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时圆润的脸儿和身材,瘦下来了,腰细了,笑容多了,越来越漂亮了。每次她要勾引他‘犯错’的时候,都是这样用最潋滟的语言,啜着气儿小声在他耳边说着自己的身体如何如何的好看,然后引领他一一感受,触摸,最后融合…

每一天,每一天,日子就这样一天又一天有颜色地过去了。

三九能够独坐了,三九会含糊地叫爸爸了,也会叫妈妈了。每每听到他稚嫩的咿呀学语,火哥俊朗丰华的脸上,总是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的儿子,他的女儿,将来都会是他的骄傲。而他的老婆,就是他拥有的全世界;

看不见他们,他的眼睛里,却全部都是他们。

每每看到他发自由心的笑容,连翘就想,就这么过一生,其实,真的也没有什么不好。

就在这种外人看着悲鸣,实则和睦又温馨的家庭生活里,不知不觉地,他们又一起走过了三月的春暖,四月的吐芽,五月的花开,六月的儿童节,七月的建党节…

瞧!日子么,多顺溜啊!

而八月一日的建军节,将会是他们最为盛大的婚礼。

这时候的天气,越来越热了!

趁着天气好,他们终于还是决定赶在婚礼之前去一趟沂蒙山,践行那个约定。

有很长一段日子,他俩都经常讨论,想象在沂蒙山上唱歌的狙击手牵着自己的老婆,究竟是一副什么样子的浪漫情怀。

对,他们得试试。

七月十八日。

时隔七年,他俩竟然再次来到了沂蒙,站在这边儿土地上,一时间,竟产生了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沂蒙山,一个特别响亮的名字。

沂蒙的山水,钟灵毓秀,沂蒙的人儿,朴素善良。

来这儿之前,他们把孩子都交待好了,老太太心疼他俩,也十分赞同他们出来玩玩。这次来,他们没有叫卫燎和舒爽同行,只带了大武和小武两兄弟,一路颠簸着,当四个人到达石头家所在的县城时,已经是傍晚了。

没有人会忘记那个为了救人,而牺牲在沼泽里的战士。在县城里,他们买了金黄色的雏菊,在微风的轻拂里,没多一会儿,并站在了石头的墓碑前。

“敬礼——”

随着火哥一个标准的起手势,庄重严肃的军礼,挺直刚硬的胸膛,体现了对烈士最崇高的敬意。

除了敬礼,四个人没有说话。

或者说,要说的话,都在心里埋着。

那些关于青春和热血的记忆,关于男人,关于女人,关于军人,关于爱情,这一路行来,一段一段的往事和岁月,都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心里。有些经历,永远都无法忘怀,如同子弹擦过后的心脏,生命的含义谁又说得清?

石头,那张黝黑的,朴实的,憨厚的脸。

永远烙在那石碑之上。

战友,兄弟,青春。

俱是往昔。

告别了石头,在往石头家的路上,一路上磕磕绊绊着,还是那些陡峭的山路,还是两个相依相偎的男女,他俩像在走一段过去的岁月,或者说,是祭奠。到达梵花村的时候,又是夜晚。

七年过去了,都市文明在快速发展,而梵花村的夜色竟然还是老样子。

月光淡淡,疏影横斜,夜鸟惊魂。

车停在山脚下,连翘还记得上次来的时候,为他们领路到石头家的半大小子。只是不知道,七年的时光洗礼后,他是长大成人升学找了好工作,还是已经背上行装,告别了父母在城里磨砺着自己的人生?

不得而知。

曲折山路,连翘牵着火哥的手,再加上她方向的指挥,几乎不需要大武和小武搭手,他自己就走到了石头家的院子门口。

手电光下的黑暗里,两只紧握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石头家的小院,很明显被重新修缮过了,院子里,还盖上了一幢漂亮的两层小楼,家俱家电一应齐备。看得出来,卫燎和舒爽这对干儿女,做得还是蛮称职的。

对于他俩摸黑前来,除了有点儿意外,石头家人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石头奶奶年纪更大了,但嗓子还依旧好使,吆喝声儿诈诈呼呼的。

“俺就说嘛,晌午的时候就瞅到窗棂儿上吊了个蜘蛛,没曾想啊,贵客就来嘞…”

连翘拉住石头奶的手,笑着说:“奶奶,来得有点儿急,不会打扰到你们吧?是这样的,我们想在这儿住两天,不知道方不方便?”

“大闺女,你这说的是啥话呢?你们来俺们家,是俺求也求不来的福份呢。先坐啊,花啊,还不快给准备吃的!”

又摆手又摇头,连翘赶紧阻止:“别别,千万别为了我们忙活,我们在县城里吃过的。”

“这样啊?…中。俺说石头他娘,赶紧倒水辅床去啊。现在俺家屋子宽了,能住…”石头奶奶一边嘟噜嘟噜地念叨着,一边儿指挥石头妈。

闻言,邢爷蹙了蹙眉,沉声唤道:“小武——”

“是。”

小武跟随他多年,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是让他去准备,不要劳烦到人家。

互相谦让着,又坐了好半晌儿,石头奶和石头妈,才看出来邢爷的眼睛不对劲儿了。石头奶又是心痛又是难过地问:“作孽哦,首长同志,咋的这是?”

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邢爷冲他摆手,气势还是一点儿没变。

睨了他一眼,连翘笑着接过话:“奶奶,不瞒您说,我俩这次来沂蒙,就是喜欢听奶奶给讲的故事呢,那个风吹麦田的《沂蒙山小调》的故事…”

抬起手来,石头奶用袖子擦拭着眼睛,声音发哽:“中,中,俺讲,想听啥俺们就讲啥…”

那天晚上,沂蒙山的月色很美,石头奶奶的故事也很凄美。

翌日。

七月十九日,天气,晴。

一大早吃过石头妈做的早点,连翘牵着火哥的手往她家背后最高的山坡去了。

二人世界么,自然没有让大武和小武跟着,他们兴致勃勃地帮石头妈做农活去了。

这个季节,无疑是沂蒙最好的时节,居高临下,可以看见满山遍野郁郁葱葱的绿,一览无余。可惜的是,七月的季节,田地里没有小麦,呈梯状在田野里,田边地角里,随风摇动着妖娆身姿的全是金灿灿的油菜花。

风吹麦浪,改成风吹油菜,算不算同样的浪漫?

闭着眼睛,连翘认真的嗅了嗅,空气里,似乎还能闻出满鼻子油菜的甜香儿。

“火哥,你闻到了么,油菜花的香味儿。”

“嗯,挺香的…还有青草的味道。”

“对对,你狗鼻子长得好——”

青草味儿,很好闻。金黄色的,浅绿的,深绿的,各种其它各种颜色的野花夹杂着油菜花,漫山遍野抒写着生命的颜色,整一幕夏季的画卷,这是独属于山村田野的气息,也是独属于沂蒙的坚强气息。

微风拂过面颊,乡村清晨的泥土清香,蜜蜂在油菜花上忙碌的景象,不无令人心醉。

美,美!还是美!

她感叹着它们的美,细细地为火哥描述着,可是却又找不到太过准备的诩儿来形容这份美。

“一片,一片全是油菜花,金黄色的油菜花…好灿烂,像阳光,很美…”

“你啊…”抓住他的手,男人似乎在跟着她的描述想象。

“来,火哥,先坐在这儿!”

她笑着将火哥扶到油菜地旁边一块儿比较平整的石板上坐好,这石板往外伸升了一小段儿,特别适合登高望远的那种。眺望着远方,心境特别开阔,连翘为他描绘着这份美景。

他们所在的位置,正是这会儿最高的山顶。

远处,大大小小的山峰层峦叠嶂,绿树成萌,兴起时大吼一声,山间就会给你同样的回应。远近青葱的山林里,间或有几缕村民家的烟囱升起的袅袅炊烟。

静谧,幽然。

她绘声绘色地说,火哥面带微笑地听。

好半晌,等她停了下来,男人才笑着说:“别扯远了,该你唱歌了…”

“呃,好吧…相公,请洗耳恭听,妾身来也!”

虽然宫、商、角、徵、羽五音她都全不熟,但为了那首心心念念的《沂蒙山小调》,她决定革了命去唱。

没有民歌的韵味儿,没有流行乐的美感,但好歹,人家连翘姑娘还是记得词儿的。

“人人那个都说哎,沂蒙山好…沂蒙那个山上,好风光啊…青山那个绿水哎,多好那个看

…风吹那个谷穗哎…遍地香…”

在小调优美的旋律里,山风,花香,阳光的疏影,大山里的幽静,徐徐而来。

没有城市的喧嚣,只有最纯粹的乡土气息扑面而来。

他的心,她的心,他们俩的人与自然贴得很近。

好吧,连翘唱功没有,好在嗓子不错,清灵婉转,在这山顶上既兴唱着,算不得好听,但也不难听,贵在其情嘛!

今后一个字落下去,哎呀妈呀,她终于唱完了。

得瑟地缠着他的胳膊,她认真地仰着头问:“火哥,咋样,唱得咋样,赶紧表个态,顺便配发奖励!”

“挺好的!我好像听到树上的鸟儿都被你唱得搬了家…”

听他调侃了,连翘噗哧一乐,呲牙咧嘴地冲他做了个鬼脸。

做完了,才想起他看不见。心里一默,她接着又开始不依不挠地讨公道:“帅哥,你丫玩冷幽默呢,是吧?明确告诉你,不行!明码实价,我给你唱了歌,你也得回报我。”

“怎么回报啊?”捏了捏她的手,邢爷有些好笑。

“讲个笑话给我听…”

想了想,他勾了勾唇角,抬起头平视着远方,不知道他视线里究竟出现的是什么景象,但他真的认真地开讲了:

“曾经,某国为了达到窃取邻国最新军事攻击计划的目的,一次性派遣了数名漂亮的女间谍出去,结果一年过去了还毫不所获。后来,有一名女间谍自称顺利完成任务回国了,当头儿问她要东西的时候,她得意地说:虽然我没有拿到攻击计划,但是我却俘虏了他们最高指挥官的儿子。头儿大喜问她:人呢?美女间谍指了指肚子说:再隔几个月就见到了。”

“啊…哈哈…”

连翘哈哈大笑,笑了好几声,转过头来望着他一本正经的脸,好玩地捏了捏:“你给我讲笑话,自己干嘛不笑啊?”

“因为不好笑呗!”

“哈哈,挺好笑的啊!”

“傻丫,笑点真低!”

“嘿嘿,来,邢烈火同志,笑一个呗!”将脸靠在他胳膊上撒娇,老实说,连翘也不觉得特别好笑。

不过,既然是火哥讲的笑话,她必须得笑着捧场啊。

伸出手搂紧她,火哥摸到她的脸,熟练地替她捋了捋头发,宠溺地说。

“你啊,真傻!”

扭着身子,连翘不服气:“我傻?!有没有搞错?行,那你再讲一个…讲一个搞笑点儿的!”

紧了紧她的腰,邢爷蹭着她的鼻尖,“那给你讲一个有内涵的!”

“成啊,内涵什么的,最有料了!”

诡异地笑了笑,邢爷用手环住她的肩膀,暗沉磁性的声音,在这份静谧里,特别有质感。

“一个男人脱了衣服到河里洗澡,被树上的几只猴子给瞧到了,一只猴子捧腹大笑,笑得差点儿从树上掉下来,另一只猴子问它为什么笑?你猜它什么说?”

“怎么说?”连翘好奇了。

“猴子说:哎呀,人类真奇怪,尾巴短就不说了,还好意思长在前面!”

长在前面的尾巴——

以连翘的色女本质,自然很快便意会到内涵的真谛。于是乎,她邪恶地伸出了魔爪,嗤嗤一笑,“这个真内涵,男人本来就是尾巴长在前面的猴子啊!来来来,大猴子,我摸摸尾巴长不长…”

按住她的小手,邢爷低下头,笑道:“摸不准,试试可以?!这只猴子尾巴,还能屈能伸,能进能退,能大能小…”

“果然,沂蒙山有野狼…”

嗤嗤笑着,望着他喉结滑动间,侧脸线条的刚毅和弧度,一瞬间,连翘觉得自个儿被他的帅气给秒杀了。

她看呆了,喃喃说。

“青山下,绿树里,人间绝色!”

“说谁呢?”

抿着唇,连翘轻声笑:“这儿还能有谁,你呗。”

愣了几秒,邢爷反应过来,大手捞她过来,使劲儿地捏她的腰:“我操!老子是爷们,你没觉得想呕吐啊!”

显然,大男人十足的邢爷不喜欢她用这么女性化的形容词来形容。

咯咯笑着,连翘今儿很欢乐,腰上被他捏得痒痒,她顺势就还击了过去,小手直挠他的胳肢窝,你戳一下,我捏一把,你挠我痒痒,我挠你痒痒,亲来蹭去,两个人笑着闹着,就滚倒在石板儿上。

好吧,看上去像是靡丽美景,结果暗藏了祸端。

一来玩得太乐呵了,二来火哥看不见没有方向感,三来两个都是武林同手没有掌控好力度,就在连翘滚到后面躲避他攻击的时候,他推,她退,一不小心她的身体就往后滚了下去。

背后,是一个大约十几米高的半斜坡…

啊!

尖叫一声,连翘慌乱之下,迅速伸手抓住了石板的边缘。

妈呀,要是滚下去,生命危险到是没有,但也怪吓人的,她冲口就喊:“火哥,快拉我,我要掉下去了…。”

身子僵了僵,男人飞快地伸手过来,然而,却好半天都没有摸索到她的手在哪儿。

“这儿,这儿,左边一点,往前一点…”连翘没有催他,死死撑住身体下滑的速度,小心翼翼地告诉他。

等他终于握着她冰凉的小手时,时间已经过了一分钟了。

用力将她拉扯上来,邢爷绷了半天的冷脸才缓和了不少,一把紧紧搂住她,他的声音听着很愧疚。

“对不起,连翘,对不起——”

使劲儿拿脑袋撞了撞他的下巴,连翘笑着抱紧着他。

“去去去!有啥对不起的!傻样儿!”

邢爷没有说话,但是面色有些难看,和刚才欢乐的气氛差了许多。

他在难过。

这是他心爱的女人,他发过誓要保护一辈子的女人。可是现在,他需要她来保护他,他连她摔跤了这样的小事儿都帮不了,还提什么一辈子的照顾?不敢想象,一旦她要真什么危险,他该拿什么保护她?!

一池平静的湖水,被搅得混乱不堪!

从梵花村的山顶回来之后,连翘使劲儿地活跃着气氛,在石头家的院坝里撒欢似的逗他开心。

但是,他在心里膈应上了自己。

虽然他也笑,也对她乐。

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他开始怀疑自己了,他这样绑着她在身边,究竟是对她好,还是不好…

什么情况?!

托着腮帮子的连翘,还是有些了解他的,他情绪的变化和原因,她很快就查觉到了。

可是…

只要他的眼睛没有愈全的一天,她不论怎么安慰都会很苍白。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事儿,就是让自己过得快乐。

她快乐了,他才会快乐,才不会让他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

头痛!

天呐,你的奇迹呢?究竟在哪儿!

————

三天后。

七月二十三日,雨。

沂蒙山的天然氧吧已经离他们远去了,时间的轮儿,转到了京都城的景里。

从昨晚上开始,京都就下雨了,一天一晚的雨。

吃过晚饭,邢爷早早就上床睡觉去了。

反常吧?绝对反常。

打从沂蒙山回来开始,这位爷就这样反常了。情绪也不对劲,走神,深思,蹙眉,迷茫成了他的专利。

这还是威风凛凛的邢家太子爷么?

老实说,这样的男人让连翘心疼得不行了,也很不适应,不安和忐忑的感觉也越来越严重。

暗自喟叹着,她坐到床边,拉了拉他的被角,笑着轻声唤他。

“火哥,干嘛这么早睡觉?我给你读今天的新闻好不好?”

没有睁眼,男人咕哝了一声,样子看着似乎真的蛮困。

“不用了,有点困!你收拾了也早点睡吧!”

“老公!”声音更腻乎了,连翘半趴到他的身上,瞬间软化成了迷茫的小绵羊,眼神儿直勾勾地盯着他,火球似的往他射了过去:“你哪儿不舒服么,告诉我好不好啊?”

“没,别瞎想,就是这两天有点儿犯困。”顺手环住她的腰,邢爷拥住他轻叹。

轻笑一声,连翘乖巧地凑过唇去,俯到他耳边,娇羞地叽叽咕咕向他说了几句二人世界的私密话儿。

啊哦!

野兽也化成了锦闫,邢爷环住她腰的手,紧了紧,随即又放开。

“睡觉吧,太困了!”

抿紧了唇,连翘默了。

事实证明了一个道理,男人在床上的活儿,很大程度取决于他对自我的评判和自信心。

她不傻,就连以往最热衷的床事活动都没有兴趣了,没出鬼才怪!她能感受到他心情的糟糕,好一副迷人的俊脸,被活生生打上了愁绪。

闹心死了!

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她咬牙切齿地瞪了瞪别扭的男人,怒了:“喂,丫干嘛非和自己过不去呢?”

“说什么呢?赶紧洗漱睡觉!没劲儿和你闲扯。”

“靠,丫的,还装呢!”

连翘脑袋偏了偏,直接就咬到他滑动的喉结上。

她懂他,这儿可敏感,这招儿绝对是摧毁他心理防线的必备武器。果然,还没考虑明白呢,下一秒,两个人的身体就易了位,将她压在身下,他火热的唇就覆了上来,可劲儿可劲儿地吻她。脸红心跳,她半眯着眼睛,期待着即将到来的火热给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