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没过多长时间,卫燎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听他的声儿舒爽就知道情况不对,急切地问:

“没找到?连你也找不到他?”

过了好几秒,卫燎的声音才从电话里传来,没有平日的痞气,严肃地不行:“慌个屁啊,我能找到老大。”

“找不到咋办?”

“操,你男人不一样好使?”卫燎对自己被女人看轻,心里老大不爽!

果不其然,舒爽不信,“你?”

一个字,秒杀了卫大队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吸纳了一秒钟之后,他才缓缓地吐出一句气势如虹的话,字字如山崩地裂。

“…没错儿,我!”

“你能小声儿点么?”耳膜都震破了,这男人吃什么长大的?

“我…”

能说啥?!我靠!

天已经黑了。

站在唐都夜总会门口,连翘拢了拢自个儿的衣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攥紧了拳头,然后再优雅地松开,挺直了脊背推开门儿迈步进去了。

过道里不知哪来的风将她的长发末梢吹拂起来,飞扬间俏丽不可方物,而她那昂首挺胸的样子,更是像极了一个古武时代的女侠,很有点儿悲壮赴死的小意思。

不得不说,翘妹儿,是真心勇敢的。

夜总会一楼,装潢用料都十分考究和精致,瞧着这番光景儿果然和爽妞儿说得一样,大有来头的啊,不是强龙就得是个地头蛇。

不过,她却没有半点儿踌躇,径直上了二楼。

二楼很显然安静了许多,和楼下纵情的喧嚣相比,这会儿档次就更好了一筹。

一路上,许多年轻娇俏的漂亮小姑娘花枝招展的绽放着,一个个水嫩的给葱白似的可逗人稀罕,在夜色渲染的暧昧里,那似乎特意增加情调的灯光越发朦胧。

不管是大厅还是没有闭合的包间里,莫不透着十二万分的旖旎风情,女人们像条蛇似的与男人们纠缠着,隐隐有的地方还有压抑着的低喘声,一些放浪形骇的淫声浪语…

连翘的心脏砰砰直跳。

听花容失色,听兴致高昂,看玉体横陈,看姿态妖绕…

在这种场合,哪怕她已经人事,还是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

“小姐,你找谁?”

很快,便有夜总会的女侍应生上来搭讪,大概是瞧出她不像是来消费的客人,更不像是她们这儿的小姐。

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儿,连翘直接道明来意:“我找你们陈老板。”

“不好意思,小姐你是?”

“告诉他,要债的!”冷硬着那张精致的小脸儿,今儿化过妆的连翘看上去非常成熟和稳重,整个身体习惯性绷得笔直。

虽说心里有些小紧张,可是那话却说得没留半丝儿情面。

嗬,她这席话说得挺拽的,但还真没指望人家立马就给她请进去,请酒好菜地招待着,直接就将宁阳的赔偿款给赔了。

不过,打持久战是她做好的打算的,一次不行再来第二次,如果正规途径实在解决不了,她就只能武力解决了,总得找出一个肯说话的人才行。

嘿,好家伙!

哪里能知道,不过两分钟,就有人来将她请到一个包间里。

沙发上坐着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脖子上戴了根粗得不像话的黄金项链,那黄灿灿直耀眼的样儿,像极了半路出家的暴发户。

张扬,嚣张。

他,就是唆使社会小青年打伤宁阳又反咬一口那野孩子的老爸,唐都夜总会的陈老板。

老实说,从进门儿看着他拽得不像话的那张恶心面孔,连翘真的有一拳过就就打爆他脑袋的冲动。

可是,她偏偏不能。

即便她心里再不待见这些败类人渣的,这会儿她还得忍耐,毕竟她来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打架,而是为了要钱替宁阳治病,可千万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得不偿失。

因此,自我介绍之后,连翘挑了挑飞扬的眉头,微微一笑很倾城:“陈老板,闲的咱就不扯了,你该知道我儿为啥来吧?”

剔了一下那大金的门牙,陈老板突然咧着嘴笑了。

“哟嗬,莫不是为了我儿子的赔偿问题来的?你们啊,也太客气了…要是钱准备好了交到下面吧台上就行,也没几个钱,犯不着…

还有,如果你们家实在凑不出来那么多钱来,也没有关系,何况你弟弟跟我儿子好歹同学一场,那份赔偿我们可以暂时缓缓,三五个月的我不会追究…”

狗日的,又当婊子又立牌坊!

暗暗咬着牙,连翘觉得,当一个人无耻到天诛地灭都不足以销毁的地步,那么,他那些赖以生存和延续的道德观人生观价值观已经全部沦丧了。

跟这种人计较,只会气死自己,要是她现在手里有炸药包,她指点立马给他点燃了,大不了同归于尽。

心里无比怨念,可是,连翘脸上却含着笑,那满脸都是讽刺的笑,淡淡地说:“举头三尺有神灵,陈老板说这种话,就不怕遭报应么?”

“有报应的话,也轮不到你了,老子早就死了八百次了!”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对于这种人,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懒得再和他绕弯儿,连翘转眸冷冷地扫射过去,掀起唇冷笑:“别逗了,明人不说暗话,咱就直说了吧,我今儿是来要你钱的,你必须全额付清我表弟的医疗费用,要不然…”

那矮富锉的中年人双手抱拳,猛地躺倒在沙发上,立马有美女上来又拧胳膊又捏腿的,那舒服得都快成活神经了,他哪里还会配合?

几秒之后,他的目光开始正视着眼前的女人,不由得有些呆住了…

不正经的目光从她的脸蛋开始,慢慢往下,迷人的脖颈,一路蜿蜒到细细腰肢儿的弧度,再一点一点贪婪地扫视着…

贼心慢慢地升腾而起——

皮笑肉不笑地望着这妖精似的小女人,陈老板哪怕见天儿在女人堆儿里混,也没瞧到过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不知不觉,那快眯成缝儿的眼睛里都闪着淫邪的光芒。

“钱么,其实对我来说,小事儿一桩啦,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儿?都好办,好办,嘿嘿…”

脸色微沉,连翘听到他那声儿便明白这家伙没啥好事儿,但还是微笑着挑眉。

“说说看。”

“姑娘,简单啦,嘿嘿,只要你肯乖乖地陪我睡一晚上…五万块钱一笔勾销,只要让我爽了,你弟的医药费我也能想想办法…”

他妈的!

连翘心里暗骂,望着他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儿来,死死瞪着他那张恶心的脸,那股子气儿不顺,直往心脏串烧,这一刻,她真特么狠不得直接过去掐断他的脖子。

“全天下的赖蛤蟆都想吃天鹅肉?”

微微一愣,陈老板大概很少被人伤过脸,突然直起身来发难,猛地抄起桌面儿上的一个杯就就朝她砸了过去——

“小娘们儿,别他妈给脸不要脸,贱货!”

眼看杯子飞过来,连翘下意识地闪避开来,怒火中烧之下,她迅速飞身过去就控制住那家伙的双手,抓住其中一只胳膊反手一拧。

咔嚓——

接着,一声清晰的骨骼断裂声儿就穿入耳膜。

“哎哟…哎哟,痛死了…来人…干了这贱人…”

疼得直冒冷汗的陈老板,那暴烈的神情变成了痛苦的扭曲,哪里会想到这女人这么厉害,可是想往后退却退不得…

得害怕了,抓紧了衣襟想要后退…

“败类!替老天教训你…”连翘一把揪住他的外套领子,狠狠拽信,拼尽了吃奶的力气儿,反手一个巴掌甩过去。

啪…

那家伙猝不及防之下,又活生生挨了一耳光,脸上还被她的手指刮出了一条细痕来…

毕竟打人是其次,要钱才是主要,连翘拼命让自个儿冷静了下来。

对着这禽兽又踢了一脚,恶狠狠地问,“赔不赔钱,说!”

老实说,她觉着自己这动静儿,像极了土匪山大王,可是除了以暴制暴她目前真的不知道咋办…

“…小娘们儿,厉害…等等你就知道老子的厉害了!”陈老板疼得大颗子汗直流,额头上更是青筋暴露,有些扭曲的声带里说出的话有些耐人寻味儿,“待会让人见识见识厉害…”

脸色冷了又冷,连翘现在是豁出去了,完全无视他的威胁,眼神儿里带着决绝的冷笑。

“信不信,你不赔钱,我就宰了你?”

“你敢!来人!”忍着身上不断传来的剧痛,陈老板吃痛后的样子越发狰狞,痛呼道:“…多来点人,把这小娘们儿给我抓喽…”

这一阵阵的高声咂呼,很快便引来了楼上楼下的几个保安过来了。

几呢?

一,二,三,四,五…七八个吧!

冷冷地扫了一眼,连翘早就料到了今儿难以善了。

妈的,搞就搞吧!

她不跑不避,来之前就听爽妞儿说过,像这种夜总会,家家儿都沾点儿黑吸点儿白,黑白两道都得有人儿,要不然也没法儿正常营业,天天都能被人给踩死。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今儿,她就是豁出去了,俗话不是说么?当今社会就一个三Q社会,钱,权,拳,没有权,就得有钱,没权没钱的人,那就得有拳。

而她有的,只有拳头。

好吧,来一个甩翻一个,经过特殊训练的她,几个保安哪里是对手?不肖片刻工夫,全都便被她给丢翻在地,哭爹找娘…

她那横腿直踢的工夫,架式摆出来还是相当骇人的。

老实说,连翘同志要是生在革命时代,指定是那种勇于牺牲的烈士,不管做什么事儿,执拗得比牛儿还狠。

一声声惊呼,一串串痛吟。

没有人能想象得到,就这么个漂漂亮亮的小丫头,出手出脚这么狠这么歹毒,连踢带打,连踹带蹬,下的完全是死手。

终于…

这边儿的响动惊动了夜总会的整个人安保,还有接到这边儿报警的警察叔叔…

保安越来越多,三拳也能敌四手,连翘除了这两天没休息好有点儿体力不支之外,到没有什么…

可是,那些接警赶来的警察同志们,估计是没瞧清楚情况,直接把她当成闹事的了,非得把她带回去不可,还说什么违反了什么什么治安管理处罚条例。

咳!

心里一波波的愤怒的屈辱,让连翘越发复仇般拼尽全力,让她近乎疯狂般的反抗。

妈的,现在法也来了,条例也来了!

她的小表弟多无辜啊?他不过是普通的高中学生一枚,他到底做错了什么?难不成就因为招人喜欢就得遭此恶运?

老天的残忍,人性的丑陋,可见一斑。

而这些千刀万剐的变态,道貌岸道的外表下那颗残忍的心,更是令人发指。

想到医院里随时可能离去的宁阳,想到这处处的不公,她觉得自个儿的心都痛得快要死掉了,同样也是第一次,连翘心里产生一种想杀人的欲望。

眸光越来越暗沉,染得越来越猩红,她有些克制不住自己了,顾不得部队里三令五申的条令条例了,她只想要揍人,狠狠地揍他们,揍这些没天理的变态。

气愤,让她一向的淡定终于变成了彻底的失去理智。

人活在世界上,总有一些时候,尊严,自尊,生命一切的一切都会顾不上。

“你们通通都给我去死!”

她有些丧失理智似的疯狂叫嚣着,变得沙哑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恐怖,不管不顾地拿着什么就砸人,真希望砸死一个算一个。

“停手——”

突然,耳际传来一块不轻不重的低喝。

正拿着一个酒瓶要砸人脑袋的连翘,闻声不由自主地转头一看——

就在包间的门口,在霓虹灯那旖旎的光线里,那一双生得极其漂亮的桃花眼正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那张妖孽的面孔,哪怕在这种不太明亮的灯光里,也能活活生出十分的妖艳来,那眉梢,那眼角的风情…

是艾擎?还是唐寅?

她脑子里飞快转动着,而手上的动作却迟疑了。

不过须臾之间,满屋子里的保安警察等等,也都没有了其它动静儿。

而此时的包间,没有一个人说话。

诡异!

门口那男人凉薄的唇往上轻轻扬了扬,那双妖艳的眼睛里渗出的异色让连翘琢磨不透他的意思。

但独身一人,她知道蛮力只是迫不得己的下策。

此时,静观其变最好!

笑了笑,那男人缓缓地走到她的身边儿,伸出那双修长好看得如同琴师般的手指,轻轻拿过她手上的酒瓶,那漂亮的薄唇就勾出几分若有似无的轻佻来。

“小骗子,好久不见…”

连翘大惊,“艾擎?!”

“又来了,爱情到底是谁啊?我是唐寅!怎么,还有别的人这么叫你么?”唐寅的眸底带着戏谑,带着促狭,那听上去分外勾人儿的声音听不出话里真假。

“为什么这么叫我?”

“突发其想,成不?上次在金柜,多亏了连小姐仗义相救…”

现在他说啥连翘都不相信他了,一个NUA的首脑,竟敢明目张胆地串在大街小巷?

不过,这种想法只在她大脑里残存了几秒就放弃了,拿着小兵儿的钱,干嘛去操将军的心?目前她要做和能做的,就是想办法筹钱给表弟治病。

对不起,她实在没有那么高的觉悟!

于是,微微牵了牵唇,她放松了身体,笑了笑:“那你准备拿什么报答我?”

似乎没料到她会直接了当的问出来,唐寅手上的动作略略停顿,续而轻笑出声儿,“当然是帮你达成所愿。”

心里咯噔一下。

看样子这是有备有来啊?对她的事儿都知道?心里这么寻思着,但她面上却表现得轻松淡然,还挺认真地笑望着面前的男人,淡淡地问:

“那你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

“当然,刚才我在外面可都听到了…钱么…不过…”笑吟吟地望着她,唐寅懒洋洋的声音里带了几分试探。

“说吧,不过什么?”

见她问得认真,男人那原本就俊朗妖孽的面儿上更多添了几分诱惑的笑意,“做我的女人,我自然疼你,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一个晚上,听到两种流氓的声音。

连翘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

而此话一出,包厢里的一众人,却倒抽了一口凉气儿。

一时间,大家伙儿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那情形说不出来的怪异。

这些人心里都寻思啥呢?

谁不认识最近风靡京都的O&M重工总裁,能被唐总看上,他们觉着这女人得多大的福气啊?

可是…

瞧,那个不识相的女人还撇嘴冷讽了:“不好意思,我瞧不上你,实在没法儿委屈自己…”

闻言,唐寅眯了眯眼睛,黝黑的瞳孔微缩,那带着异样儿的视线便于直直落在她的脸上。

半晌儿,那轻淡的叹息气,那想抬起抚着她,却最终没有抬起又落下的手,那极富诱惑力的低沉声音才掠过众人耳边。

“那…我可就管不了啦,这可是陈老板的地儿,我犯不着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出头,你说是吧?”

他望着她,像无数无数次想望着她的似的那种心理,那种眼神儿,望着她。

心里那滋味儿,真别提了,伤肝伤肺又伤神!

连翘笑了,淡淡地浅笑,那笑容飘荡在唇角,如同一朵最美丽的花儿,不过,却是带着刺儿的,带着嘲讽的慢慢绽开。

“滚犊子吧,我不需要别人为我出头!”

“你确定?”笑了笑,唐寅将头附到她耳根:“没有我,你今天晚上指定走不了…不信走着瞧…”

听着他略带讥诮的小声调笑,连翘挺直了脊背,心里的火儿蹭蹭地,快要爆发了出来。

“用不着你多事儿,姑娘有本事进来,自然就有本事出去,何况,没瞧见这儿有多少警察?”

听了她发着狠劲儿的话,看着她气得红嘟嘟的小脸儿,唐寅反而笑得更开心了,微垂了眼帘揶揄:“劝你再考虑一下,做我的女人好,还是在这儿被他们玩儿好!”

老实说,能看到这小女人吃瘪可不容易!

兴许男人天生都是喜欢征服的,他对征服这个女人拥有十二万分的热情和耐心!

其实,这会儿的女人,他看在眼里那心肝儿也是有些揪疼的。

她的脆弱,敏感,难过,疯狂中带着一点儿癫狂的极致这美,从那娇艳的双唇里吐出那些丝毫不亚于男人的话语,那盛气凌人的样子莫不字字击中他的心脏。

而他自己,却像一个非得赌气的孩子,非得她低头服软不可…

哪料到,一时兴起的挑逗,最后让他后悔不已,错失良机…

瞧着这男人不正经的样子,连翘死死地咬住了下唇,咬得生痛生痛的也不放开…

因为,她始终固执的认为,疼痛也是能励志的,哪怕后背早就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她还是攥紧了拳头,准备拼命博命一击…

怕个屁,她是红刺特战队员!

稍稍往后退了一步,连翘握拳——

正在这时,骤然之间…

包厢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刚才还小声议论的众人鸦雀无声…

冷冽而强大的气场让背对着包间门儿的连翘也查觉出异常来。

砰——

原本只是半隐着的包间门儿,突然被人一脚猛地踹了开来,伴着一股冷冽的寒风从门口刮了进来——

心里一抖,她听着那声儿,转眸,慢慢地回过头…

只瞅了一眼,她便觉得像被沙子迷了眼似的,有些酸涩,有些不能自己。

唇,在轻颤,眼,却在笑。

在昏暗的灯光下陆续走进来了几个男人,还有满脸露出关切的爽妞儿,而踢门儿的男人,站在最前面,那笔直的姿态,那宛如王者般狂傲冷漠的身形儿高大挺拔,如一颗劲松般傲然。

稳健,有力的步伐声一响起便瞬间震撼了全场——

大概是走得急了,他的衣摆在微微拂动,而他冷气沉沉的面孔上略带着几分疲惫和倦意,冷硬而凌厉的线条将他的面孔雕琢得犹如神祇。

黑眸如墨,唇线如刀,冷冽得未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