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地,她也同时掉下了泳池去。

苦逼的事儿是,她,也是不会游泳的!

猛地呛了几口水,她不断的折腾着,身体往下沉,满脸惊恐地大喊。

“救命啊…救命啊…”

刚才还笑得像个小天使的三七也哭了,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池水的小脸皱巴巴一团,也在水里拼命地扑腾,像所有溺水的孩子一样,她死死扯住了邢婉的头发就边哭边喊。

“…救命啊…我要淹死了…我要淹死了…”

“救命…你放开我…”邢婉被池水呛得脑子迷糊了,那种仿若灭顶般的窒息感让她有种接近死亡的感觉。

偏偏。这小丫头还拽着她的头发就不放,有那么一刹那,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淹死了。

她还有一种感觉,这个小贱人,她是故意的!

几乎就在她俩掉下水的同一时间,柳眉已经吓得惊慌失措起来,迅速丢掉手里的拖布就跑到了泳池边。

然而,她也不会游泳。

大惊大慌之下,她终于喊出了在景里这些天来的第一声,也顾不得邢老爷子的警告了。

“快…她大嫂,救救她,救救婉儿…救救婉儿…”

老实说,连翘刚才也是慌了一懂,知道女儿会那么几招小狗刨刨,但到底是不放心的。然而,正当她满脸惊慌地要往下跳的时候,却见到三七猛给她眨眼睛。

于是,跃跃欲试之后,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可是我怀着孩子呢…小武…小武…警卫,快来救人…”

后面的呼救声是真的,他也不想真的闹出人命!

游泳池因为其独特的私密性,离景里的外层警卫距离较远,而小武刚才又走开了,再赶回到这儿需要一个时间。

柳眉完全吓坏了,母女天性使然,让她再也顾不得自己会不会游泳了,跑到离邢婉最近的池边儿,跟着就跳了下去。

要不怎么说母亲都是伟大的呢?

哪怕她不是一个好人,但绝对是一个好母亲,扑腾着扑腾着竟让她抓住了邢婉不断下沉的胳膊,不停的往上顶!

等小武和景里的警卫们闻声儿跑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三分钟之后了。

被捞上来的邢婉和柳眉都呛了不少水,脸色苍白浑身湿透得像两只女鬼。柳眉焉焉一息的指了指邢婉,而邢婉在警卫在对她做了急救措施之后还是没有醒过来。

见状,连翘心里有些堵了,赶紧吩咐将她俩往医院送去。

等人走远了,她想了想还是给火哥打了个电话,把这事儿从头到尾给说了一遍。

当然,她不需要特别说明,生了小恶魔的老爹也知道这事儿有连三七女士的份儿,不过,他只是说了三个字‘知道了’,对此事就没有了下文。

话题一转,他接着岔到了其它地方去了。

“那药没有问题。”

连翘知道,他指的是周益开的那些药!

不过可以想象,卓云熙但凡聪明一点儿,也不可能干那么蠢的事儿,把自己给套进去!

“呵!”想到这儿,她突然又笑了起来,“火哥,既然如此,咱还按原计划呗。我刚才给卓大美人儿打了个电话,说我特别喜欢她送来的那种日本百合,然而问她哪儿买的…她没说地方儿,只说会每天差人送过来,你得准备好哦!”

“果然是有其母才有其女!你们娘儿俩,一个样儿!”

“哟嗬,心疼啦?”

“滚蛋!要依我的,哪儿有那么麻烦,直接…”

“呸呸呸,咱怀着孕呢,见不得血光之灾,咱做人要实在,要温和!”

“是是是,温和,温和,行了吧?”

“这就对了呗!”

“这样儿,你现在和三七先收拾一下,让厨房给给谢铭诚煲点烫,再弄点儿再成的饭菜,一会儿我回来接你俩,一起到医院去。小久是个不会弄的,两个人天天吃食堂,哪儿成啊!”

“好的,遵命,我的首长大人!”

又笑着唠了几句,连翘就挂断了电话,然而把还湿漉着身体,垂着小手站在旁边不敢吱声儿的三七小美妞给拽了过来。

“连三七,说说,这事儿你怎么交待!”

眼圈儿红红的,三七小美妞儿这会儿也知道自个儿闯大祸了。

其实吧,她这么小点的孩子,做这事儿的时候也不过就是恶作剧心理罢了,她按自己的逻辑,觉得她在水里那么挣扎都没有沉下去,不过就是呛几口水,难受难受罢了。

她真真儿的就只是想捉弄捉弄,哪里会想到把人给淹成那样儿?

缩了缩脖子,她可怜兮兮地吸着鼻子,又委屈又怨怼地望向老妈赌气似的说。

“妈妈,我又不是故意害她们的,我就是想和她玩玩——”

心里觉得这女儿鬼主意太正,连翘忍不住轻斥:“玩玩,有你这么玩的啊,要是把人给玩儿死了,看你爷爷不掐死你!”

“爷爷可疼我了,才舍不得掐死我。”不服气地抬起小脑袋,三七小美妞撇着小嘴巴爆出一句让连翘始料未及的话来,“谁让她们俩是坏女人!”

“你听谁说的?小孩子不许听这些!”

咬了咬下嘴唇,三七小美妞儿气嘟嘟地说:“老妈,你别以为我啥都不懂…哼,那个柳姨奶奶抢了我奶奶的男人,那个大姑姑抢了你的男人,她们都不是好人…”

连翘真的怔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

“你这些都哪儿听说的?我说啊,连三七,你一小女娃装这么多鬼心思干嘛,什么叫抢了我的男人?那不是我的男人!再者说,你还得感谢她,她要是不抢,哪儿有你啊!”

这话到也有点儿道理哦?!

三七小美妞想了想这个逻辑问题,又开始撒娇耍赖了:“…老妈,我知道错了!饶我一条小命儿吧…”

“说,错哪儿了!”

“错就错在我对敌估计不足,不知道她俩这么脆…不经事儿,不经吓…”

见女儿委屈的咬着唇咬着她手可怜巴巴的样子,连翘心又软了下来。

这小丫头心眼儿其实并不坏,就是太过嫉恶如仇了,这到蛮像小时候的她,身上到处都带着刺人的棱角,谁惹到谁倒霉。

不由自主地放柔了声音,她伸出手去就拽着三七上楼,边走边说:“行了,这事儿就这样儿,你去洗个热水澡。等你爸回来了,看他怎么收拾你!”

“哦!”犯了错的三七小美妞,性子变得可爱之极,听话得都不行了!

连翘也不是真心要跟女儿撒气的,进了浴室替女儿放好了水,又拿了她换洗的衣服放到浴室门口就直接去了厨房。

她这女儿真是蛮独立的,不过五岁大的小小孩儿,这些事情都可以自己做。

去厨房张罗了一会儿,弄了个新鲜的甲鱼汤用保温壶给装了,又弄了几个适合病人而小久又喜欢吃的清淡家常菜装好,最后想了想,又给小久带了点儿冰冻的酸梅汁解暑用。

想着这没吃过苦的姑娘天天这么守在医院里,怕也是累得够呛,要是她再一病倒了,那还了得?!

等她做好了这些,火哥的汽车喇叭声就响了。

她差人提了食盒,接了正从楼上跑下来的三七,就出了大门和火哥汇合了。

对于女儿今儿干的这事儿,火哥不过就寻常地问了几句,却连半句都没有指责她,然后去医院的一路上,就只剩下了他们两父女你一句我一句的对白了。

有趣的亲子互动,听得连翘心里暖融融的!

三七对她这个老爹是极其崇拜的,因为她老爹的知识比老妈渊博,问什么都能答出什么来。

还有一件最主要,老爹手里有枪杆子啊,三七最喜欢做事儿,就是周末像个尾巴似的跟着她老爹去部队玩了。

走在军营里,瞧着老爹那样子,多威风啊!

综上所述,最后她终于得到来一个结论。

“老爸,将来谁要是比你更强,我才要嫁给他!要不然,哼!想都别想!”

翻了翻白眼儿,连翘对这个女儿无比纠结,忍不住斥责:“瞧你个臭屁的劲儿,你几岁啊,动不动就嫁嫁嫁的!人家还指不定能瞧上你呢,又横又霸道!”

“咦,你不是要嫁给钱天纵么?我可是都给人家都说好啊?”邢爷板着脸,一脸严肃又认真,他逗女儿比连翘更高段!

果然,三七小美妞愣住了。

几秒后,她又学着大人的样子,捂着小红脸蛋儿,幽幽地叹了一句。

“看他将来的造化吧!”

闻言,连翘和邢烈火对视一眼,闷闷地憋着吸了一口气,最后,实在忍不住还是哈哈狂笑了起来!

一路的欢声笑语,很快便到了解放军总医院。

车停稳后,一家人就提着食盒下了车,然而,一转头,就见到旁边刚好停下来的另一辆车。

亲爱的们,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2013年1月4日,201314,爱你一生一世!

在此,锦祝各位:与自己的另一伴儿,长长久久,永浴爱河。

有老公的,夫妻恩爱到白头!

有男朋友的,早日幸福的步入礼堂!

还没对象儿的,如意郎君正在招手哦?

119米 医院深深情情切切——

车停稳后,一家人就提着食盒下了车。然而,一转头,就见到旁边刚好停下来的另一辆车。

从车上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住在渭来苑那个宣姨。

开车的是渭来苑的司机,宣姨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拎了一个保温瓶。

彼此对视,见到中他们一家三口,宣姨微愣之后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烈火,你们也是来看小久那个对象的?”

“嗯。”

邢烈火轻轻点头,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这个人生性比较冷漠,除了对他生命里比较重要的几个人外,似乎对谁都是这副不冷也不热的态度,不了解他的人,大多都认为他是不会笑的,或者更干脆点儿说——面部肌肉僵硬综合症患者。

宣姨没有刻意和连翘打招呼,只是笑着微微向她点头示意。

不被人重视当然不会太舒服,不过,她到底是婆婆娘家的妹妹,连翘也不能太没有礼貌,所以她率先笑着招呼。

“宣姨,我来帮你提吧!”

“呵呵,好!”宣姨脸上挂着刻意的笑意,将手里的保温瓶递给了连翘,转而又望向火哥手里的食盒,“哟,你们也煲烫了啊?”

见火锅没有说话,连翘只好代答了:“是的,让厨房给炖了点儿甲鱼汤,这个东西补!”

“是吗?”宣姨怔了怔,扭过头来冲她微笑:“呵呵,那可真是太巧了,我刚好也是煲的甲鱼汤!”

一只手牵了三七,一只手提着保温瓶,连翘边走边笑。

“那是挺巧的呢!”

有一句没一句说着没啥营养价值的话,一行人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唠着家常往电梯口走去。

可是两部电梯都好半晌没有下来,一向聒噪的三七不讲话,一向话少的火哥也不讲话,连翘觉得自己苦逼了。

为了避免气氛尴尬,她就承认了话痨的责任,但老实说她和这个宣姨真的没有什么能产生磁共振的话题,大家又不特别熟。

她绞尽脑汁地应付着,觉得说话竟然也是一件挺累的苦差!

过了好一会儿,电梯终于下来了。

连翘心里的纠结终于缓解了不少,一会儿到了病房有小久在,她就好过多了,不至于冷场尴尬。

‘叮’的一声响过后,电梯门儿敞开来了,按照江湖规则,得等里面的人先出来,所以他们静静的站着。

没想到…

最后一个杵在电梯里不动的人,竟然是柳眉——

今儿在景里她和邢婉溺水后,连翘只是吩咐人送她俩到医院,没具体说是哪个医院,这么说来,她俩这也是在解放军总医院?

真是冤家路窄!

和邢婉比较起来,柳眉呛水的程度很显然较轻,现在的她,看上去除了面色有些苍白外,脑子似乎没有进水,可是…

咦,她那是什么表情?

连翘望着呆愣着的柳眉,怔住了!

然后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她竟然是盯着站在自己旁边满脸微笑的宣姨发呆,脸上摆足了一副见鬼的表情,唰白唰白的难看到了极点。

很显然,她俩认识,或者柳眉认识宣姨!

但,即便是认识也不会露出这么怪异的表情吧?

心里疑惑顿生。

说来话长,其实也不过只有十几秒的时间,柳眉就变回了神色,又换成了那副招牌似的我见犹怜和楚楚可怜,迈动脚步,慢腾腾地走了电梯,苍白着脸笑。

“她大哥,大嫂,你们这是?”

她当然不会自做多情地以为,他俩这是来看刚刚抢救后苏醒过来的邢婉。

老实说,尽管连翘对柳眉母女蛮痛恨的,但属实还没有恨到非要她们性命不可的地步,对今儿三七闯祸差点儿害死了邢婉,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些膈应的。

然而,性格使然,要让她因此道歉或者说对她们娘俩从此就改观,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什么的,她同样儿也是做不到的。

现在这种情况下,她知道自己要是不开口,保证火哥是不会搭理她的。

心里叹了叹,她在临进电梯之前,就轻声回了一句。

“看一个朋友。”

对她,当然不必要讲真话。

“这样啊,那慢点儿…”

电梯门合上的暖意,她似乎隐约听到了柳眉讨好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1,2,3…

在电梯缓缓上升的过程中,连翘还沉浸在柳眉见到宣姨时的诡异表情里,实在是有些震憾,三七曾经说过的话却适时的在她脑子里响过——‘妈,那个宣奶奶不是好人。’

不是好人么?

微微思忖着,她猛不丁地望向宣姨。

“宣姨,你和她认识?”

对于她猝不及防的问题,宣姨微愣两秒后便条件反射地摇头。

“不认识。”

“哦。”

连翘轻声哦了哦,没有接下说。

其实刚才她在问宣姨这个问题的时候,故意没有提到柳眉名字,就用了一个简单的‘她’字代替,这是有她的原因的。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如果宣姨真的不认识柳眉,她第一时间会先确认自己问的到底是谁,而不是下意识的就确定是谁。

很明显,宣姨几乎未加思索地否认了认识柳眉。

那么,根据逆向推理可以证明,她俩的确是认识的。

既然认识又不打招呼!

既然认识,两个人却又不约而同的装着不认识,然后擦肩而过——

这其中,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没有再说话,就琢磨着一会儿怎么告诉火哥自己心里的疑惑,毕竟宣姨是沈老太太的亲妹子,是火哥的亲姨,不管她的话是真是假,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这事儿,得慎重!

见到她沉默不语,宣姨大概也意识到了什么,不用连翘再找话题了,从进了电梯再到谢铭诚病房之前的这段距离,都是她面带笑容的声音,一会儿问问三七幼儿园的情况,一会儿又问问沈老太太的治疗情况。

前后迵然不同的态度,弄巧成拙了,这更加深了连翘心里的推论。

几个人刚走到谢铭诚的病房门口时,就碰见正从病房里出来的席院长和为谢铭诚做手术的程大夫——程征。

程征是个老军医了,不仅仅是外科的主任医师,还挂着解放军总医院党组成员的头衔。

院长和主任医师同时从病房出来,不用多说,谢铭诚的治疗院方很重视。

这话说来有点儿长,席院长,程征和火哥的亲妈沈老太太其实是旧识,在沈老太太还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她也是个学医的,他们仨都是国家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医学院的大学生,那种时代感情的特殊性非现在的学子可比。

所以,他们认识宣姨也不奇怪,那时候的宣姨就是沈老太太的尾巴。

见面,几个人亲热的握手后,就杵在走廊寒喧起来,望了望宣姨还有她受伤的那只手,席院长笑眯眯地说。

“这好多年没有见过了,小宣还是老样子?”

“是啊,席大哥身体还好吧?我瞧着这些年是福态了?!”宣姨浅浅地笑着,神态礼貌优雅,别说她这神韵还真有几分沈老太太的样子。

也许是现在特别关注她的原因,连翘总觉得她在说话的时候,眼神总会若有似无地瞟向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程叔叔。

同样的,那个程叔叔瞧着她的表情也有些不对劲儿。

可是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儿,她又说不上来。

大概是受了女儿那句话的影响,再在心里不断强化,她现在再看到笑容可掬的宣姨时,怎么着都觉得别别扭扭的。

对此这些老一辈的渊源,她不太听得懂。

不过,很快的,席院长就解开了她的困惑。

笑眯眯的席院长看着蛮和善的,他认真的望了望宣姨,又望了望程征,一脸的媒婆相,“小宣啦,你说你都单着这么多年了,也该找个伴儿了…程征他爱人也过世多年了,你俩那些陈年旧事该放下的都放下吧,好好组个家庭多好啊,身体都入土了一大截的人了…”

他原本是好心,但好心的话未必会得到别人的响应。

连翘和邢烈火是小辈儿,对这种事都插不上嘴,自然不回应。而程征也是闷头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眼看这话就要冷场了,宣姨却先笑了起来,那笑容不浓不淡,恰到好处又不太过份,当然,更加恰到好处的是,她顺乎地将话题给带了过去。

“席大哥真会说笑!你们都是大忙人,别杵着了,忙去吧,我得去看看孩子了,要不然手里的甲鱼汤可就凉了哦!”

多会说话的宣姨啊!

似是暗叹了口气,席院长随即点了点头,又顺势拍了拍程征的肩膀,就笑着和程征一起和大家道别离去了。

真诡异!

有异必有妖!

望着他俩的背影,连翘心里的疙瘩越缠越紧,想不到这些老辈们的故事还这么复杂,估计又是一出‘你爱我,我不爱你,我爱他,他却爱着她’这样的三角或者四角戏码了。

不过么…

她也就是个局外人,除了好奇之外,不太关心是正常的,可是她有点儿想不通啊,火锅同志为毛从头到尾也都只板着个包公脸,除了必要的嗯啊呃应付之外,没见他说过半句有点儿技术含量的话。

这厮,抽了?傻了?不可能!

那么就是,此事儿必有玄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