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海角,有稽绍吃的就有娘娘吃的,日子可能不如这里,但稽绍一定尽力给娘娘幸福!”

“我已是一位不洁的女子。”她瞪大双目,拼命摇头,挣开他的手,“不,不,我不能,你已有婚约,我如跟你走,必会毁了你的前程,污了你的清誉。”

他一手抱紧她,一手指着胸膛,“在这里,你如仙子一般洁净高雅,我也没有办法,我下过狠心不想你,可是一见到你,我的心就沦陷一次,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犹如行尸走肉,满心满眼都是你,我都快要疯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找上你的。”她哭得气都有些接不上来。

“不是的,是老天让我们相遇了,我一直循规蹈矩,从未出错,但现在没有办法了。如果你快乐我也许能忍耐,现在不是,似画,我能这样叫吗?相信我,跟我走,我会解决好所有的一切,在这晋朝做官,我越来越心灰意冷,早有去意,不只是因为你,可是如果有你,我就会很幸福很幸福。此刻,我只想问一句,你一定要好好地认真地告诉我,你对我------稽绍,有没有一点喜欢?”

她心折地抬起头,温柔地抚摸着俊朗的面容,“你这么高大,这么高洁,为何要在意我一个如残花败柳的女子呢?”

“不要打岔,回答我?”他着急地摇着她的身子。

“你就象是我在这宫中见到的唯一一道阳光,我忍不住就依附于你。喜欢,很容易,很容易。”她喃喃自语。十年前,曾经深恋过一个高雅尊贵的少年,现在,在经历了太多风雨后,她发现唯有阳光才能让她快乐。

“似画!”稽绍狂喜地抱紧她,“不要着急,等我把所有的事都解决好,我就带你走。放心,我有办法,也不会很久,对我要有信心,所有的责任我来担。”

“你会很苦、很累。”她茫然摇头,“会有许多指责、漫骂。”

“我情愿,只要你一直看着我,别人怎样,我都能接受,什么样的罪名我都能担,但你不可以先放弃我。”

“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她哽咽着,幸福地哭了。

“嗯,没有任何人认识的地方,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一对平凡的夫妻。”

两人含泪紧紧相拥。

前面提灯的落痕悄然回头,不禁也流下两行喜悦的泪水。

“我现在才知道我原来等着的那个人是稽大人。”她害羞地任他牵着手,娇柔地说。

“稽绍,不是稽大人。”他温柔地提醒。

“知道了!”她抬头看看天,蓦地发觉月已西斜,不觉两人都走了两个时辰,“天,绍,千姿一定等急了,快去接千姿吧!”

“太子在,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他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的手。

“不要太相信太子,他比你看到的远远卑鄙许多。”她轻推着他,“快,快去花辅,不,我陪你去吧!”

稽绍被她的神色也有些吓住了,脚下加快,两人急急地往花圃赶去。

第三十九章,月满溢泪 (四)

“季小姐,喜欢这园子吗?”曲曲折折,弯弯直直,司马衷带着季千姿绕园子一大周,卖弄似的指着满园树木,问。

这园中树木,与积云山的林木相比,如小草比大树,除了人工雕琢得算精细外,她看不出有哪里好。她想了想,礼貌性是该回他话,遂道:“还好!”

“知道吗,季小姐,这些以后都是小王的,不止这些,还有殿阁,不,不,皇宫内的寸寸土土,皇宫外的大好山河,都会属于小王。”他急速地比划着,两眼兴奋地发亮,又不敢说明,含糊地暗示,只想让身边的千姿多注意他一些。

“哦!”她被他的神态惹得莞尔一笑,看呆了司马衷,他总算明白何谓“回眸一笑百媚生。”

看他差点跌倒,她淡淡地说,“太子,不必着急,你的寸寸土土我不抢。”

她在和他说笑,司马衷愣得更凶。“小王。。。。。。知。。。。。。道,季小姐,你喜欢小王拥有这些吗?”他象个献宝的孩子,急于得到大人的肯定。

“太子,这个好象与我的喜好无关吧!”她淡然轻语,四下张望,那间花圃到底在哪里?

“呵,”犹愣在千姿美丽的容颜里,品味方才那朵令全天下女子黯然失色的笑容,他不由地伸手牵住她的衣角,傻笑着,“是没有关系,但如果你喜欢,小王会更开心。”

千姿一怔,冷漠的眸光扫光他执衣的手,他慌乱地松开,“对不起,对不起。。。。。。”

她烦憎地皱了下衣角,“太子,你真的认识去花圃的路吗?”天可见怜,瞧他愣头愣脑的蠢德行,还想拥有宫内宫外,她真替晋朝的子民感到悲哀,当然那也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事实。。。。。。想到事实,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真怀疑我们认错了,也许哥哥都已经在等我们了。”

“快了,快了,花圃就在前方。”司马衷指指前方一片浓郁之处。

“季小姐,你最想住什么样的殿阁?”他讨好地跟上她急行的步履。

“我习惯住山洞。”

“呃?”他沮丧地一愣,“山洞呀?其实花树环绕的楼阁也很不错,你能不能考虑一下?”他不放弃地追问。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冷然回身,却与正挠头的司马衷撞个满怀。

他没提防,重重退了两步,而她疼得紧皱起眉头。“小王。。。。。。只是想送你些礼物。”

“我是不是看上去很穷?”要不是怕兄长找寻她不着,她都想掉头而去。

“不是的。”他慌忙看向她大声否认,“你那么脱俗,象不食人间烟火。”音量骤减,赫然的眼睛不自在地急急瞥下。

“谢谢,请问太子,那是花圃吗?”宋公公提着灯,站在一座高高的木门前,隐隐可见花木婆娑。

“是,是,我们进去吧!”司马衷抢前推开木门,一缕清香扑鼻而来。

“是桂花!”她不禁叫出声。

“那是两棵很大年纪的桂花树了,季小姐,喜欢吗?还有那菊花。。。。。”

她看到了,盆盆架架,五彩斑澜,丝丝缕缕,确实不俗,但她嫌太娇气,哪里有“无意可争春,一任群芳妒”的高品,她喜欢深谷中的幽兰,淡淡的小白花,自在开放,迎风飘香。菊花入不了她的眼,反到苍老的桂树到让她欣喜了。

司马衷察言观色,一下就摸清了她的心思,“这桂花开得正好,小姐喜欢,我折一捧让你带回,可好?”

清眸一亮,“好的。”

“宋公公,去东宫找几位公公拿梯子过来。”

“东宫?”季千姿恍然自语,“是太子住的地方吗?”

“对,对,是小王的殿阁。”司马衷喜不迭地点头。

“太子一直住在那里吗?”

“呵,小王也刚搬过去才一年多,以前是前太子住的,只是后来出了点事,他走了。”

“他一直都住在那里?”

“嗯,他比较好命,一生下来,就封为太子,一直住在东宫。”

“我可以去看看吗?”她轻叹一声。

“你想去?”司马衷喜上眉梢,“当然可以呀,宋公公,你领小姐去东宫先坐坐,然后让人带工具过来,小王在这等候,折了花就回去陪季小姐。”

“老奴明白。”宋公公浑浊的双眼眨了眨,欠身让季千姿上前。

“季小姐,你一定要等小王回宫啊!”他不放心,还追上来说道。

“喔!”

东宫,大哥从小生长的地方吗?在这里读书、长大,有过欢笑,有过泪水,藏了许多许多的回忆,这条路,大哥也曾走过,那张木凳,大哥坐过,那盏灯,大哥点过吗?

她极力忍住夺眶的泪水,全神专注地看着,不放过一树一室。

“那是太子的书房,太子喜欢在那里看书、批阅奏章。”宋公公指着正殿侧面的一间屋子说。

她讶异地看着宋公公,不相信司马衷属于灯下持卷之人。

“呵,是前太子。”宋公公诡异一笑,看穿她的怀疑。“小姐,想看看吗?”

她失了神,直直地看着那道紧闭的门。

“来吧,小姐!”宋公公挥手屏退所有的侍候的宫女,缓缓推开门,含笑站在门外。

她不自主地移动脚步,一步一步,跨过门槛,门轻轻地在身后关上。

物随主性,大哥从前夜夜读书的地方,现已面目全非,处处都是司马衷的痕迹,富贵横流,粗俗不堪。象大哥就不会在书案上放个香炉,闻香读书。这是什么香味,幽幽的,很媚惑人的怪味。她皱下眉头,绝然转身,不想多呆,行到门首,蓦地身子一晃,忙扶住门框,只觉腹部突然如加热的火焰猛地爆开,融焰般的火势在体内狂乱流窜,千姿发现她几乎无法思考。

额头开始冒汗,身子如万蚁轻钻,她闭下眼,咬紧牙,从怀内掏出驱蚊油放在鼻下,清清凉凉的味道让头脑清醒了,同时也发觉身子软绵绵的,脑中闪过一些非常可怕而又令人困窘的念头。

她呆了,下意识地回过头,怔怔地看着书案上凫凫上升的轻烟。

心口的搔痒模糊了她的视力,她慢慢蹲下,烟是轻的,飘在空中,下面应该比上面味道淡些。

渐昏渐沉的脑子,迫使她意识到自已大意中了某个鄙陋的圈套,她摸索着伸向衣袖,袖剑在遇刺的那晚丢失了,她不禁脸色苍白,跌坐到地上。

门外响起脚步声,她拼命地掐着自已的手臂,极力保持着清醒。

“千姿,千姿!”

她狂喜地抬起头,是哥哥的声音,她想拍门,却怎么也抬不起手臂。

“公公,请问你有看到季小姐来过吗?”匡似画紧张兮兮地张望着。

“小的没注意。”

“咚!”季千姿以头撞门,直直地栽出门外。

厅外守门的一位公公脸色慌张地跑向后面,稽绍大步跨到门前,惊讶地叫道:“千姿,你怎么啦?”

她微微发红的面容艰难地露出一丝解脱的微笑。

匡似画恐惧地张望了下房内,一看到书案,脸“唰”地就没了人色,“妃子笑!”

“什么意思?”稽绍浓眉紧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