一跳!

这种感觉…

怎么那么像谈恋爱的男女朋友?

不行不行!

换了其他人到也无所谓,可这男猪脚是火阎王,性质可就不一样了,这家伙惯常的风雨转型快,这会儿有多愉快,生起气来就有多可怕。

小步追随着他,她赶紧申明立场:“喂,从现在开始,咱俩的帐就算完事了,这篇儿就算翻过去了啊,回家不许再提,更不许翻旧帐找茬!”

“我不找茬,我只找你!”

“你忒无耻吧?”

“…”轻哼一声,邢烈火气势汹汹地瞪了她一眼,可是脸上却没有变得难看。

两个人就这么招蜂引蝶的斗着晃荡进了妇科。

按时间推算,这会儿舒爽要做手术也该检查完了吧,一进妇科…

这个…

嘿,还真如火哥说的那样,来来去去的都是女医生或女兵,就连其它的病人都是清一色的女性,当然那些陪着老婆和女朋友来的男人可以忽略不计…

为啥?

有火哥这样气宇轩昂的解放军干部往里一站,那气势,那气场,那气压之下,那些男的全伪娘了!

绿军装,二毛四的肩章外加一幅嚣张的大墨镜,多打眼儿啊,直接将妇女同胞们的视线给吸引了过来。

老实说,邢爷这样出色的男人走在视线焦点的集中处,真是世间少见的男色风景线啊,好吧,在众目睽睽之下连翘真有一种要被抢男人的感觉,没好气地拉扯他。

“喂,低调点,没见都在瞧你啊?”

“酸了?”一只手插在裤兜儿里,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他倒一脸的无所谓,目视前方不偏不倚,像极了一个巡视病房的领导。

“去去!”

他那自恋的样子,让连翘恨不得抽他。

算了,由着他闷骚去,找爽妞儿要紧!

可是两个人转了一圈儿,除了火哥不被人无限意淫之外,没见到卫燎和舒爽的影子。

检查室没人。

化验室没人。

B超室没人。

手术室也没人。

这两个东西究竟跑哪去了?

她拉着火哥就往楼道走,里面太嘈杂了,说话声儿都听不见,刚走到楼道口准备掏手机给舒爽来一个,却下意识的站住了…

楼道里,俨然是斗鸡一样互相贬损的一男一女,可不正是找寻不着的卫燎和舒爽么?

举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卫燎勾着嘲讽的唇角,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舒爽:“妹妹,你说说你丢不丢人?还怀孕呢,还想讹诈小爷呢…结果咋样?”

关于这事儿,舒爽也很怨怼,哪知道是内心泌失调?她怎么就感觉像是怀上了呢?

确实是她没弄清楚,说起话来底气也就不太足,“我哪知道?反正和你办了那事儿后,我大姨妈就没来过,自然以为怀上了!”

“别别,千万别这么说…像你们那个行当,上过床的爷们儿你记得谁啊?别逮着一个就乱咬!”眨了眨眼,卫大队长笑得特别不是个东西。

“恶心!你以为谁稀罕你?多长一条腿儿还是咋的?”

摸了摸刚才被这女人掐得生痛的胳膊,卫燎抢白着说道:“没多长,不过小爷的第三条腿儿比别人中用一点,别说你没爽到啊!”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俩人在这儿讨论这么重要的人生课题。

佩服,真心让人佩服——

连翘那视线在他俩身上来回转悠着,实在憋不住了,嘿嘿笑了两声儿,将自己看热闹不买票的贱样儿给展现得淋漓尽致,还顺便把听墙角也面无表情的火阎王给出卖了。

“啊…”

“啊!”

异口同声的惊呼…

舒爽和卫燎同时惊悚地转过头来,看着一冷一热杵在一边儿却特别登对儿的男女,然后,再彼此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黑线儿直冒头顶,乌鸦呱呱直叫唤,骨碌碌的毛刺儿都滚完了!

这场面又尴尬又有点傻,下意识地轻咳了两声儿,然后华丽丽的囧了。

“连,连子,你来了…”舒爽不自在的理了理裙子,顾不上跟那个讨人厌的花心萝卜逗嘴了,几步过来就到了连翘跟前儿。

看着她急得红扑扑的脸蛋儿,连翘直摇头。

暗忖着这爽妞儿看来中毒太深了,跟卫大队长吵个架也能吵成这副德性。

还没等她接话呢,哪料,向来不管这些娘们儿闲事的火阎王却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你朋友?”

连翘诧异地转眸,却见他满眼的寒意,线条完美的唇角冷冷地上扬着。

对视,衡量。

他镇定自若地杵着,可那股子不可一切的气势让连翘又来了气儿,狐朋狗友也是友不是?

“对啊,我朋友,咋啦?”

“介绍一下。”邢烈火的样子一本正经,却带着一股子复杂的情绪。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卫燎这个人,虽然花花肠子一串串,可绝对不会乱搞良家妇女。

同样是男人,他当然了解男人都有这方面的需求,虽然他不赞成却也从来不明确反对手下的弟兄找女人,花钱办事儿,促进内需,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你情我愿的事儿谁也拦不着。

那么,他小媳妇儿这个朋友的职业就值得商榷,而她跟这种职业的女人来往过密,就更得让他考量。

这逻辑有点儿强盗,却相当符合邢爷的性格,别人的事儿他管不着,可事关他媳妇儿就不得不管。

他语气的冷漠和不悦,连翘哪能听不出来?

一拧秀眉,眉间瞬间就染了一层阴郁,心里腹诽地暗骂着这大爷看谁都不爽,又不得不介绍——

“我朋友,解放军报实习记者…舒爽,这个我家用的首长,邢烈火…那位卫队长,卫燎。”

不是她虚荣和看不起,爽妞儿现在确实是实习记者,而且卫大队长还在那儿,她总不能说这位曾经是帝宫的老鸨吧?

舒爽?!

她就是舒爽!

邢烈火唇角一抽,没有反应,而卫燎则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