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应钦抿唇不语眉头微皱，显然也想起了那段不愉快。
过了片刻后他道：“都过去了。”
“谁说过去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看我会不会放过她。温故，”沈曼云伸手重重拍了温故一肩膀，差点把她拍地下。
“阿姨，我在呢。”
“干得漂亮。你们那节目还录几期？”
“这才第一期，后面至少还有十来期吧。”
“那你就给我使劲地折腾那个小兔崽子，别让他太好过。”
“阿姨，我第一集已经折腾得他够狠了，再这么下去不太好吧。”
“怕什么，你们胡导跟我熟得很，我打个电话给他，以后你怎么折腾那个小王八蛋都没关系，给我往死里整他。也得让他见识见识，娱乐圈到底是个什么圈子。真当他自己背靠大树好乘凉，呵。”
那最后一个字听得温故后脊背一凉，悄悄去看唐应钦的表情。
唐应钦倒是没什么反应，坐在那里品他妈开的那瓶红酒，见温故看他便用眼神安慰了她一下。
喝醉酒的人，说的话那都是不做数的。
沈曼云趁着酒意又说了很多往事，温故这才知道，原来唐应钦小的时候过得比自己惨多了。
人前光鲜靓丽惹无数人羡慕的天之骄子，回到家却要忍受父母的家庭暴力。沈曼云因为丈夫的事情心情不好，时不时就拿儿子出气。唐庆忠就更不用说了，摆出一副严父的姿态，对唐应钦极其苛刻。
“你爸会打你吗？”温故小声问他。
“不会，也就吼两句，没事儿。”
“不觉得难受吗？”
“我又不是你，一颗公主心。”
“那也肯定不好受。”
温故有点心疼他，伸手抱了抱他，想给他一点安慰。结果沈曼云见了有那么点吃醋的意味，直接又把温故给拉了过去。
“你还想听什么，贱女人的事情咱们今天先不说了，应钦小时候的事情要听吗？”
温故本来都想找借口走了，一听这话两眼放光，立马来了精神。
唐应钦一看这两个女人的架势，知道自己别想阻拦，也就随她们去了。
结果沈曼云一开口，他觉得自己还低估了自己老娘的下限。
“唐应钦小的时候啊，三岁才戒尿不湿。”
温故很清楚听到有人咳嗽的声音，扭头看了唐应钦一眼。对方指了指面前那杯酒，给自己挽尊：“不小心呛着了。”
“那你小心点，慢慢喝啊。反正我们有大把的时间，”说完又去看沈曼云，“这么晚才戒吗？”
“是啊，两岁的时候给他戒过一回，结果怎么都戒不掉。说了多少回了让他提前说，结果每次都是裤子湿了才通知我们。为了这个事儿，他可没少挨打。”
尿裤子的唐应钦，温故无法想象这个画面。
“后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继续包着呗。一开始还想着打两次就记住了，结果这浑小子倔得狠，你打你的他尿他的，每天都给我尿湿十七八条裤子，保姆跟在他后面换裤子都来不及。那屁股都让我给打红了，还是不长记性。怎么就那么笨呢。”
温故听着听着觉得有点玄幻。今天的沈曼云和唐应钦画风都很不对啊。
沈曼云一提起唐应钦小时候的事儿，就有点刹不住车，包尿布的事情讲完后，又开始挑他上学时的糗事大肆宣传。
“一开始念书就挺聪明，老师们都夸他什么都一学就会。可是跟同学们相处就没那么好了，去了学校一个月，一个朋友也没交着。老师们就有点急，找了我过去，我后来把他带回家就问他了，为什么不跟别的小朋友玩啊。你猜他怎么说？”
温故笑眯眯看唐应钦：“你还记得自己当时说的什么？”
“我不喜欢和笨蛋交朋友。”
温故这才知道，原来每个人都有中二的时候。只不过唐应钦的中二期来得特别早，可能结束得也特别早。
现在的他早不是当年那个眼高于顶的小屁孩，他圆滑事故，是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典型。也就只有面对她的时候，才会展现最真实的自己。
搞不好对着她也是伪装的。
唐应钦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她的小心思，便伸手去抓她的手：“放心，对你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你不是不喜欢笨蛋吗？”
“能意识到自己是个笨蛋，证明也不是笨得无药可救。我这人喜欢挑战高难度，就当是渡劫了。”
温故用力甩开他的手：“所以三岁才戒尿不湿也是渡劫吗？”
唐应钦一脸牙疼的表情。倒是沈曼云听到这话插了句嘴：“虽然三岁才戒，不过戒得很快。就湿了一次裤子，后来就很顺利了。我儿子就是聪明。”
温故和唐应钦面面相觑，都意识到沈曼云已经彻底醉了。
“我让人扶她上楼休息。”
“是怕再说出什么不能让我听到的话吗？”
“是啊，万一暴出什么初恋女友之类的，这就不妙了。”
说话间已经叫来了阿姨，两人一人一边，架着沈曼云的胳膊。
沈曼云却还不想走，扭头冲温故道：“你放心，初恋肯定没有，他小的时候我们都怀疑他压根儿不喜欢女人。”
“妈，你说得太多了。”
“怕什么，妈是在说你的好话。”
“说太多会起反作用的。”
“是吗，我看温故挺傻的，应该是我说什么她就信什么才对。”
所以她的未来婆婆醉了之后，就喜欢这样无差别地攻击所有人？
温故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哪里傻，她都能作弄唐应铭了，她明明就很聪明。
唐应钦把他妈扶上床后下楼来找温故，开车带她回家。回去的路上温故有些感慨：“阿姨真的挺爱你的，你看你小时候的这些事情，她都还记得。”
“搞不好是今天临时给罗姨打的电话，跟她取的经。”
“阿姨没这么不靠谱吧。”
“你要相信，一个成天忙着赚钱兼斗小三的女人，很难有心思记得儿子小时候的那些个破事儿。”
“可她还是爱你的吧。”
“这个应该是，毕竟除了我，她也没什么别的人可爱了。”
温故托着腮在那里作沉思状，半晌后才道：“我突然有点担心，从你爸妈的表现来看，你以后可能也不太会养小孩子。”
“我不是把你养得挺好，不满意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我这么乖。我小的时候和班里的同学处得都很好，大家都很喜欢我。不像有些人，都不和人交朋友呢。”
唐应钦一点儿不在乎温故的调侃，由着她在嘴上逞能。等回到家关起门来，在床上把她结结实实“教训”了一顿。
折腾得温故直求饶：“放了我吧哥哥，你尿裤子的事情我保证不说出去。”
因为这句话，温故又被多上了一轮。
结束后温故趴在那里直哼哼：“你刚刚这么猛，TT有没有破？”
“管它呢，破了更好。”
“我才不生孩子呢，我这么小，自己都照顾不好。”
今天和沈曼云谈过后，温故才意识到一件事情，养孩子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儿。长大后聪明懂事如唐应钦这样的，小时候也有叫人头痛的地方。
“还是先把温政教教好吧。”
这孩子也不是个盏省油的灯。
温故这感慨才发没几天，温政就真的给她惹了堆事儿回来。
起因很简单，青春期荷尔蒙多到无处发泄的少年，在学校里和人打了架。
温故接到老师电话的时候，气得想把弟弟揪回来直接爆揍一顿。
唐应钦在一边劝她：“小孩子打架难免。”
“把人打得都进医院里，这也叫难免？你小时候有这样吗？”
二话不说就去学校把温政给领了回来。
她今天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浑小子。
☆、对付
温政把人打进了医院, 可一点儿也觉得自己做错了。
“谁叫他嘴贱，他那是活该。”
温故气得头顶冒烟。
“人家说你什么了，你就要出这么狠的手？”
“我不想说。”
“为什么不说，打人的时候不是挺横的吗？现在让你说几句话就不敢了, 温政你怎么这么怂。”
“谁说我怂, 我就是不想说，那小子以后再敢这种话, 我还揍他。”
温故气得想打他, 叫唐应钦给拦住了。
“我来问问，你别着急。”
“姐夫你不用问, 你问我也不说。”
“那我就去问那个男生, 反正也只是骨折，嘴巴应该还会说。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可能和你自己说的差别很大。你要让他诋毁你吗？”
“他诋毁我没事儿, 他说我姐我就叫他好看。”
唐应钦看一眼温故，原来还是为了她出的头。
“他说我什么了，你不妨说来我听听。”
“太难听, 我不想说。”
“不什么好顾忌的，不就是说我几句闲话。你姐我吃这碗饭，再难听的话我都听过，没什么大不了的。赶紧说出来听听，搞不好就是你小题大做。”
“谁说我小题大做！”温政气得跳起来，“他说他要睡你，你说我该不该撕了他的嘴。”
温故做好了准备迎接恶毒的谩骂，结果听到是这么一句, 倒是愣在了那里：“所以就因为他说了这么一句？”
“他还说你这种人只要给钱就能睡，我一看他那嘴脸就觉得恶心。下回再让我看到我还揍他。”
温故哭笑不得。倒是唐应钦了然地点点头，伸手拍拍温政肩膀：“这次下手重了点，下回注意。”
“唐应钦，你不能这么惯着他。”
“他打人是不对，不过那小子说那种话，也确实该打。”
“那有什么啊，网络上说这种话的人多了去了。”
唐应钦凑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又怎么会知道，我多想把那些人都给揪出来，一人给他们一拳。”
“你脾气这么大啊。”
“要不怎么从小就难相处呢。”
一个初中生就敢说那样的话，显然是家里没教好。温政把他打到骨折还算轻了，下回再这么嘴贱，搞不好别人就要上刀子了。
温政得了支持很是得意，结果被温故瞪了一眼又有点心虚。
“明天跟我上医院给人赔礼道歉去。”
“我才不去。”
“敢不去试试，以后都别想再碰电脑和手机，游戏我都给你删了。”
这是温政最大的软肋，温故一打一个准。
“姐夫，你看我姐好不讲理。”
唐应钦假装没听见，双手插兜走到了一边。温政急了，哀求着叫道：“姐夫，你倒是管管我姐啊，她太霸道了。”
“不用看他，他也救不了你。要么道歉要么永远不玩游戏，自己选吧。”
温政在心里哀嚎，未成年人没有人权啊。
到最后还是得低头：“知道了，道歉就道歉。”
唐应钦拦着温故：“还是我带他上医院，你就别去了。给人拍到不好，回头有人拿这个找温政麻烦。”
这话有点道理，温故就把弟弟交给了唐应钦。
第二天姐夫带着小舅子上医院探病。
被打的那个男生叫张海，是温政的同班同学。听说家境还不错，平时在学校里有点嚣张，总喜欢自诩为老大，身边还跟着几个小弟。
温政是插班生，入学之后一直表现得很低调，没人知道他家里什么情况，看他穿的用的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名牌，同学们都当他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张海住在骨科，搭电梯的时候唐应钦示意温政看电梯壁里的脸：“来点笑容。”
“笑不出来，我一会儿见了他我就哭，我再给他三鞠躬。”
果然是在社会上混过的，做事儿够狠。
唐应钦拍拍他的肩膀，两人一同走出电梯。
进到病房的时候正好有别人来探病，不大的房间里挺热闹，两个妇女正在那里闲话家长。
一见唐应钦和温政进来，所有人都是一愣。
张海正被他爸侍候着喝果汁，一眼扫到站在唐应钦身后的温政，吓得脸色都变了。
“爸、爸，那个打我的人来了。”
张父一听立马紧张起来，起身护在儿子身前。张母也停下了和亲戚间的谈话，走过来问：“你们什么人，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