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单是这样也就算了,中途去洗手间,花菱站在梁雪然旁边,洗干净手,对着镜子,忽而叹口气,侧脸看向梁雪然:“魏先生那个人,很不怜香惜玉啊。”

这语气叫一个温婉缠绵,让人想入非非。

梁雪然和她没什么交际,也不知道花菱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她既不是魏鹤远也不是观音娘娘,难道朝她感叹了之后魏鹤远就能学会怜香惜玉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梁雪然说:“是吗?我不知道哎。”

花菱对她平淡的反应很不满意,余光轻轻扫她一眼,幽幽说:“先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梁小姐吃了不少苦头吧?”

梁雪然敷衍:“哦。”

花菱说:“不过魏先生说话还很风趣幽默,昨天晚上他和我说——”

梁雪然把手烘干,对着镜子,仔细涂好口红,思忖。

魏鹤远那人能和花菱说些什么?估计是让她去带了脑子再来说话或者建议她去养殖场让驴挨个儿踢一遍脑袋吧?

花菱的话到这里戛然而止,仍旧看着梁雪然,柔柔地笑:“突然想起来,这样的**话不该对着梁小姐说的。但是呢——”

梁雪然打断她:“你是敦煌来的么?”

“啊?”

梁雪然收好口红:“b话怎么这么多?”

花菱显然没想到她这样不留情面,呆呆地看她。

梁雪然说:“小嘴叭叭叭还挺能念叨啊,你怎么不去唱rap啊?以为这是宫斗吗?来我面前秀个屁啊兄弟,你在我这里巴拉巴拉说这么多有个毛线用啊,你看魏鹤远今天看你一眼了吗?”

梁雪然总结:“下次挑衅别这么绿茶好不好?我感觉自己眼睛像是被糊了两瓶老干妈。”

这话果真够狠,一直到行程结束,花菱都处于神情恍惚怀疑人生的状态,一句话也没有和梁雪然说。

这一次云裳订的不是酒店,而是入住魏鹤远在这里的一处私宅——一幢漂亮的小别墅,梁雪然曾经在圣诞节的时候来过一次,但没有时间和精力来好好打量。

一天中不论白天黑夜,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卧室里度过的。

分配房间的时候很公平,魏鹤远住在三楼的主卧,而其他人都在二楼的客房;饶是一开始嘟囔着魏鹤远别有用心的宋烈也毫无怨词,表示这样十分的公平。

别墅中配备有专业的厨师,两名法国的,一名中国的。

但黄纫却主动提出自己做东西吃:“权当是团建嘛,自己动手岂不是更有意思?”

这一提议有理有据,心怀鬼胎的大家都有点心动。

全票通过。

黄纫是几个人中年纪最大的,在征得了魏鹤远的同意之后,他乐呵呵地分配下去任务:“宋总,花菱,你们两个去酒窖取酒,顺便挑好今晚要喝的饮料;我和纯熙负责清洗蔬菜;魏总,做饭的事情就麻烦你和雪然了。”

宋烈不太想和花菱一起去拿酒,但他也知道花菱对魏鹤远有点小想法。

虽然说宋烈乐于见魏鹤远和其他女人好上退出竞争,但如果对方是花菱这样口腹蜜剑的人,还是算了。

他还挺不愿意这样的人做自己的亲戚。

在某些事情上,宋烈理智始终在线。

花菱也不想和宋烈一块,但有了魏鹤远昨天晚上的警告,她现在什么也不敢动,生怕魏鹤远真的把她给指派出去。

梁雪然对这个安排没有任何想法。

她跟着梁母学了不少家常菜,什么可乐鸡翅啊,红烧肉啊,鱼香肉丝啊等等,做的还挺拿手。

一进厨房,梁雪然就围好围裙,吩咐魏鹤远:“行了,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别打扰我。”

魏鹤远无动于衷:“做菜是团队合作,你需要我的协助。”

梁雪然拿起菜刀,侧脸看他:“行吧,那你去炒个番茄炒蛋吧。”

魏鹤远同样取了围裙系好,站在旁边。

梁雪然知道这家伙一次厨房也没有进过,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家伙;还有些担心,特意偷偷留意了一下。

当看到魏鹤远在神情严肃地开始给西红柿剥皮的时候,梁雪然便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算了,管他呢。

梁雪然埋头,飞快地料理鸡翅。

她做完一整道可乐鸡翅后,魏鹤远终于生剥完西红柿,开始严谨地打蛋。

还行,至少没有把整个鸡蛋往锅里丢。

不算无可救药。

梁雪然忙着调酱色,听到后面魏鹤远问:“先放番茄还是先放蛋?”

梁雪然头也不回:“先把蛋炒好了盛在一边备用。”

“嗯。”

这话刚落,梁雪然听到啪一声,闻到一股焦糊味。

她皱眉回头,震惊了:“……炒菜为什么不放油啊!”

魏鹤远已经手疾眼快关掉火,十分不理解:“你不是说先放鸡蛋吗?”

“……”

梁雪然完全放弃和他沟通,把死不瞑目的鸡蛋倒进垃圾桶,叹气:“你想想,人家母鸡辛辛苦苦下个蛋多不容易?都被你糟蹋了,快,对鸡蛋道歉,对母鸡道歉。”

魏鹤远瞧着她气呼呼的模样,笑了笑,顺从了,对着垃圾桶忏悔:“对不起。”

梁雪然恨铁不成钢地赶他离开料理台:“你去把碗再刷一刷,成么大佬?”

魏鹤远不肯:“那是干净的,我帮你切菜吧。”

梁雪然对他的刀法一点信心也没有。

以他的龟毛程度,估计一棵菜能切到明天早晨。

“不要,”梁雪然极其认真地告诉他,“我有某种怪病,吃饭时要用的盘子必须用净水洗上十遍才行,不然吃着不放心。”

“以前在公馆时怎么没有?”

“哦,”梁雪然轻描淡写,“刚得的。”

魏鹤远说:“我也有个毛病,让我放弃做饭之前,必须得让梁雪然抱我一下才行。”

“……这他妈……喵的是什么怪毛病?”

魏鹤远从容不迫:“学名梁雪然综合征。”

他补充:“刚确诊。”

梁雪然没抱他,埋头做菜,决定暂时不理这个无耻之徒。

魏鹤远仍旧没有走开,他叹气:“雪然,你都能替鸡这么着想,为什么不能稍微设身处地为我想想?”

梁雪然手起刀落,切下一块肉,解释:“因为鸡不是我炮友,炮友不需要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

魏鹤远无奈地笑。

他的确在厨房中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先去洗刷盘子。

第一个盘子刚冲到第十遍,没拿稳,落下来跌碎;魏鹤远俯身去捡,不慎划破手指。

噼里啪啦的脆响。

手指被划出一道小小的伤口,魏鹤远还未起身,梁雪然便紧张兮兮地凑上来:“没事吧?”

她神清紧张,眉微微蹙起,瞧上去十分担心:“怎么会这样呢……”

瞧。

她果然还是关心自己的。

魏鹤远心头一暖,安慰她:“没事,只是小伤口而已。”

梁雪然看他,变了声调,哼一声:“我又没说你,只是担心盘子而已。”

魏鹤远:“……”

梁雪然说:“别忘了,我们可是炮友关系啊。”

她面无表情:“炮友不需要关心手指怎么样,只需要关心你下半身能不能用就行——”

话音未落,魏鹤远避开地上的碎瓷片,靠近她,另一只完好的手掐住她的脸,浓墨的眼眸中蓄着笑意:“那你还要不要亲自检查一下?”

男人贴的越来越近,声音低下去:“现在?还是?”

梁雪然尝试反驳:“我们——”

魏鹤远堵住她的唇。

反驳的话被吞下去。

良久,他松开,哑声说:“这个属于炮友关系范畴。”

第58章 四十四颗钻石虫(捉虫)

梁雪然原本是蹲在地上的,魏鹤远这么一靠近,她往后一退,后脑勺险些磕碰到后面的料理台;魏鹤远及时伸手,垫在她头后面,才免于发生“血案”。

魏鹤远贴近她,低声说:“今天的草莓很甜。”

做饭之前,梁雪然吃了两粒小草莓,她觉不出什么甜味儿来,只是现在魏鹤远离的这样近——

近到能够使梁雪然清晰地看到他白皙皮肤下淡淡的青色细微血管,微微颤动的睫毛。

她一时被美色蛊惑,忘了反应,被魏鹤远抱住,仍旧将刚才那个吻继续下去。

这个吻比上一次的要小心翼翼,梁雪然始终睁大眼睛看着魏鹤远;男人个子高,如今俯身抱住她,垂下眼睫。

温柔厮缠。

料理台上,炖着乌鸡的小锅子发出极其轻微的声响;炖肉的浓醇香气和淡淡的青菜气味交织在一起,窗台边摆着一束浓艳欲滴的红玫瑰,各种香气混杂,在这个空间中弥散开,而梁雪然唯独能嗅到魏鹤远身上的冷冽清新气息。

试探着拨开衣衫,梁雪然目光迷离,试图阻止他:“不行。”

话音刚落,厨房门被人推开,黄纫声音含笑:“你们这边——”

一句话还没说完,他已经瞧见地上的两人;笑容顿时僵住。

黄纫十分自觉地捂住自己眼睛:“我什么都没看到。”

梁雪然的脸已经红成西红柿,她推开魏鹤远,仓促地站起来,解释:“我们俩刚刚是在打坐。”

魏鹤远脸上并无被人撞破的恼意,淡定地为梁雪然拙劣的谎言做补充:“吸收日月精华。”

黄纫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笑着说:“那我不打扰了,你们继续。”

他很识相地转身走,门还未关上,魏鹤远和梁雪然听到了黄纫爆发出一阵极其猛烈的笑声,伴随着剧烈的跺脚声。

梁雪然:“……”

愤愤不平地看了眼拿美色来诱惑她结果她还很没有抵抗力上当的人,梁雪然气势汹汹地重新操起菜刀,指挥:“快去把你惹得乱子收拾干净!不要再来妨碍我!”

怎么能这么意志不坚定!

梁雪然默默地唾弃了下自己,深深吸口气,凶恶无比地举起菜刀,飞快地把肉处理好。

魏鹤远知道她现在心里面包着一肚子火,十分识相地没有去打扰她。

他以前从未打扫过卫生,但天生有洁癖的人,收拾起来东西也十分上心。手指上被划破的伤口还在流血,魏鹤远犹豫一下,拧开水龙头,默默地清洗着手指上的血。

刚刚洗干净,绒乎乎的小脑袋凑了上来,梁雪然低头看着他尚在流血的手指,捏住看了看,试探着按一按边缘,问:“痛不痛?保险起见,要不还是叫私人医生过来看看吧。万一有玻璃残渣在里面怎么办?”

魏鹤远笑了:“不是说炮友不需要关心手指么?”、

梁雪然松开手:“我这是下属对上司的关心!”

她气鼓鼓地看着魏鹤远,眼睛亮晶晶。

魏鹤远用那只完好的手轻轻拍拍她的头,意味深长:“下次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会忍不住把你欺负哭。”

梁雪然口干舌燥:“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觉着以前像个木头石块冰山的魏鹤远也竟然格外的……诱人。

沉思了约莫十分钟,梁雪然对自己的行为谨慎地找到了原因。

应该就是空窗期太久了。

其他几个人的事情很快做完,在餐厅中无所事事地等待着;陆纯熙主动说:“我们过去帮忙吧。”

花菱也附和:“对呀对呀,总不能让雪然和魏总两个人忙吧。”

宋烈掐灭烟:“估计是雪然一个人在做饭。”

宋烈了解自己的这位小表舅,对衣穿住行十分挑剔,天生就是要人伺候的主,别说做饭了,水果都要别人洗好了端上来。

花菱蹙眉:“呀,那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她站起来,就想往那边走,但黄纫一句话把她问住了:“你过去能帮什么忙?你会做饭?”

花菱尴尬地笑笑:“拌个简单的水果沙拉还可以。”

黄纫说:“那就算了,我过去问问。”

他也不知道两个人在厨房中有没有结束“打坐”,以防万一,黄纫先把耳朵往门上贴了贴,先听一听情况。

这一听可不要紧,把他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首先是梁雪然委屈巴巴的声音:“你轻一点啊,怎么全推进去了,很疼哎,快点弄出来啊。”

“听话,别乱动,”魏鹤远哄着她,“我小心点,再分开一点好不好?”

只听到这么两句,黄纫面红耳赤,一张老脸像是抹了辣椒;也不敢再继续留在这里旁听下去了,极其怂包地转身就走。

天呐,往日里看魏鹤远那么无欲无求的模样,没想到还能玩的这么开。

黄纫捂着心脏处,感喟万千。

幸亏刚刚没让宋烈他们几个过来。

也幸亏他吃一堑长一智,没有直接推门进去。

而厨房内,梁雪然快急躁坏了:“你到底好了没啊?不就是挑一根刺么?用得着花这么长时间吗?”

说来也委屈,梁雪然去取牙签想要做沙茶牙签肉,没想到有个残次品,手指猝不及防扎了根毛刺进去,疼的她有些忍受不了。

她自己没法把刺取出来,只能拜托魏鹤远帮忙了。

魏鹤远捉住她的手,俯身:“别乱动。”

毛刺太小,他看了好久,终于成功地把这个刺慢慢地□□。

有一点殷红的小血珠冒出来。

还没等梁雪然把手缩回去,魏鹤远低头,含住她纤细的手指。

梁雪然惊呆了。

她弱弱地说:“……那个,我刚刚切了蒜,没洗手耶。”

魏鹤远松开她,沉着脸去漱口。

黄纫那边看魏鹤远衣冠整洁地出来,总算是重重松了口气。

“把厨师叫过来,”魏鹤远说,“雪然一个人太忙了。”

黄纫连连点头。

他也这么想的。

本来这么个提议就是给魏鹤远与梁雪然创造独处机会,现在看情况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也不能再累着梁雪然了。

梁雪然的手指刚扎了刺,还疼呢,有人过来接班正好。

晚饭在九点钟的时候终于开始。

花菱吃了没几口,笑了:“这些肉里怎么都没有葱姜呀?”

她看了看梁雪然:“梁小姐做菜都不加的么?”

魏鹤远淡淡开口:“因为我不喜欢。”

“加了,”梁雪然说,“炖好汤后都过滤了出来,毕竟大家只尝调出来的那个味。”

宋烈感叹:“雪然真是仔细啊。”

黄纫也说:“这道鱼香肉丝做的很不错,好厨艺啊。”

魏鹤远什么都没说,他同梁雪然视线刚刚接触,她便低头开始吃饭。

花菱觉着自己这一拳打在了巨大的仙人掌上,对方毫发无伤,她自己倒是被弄出了一身刺儿。

低下头来,她眼圈红了。

而陆纯熙看着花菱,目光含着担忧。

众人心怀鬼胎地吃完饭,宋烈发现这里竟然配备了一整套顶级音响设备,立刻兴奋地提议大家一起嗨。

梁雪然嗨不动了,她直接拒绝这个提议,跑回卧室瘫在床上休息。

她一走,魏鹤远也走了。

花菱坐在边角处,宋烈和黄纫在一起对唱情歌,她一个人眼圈红红地默默喝着果汁,泫然欲泣。

陆纯熙终于忍不住,挨着她坐下,轻声用中文叫她名字:“花菱。”

花菱抬头看他。

陆纯熙中文不好,一直以来都是用法语和几人交谈;但现在,他努力地使用中文和花菱沟通:“别难过了,鹤远和雪然会在一起,你可以寻找新的交往对象。”

经过这么多天的朝夕相处,花菱怎么可能看不透这个道理?

只是她心里面始终不甘心啊。

她自认为相貌学历没有一样比梁雪然差的,从家世上来比较,她也要比梁雪然优秀很多——毕竟梁雪然也只是一个暴发户而已,没接受过什么精英教育。

当年的事情花菱也打听到一点风声,如果不是魏鹤远,只怕梁雪然如今已经被陈固糟蹋疯了。

花菱抽抽噎噎:“我不明白自己输在哪里……”

陆纯熙见不得女人伤心难过,抽了张纸巾递过去,花菱低声说着谢谢,捂在眼睛上。

这次的眼泪是真心实意落下来的。

陆纯熙想了想,很诚实地回答:“可能因为你不如雪然漂亮吧。”

花菱:“……”

突然不想哭了。

陆纯熙继续说:“而且雪然的个子更高一点,也更瘦。”

花菱:“……有吗?”

“嗯,”陆纯熙点头,“不过你不用难过啊,你还是挺可爱的。”

这么一句话让花菱备受打击的心灵稍微有了那么一点点安慰。

她擦着眼泪,借着余光偷偷地看陆纯熙。

陆纯熙坐的端端正正,他的头发是金灿灿的颜色,高鼻梁,眼睛是清透的蓝。

虽然他不是混血,但陆纯熙的颜值绝对是无论东方还是西方都很欣赏的那种。

花菱想着这些天以来,陆纯熙对她的贴心照顾和细致,心里面不由得轻微一动。

难道,陆纯熙喜欢她吗?

越想越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