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尘大笑起来,轻松自如地敲出一行字:好啊,看看庐山真面目!

尧雨醒了,又在重症监护室待了一周,才移到病房。

她脑袋浑浑噩噩,全身似飘了起来,隐隐听到父母的声音、许翊中的声音,便安心地睡。

许翊中睡了会儿,醒了,看着尧雨傻笑。守在这里已经好几天了,不知怎么搞的,尧雨醒了,却一直睁不开眼。

他起身坐在床边,心里全是感激。感激她开了辆好车,感激她居然没有什么断胳膊断腿的事,感激医生说她会慢慢恢复健康。想起另一辆车上的两人,许翊中打了个寒战。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忍不住轻声唤她:“小雨。”

他的声音忽远忽近,尧雨有点清醒,又舒服得想迷糊。

“古镇的资料,我帮你整理了,还有,B市的古镇客栈开张了,我想你肯定喜欢,是你堂哥陈业在打理,还有一家……开的茶室,佟思成也来过了,他没有事,他只是酒精肝,喝酒多了,不是癌,你不要担心,我不怨他了,我想你也会高兴,我们不要有别人,不要了。”

两颗泪从她眼角溢出,然后她感到许翊中温暖的唇吸去了眼泪。

“明明醒了,为什么不看我呢?小雨。”

她睫毛颤抖了下,缓缓睁开眼睛,嘴动了动,很费劲,说不了话。她张不开嘴,又闭上了眼。

许翊中慌了,“小雨,你看着我,看着我。”

尧雨睁开眼,目光散乱,似乎很难过。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又喊了她一声,尧雨一急,晕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感觉周围挤满了人,渐渐地,声音消失了。又过了很久,她听到开门的声音,听到脚步声朝她走来。她似在很远的地方感受这一切。

“尧尧,”佟思成的声音也那么远,他的嗓音沉沉地像大提琴拉出的乐曲,“对不起,是我不好,一心想留住你。我明明知道,却自私地想留住你,让你担心,才连夜往回赶……你醒了,太好了,我真的害怕,很害怕,尧尧。”

她觉得手心印上了一个炙热的吻……那个遥远的夏季,她穿着一身蓝色的裙子。二十五块钱买的蓝色布裙,坐在体育场高高的台阶上……那里有她的初恋,她的清纯,她的学生时代。

尧雨努力地睁开眼睛,眼前晃动着佟思成瘦削的脸,阳光映进来的窗影,她想起了C大校办工厂里凤凰木的树影,费劲地开口,声若蚊蚋,“思成!”

佟思成的眼睛爆出一蓬灿烂的光,脸涨得通红,嘴颤抖着,脸猛地埋进了她的手心,“哦,尧尧!”他失声痛哭起来。

他的眼泪与哭声吓坏了尧雨,她脑袋很晕,努力地让自己清醒着,佟思成的眼泪湿润了她的手掌,她想起了出去旅游时掬起的一捧山溪。“思成……”

佟思成狼狈地抹了把泪,抬起头看住她,“我没事,尧尧,我只是想哄你多陪陪我。”

“我,我知道……”

佟思成震惊,他似不相信地看她,“你,知道?”

尧雨嘴边掠过一丝浅浅的笑。她知道,她这么关心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他不让她陪着去医院,她却查阅资料,咨询了医生。她刚开始不知道,后来就肯定了,他不是肝癌。她只是想陪陪他,让他振作一点,不想让他放弃,不想让他颓废。

多好啊,他都胖了好多。

“那你还连夜赶回……”佟思成闭上了嘴,眼神带着伤感与失落。她连夜赶回,不外是因为许翊中在,有他的地方,她也想多停留。

许翊中默默地站在门外,他又觉得酸楚从心底里冒出来。他怎么都没想到,尧雨原来是知道的。她知道还陪着他!她真的是爱着佟思成吗?从认识她的时候,从她拒绝他的时候,从她给了他一耳光的时候,从她知道佟思成病了的时候,许翊中只在病房外站了不到五分钟,他觉得已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他累了,他终于无力推开那扇门,无力再问她一句:“原来你爱的究竟是谁?”

他慢慢地转身,慢慢地离开了。尧雨的苏醒带来的所有喜悦化成烧尽的火柴,只有一点灰白色,化作淡淡的一缕烟飘散了。

“尧尧,我不喝酒了,喝中药,会好的,你不要再来担心我。其实过了也就好了,当时很消沉。我改天再来看你。”

尧雨虚弱地闭上眼,又睡了,不多会儿她听到佟思成开门出去的声音。

第六十章让我说爱你

杜蕾坐在酒吧里,这里临近江边,是她最爱来的地方。从那晚和张林山通宵喝酒之后,有很多时候她都会一个人来。酒吧在十点之前生意清淡,杜蕾常在这个时候来,要一瓶啤酒,坐在那个位置慢慢地喝。

她回想着张林山的动作,微笑,说的话。那是她的初吻。这个地方最初是甜蜜的回忆,现在是感伤的记忆。

“小蕾。”

杜蕾闭上眼,千百次她怀着最浪漫的梦,希望有一天能在这里与张林山不期而遇。但从来也没有。慢慢地她明白了,男人是不可能像女人一样有这种美丽的想法,尤其是张林山这样的成熟男人。

他可以照顾她,关心她,带给她激情和迷恋。可是他和大多数男人一样,不可能再像毛头小伙子痴痴地做太多不切实际的事情。

此时听到他的声音怎能不让杜蕾感叹。是什么情况让他找到这里?

张林山凝望着杜蕾,乍见的惊喜转眼又被心酸代替。偶然走到这里,下意识地想进来喝一杯,就看到了她。

回来后,他从来没去找过她,重心和时间都花在了慧安身上。他的生活里多出了一种活泼的喜色,家人、同事、朋友每一个人都喜笑颜开地向他贺喜。

慧安温柔地、细细碎碎地准备各种孩子的东西,看书、去医院,学到一样知识就严格地执行。而他,居然也不再嫌她烦。听她一遍遍地说有关孩子的各种话题,慧安脸上有一种光,让张林山想起圣母玛利亚。

将为人父的喜悦充实了他的生活,一下班就迫不及待地回家,慧安取笑他,“你当孩子会见风长啊?”

他还是乐。

慧安要卧床保胎三个月,林山接来了她的爸妈同住。他们知道张林山忙,就把家里的事全揽下来了。然后张林山的父母时不时也会来,家里随时都有人在忙碌,所有的人都围着即将出生的孩子忙活。

这种家庭的气氛让张林山恍惚地觉得,这才是生活。

两个月了,秋天的气息悄然来临。慧安眉目如画,娇憨神情中带着少妇特有的甜美。她会撒娇地说成天躺在床上不好玩,要他陪着聊天。她会安静地听他说最近看到的事情,逐渐地他也会告诉她单位的事,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慧安却听得入神,然后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晚上,慧安一改从前,总要他抱着睡。她蜷在他怀里,手自然地护着小腹。慧安常会轻声说:“要是儿子就好了,长大了和你一样,也是个好男人。”

张林山听了,心就一阵紧似一阵。

慧安也会在半夜哭醒,扯着他囔:“林山,孩子……我怕!”

张林山觉得她也就是个孩子,离不开他的孩子。

他站在杜蕾面前,她的下巴尖尖地突出,一张脸小得吓人,那双杏眼越发的大。杜蕾睁开眼,张林山的心就又被狠狠地扭了一把,酸疼得要滴出泪来。她那是什么眼神呢?惊喜、怀疑、恐慌、悲伤……然后他看到她的眼睛微微地朦胧。

张林山走过去,坐在老位置上,手轻轻地覆在她的手上。

杜蕾轻轻笑了,反手握住他的手,“要喝一杯么?还是就坐会儿?”

张林山要了瓶啤酒。

“不要喝多,回去慧安会知道你喝酒了。”

“今天我们不提她好吗?”

“不提么?”杜蕾微晃着脑袋,“不提。林山,怎么办呢?是要我离开吗?我当然会离开……啊!”

张林山站起身拖着她的手往外走。

杜蕾没再吭声,两人一直回到她的住处。

张林山进门就吻她,杜蕾闭上眼配合着他。她想,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

“小蕾,蕾……”张林山一遍遍地吻着她,低声喊着她。

杜蕾没有回答,她的慌乱大过他。这一个多月她度日如年,张林山忙得脚不沾地,她不过见过他一次,别的就是短信和电话,这让她情不自禁地想到,她就要失去他了,泪水涔涔而下。

“别哭,”张林山怜惜地拭去她的泪,“等孩子生下来,我,我再离婚好不好?”

杜蕾猛然抬头,抬起满是泪痕的脸,不相信地看着张林山,难过地摇头,“你,你怎么好……这不是让你为难……”她哭了起来。生下孩子再离婚,她想起了母亲,想起了父亲和母亲的分离。

她还小时,听到母亲愤恨地骂父亲:“你还要怎样?我对你这样好,你还想怎样。”

父亲只是疲倦地说:“你不会懂。”

杜蕾仿佛看到了慧安,她也如母亲一样,对张林山这么好,可是慧安不懂他。可是她又怎么忍心……

尧雨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是啊,欣赏,她和张林山真的是互相欣赏,再相知相爱,可是又能怎样呢?

“你走吧,林山,我不是慧安,我不是需要你哄的孩子!”杜蕾也不知道结局。她放不下手,可是孩子,她几乎觉得是她攀不过去的高山。

“不,我不走,有孩子,我很高兴,可是,我爱你,小蕾。我知道,你明里坚强,其实更需要我哄着宠着,我是真的爱你!”张林山搂紧了杜蕾,他放不开手。

他是这么喜欢孩子的人啊!杜蕾抱住张林山,放声大哭,“我心里慌,林山,心里空荡荡的。我不知道怎么办,告诉我怎么办,林山,怎么办?!”

张林山轻抚着她,没有动,“小蕾,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我怎么办?那是你的孩子,你那么爱孩子,我怎么忍心。我舍不得你!”杜蕾大吼出来。她从没在张林山面前发过火,她一直是体贴的、善解人意的。

张林山只能紧紧地抱住她,迭声说:“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好……”

能说什么呢?如果慧安没有孩子,张林山知道会伤害慧安,可他还是会提出离婚。他有野心,对生活、对未来,有大好的规划和梦想,这样下去会更难过。况且,他已经爱上了杜蕾,觉得她才是最适合他的人,最了解他的人。然而,孩子,意味着责任,意味着多一重束缚。他已经三十七岁,马上就过三十八岁生日,快四十的男人,让他怎么去拒绝孩子的诱惑。张林山舍不得杜蕾,舍不得和她在一起激情四溢的时光。他也放不下慧安,放不下慧安肚子里他盼望已久的孩子。

杜蕾一个人坐在他们那晚喝酒的酒吧,老位子,一身落寞萧索。她甚至对他突然地到来,对突然看到了他,感到吃惊难以置信。

她的情深,已不言而喻。

张林山几乎做出了决定,“慧安要这个孩子,生下来我养。她不要,就去医院做手术。小蕾,什么也挡不住我们。哪怕,哪怕不要孩子,我也不想和你分开。”

杜蕾瞪大了双眼,热泪奔流,她搂住了张林山,他是这样爱她!她似乎看到她有了一个家,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家。有一个爱她的丈夫,有一个温馨甜蜜的家!杜蕾浑身颤抖,她终于得到了吗?

然而,这晚张林山回到家时,看到家里喜气洋洋,慧安坐在沙发上娇柔地冲他笑,“林山,爸妈在给孩子取名呢,你快来瞧瞧,叫什么好。”

张林山看着高高兴兴的一家人,顺从地走过去。茶几上写满了两页纸的名字。他父亲乐呵呵地说:“山子,听说还要以笔画取名,要算过才好,咱们先瞧瞧,生下来再拿去算!”

他心里一酸,父亲已经七十岁,终于抱孙子了。这孩子无论如何也得生下来。他看了眼慧安,慧安的一张脸上蒙着层红晕,娇羞无限,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他低下头,不忍再看。

晚上,慧安又窝进了他怀里,咯咯笑着说:“林山,还记得我们认识的时候吗?我那时想,你真高大,一眼看上去就很有安全感。你一定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林山,我觉得幸福……”

幸福?张林山想起杜蕾带雨梨花似的凄美。他多想让那张美丽的容颜多一点笑容,像在B市山上一样,没有了束缚,走在阳光下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想什么呢?”慧安只问了一句,手就搂了上来,“林山,我总是做噩梦,梦到孩子不对了,你迁怒于我,你不要我了。”说话间慧安的泪已流了下来。

张林山慌了,习惯性地哄她:“怎么会,不会的,好好睡,乖,我守着你,守着,我们的孩子。”

慧安满足地睡去。张林山真想狠狠给自己一耳光,才下的决定瞬间就被慧安击溃了

他等着慧安睡着了,下了床,走到阳台上吸烟。

“山子,你别吸烟了,慧安闻不得二手烟。“母亲在身后提醒他。

“知道,我今晚睡沙发。”张林山烦躁不安。他深深叹息,离婚真的难,人如果可以不善良,可以不顾道义,只管自己的喜恶会是多么轻松。转眼他又否定了这样的看法。人可以不善良,却一定要有道义。连自己盼望了许久的孩子都能放弃,还是人吗?

爱情,可遇不可求,遇着了也不一定能得到。

他掐灭了烟,抱了条毯子睡在了沙发上。就这样和慧安和孩子平稳地过一生吗?他的心一疼,杜蕾也年轻,她一样可以为他生孩子。为什么不能成全她的爱情呢?他总结了很久,终于得出一个答案,他还是个好人。他面对慧安的柔弱、依赖,怎么也说不出伤害她的话。然而,这就意味着要伤害杜蕾,伤害那个让他拥有了激情,深深迷恋的女人。

张林山一夜无眠。

尧雨在医院里整整躺了半年才出院,现在在家里静养。

从夏天到秋天,冬天也过了,新年过了。她再没看到许翊中。

佟思成也变了很多,他照顾她,成了尧家的常客。尧雨和他成了朋友,感情变成了另一种。

她时常地转动着手上的戒指出神。

佟思成终于忍不住问她:“尧尧,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找他?”

“不找。”

“好吧,告诉我,你喜欢他什么?他没我这样迁就你吧?”

尧雨抬头看着佟思成,他神色温和,仿佛在问一个很平常的问题。

“我很开心,很自在,思成。”她闭上眼,躺在摇椅上,“知道吗?我其实顶顶讨厌你每天一日三餐都守着我吃。知道是为我好,但是我很讨厌。”

“呵呵,”佟思成笑起来,“你啊,其实还是被宠坏了,什么事都喜欢自己说了算,才不喜欢别人管你半点。”

“不是呢,我只是不喜欢改变习惯。要去迁就一个人,一时容易一生难。你回来,我就找不着那种激情了。就是平平淡淡的,哪怕感动,还是提不起兴致。”

“真直接!”佟思成叹气。

“是啊,我心软,心里有什么不一定说出来的。”尧雨想起和许翊中赌气,想起他为她偷烛台,想起他拐弯抹角地追求她,嘴边淡淡地浮上了笑容,“你知道吗?我一直很珍惜,不是所有人都有我这样条件的父母,父亲有权,母亲有钱,都疼我,由着我胡来。所以,我想我肯定能得到那种纯粹的爱情。现在不这样想了,有时候,不是想就能得到,人和人总不是同一个人,都是有脾气有自己个性的,不强求了。许翊中要是放不下我,自然会出现。”

“那你放不下他,为什么不去找他呢?“

尧雨轻笑,“我是想找他啊,我只是,最多只能走一千米啊,思成。”

佟思成的心掠过一丝酸楚,“你还能走远的,你可以的,尧尧。”

“好,我就去找他,而且一举成擒!呵呵!”尧雨伸出手,握成了拳头,她俏皮对着佟思成一笑,“对啦,病情有好转吗?”

“嗯,没往坏处发展,数据降低了。”佟思成笑笑,“你就没想过他在吃醋,还吃得厉害?!”

“那你还不走?!”尧雨恶狠狠地赶佟思成。

他纹丝不动,“可是我就想看他吃醋呢。”

尧雨哈哈大笑,“思成,今天我们走一千零一米!可是他好远呢,我要走到什么时候?”

佟思成蓦然转开头,轻声说:“走不了多久,不远,绝对不远的!”

佟思成在嘉林集团楼下徘徊了许久,抬头望向嘉林的办公大楼,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从前,是他用尽心机地要从许翊中手里抢回尧雨,如今,他却要找上门去,请这个男人去爱她。他叹了口气,不再犹豫,走了进去。

他欣然地坐在许翊中的办公室里。许翊中沉着脸看他,佟思成笑了笑,开门见山,“你不是一直在想尧尧爱的是谁吗?”

“她现在怎样了?”

“嗯,你关心?”佟思成低吼出声,“这半年,你不闻不问,你现在关心?”

许翊中的身体僵硬,他怎么对她不闻不问,他怎么不关心,他就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从来都是他找尧雨,他追求她、黏着她。而她呢,一有事就把他扔开,她甚至明知道佟思成不是癌症,还不肯回到他身边!他知道她好了,出院了,医生说,她很健康,可是他不去找她,她就不理他!

他紧闭着嘴,冷冷地看着佟思成。是这个人,为了一己私心,把尧雨拴在他身边,利用她的善良、心软,让她觉得对不起他。

佟思成瞪了他许久,许翊中还是不吭声,他长叹一声,站起身,“谢谢许总肯见我。再见!对了,尧尧说在西藏时她许过愿,谁是她爱的人,她放在纳木错的玛尼堆上了,是块红色的经石,离湖最近的玛尼堆上。我身体不好,去不得高原了,如果许总有时间,不妨帮我揭开谜底,我也很想知道。”

许翊中沉默了许久,唤来助理:“给我订张飞拉萨的机票。”

助理吃惊,好心地劝了一句:“许总,三月份西藏冰天雪地的,冷得很。”

“订票去。”许翊中说完埋头看文件。

“好的。”

千尘待在家里上网,嘴边忍不住的笑意。

你藏得太深了,你居然知道我是谁!老狐狸!

春生君送了张笑脸来,我不是说过,我们会很快见面的吗?

你为什么知道是我?

还记得几年前,A市的房交会论坛吗?你和几个记者说要在网上发贴来着,我,就坐在你旁边,呵呵,好奇嘛,就上网看了看,结果不就不聊不相识了!

秦暄,你太狡猾了,你明明知道是我,你还瞒着,哼!千尘气恼。

他想起美丽的塞班岛之行。她潜下水时,身边多了一个蛙人,她觉得眼熟,等上了岸揭开面罩,竟然是北方集团的老总秦暄。千尘呆了呆,正微笑着要打招呼,秦暄轻声说:“你在等春生君吗?”

千尘吓得后退一步,差点跌倒。秦暄眼明手快,一把拉住她,微微一笑,“真吓住了?”

她当然吓住了。她幻想过无数次,也没把春生君和秦暄想到一块儿。

千尘站在沙滩上,脸红得像虾子。

秦暄没有紧着她问,悠闲地转过身看着碧蓝的海滩(海滩是兰色的?)。然后坐了下来,伸长了腿,回头笑道:“怎么?见光死?网络真是骗人的?出了网络,连聊天都不会了?”

千尘被他说得又一阵脸红,一屁股坐了下来,不服气地说:“这明明就不公平,你早知道我,我却是从陌生人认识你,还对你一无所知!你还在古镇见过我!天哪,我还做什么独家专访,我,我挖个沙坑埋进去算了!”

“哈哈!”秦暄朗声笑了起来,笑了会儿,看向千尘,诚挚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瞒你,只是觉得,当时说,你肯定吓得更厉害。”

千尘呵呵笑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慢慢熟悉,千尘脑海里的春生君和秦暄的头像开始叠合。

“千尘,你现在一个人习惯吗?”

“嗯。还好。”

“我明天要来A市出差,工作上的事情。你做好接待我的准备了么?”

“呵呵,真的?”千尘倒是很欢迎他来,秦暄是个非常好的朋友。他对自己这两年用春生君的名字与千尘聊天形容为捡垃圾的。千尘什么烦恼都对他说,他一股脑儿全收下。不仅如此,还具备自动检索功能,一一给她分析,一一给她提供答案。

许翊中飞到拉萨,包了辆车直奔纳木错。这个季节西藏一片土褐色,铅灰色的云层重重地压在头顶。

他生尧雨的气,甚至想放弃。他到后来已分不清楚尧雨究竟在意谁了。她说爱他,她分明知道佟思成不是肝癌,她还是护着佟思成,为了佟思成差点连命都丢掉……许翊中接受不了。他就是个普通的正常男人,他受不了尧雨的做法。

半年她才出院,许翊中想起这个,就气得不行。

佟思成找上门来告诉他这个,无疑是为他好的。他不用想也知道尧雨的那块经石上的秘密。不外是刻下他许翊中的大名,不外是尧雨当时去西藏,心里就有了他,越是这样想,许翊中心里越是堵得慌。她爱他就是这样?她爱他,出院两个月了,连个电话也不知道打过来?她就习惯了他的付出,习惯了他主动?

他还是站在了纳木错的湖边,寒风吹得经幡呼呼作响,澄静的湖水荡起浅浅的潮。远处灰色的云层死死地压在深褐色的山上,许翊中裹紧了羽绒服沉着脸大踏步地走上山坡,在靠湖边最近的玛尼堆上寻找红色的醒目石块。

佟思成说的没错,是很醒目的一块红色经石,堆在灰白色的经石中间。许翊中不是很费劲地搬了下来。他坐在地上瞪着这块石头,心又急跳起来,是如他所想的吗?507

第六十一章桔梗花之美

五月初夏,慧安生了,剖宫产生下了一个粉嘟嘟的漂亮儿子。病房里挤满了人,父母、亲戚、单位同事,秦暄陪着千尘,佟思成和尧雨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