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乐惊恐地抬头,不知道周嘉年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脸上的表情也不是之前的温和。

“我不认为我有这个资格,再说了,顾田应该比我更加合适吧!”

周嘉年摆了摆手,显然是已经决定了:“我说你可以,你就可以,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吧。对了,是不是还要和陆少好好地告别

一下才好?”

比起周嘉年的轻松,阮小乐着实惊慌多了。她现在依旧把持不住自己的心,和周嘉年单独出去,哪怕是因为工作,于她而言,

也太过危险了。

以前她是一个人,喜欢不喜欢,简简单单的,就算是发生什么事情,也不过是她一个人尝苦果。可现在她有了陆修远,就必须

顾忌他的感受,她不想自己一个不小心,作出什么对不起陆修远的事情来。

阮小乐坚定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想我还是不能胜任这个安排,要是总经理不收回那个想法的话,我想也许我也可以通过

其他的办法来拒绝的。”

“其他的办法?”周嘉年语气微微上挑。

阮小乐退一步,咬牙说道:“比如说,辞职。”

阮小乐说得坚决,周嘉年不说话,单手撑着下巴看着阮小乐。许久,忽然笑了。他笑得蹊跷,阮小乐看不明白他的意图,只好

沉默以对。

“好,很好,我的小乐现在学会威胁了,真好。不去賴了,我会安排别人去的,你先出去吧!”

阮小乐迅速转身,好像背后有洪水猛兽的追赶。

周嘉年并没有埋头开始工作,眼睛黏在阮小乐背后,仿佛要在那烧出一个洞来,他想看看阮小乐的心里,还有没有他。

手拉着门把,阮小乐忽然响起了一件事,没有回头径自开口:“今晚阿远想请你们吃饭,不知道总经理有没有时间,要是没有

时间的话,就算了!”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啪嗒”一声,什么东西被折断发出的响声,阮小乐强忍住自己回头的欲望,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不等她走到位置上,安然已经猫身上前,拉着阮小乐就往茶水间走去。

阮小乐见她神神秘秘样子,也好奇,一时之间就没有反抗,任由安然扯着她的袖子。

站定了,安然先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确认阮小乐现在确实安然无恙之后,才呼出一口气。

阮小乐轻笑,拉住安然不断忙活的手:“安安,你做什么啊?”

“你都不知道,嘉年最近简直就是个暴君,凡是被他单独叫进办公室的人,都被整得体无完肤!”

阮小乐扑哧—声笑了出来:“没有那么夸张,就是说下礼拜出差的事情,我没答应,就放我出来了。”

“你拒绝了?然后现在还活着吗?”

阮小乐无语地探了探手:“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像是死了吗?”

安然终于放下心来,转身倒了一杯水,慢慢地捧在手里小口地喝着。阮小乐不说话,安静地看着窗外,阳光正好,树梢上零星

地挂着几片枯黄的叶子。

“安安,要是我有一天不在这里工作了,你会不会常去找我玩啊?”阮小乐开口问道。

安然朗声回答:“会啊,当然会,我们是朋友嘛!”

安然回答得理所当然,答案听得阮小乐心内大暖,有些感动于安然的体贴,虽然大多数的时间,安然的那些鬼点子总是折腾得

她半死,但大多时候的安然,体贴又善解人意。

水杯里浮起的淡淡雾气,恰恰遮住了阮小乐的视线,不拂开,阮小乐叹了口气,感叹道:“其实要是我真的离开这里,你大概

是我最后会想念的人了。”

“是吗?那他呢?”

安然其实是多么通透聪慧的一个人,她不说名字,只是轻声地问了一句,他呢。

“我和阿远在一起了,他对我很好,我很知足。安安,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要是我再对不起阿远的话,我以后一定不

得好死。”阮小乐说得真切,安然听到了她话里的愧疚。

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安然了然于心:“虽然和他不太熟,但是我相信你的眼光,他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阮小乐点头,又觉得不够力气,重新重重地点了点头。

握住安然握着杯子的手,阮小乐直直地看进安然的眼睛里:“其实,我己经和阿远在一起了。今晚阿远请吃饭,你去不去啊?

阮小乐的语气,因为在乎,微微地颤抖着。

“都谁去啊?”安然放下杯子,叹了口气。

说实话,上次那顿饭,她现在还记忆深刻,那气氛,害得她回去之后,胃疼了好几天。如果不是必要的话,她绝对不想趟这浑

水。

“我和嘉年说了,他应该会带李总去,加上你和林跃,六个人!”

阮小乐掰着手指数完,抬头对安然笑得明媚,牙齿的白,差点晃花了安然的眼睛。

安然整个人一哆嗦:“我能不去吗?我今晚好像有事,真的,你要相信我!”

安然最终还是抗争失败,被拖到了晚上的饭局,或者说是战局。一切都如安然所想的那样,哪怕是她赔尽了笑脸,大家也都紧

紧地绷着脸,一脸深仇大恨的样子。

包间里最轻松的,可以说是陆修远了。坐在阮小乐身边,不时地给阮小乐布菜,和她低头说几句悄悄话,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安然把眼神转到周嘉年和李孟菲身上,不禁想要低吟。李孟菲从看到阮小乐挽着陆修远的胳膊出现的时候,脸就已经慘白了下

来。拉着安然的手一紧,疼得安然差点尖叫出声。等她放开的时候,安然低头一看,自己原本白嫩的手上面有了红痕。

摇头,安然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了,杯子往桌上一放,发出“砰”的一声,眼神扫过四周,也不管林跃一边皱得快要粘在一

起的眉眼。

“我说你们几个到底要怎么样?嘉年,孟菲,你们两个人就不能大方点,今天这顿饭是陆少请的,人家不是让你们来奔丧的吧

。看看你们现在的表情,他们是在一起了,多开心的事情啊,你们怎么就弄得好像他们分手了似的?”

安然话出口,所有人皆是一怔,周嘉年的唇抿得更紧了,李孟菲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淡,拿着酒杯的手倒是没有停下,一杯一

杯不停地往嘴里灌着。

阮小乐叹了口气,拍了拍安然的手,对她感激地笑了笑,才软软地起身,酒杯端到周嘉年面前:“嘉年,你回国之后,我还没

有恭喜过你呢!希望现在也不算晚,你和李总很般配,郎才女貌,祝你们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阮小乐仰头,杯子里冰凉的液体如数倒进胃中,突如其来的苦涩充斥整个口腔,阮小乐皱眉,有些不太喜欢这感觉。

若不是万不得已,阮小乐并不喜欢用酒精来解决事情,心里总归是排斥那样子的苦涩的。在陆修远把她拉出那段泥泞的日子之

后,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喝过酒,哪怕是和陆修远去酒吧,也是由陆修远帮她挡过的。现在想来,陆修远从那么久以前,就开始

对她好了,她竟然浑然不觉。

也许这就是陆修远吧,他想对一个人好,几乎是没有缘由的,简简单单, 不动声色。

拿起酒瓶,阮小乐把杯子里的液体满上,朝李孟菲走了过去:“李总,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怪我,但我没办法。你和嘉年真的特

别合适,嘉年也一定会对你好的,希望你们以后开开心心。”

阮小乐单纯地想要把周嘉年和李孟菲凑在一起,并不是因为冲动,而是周嘉年这段时间的表现,让阮小乐产生了一个认知,其

时周嘉年是喜欢李孟菲的,只是他自己不肯承认而已。有时候身体比他的人更加诚实,那些关心都不是作假的。

阮小乐分得淸楚这个,脸上的笑容不知道是因为啤酒,还是那些小心思,多了几分苦涩。

这些年,我所坚持的,所相信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相信你喜欢的那个人是我,所以六年的孤独绝望,我独自承受。可你回来

了,眼中看到的那个人却不是我,这样子的结局,我从来不曾设想过。

我的难过在你们都看不到的地方,因为你,心早已成了—座荒城。我出不去,别人进不来,唯一可以给我救赎的你,以后会牵

起别人的手,走到幸福的未来。

周嘉年,就让我们之间再无战火地吃完这顿饭,从此我是陆修远的,你是李孟菲的,可好?

阮小乐看着周嘉年,无声地笑了。

之后的时间,阮小乐趴在陆修远身上,一直—直掉眼泪,最后索性闷在陆修远的怀抱里,任由陆修远手足无措地拍她的背。

她自私任性,却依旧还是遇到了尚愿容忍她这些毛病的陆修远,她以后即使再也不会爱人了,也依旧是可以幸福的,不是吗?

陆修远被阮小乐这么一哭,心都软了,女生的眼泪透过衣服渗到皮肤上,温热地湿了一大片,陆修远心里的那座城池顿时汹涌

起来。

苦笑了一声,凑近阮小乐耳边,小声地问道:“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阮小乐闷闷地说了一声好,也没有抬头,听着陆修远和大家道别。他朗声说话的时候,胸腔嗡嗡地震动,阮小乐眼泪还在脸上

,心里慢慢地回温。

回家的路上,许是哭得累了,也可能是不想要陆修远追问她痛哭的原因,阮小乐闭着眼睛,最后竟然真的沉沉睡去。

陆修远一路上无话,也没有侧过头,车子开到阮小乐楼下,转头看到的是阮小乐安然的睡脸。头靠在玻璃窗上,睡得很沉。愣

了一下,陆修远叹气地把阮小乐搂进怀里。看着她因为舒服而散开的笑容,陆修远心下一暖,决定还是由着她这么睡。

城市的冬天,沉寂一片,熄了车灯之后,车子里就是全然的黑暗了。陆修远一只手环着阮小乐的肩膀,另一只手放在兜里,车

子里空调开得很足,女生不时地动动身子,而后又沉沉地睡去。

很久很久以后,陆修远仍然记得这个晚上的毎个细节。那天晚上,初冬的城市竟然下起了雪,起先还很小,后来越来越大,整

个世界纯洁干净起来,车窗上也被覆盖了一层,他们便彻底地沉浸在两个人的世界。

半夜的时候,阮小乐开始做梦,大片大片的梦境,黑暗无光,她犹如困兽,找不到出路,越是着急奔走,越是绝望无力。

阮小乐开始小声地啜泣,陆修远刚闭上眼晴一会儿,便被阮小乐的哭声吵醒,醒来时发现她的手在半空中慌乱地抓着。陆修远

大惊,赶紧把自己的手递过去。

而阮小乐的梦中,她在一大片的黑暗中,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抹光亮,她心喜,往那边跑去。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陆修远的肩膀上,而陆修远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见她醒了,才敢出声问:“小乐,你刚刚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