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年的勤勉,是阮小乐这些天听得最多的,也是为什么他会这么快就被人认可接受的原因。

下午的时间都心不在焉,傍晚的时候阮小乐实在担心得不得了,来来回回就在安然身边打转。有些话她说不出口,安然肯定知道周嘉年的住处,就算她不知道,林跃肯定也是知道的。

第三话 听说薄唇的男人最适合接吻(7)

安然翻白眼,她从没见过这么别扭的女生,心里明明担心得要死,却只会在她面前来回地打转,想问的该问的,一句话也不说。

真是败给她了。

安然拉住阮小乐:“大姐,你今天下午已经拿着杯子从我面前路过了七次,去厕所五次,还有不知道什么原因路过好几次。你都快转晕我了,有什么不能直说吗?”

阮小乐羞涩地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竟然无意中做了这些事情。

“我没事……”

“真没事?没事的话,我下班了!”

安然指着电脑上的时间,告诉阮小乐下班的时间到了,下面就是她的私人时间了。话音刚落,安然就站起身来快速地收拾着东西。

阮小乐拉着安然的手,不说话,只是哀求地看着。

安然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坐了下来,看着站在她身边的阮小乐:“好啦,我坐下听你慢慢说,不过你得快点,我晚上还有事呢,乖啊!”说完拍拍阮小乐的脸。

阮小乐也不躲闪,办公室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算有人,也不会注意到她们这个角落的。

扭捏了半天,阮小乐还是软软地开了口:“我,我想去总经理家里看看他,毕竟也是因为昨天送我回家淋了雨,我不去看看说不太过去吧!”

“是吗?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啊,我怎么那么不相信呢?”安然睨了阮小乐一眼,嘴角噙着一抹戏谑的笑容,抱着手臂。

阮小乐也知道安然是在逗她玩,有些挫败:“好吧,我承认我担心他,现在担心得要死,你就放过我吧。”

“好啦,我把地址写给你,不过我今天没空过去,你找个人开车送你过去,不然有得你受的。”

安然扯出一张纸,刷刷地在上面写起来,字体龙飞凤舞的,倒有几分自成一脉的洒脱。

到了小区门口,阮小乐才豁然明白安然最后交代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周嘉年住的地方是市里有名的别墅区,普通的出租车被挡在门外进不去,阮小乐只好在门口下了车。最先映入眼中的是一条笔直康庄的大路,两边是已转黄的法国梧桐,直直地屹立着。

局促地站在门口,阮小乐伸进头去看了看,竟然没有发现保安的身影。阮小乐也就不再迟疑,快速地闪进门。手里拿着纸条,阮小乐还是成功地迷了路。第三次路过一个喷泉的时候,阮小乐挫败地垂下肩膀,认命地拿出手机,看来这给周嘉年的惊喜是给不了了。

手机摸出来,还没有接通,阮小乐就好像听到了周嘉年的声音。猛地转头,看到的是周嘉年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长身而立,笑容灿烂的模样。

阮小乐瞬间就被他的这个样子吸引了,视线定在他身上之后,便再也收不回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阮小乐握着手机,说话的时候有些不自然的羞涩,有种小时候做坏事被大人抓住了的感觉。

周嘉年的表情没有怎么变,看着阮小乐的眼神却逐渐温和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站定在阮小乐面前,轻声地问道:“这问题应该是我问你的吧,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听说你生病了,所以来看看你!”

阮小乐话说完,伸手贴上周嘉年的额头。她的手温润冰凉,周嘉年不自觉地倾身往前想要更靠近些。

阮小乐却闪电般地缩回了手,脸上满是担心的神色:“好像还在发烧,你怎么不在家里休息,反倒跑外面吹风来了?”

“我在房子里闷了一天,趁着傍晚舒服点出来买了点东西。要不是在这里遇到了你,我现在应该已经在家里吃东西了。”

第三话 听说薄唇的男人最适合接吻(8)

周嘉年指了指手中的塑料袋,示意阮小乐他并不是无缘无故地跑出来的。

阮小乐眉头紧蹙,死死地盯着周嘉年的塑料袋看,许久才闷出一句:“生病了还吃这些垃圾食物,你也不怕食物中毒!”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阮小乐有些懊恼,都怪这些年和陆修远待在一起时间长了,被他影响得自己也不知不觉地毒舌起来。

于是连连摆手,想要把自己刚刚说的话从周嘉年脑中抹掉:“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

周嘉年倒是不在意这些,一手提着塑料袋,一手牵着阮小乐:“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你怎么停在这里了?”

原本以为可以搪塞过去的阮小乐,轰地一下红了脸,吞吞吐吐了好半晌,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

“怎么还和以前一样迷糊,找不到路不会给我打电话吗?”

周嘉年了然地开口,阮小乐则更加不好意思起来,手也没有从周嘉年的手心中抽出,任由周嘉年这么拉着她往前走,心里却是暖暖的。

一进门,阮小乐刚开始还有些拘束,周嘉年偌大的房子里面,也只有他一个人,清冷得不得了。

阮小乐对这个房子的装修啧啧称奇的同时,也在心里面心疼眼前这个男人。原来鲜衣怒马背后,竟然会是这样的孤寂,不知道他一个人的夜,会不会也如她一般孤单。

自告奋勇地要给周嘉年煮面。半个小时后,周嘉年觉得自己实在有些脱力了,心里也在怀疑,煮个面不至于这么久吧,怎么阮小乐还是没从厨房出来。

“小乐,好了没?”周嘉年起身走到厨房,开口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的阮小?乐。

阮小乐有些尴尬地回头,手里捧着一个碗。

“我觉得,你要不还是把外面买来的东西吃了吧,买来了又不吃好像有些浪?费!”

看着阮小乐遮遮掩掩的样子,周嘉年更加疑惑了起来,凑近了一看,才发现原本应该是白皙的面条,却变得黑糊糊的,颜色诡异不说,闻着还有股浓浓的酸味,好像是洒了一整瓶醋。

周嘉年脸上的表情有些松动,但看着阮小乐失望的表情,又重新浮出一个笑脸,端过阮小乐手里的面条:“只是看上去不太好看,味道应该还不错的,我现在真的好饿,先出去吃了,厨房就再麻烦小乐帮忙收拾一下咯!”

说话间,周嘉年扫了一眼厨房,觉着实在是惨不忍睹。

阮小乐紧跟在周嘉年后面,她自己现在也不清楚这碗面到底味道怎么样。说实话,她看到这个样子,实在下不了决心去尝两口。本来打算倒掉的,没想到周嘉年却在此时进来,还把面给端走了。

原本他现在就生病,不会待会儿吃了她煮的东西之后更严重了吧!

周嘉年拿着筷子,看着眼巴巴地跟在他后面的阮小乐,挑了一口面送进嘴里。呛人的酸味,中间夹杂着诡异的甜在嘴里弥漫开来,周嘉年愣了一下,才咽下去。

阮小乐凑上来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周嘉年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冷汗了,嘴里说出的话却是安慰阮小乐的:“还挺不错的,看着虽然不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小乐以前做过饭吗?”

阮小乐老实地摇头,而后又点点头:“自己没做过,但是看我妈做过,有时候也会帮她拨一两铲子,这样算吗?”

阮小乐没有注意到周嘉年在她说到妈妈两个字的时候,瞬间冷下来的神色,还在自顾自地说话。

周嘉年的失神也只是很短的一瞬间,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原来我是你的小白鼠啊。”周嘉年了然的语气,让阮小乐更加窘迫起来,脸红得更加厉害了,头也越发低垂。

周嘉年不再说话,埋头迅速地把碗里的面吃完了,将碗递给阮小乐:“我吃饱了,先去休息一下。”

“好,你去吧,我去洗碗!”

“嘉年,我这边好了,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阮小乐擦干净手,走出厨房,客厅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四下寻找,最后在一间房间看到了蜷缩成一团的他,脸色苍白。阮小乐无暇四顾这个房间的样子,快步走到周嘉年身边,才发现他浑身滚烫。阮小乐吓得不轻,嘴里叫着周嘉年的名字,希望他赶紧醒过来,却被他一把扯住了手臂,整个人一阵晕眩,闭上眼睛发出一声尖叫。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阮小乐看见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干干净净的,上面只挂着一盏华丽的吊灯,流光溢彩。身上是周嘉年烫得有些惊人的体温,粗重的呼吸打在阮小乐脸上,他却整个人睡了过去。

死命地挣扎,最后力气快要用尽了,阮小乐才把周嘉年推到一边。看了眼时间,已过晚上九点。

他这个样子肯定是要送医院的,别说拖他去门口打车了,现在就连拉他离开这张床的力气都不剩了。阮小乐急得快疯了,看着周嘉年不舒服的样子,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掉,止也止不住,脑袋里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急急忙忙地掏出手机,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阿远,你现在在哪里?”

也许是被阮小乐声音里浓重的哭腔吓着了,陆修远看了眼喧闹的人群,拿起手机,边轻声安抚着阮小乐,边出包厢,走到僻静的地方才继续说话:“小乐,我在忠孝路,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现在还不休息?”

“阿远,我不知道怎么办。他病了,烧得好厉害,怎么办,怎么办?”

阮小乐这席话说得乱七八糟的,听得陆修远眉头越皱越紧,说话的语气也提高了一个音调:“先别急,慢慢说,他是谁?我怎么听着那么糊涂呢?”

阮小乐按下心里的着急,耐着性子和陆修远解释了一通,虽然依旧说得不清不楚的,但至少把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能听出眉目来了。

陆修远心里虽然不舒服,但他也不是那种自私的人,知道阮小乐肯定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才会给他打电话,心里面也在窃喜,毕竟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还是能想到自己的。

“你先不要动他,等我开车过来我们送他去医院。”

陆修远最后交代了这句话之后挂了。阮小乐也不敢乱动,只是握着周嘉年的手,感觉他的手越来越滚烫,手心都沁出了汗。

门铃响起的时候,阮小乐跑着去开门,看着陆修远气喘吁吁,明明是清冷的天气,额头上却覆着一层薄薄的汗,阮小乐慌乱的心也平和了下来。

这几年好像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只要陆修远还在,她就永远不会绝望。

第四话 你的未婚妻,刺痛了我的眼(1)

两个人各自沉默着,心事重重地往前走,两个人心里是一样的乱。阮小乐的焦急,眼神里面的慌张,都是陆修远以前不曾见过的东西。

陆修远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周嘉年,心知此时就算是问阮小乐,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他二话不说挽起袖子,把周嘉年从床上扛了起来,往外走的时候给阮小乐抛下一句话:“你给他拿上外套,我们现在就送他去医院。”

“哦,好。”阮小乐听话地抓起床边的外套——估计是周嘉年还来不及挂回衣柜的,亦步亦趋地跟在陆修远后面。眼神灼灼的她看着陆修远眉头仿佛拧了一个死结,怎么也松不开。

陆修远开着车,不时地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的两个人。男子俊逸的脸现在有些苍白,紧闭的双眼看不出有什么异常,除了皮相好看点之外。反观阮小乐,脸色惨白,嘴里一直不知道在念叨什么东西,看上去更像是病人。

等周嘉年进了手术室,阮小乐才整个人都虚脱了般,也不管是不是没有形象,背靠着墙,慢慢地滑坐到地上,头埋在膝盖上,一句话也不说。

陆修远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抓着阮小乐的胳膊,把她拉了起来,只一句话就堵住了阮小乐所有的反抗。

“我看里面那人好像也没人照顾,你要是现在也生病的话,他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阮小乐一怔,整个人才从刚才医生的话里回过神来。陆修远双手抱胸,满脸哂笑,这样的表情和动作,阮小乐并不常看到,但也绝不陌生。一般陆修远对自己看不过眼的事情,就会是这样子的表情。平时嬉皮笑脸惯了的人,陡然严肃起来,真是让人不能习惯。

点了点头,阮小乐张嘴说话的时候嗓子有点哑,声音像是锈住了,每多说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样:“我知道了,今天又打扰你了。谢谢你,阿远。”

陆修远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现在真的是无可奈何,碰见阮小乐这样子的女生,看上去总是和善,其实最难对付。她以前的笑脸和眼泪,都是恰到好处的,不管是开心还是难过,都像是提前计算好的公式,恰到好处,却始终带着一股子疏离。

所以今晚她的样子,很难得看到。至少从那次之后,陆修远就再没见过她这么真情流露了。

陆修远没有回答阮小乐的话,转身往外面走去,留下阮小乐一个人在原地错愕不已,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惹着陆修远了。想要开口挽留,嗓子却迟迟发不出声音,阮小乐都要急哭了,换作平时,陆修远现在肯定会回头安慰。

陆修远是生阮小乐的气没错,也知道自己不该在这种时候吃这种毫无理由的飞醋。一开始他就已经清楚了阮小乐心里面的那个人不是他,现在看到了那个人,他不得不承认,阮小乐的眼光真的很好,哪怕他不愿承认。

即便是昏迷,周嘉年身上也还有着让人难以抗拒的魅力,像是蛰伏的狮子,就算是蛰伏着,也注定要被百兽膜拜。

阮小乐软软地靠着墙,一边是还在手术室洗胃的周嘉年,一边是不知道去了哪里的陆修远,两个于她而言都是相当重要的人,她现在慌了,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正沮丧着,陆修远又出现在她面前,低着头的阮小乐看到眼前出现那双熟悉的鞋,还是她陪着去买的,眼眶里顿时浮现出一层水汽。阮小乐努力地想要撑起一个笑容,一把抱住陆修远:“阿远,对不起,你不要走好不好?”

第四话 你的未婚妻,刺痛了我的眼(2)

陆修远原本要伸出去的手就那么僵在原地,许久才慢慢地环紧阮小乐的肩膀,鼻子里充斥着阮小乐的馨香。和别人身上浓郁的香水味不同,阮小乐身上总是有股自然的清香,像是刚出土的青草的味道,生机勃勃。

“又哭又笑得好难看。”

陆修远拉开自己和阮小乐之间的距离,帮阮小乐擦掉眼角还来不及落下的泪,朝阮小乐挤眉弄眼地逗她。

“扑哧”一声,阮小乐笑出声来,心里面的石头也放下了。她知道她这个样子不光明,但心里面真的不希望陆修远生气倒是真的。

“我才没有哭,我只是担心嘉年。”阮小乐放开手,重新靠着墙。陆修远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手上的动作也是一顿,很快又恢复了,把手里拧开盖的水递给阮小乐,说出的话也不再是玩笑口吻。

“他不会有事的,你现在就别自责了。”

从医生嘴里知道了周嘉年这次进医院的病因,陆修远有些啼笑皆非。想到的时候,除了不舒服之外,更多的则是同情。

有谁会因为一碗面食物中毒而到医院洗胃的?不得不说,阮小乐在食物方面的“造诣”,实在是让人望尘莫及。因自己认识这么多年都没有遭阮小乐的迫害而庆幸的同时,陆修远也失落着。

这六年,他也不是铜墙铁壁,阮小乐知道他生病了,也不过是打电话慰问,顶多也就买点水果来看望一下。

心里憋了一口气,陆修远闷声问阮小乐:“小乐,以前我生病的时候,你怎么不给我做饭?”

阮小乐看着陆修远的眼神,顿时变得很惊悚。又瞥了他一眼,开口回答:“我不会做饭啊,你这次也看到了。”

“可是为什么……”陆修远想了一下,“给周嘉年就可以?”

“你今天怎么了?人家现在都被我害得进医院了,听你这么说,怎么感觉你还挺羡慕的,陆少什么时候这么自虐了?”

阮小乐并没有注意到陆修远眼睛里面的黯然,心里被陆修远这么一打岔,也不像刚刚那么紧张了,说话的语气也逐渐平稳了下来。

陆修远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张了张嘴,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原来这么多年,阮小乐始终不懂。也许她懂的,只是潜意识里不想懂而已,原因就是因为他从来都不是她想懂的那个人。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鱼贯而出,后面是仍旧昏迷着的周嘉年。阮小乐撇下陆修远拉着医生的手,嘴里反复地问道:“医生,他怎么样了?”

“没事了,明早应该就能醒了。以后要注意了,生病的人抵抗力比平常弱,就不要再乱来了。”

医生看了阮小乐一眼,眼里的揶揄让阮小乐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看着周嘉年被推进病房,阮小乐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怔怔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生怕下一秒,周嘉年就又消失了。

勇气突如其来,原本在他醒着的时候不敢说的话,现在却好像少了那一层顾忌,至少确定自己不会直面周嘉年憎恨的眼。

“嘉年,对不起。我知道你在你爸妈离婚之后找过我,但我没有脸见你,我太害怕失去你了,我不敢告诉你,是我妈抢走了你爸爸,害得你没有了家。我知道那种没有爸爸的滋味,从小到大我都是那么过来的。我也知道介入别人的家庭是不好的,但是我就是自私,不忍心破坏我妈好不容易找到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