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乐怔怔地看着女生背着书包欢快地跑到男生跟前,动作轻盈地跳上自行车后座,对着她握手。

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这样的年少时光,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叹了口气,收起自己所有的感叹,阮小乐在学校里面不停地寻找。心里有种强烈的念头,好像在这里一定可以找到周嘉年的。

这是一种奇怪到偏执的直觉,也仅仅是个直觉。

所幸,阮小乐最后在天台找到了周嘉年,他长身而立,手扶着栏杆看着下面。落日余晖下,空荡荡的校园,早春尚未来得及抽嫩芽的树苗,一切一切都让他的心更加空落起来。

“嘉年……” 阮小乐试探性地开口。

周嘉年没有回身,只是伸直了手臂,指着不远处的田径场对身后的阮小乐说道:“小乐,你看那里,现在都已经是塑胶的了。以前我们要上晚自习,你偏偏喜欢拉着我在那里散步,你总喜欢倒退着走,说是那样子,我们说话的时候就可以看着对方了。不过你那时候技术真差,田径场边上有一个坑,都走过那么多次了,你还是能踩着!”

阮小乐已经走到了周嘉年身边,顺着周嘉年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本杂草丛生的田径场,现在变得干净整洁。到底不是他们那时侯了,斗转星移,他们都回不去了。

“这个天台你最喜欢了,说是正好可以看到学校的那棵合欢树。我刚刚站在这里看了很久,以为是我记性变差了,怎么也没找到那棵你在上面睡午觉的合欢树了。”周嘉年脸上是失望还是遗憾,阮小乐分不清。

阮小乐顺着他的话题开口说道:“那棵合欢树已经被人砍掉了,它被人砍掉的时候我就问过了,说是有算命先生说,现任校长命里和这些树木相克,所以找人砍掉了。你看,其实我们的回忆多么不牢靠,一个莫须有的算命先生的话,轻易地就改变了很多。”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周嘉年叹息,转过身来,再不去试图从那些陌生的风景中,寻找以前那些熟悉的痕迹。

以前总听人说,一个人只有老了,才会试图去回忆曾经的所有美好,不停地想念。可现在他们都尚年轻,心却一日老过一日。

原来有时候,苍老这件事情和年岁无关。

“听说,阿远来找过你了?”

阮小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她的心吊在嗓子口一整天了,陆修远的脸一直在她眼前,那是慈悲的、温和的笑容。对于她,陆修远好像总是可以轻易地容忍和原谅。

周嘉年席地坐了下来,不管身上的高级西装有多么昂贵。

阮小乐站在他身边,他这个做法,逼得阮小乐只能俯视着他。借着尚未暗下去的天光,阮小乐甚至可以看到周嘉年微微抖动的睫毛。

“嗯。”

像是从很久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阮小乐的世界却被这单音节炸得不成样子。

“你和他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会跑去认罪?嘉年,不是你,是不是?”阮小乐还是有些期待的,期待不是周嘉年的话把陆修远送进监狱。陆修远那么傻,为了她真的什么事情都会做的。

周嘉年沉默下来,脑子里想到的却是前几天陆修远来找他的场景。

他刚从会议室出来,顾田告诉他陆修远已经在办公室等了他好一会儿了。抱着疑感,周嘉年准备去见他。周嘉年其实是怕陆修远说出来的事情和阮小乐有关的。

事实上,他们之前的几次接触,都算不上是愉快的。脸上现在还有些青紫, 也是拜他所赐。

推开门,见陆修远站在那幅油画前,这个场景多像是自己回国之后见到阮小乐的样子。那时候阮小乐也是站在那幅油画前,侧着身子看着他。

只不过这次,陆修远的脸上并没有惊慌,更多的是了然。

“我来和你聊聊孟菲的事情。”陆修远径直说道。

周嘉年皱眉,他不知道陆修远要做些什么,或者说是阮小乐要做些什么,伸手作了个邀请,和陆修远双双在椅子上坐下。

陆修远继续开口说道:“这两天小乐的表现太反常了,她好像作了什么决定,我必须要在她做这件事情前快一步。”

周嘉年挑眉,不太明白陆修远的意思:“什么意思,小乐她怎么了?”

“她这两天,说的话,做的事情都很奇怪,像是在和我们吿别。我怀疑,不,我确定她是想要去帮孟菲顶罪了!”

周嘉年这下子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她要去帮小菲顶罪?”

“小乐的性子你不知道吗?她总是什么都不说,心里善良得要死,哪怕是牺牲自己去保全别人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是做不出来的。”陆修远叹了口气,以他对阮小乐的理解,这个想法看来是没错了。

周嘉年慌了,唇边也露出一丝苦涩:“她不会真的这么做吧。不瞒你说,我原本打算尽快把‘夜色’的事情处理完了,自己去代替小菲的……”

陆修远轻笑了起来:“之前我还想,是不是你和小乐说了什么,才会让她产生这个想法。现在看来是我错了,你其实也是舍不得小乐的吧?”

周嘉年缓缓点头:“怎么可能舍得?她是阮小乐啊。没有了她,我这么多年可能就撑不下去了!”

陆修远笑着,心里的情感却是一片泛滥。许是看了太多阮小乐的眼泪,所以见到周嘉年之后,他总是太过挑剔了。现在把那些挑剔都放下,他终于看到了周嘉年的真心他现在的表情,明明白白的担心,刚才的慌乱,都不像是假的。”

这样的表现,怎么会不是真心?若是演戏的话,只能说这人的演技也未免太好了一些。

“我想最后问你一句,小乐对于你而言到底是什么?”

过了许久,周嘉年仿佛是回答自己心里面的声音:“是我想爱,却没有资格再爱的人。”

陆修远满足地点头,心里想了许久的问题得到了解答,起身要离开。周嘉年见他心神笃定的样子,开口问道:“你想要怎么做?”

“帮小乐做她想做的事情!”陆修远说得轻松自在。

周嘉年绕过桌子走到陆修远面前,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吗?你这么做的话,小乐知道了之后肯定更加不能原谅自己了。”

“所以,这之后就是你的事情了。我相信你一定舍不得小乐自责的吧。”

“为什么要帮我?”

陆修远拍了拍周嘉年的肩膀:“千万别把我想得太伟大了,我不过是随自己的心意帮小乐罢了。要是这件事情小乐不打算参与,我根本一点兴趣都没有。”

周嘉年并没有被陆修远话里面的意思惹恼,他确实比不上陆修远对阮小乐的用心,这一点就算是他多么地不想承认,那也是事实。

沉声问道:“那你之后怎么办?”

陆修远大笑了起来:“就我老爷子的势力,你觉得他会舍得他唯一的儿子就这么过下半辈子吗?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捞我出来的。只是不知道出来之后,小乐会不会在乎以后我的资料上面,有过牢狱的历史啊。要真的是在意的话,我就得再好好想想了!”

这样子的陆修远,大方坦然。

周嘉年心服口服,如果不是因为阮小乐,他们也许以后真的会成为好朋友也说不定。

摇头,周嘉年还是觉得不对劲:“要是那人手段强硬呢?”

陆修选听完,忽然正色,对周嘉年说道:“那么,以后阮小乐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让她幸福。”

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陆修远离开的样子,看在周嘉年眼里有些悲壮。

忽然开始后悔,若是当时他没有因为自己的私心回来,那么现在他们也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让阮小乐抱着无望等待下去,好过现在所有的希望破灭。

 

阮小乐恼怒于他的沉默,弯腰一把拉着他的衣领,猛地使劲,把他拉到自已面前。

“周嘉年,你倒是说话啊,你到底和阿远说什么了?”

“小乐,有些事情,不知道要比知道幸福,你又何必现在在这里问我这些?”周嘉年看着阮小乐,口风严紧。

阮小乐忍不住了,朝着周嘉年吼出声:“你们现在这样把我蒙在鼓里是什么意思?嘉年,就当是我求你,你告诉我好不好?”

周嘉年年闭上眼請,许久才睁开,里面的那丝悲悯也消失了,有些残忍地看着阮小乐:“你想知道吗?那我就告诉你。我把你当初告诉我要去做商业间谍时候的录音放给陆修远听了,吿诉他,如果他不去为小菲顶罪的话,我就把那段录音送到警察局去。结果你猜怎么着?他那个傻瓜竟然真的去了,呵呵。”

—个错手,阮小乐朝着周嘉年一巴掌挥过去。周嘉年不闪不避,任由阮小乐发泄在他脸上。

有些愣住,阮小乐没想到周嘉年竟然真的躲也不躲。掌心接触周嘉年的脸,发出巨大的声音,在空寂的学校里回荡。明明疼的不是她啊,阮小乐的眼泪还是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周嘉年,你怎么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

周嘉年站了起来,朝着阮小乐步步紧逼,迫使阮小乐后退着,眼神里面是让人惊骇的恨意。

“你想知道吗?我告诉你。我妈留给我的那封信,用红色的钢笔写的,那颜色就像是她的血一样,日日夜夜都在我脑海里,我从来不曾忘记过。阮小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恨林素,有多么恨你!如果不是你们,我妈就不会当着我的面自杀,她连我这个儿子都不要了,就为了那个负心的男人。我很你,在跟我说过那么多天荒地老的话之后,转身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阮小乐频频后退,最后背靠在墙上,看着身前的周嘉年,心里在不停地流血。

“你可以想象外国的冬天有多么冷吗?我住的房子里连暖气都没有,四处漏风,和外面根本一点区别都没有。我每天吃的都是别人剩下来的东西。你知道那个晚上的小巷子有多么冰冷吗?我口口声声喊着你的名字,可是你在哪里?在陆修远身边,好吃好玩地乐着吗?”

 

阮小乐忽然没了气势,这样的周嘉年,她到底该怎么救他呢,又该怎么救自己呢?

“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阮小乐,对不起能还我妈妈的命吗?对不起能让我找从此以后再也不从噩梦里醒来吗?如果不能的话,对不起听上去,你都不觉得可笑吗?”

阮小乐抬头看着痛苦的周嘉年,想要伸手给他一个拥抱。她觉得她真是没用,明明是来质问陆修远的事情,现在看到周嘉年痛苦的样子,便什么也顾上了。

“那你要我怎么做?”

“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周嘉年残忍地把话说出口,背过身去。

眼泪成串地落下,他都多少年没有掉过眼泪了?当初他妈妈死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掉过眼泪。可是现在这样折磨阮小乐,于他而言,却更加难过。

小乐,对不起,我答应过陆修远什么也不说。恨我吧,如果恨我能让你好过的话。

小乐,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只要是能对你好的事情,哪怕我被全世界的人怀疑,我也是不在意的。就让你认为是我逼得陆修远去坐牢的吧,这样,等以后陆修远出来了,你就可以更加安心地和他在一起了。

我把自己从你的生命中连根拔起了,换你今后明媚的笑脸,可好?

阮小乐失神,她看不到周嘉年的眼泪,也看不到周嘉年千回百转的心思,小声地回答:“你放心,我会如你所愿的。”

周嘉年来不及分析阮小乐这句话的意思,阮小乐就已经消失在他的面前了。踉跄地走到边缘,不一会儿,就看到阮小乐从楼下跑出的背影。她好像在哭,手不时地往脸上抹去。

陆修远,就当是还我欠你的,等你出来之后,就可以看到一个完整的属于你的阮小乐了。

眼泪覆盖了所有的视线,阮小乐越跑越远,最后一个转弯,消失在他的视野里。周嘉年痛苦地俯下身,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渗出来打在地上,像是一个巨大的感叹号。

 

阮小乐几乎是毫无知觉地回家的,回来之后就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哭,而后倒在床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还没有亮。阮小乐坐在黑暗里面,撩了撩杂乱的头发,起身开了床头灯。周嘉年最后说的话还在眼前,阮小乐从来不知道,他竟然这么恨自己。

翻抽屉,从里面拿出许久未用的笔和信纸,阮小乐这才察觉到封存了那么久远的过去,那么多都是关于周嘉年的。

这次陆修远的事情,也是因她而起,她的存在本来就是一个错误。要是没有她的话,他们都不会那么痛苦,会有前程似锦,以后也会遇见如花美眷。

多好,没有了她,每个人都那么幸福。

想着,眼泪啪嗒啪嗒落在书桌上,阮小乐慌忙用袖子抹干,眼泪却越掉越凶,头也慢慢地疼了起来。

写了许久,最后天边开始泛鱼肚白,阮小乐桌边已经堆了不少的废纸,那些都是写到一半她放弃的。最后封好信封的时候,阮小乐有种解脱的快感。

一切终于将在她手中结束了,真好。

 

第十六话

你是温暖我一生的力量……

 

手机收到天气预报,说是阴天,往外一看,天空竟然真是阴沉沉的,没有一丝阳光。已经春末了,阮小乐换下厚厚的棉衣出门,看到的是喜气洋洋的一片。

那些都是因为春天来临,万物复苏的欣喜吧!

阮小乐微笑,紧了紧外套,在巷子口的早餐店吃了顿热乎的早餐,而后动身往陆修远的家赶去。

周末,陆老爷子应该是在家的,阮小乐没想到自己被拒之门外。在院子外面等了很久,陆老爷子迟迟不肯给她开门。阮小乐偏也固执,生生地跪在陆宅外面。

坚硬的水泥地,跪起来并不舒服,阮小乐浑然未觉,跪得笔挺。

大雨忽然而至,整个城市都被这样子的雨幕包围。原本路过阮小乐身边的人还不时地把好奇的目光投放在阮小乐身上,现在却只剩下匆匆走过的背影。

天地间,除了雨声,汽车飞驰而过溅起的水声,就是阮小乐的叹息声,但丝毫没有停雨的预兆,雨越来越大。

陆老爷子站在窗口往外看,阮小乐跪在那里的身影很小,看得人心里发酸。管家适时递上来一杯热茶:“老爷,真的不需要管阮小姐吗?看她这个样子,好像真的是有事找你!”

“都说了不用管她,阿远那孩子还被她害得不够吗?你先下去吧,有事情我再叫你!”陆老爷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是没有看到阮小乐的可怜,只是于他这种商人而言,这种不必要的悲悯是要不得的。陆修远就是学不会这个道理,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

春寒料峭,雨越下越起劲,刚开始打在阮小乐身上,她还能感觉到疼痛。后来许是疼得麻木了,阮小乐脸上微笑着,身体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管家看不下眼,趁着陆老爷子午睡的空当带着伞出门了,看着倔强的阮小乐,开口劝慰:“阮小姐先回去吧,老爷今天是不会见你的。你就算是跪死这里,也没用。”

“谢谢您的提醒,我今天有事找陆叔叔,在陆叔叔答应见我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唉……”

叹了口气,管家把手里的伞递给阮小乐,见她没有伸手的意思,又认命地替她打开放在她肩膀上。阮小乐感受着一个老人家的贴心,对着他软软地笑着。

“哎,你说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就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体呢。要知道回头生病了,还是自己受苦,这又何必!”管家并没有放弃说服阮小乐离开。

只是阮小乐意志坚决,最后老人家没办法,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发现原本睡下的陆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了。

管家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也有些羞赧:“老爷,我只是见阮小姐跪的时间长了,出来……”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陆老爷子并不计较管家的逾矩行为,站在不远处的他,像是一个骄傲的王。盯着阮小乐看的时候,阮小乐觉得自己就像是他的猎物,下一秒就会死在他的目光里。

“跟我上来吧!”

陆老爷子说完这句话,转身想要离开,阮小乐赶紧起身,膝盖因为跪得太久了,已经刺痛不已。咬牙忍住没让自己痛呼出声,阮小乐急忙叫住陆老爷子。

“陆叔叔,我就不进去了,我来是希望陆叔叔帮我带一封信给阿远的。”

“哦?就这么简单的东西,你为什么不开始的时候直接交给下人就好?我想他们会拿给我的!”陆老爷子回过身来,看着阮小乐说道。

阮小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封信如果不是我亲手交给陆叔叔的话,想必陆叔叔肯定不会答应我交给阿远的吧!”

“怎么说?”

“陆叔叔不是希望我从此以后都不出现在阿远面前吗?我答应你,只要你把这封信交给阿远,我阮小乐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陆修远面前,说到做到!”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陆老夺挑眉,不理解阮小乐的自信。

阮小乐忽然笑了,笑得好像这场春雨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陆叔叔自己也是性情中人,一定明白这里面的道理的吧。只有我主动离开阿远,才能让他真正死心。”

阮小乐拿出提前用防水纸包好的信封递了过去,见陆老爷子接过去之后,忽然间笑了,像是—下子卸去了所有的重担,郑重其事地弯腰,对陆老爷了鞠了一躬:“谢谢陆叔叔!”

之后的事情,轻松了许多。怀里揣着另一个信封的阮小乐想了一下,还是打电话把顾田约了出来。

顾田见着阮小乐的时候,大吃一惊,见她笑嘻嘻的,又有说不出的诡异。

许是脸上的笑容真的太灿烂了,让顾田鬼使神差地忘记了问她现在怎么会这么狼狈。

“麻烦你了,帮我把这封信三天之后再交给嘉年吧!”

“好!”

顾田原本就是个知进退的人,不能够过问的事情,他会保持沉默。

和顾田告别,阮小乐整个人昏沉了起来,回到家里给自己做了碗汤,如释重负的感觉真好。原来一个人看透了,是不惧怕死亡的,把先前买的药从包里拿了出来,关了所有的窗户和门,拉上窗帘。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意识越来越模糊,阮小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笑。应该是在笑的吧,她爱的人都会有温暖明亮的以后,还有什么比这样的结局更加宽慰人心的呢?只是不知道周嘉年和陆修远知道她死了之后,会不会为她掉眼泪呢?

这是阮小乐脑子里的最后一个想法,之后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