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雨被动地看着他。许翊中眼眸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她不知所措地伸手想推开他。

他手一紧,把她箍得更紧,“做梦!现在明白告诉你,没有的事,我要你,老早就告诉你我要你!你再随意也不准拿这事儿随意。”

尧雨咬着唇忍着,心里有点慌,许翊中阴沉着脸就像,就像想要吃了她。她侧过头伸手去推他,“你起来!”

许翊中支起手肘不理会。

尧雨怒了,动作幅度更大,许翊中胸腔里突然传出闷闷的笑声,“真不怕被我看?还是想让我看?”

尧雨脸红地转开头,“不要脸!”

“你说对了!”许翊中作势拉住被子一角就要扯。

尧雨大惊,“不要!”

“认错!”

“不!”

“那我掀被子了?”

“又不是没进过游泳池,我当我穿的是比基尼!”尧雨倔了起来。

许翊中喃喃地说:“看来内衣都不该给你穿。”说着手已伸进了被子。

尧雨拼命挣扎,许翊中不耐烦地拉高她的手,恨恨地说:“你真是个土匪!”说着低头找住她的唇吻了下去。

雨后树林清新的味道在嘴里蔓延,久违了的感觉。许翊中心里一声叹息,加深了这个吻,固执地探寻她的柔软,吸取她所有的味道。

隔着薄薄的衣料,他的身体发生着变化,他突然抬起头,眼睛里闪动着情欲。“小雨,我想你。”

尧雨有点迷糊地看着他。

许翊中朗眉星目,笑容极具魅惑。

他不想停止,却骤然从尧雨身上跳了起来。“裙子拉链坏了,你等我,我去另买一套。”说着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尧雨突然痴痴地笑了起来,她围着薄凉被下了床,顺手从衣帽架上找了件他的T恤套上,去洗了个澡,这才慢慢地打量他的房子。

这是她第一次来许翊中的家。房子一百来平米,收拾得很干净,还有几个房间关着,她礼貌地没有打开。

尧雨坐在客厅沙发上,打开电视。眼睛突然看到茶几上放着一摞杂志,她怔住,想起了什么,转身又回到卧室,果然,床头柜上摆着的也是一本杂志。

她的指尖伸出去又收回来,看了会儿才轻轻地翻开,是最近的和顺侨乡。

她走到客厅,拿起那摞杂志。杂志按时间顺序齐整地码着,一共八本。她拿起最下面那本,轻轻一翻就翻到了周庄那期。他常常看吗?才会有这么深的痕迹,稍一翻动就看到了周庄的那一页。

尧雨呆呆地坐了会儿,喜悦像泡泡咕噜地冒个不停。他没有不理她,他心里一直记挂着她,一直想着她!她跳起来,“啊!许翊中是只猪!啊——”

话音未落,门已被推开,许翊中拎着两个衣服口袋出现在门口,奇怪地看着尧雨。

她伸出的手还扬在半空中。尧雨的脸飞快地变红,讪笑着放下手,“你回来啦?!”

许翊中怀疑地看着她的奇怪举止,眼睛扫到沙发上的杂志,脸也跟着红,侧开头轻咳了两声,“穿我的T恤也不错。”

尧雨低下头,脸一红,光着的脚指头动了动,嘟囔着:“谁害羞啊?”

许翊中不自然地指责,“你这样分明是在诱惑我!”

“嗯。”尧雨轻哼。

许翊中大惊,勾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眉梢细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不肯相信他听到了什么。尧雨被他瞧得极不好意思,一巴掌打开他的手,伸手去拿他手里的衣服。

许翊中把手里的衣服远远地扔在沙发上,手轻抚过她的脸颊,“黑了。”

尧雨专注地看着他的双眼,突然踮起脚尖啄了下他的唇。

许翊中不可思议地微张了下嘴,心里涌出一阵狂喜,搂过尧雨吻住。

他的吻缠绵里带着挑逗,尧雨尽可能地跟随着他的节拍,像是无休止地探索,看不尽的风景,没有停止的念头。

不知不觉,尧雨的手轻轻地扯住了他的衣服下摆,猛地往上一卷。

许翊中一伸手,脱去了上衣,露出光洁的肌肤。尧雨小心地把手放在他胸口,感觉到他的心在手掌下急促地跳动,忍不住把脸贴上去。

一股冲动从心底深处升腾而起,许翊中强忍着马上把她正法的冲动,任尧雨贴着他,突然胸口一痒,尧雨轻轻地吻在胸膛上。

他要是再不动,他想他肯定是猪。“你确定你是在挑逗我?”问话的同时他已抱起了她。

尧雨勾住他的脖子,咯咯地笑着说:“我不把你吃了,我不踏实!”

许翊中站住,恨声道:“我是该对你失踪半年表示生气不让你如愿呢?还是说声乐意效劳?”

尧雨把头埋进他的胸口,“过了这村没这店了,给你五秒钟!”

许翊中放声大笑,“五秒钟你不觉得太快?”

“许翊中,时间到,你放我下来!”尧雨脸涨得通红。

“不!现在我说了算!”许翊中心情愉快之极。他没想到尧雨会这么大胆敢主动引诱他。走进房间的时候,他想,他白去买衣服了。

“还是第一次来我家,对吧?”许翊中看尧雨东张西望一副好奇的样子,心里有些难受,他还真没这样谈过恋爱。

尧雨趴在许翊中背上,指挥他背着她参观他的家。听到他这样说,侧过头亲了他一口,“以后我会常来。那是什么?怎么一样杂志你买两本?”尧雨奇怪地看着书房里出现的又一摞杂志。

许翊中哼了一声不回答,顺势抱着她坐在椅子上,转开了话题,“还是不肯认错?”

尧雨见杂志似没有翻看过,已明白他的心思,是感动、是难过,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许翊中脸有点热,恨声说:“我现在发现,你其实还挺怕挠痒的!”手在尧雨腰间轻轻一掐。

尧雨惊跳起来,整个人被控制在他怀里,动弹不得,难受得大笑起来,“啊!我错了!”

许翊中停住,手还放在她的腰上,慢吞吞地问她:“哪儿错了?”

尧雨喘着气说:“你放手,我好好和你说嘛!”

许翊中手轻轻一用力,尧雨又笑了起来,“不要!哈哈!我,我不该不联系你!不要!我错了,不该换电话!不该,谁这么小心翼翼连本杂志都当宝贝!”

“看来不怕痒!”许翊中被她说中心事,恼羞成怒地连掐带戳,轮番折腾尧雨的痒痒肉。

“啊!哈哈!不,不要了,我在想!”尧雨笑得无力。脸上红晕满布,眼睛滴溜溜转着想脱身的法子。

许翊中不吭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珠子转这么快,想打什么歪主意?嗯,没笑够?想不出来?”

他的手扶在尧雨腰间,尧雨难受地求他,“我们好好说,这样我难受!”

“这就难受了?你跑了半年招呼不打,我不难受?谁错?”

“我错!”尧雨很识时务,嘴里又嘀咕了一句:“你逼我认错,不算!”

许翊中真的很佩服尧雨,都这样了还嘴硬,不由得放柔了声音,“想我不?”

“不!”

显然这个答案他并不满意,手又不安分起来。尧雨怕痒,忙不迭地连声喊着:“想!真的想!”

许翊中满意地笑了,轻轻地吻她的脸颊,“小雨,嫁给我,嗯?就今年。”

“不行啊,我还想在两年里走完一百座古镇。完了再说。”

“那你保证,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一走了之!”

尧雨笑了,“人都是你的了,你还要什么保证?”

许翊中摇摇头,“两个人之间是相互的,要是换了我对你做出扫地出门、失踪半年的事,你会怎样?你就没考虑过我的感受!”

“对不起,我以为你生气了,再不想理我了,所以……”

“所以,你就可以失踪半年?”许翊中想起来就生气。

尧雨摸摸他的脸,逗他,“不生气了,这不回来了嘛。”

“回来也没来找我。”

“要是分开半年,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我找你干吗?”

“你就不能主动点?”

尧雨眼珠一转,“我还不够主动?”

许翊中一愣,呵呵地笑了起来,“小雨,凡事多为对方想想,嗯?我也不对,我不该太犟,一周都不来找你。女孩子是要宠的。”

他真的很好,尧雨明白自己是任性了。她偎依在他怀里轻声说:“其实也只对你这样,我都没想过会发那么大脾气。许翊中,你听好了,我对思成从没发过那样的脾气……”

她没能再说下去,许翊中全然明白尧雨的意思,忍不住吻住她,堵回了她想说的话。他不需要她再解释。

心意费思量

千尘蜜月回来,约了慧安和小雨,她选的地方还是良木缘。

千尘瘦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想选C大外的这家良木缘,约了尧雨、慧安下午五点见面。她三点就到了,坐的还是三人第一次相聚的那个座位。

两年半,一晃就过了。

两年半以前,她和萧阳还情意绵绵,心心相印。现在……她眼睛湿润了。世事难料,所有的一切都是从前没有想到过的。谁能说两情相许就能牵手白头?原来伴她走以后日子的是另一个他。

新婚第一晚,千尘很紧张,怕林怀杨嫌弃她不是第一次。结果什么事都没有,林怀杨相当细心、相当体贴,没有多问过一个字,连眼神自始至终都是温柔的。

他睡着后,千尘安静地躺在床上,两行泪从眼角滑落。她情不自禁地想起萧阳,萧阳的吻,萧阳的抚摸,萧阳的拥抱。

空调开得很低,千尘打了个寒战。她不该再去想,她已经嫁给身边的这个人了。

就在这晚,千尘梦到了萧阳。

四周都是水,千尘坐在一条小木船上,脚泡在水里,船里装满了水,冷风吹过,千尘打了个寒战,她发现船离岸越来越远,水面上漂着一层白雾。她回头看看船去的方向,什么也看不到。

这时她看到了萧阳,他站在岸上默默地注视着。清俊的脸上没有任何神情,嘴紧闭着,黑亮的眼睛似带着无限的愁绪……他就这样看着她,看着那条小船载着她往远处飘去。

千尘张嘴想喊,可是声音全闷在了胸口,任她张大嘴,也发不出一声……她想跳入水中,又动不了。双腿浸在水里,寒气从脚底往上爬。她摸摸四周,船上全是水,却怎么也不沉,就随着波浪荡漾着朝远方漂去。

她瞧着萧阳的脸慢慢地变得雪白,眼睛更黑更深沉,他没有叫她,就紧闭着嘴瞅着她……千尘拼命地拍打着水,船还是离萧阳越来越远,雾气慢慢模糊了他的脸……她急得醒了。

林怀杨还在酣睡,从千尘的角度看,他有高贵光洁的额,挺直的鼻,立体分明的唇,下颌的线条优美。他是英俊迷人的,此时睡着了露出平和而满足的神情。千尘迷惑,这就是她的丈夫?一生要相守的人?

林怀杨对她很好,他的家里人也对她很好。千尘的父母也对这个女婿感到满意。一家人坐在一起,千尘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人。他们不需要她的参与,只要她的身份,陶教授的女儿。她的喜怒哀乐不重要。

这也正随了千尘的心意,她心不在焉,没有想萧阳或别的事情,她只是像蜗牛缩回了壳里,窝在自己的世界里,那里有她年轻的心,所有的幻想、爱恋、相思和痛苦。她睁大了一双明若秋水的眼睛注视着父母、林怀杨、别的亲戚朋友,时常还伴着微笑与点头。但没有人知道,她离他们太远太远。

他们要的,就给他们吧。

蜜月归来,母亲兴奋地拉着千尘问长问短。千尘轻飘飘地回答:“妈妈,你不是觉得为我好吗?嫁了他,我就会幸福快乐,那还问什么?如你所愿。”

她不想再回家,结婚后林怀杨说回家,她就回去。林怀杨不提,她也不动。

才多久呢?结婚才两个月。千尘就觉得自己老了,心如死灰。短短两个月的婚姻,千尘觉得她看尽了一生。

她和林怀杨之间迅速形成了规律,早晨一盒牛奶、一个面包或前天买的包子用微波炉热热;中午在各自的单位吃饭;晚上下班千尘一般不准点,超过了时间她就在外面吃,准点的话就给林怀杨打电话,他来接她一起吃,然后回家,千尘上网,林怀杨也上网。

这就是结婚成家?

“千尘!”

她回头,慧安衣袂飘飘地走过来。千尘想起两年多以前,第一眼看到的慧安。慧安转眼之间就似眉眼长开了似的,成熟妩媚,那种小兔子似的娇羞被眼神里的稳重代替。

“蜜月如何?你那位够帅!和你站在一起太般配了。”慧安自然地夸林怀杨。

千尘突然想到,从前,她和尧雨也夸张林山,成熟有型、体贴有加。她试探地说:“没有张林山体贴成熟!张林山对你没得说。”

她注意地观察,慧安目光中闪过一丝黯然,笑容带着种难以表达的牵强。

千尘轻笑起来,“慧安,我终于明白那句话的感觉了,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别人看到的,永远不是自己感知的。”

慧安投过来欣赏的眼神。眉尖轻蹙,似投石于湖中,涟漪散开,慢慢地消失不见。她用吸管轻搅着果汁,想了想开口问道:“千尘,你很失望?对婚姻失望?”

“是,我没有书上写的、别人说的那种兴奋,就像是走了该走的一步。父母满意,周围人说好,我怀疑自己的感觉。大家都说正确,而我说不对,是不是我错了?”

慧安有些同情千尘,她安静地说:“千尘,你是放不下萧阳,凡事都习惯了拿萧阳来做比较。现在你想起的只有萧阳的好。你看到的,只有林怀杨的不好。”

“怀杨不是不好,是很好。他真的很好,就是,我怎么就找不着感觉?像蜜月,我们去了香港。逛一整天街,我问一句,他答一句,耐性很好,就是,他像我请的搬运工。他的话少得可怜。总之在香港我逛了四天街,他陪着我逛了四天,当了四天搬运工,然后回来。”

“呵呵,”慧安笑了起来,“林怀杨真是不浪漫!”

千尘像发现了问题的关键,点头同意,“对,他就是不浪漫!”

“说谁呢,谁不浪漫了?”尧雨的声音在她俩身后响起。

千尘和慧安笑了,“小孩子,大人的事别插嘴。”

尧雨嘴一撇,“两个已婚家庭妇女,又扯家长里短,婆婆如何、老公如何了?”

“你来了,我们就说说许翊中好了。”

“他有什么好说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尧雨嬉笑着不肯。她关心慧安,也关心千尘。她对千尘特别不放心,生怕她心里还记挂着萧阳。

“时间过得真快,我们都二十六岁了。女人啊,过了二十五就走下坡路,还是当男人好。男人四十一枝花,三十五六正是魅力十足的时候。”慧安感叹。

“我过些日子还走,年底之前回来。”尧雨岔开话题,把出去看到的有趣的拣来说,总算让千尘和慧安捧腹大笑。

“这就对了嘛,不过二十六岁,说得自己有多老似的。”尧雨洋洋得意自己制造的效果。

“小雨,看你这样子,和许翊中渐入佳境了吧?不过,像他那样的男人,还是守紧一点好,你一出去又是两三个月,聚少离多不是件好事情。”慧安好心地劝她。

尧雨甜甜地笑了。许翊中是个异类,正说着电话就来了。尧雨接了电话,起身,“你俩再聊聊,他马上到,说有事。我先走了。”

千尘和慧安笑了,不过结婚才两个月,千尘觉得和尧雨已经是不同世界的人。

尧雨走了半个小时,突然打个电话问她们是否还在,又回来了。她解释说,许翊中突然集团有应酬,所以她打算回来继续与她们谈天说地,消磨时间。

看看时间不早,慧安打算回家了。尧雨拉住她,“张林山要回家么?”

“不知道,还没打电话。”

“那你回家干吗?给他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完,让他来接你呗。千尘,你也是,让林怀杨来接。我也和许翊中说好,完了他来接,我们可以坐着聊到他们来接!”

慧安和千尘拿起电话给各自的老公打。

尧雨低下眼帘,心里早乱成了一团。她和许翊中出去,刚离开C大没多远,她居然看到杜蕾和张林山在一起吃晚饭。

许翊中不以为然地说:“杜蕾调到策划部了,和规划局接触多。要去和山子打声招呼不?”

尧雨瞪他一眼,“我不喜欢杜蕾,才不去呢。”

然而她心里始终不安心,让许翊中又送她回了良木缘。

“林山今晚有应酬,接不了我。我还是早点回去,今天觉得特别疲倦似的。”

“怀杨说马上就到,先送你,我们再回家。小雨你呢?”

尧雨撒谎,“我和许翊中约好在这里等。”

慧安她们刚走,尧雨也离开了良木缘。她仔细地想了想,径直顺着张林山和杜蕾吃饭的街往前走。她希望是自己敏感,然而她的直觉告诉她,没有这么简单。她甚至觉得许翊中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遮掩。

转过街角,青江出现在眼前,不远处是那家小渔馆。再过去,千尘曾经说过,有家很特别的咖啡屋。

尧雨看到了张林山的车就停在咖啡屋外,她心里涌起一种愤怒。慧安,这就是张林山的应酬?

她走进小渔馆想吃点东西等着。尧雨往角落走,从这里能看到张林山的车尾。

“尧尧!什么时候回来的?”

尧雨吓了一跳,佟思成和萧阳坐在不远处。她没动,对他们笑笑。

佟思成走了过来,“等人啊?要不要一起吃?”半年不见,尧雨晒黑了点,短发长齐颈项了。佟思成眼中闪烁出浓烈的思念。

他为什么不长胖一点呢?脸色这么难看。尧雨心里叹息,低下头,说:“我喜欢坐这里。”

“还生气?这么长时间了。”佟思成小心地问她。

尧雨回过神,笑了笑,“我哪有那么小气,不是呢,我想坐在窗边。”

佟思成和萧阳挪了过来。

“千尘好吗?”佟思成帮萧阳问。

“很好。”尧雨想,这时候难道能说不好?不好也要说好。

萧阳温和地笑了,“我年底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