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成凛把风衣收拢,扣上扣子。

二十多分钟后,黎筝从马路拐进来,远远看到路旁那个熟悉的身影。

回家有人等着的感觉,难以言表。

汽车过来,傅成凛帮她看着停车线,“可以再往后来十公分。”

车停稳熄火,黎筝拎着打包餐下来。

傅成凛绕过车头,要帮她拎。

“不用,我戴了手套。”黎筝两个手指头勾着打包袋,两人一起往巷子里走,她转头看傅成凛,他正好也在看她。

“今晚在麻辣烫店,遇到了何熠的堂弟,何昊轩说,为了他们几个年轻人的研究心血,你费了不少周折帮他们,还打算跟他们合作。”

黎筝从来没听他提过这件事,“傅老板,谢谢。”

傅成凛一直看着她,余光看前面的路,“没什么。力所能及的忙而已。”

黎筝知道,那并不是简单的一句力所能及,更清楚,就算是力所能及,他也不会平白无故帮不认识的人。

路边的灯,把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有时离得近了,两道影子模糊在一起。

寒夜里,打包盒也盖不住麻辣烫特有的勾人味儿。

说不出的香气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傅成凛看着她手里,问:“何熠家麻辣烫很好吃?”

黎筝用围巾挡着寒气,嘴巴也被围起来,她点点头。

傅成凛:“等你彻底不生我气,带我去尝尝。”昨晚他亲她,她用力咬他时,他知道她心里还在难过。

黎筝把围巾往上拉拉,没吭声。

靳峯还没回来,黎筝先把打包盒提回家,到了楼梯上,她把羽绒服帽子拿下来,理了理有点凌乱的头发。

傅成凛走在她身后,他从大衣口袋掏出一盒儿童小饼干。刚才在路边等她,他去便利超市转了一圈,没有婴儿磨牙饼干,他就拿了儿童饼干。

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黎筝一步两个台阶,很快到了三楼。

傅成凛一直将她送到她出租屋门口,趁她不注意,他把那盒饼干丢在她羽绒服帽子里。饼干只有几十克重,放帽子里她感觉不出。

黎筝开门,跟他摆摆手,“晚安。”

“嗯,早点休息。”傅成凛知道她那个门难关,他从外面帮她拉上去。

第六十六章

周三那天, 黎筝课程相对来说轻松,从导师那回来,她回宿舍制作视频。

冬天六点多, 天早就黑了。

黎筝今天穿了长款羽绒服,围巾在脖子上绕了几圈, 挡住大半张脸, 不熟悉的人压根认不出她。

耳朵里塞着耳机, 目不斜视往宿舍楼走。

天冷,连路灯都感觉暗了几瓦。

宿舍楼下,背对着她这个方向, 站着一个穿户外冲锋衣的男人, 冲锋衣黑红相间,好像是配了一条黑色裤子。

他笔挺杵在那,惹得进出宿舍的女生频频回头。还有女生一步三回头时不小心撞到了宿舍楼的玻璃大门。

光看背影和穿着, 显得格外年轻,可他浑然天成的强大气场, 不是二十岁出头的男生所具备。

不管傅成凛穿什么, 黎筝一眼就认出。

走近,“傅老板。”

傅成凛猛然转身, “回来这么早?”

他把编辑的私信删除,本来是要问她, 她在哪他去接她。

怕被认出来,他进校园前买了口罩戴上, 能挡住脸又能挡得了寒风。

黎筝盯着他身上衣服看, “这是你年轻时买的吧?”她印象里,他户外攀岩时穿过,小叔也有一件差不多颜色的冲锋衣。

傅成凛:“年纪小那会儿买的。”

黎筝:“......”

他是暗示自己现在正年轻。

这是他们没见面的第三天, 傅成凛这几天忙着关力生物和东昊科技的合作,实在抽不开身,今晚才挤出时间来看她。

“先去吃饭,我订好了餐位。”

傅成凛说了说晚上的安排,“密室逃脱或是看电影,选个你最想玩儿的,另一个下次我陪你去。”

晚上要去玩密室逃脱,估计一夜都要做恶梦。

黎筝突然懊悔,当初暗恋他时怎么没想到要带他去玩密室逃脱,这样就能有借口抱他撩他。

“看电影吧。”

傅成凛订了票,先去吃饭。

他的车停在离学校近五百米远的停车场,两人走过去。

“筝筝。”

“嗯?”

傅成凛把手掌给她,黎筝对着他掌心打了两下。

打第三下时,他突然攥起手掌,握住她几根指尖。

今天她手指凉凉的,他给她捂暖。

黎筝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放口袋。

到了汽车前,傅成凛先到副驾驶给她拉开车门,手挡在门框上,给她护着头。

黎筝上车前脱了外套,傅成凛接过来,理好了放在后座。

自从照顾黎筝开始,傅成凛自己驱车的次数赶上了以前好几年的总和。

傅成凛问她接下来两天,哪天有空。

“怎么了?”黎筝问。

傅成凛:“你小叔给你的GR股份,他还给你留着。你有空过去签转让协议,把该办的手续办了。”

黎筝想了想,“周五下午吧。”

那天课少,下课直接去GR,应该赶得上。

她拿出化妆包,对着镜子整理长发。

口红几乎淡的看不见,她从化妆包里挑了一只,开始补口红。

车不走时,傅成凛会看她,“你用什么牌子口红?”

经过这几天,黎筝的心态调整地差不多,她对着镜子抿抿唇,收起口红,把LOGO给他看,“你对化妆品很了解?”

“不了解。”傅成凛记下了那个标长什么样:“多看不就知道了?”他说:“以后你口红我给你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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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地方选在一家西餐厅,浪漫优雅。

等餐时,略显无聊。

傅成凛让服务员找来马克笔,黑色和红色。

他坐到黎筝旁边,把手搁在桌面上,示意黎筝,“手给我,我给你画画。”

黎筝狐疑地看着他,“画什么?钢琴还是蛋糕?”

“都不是。”

黎筝把手递给他,好奇他要画什么。

傅成凛动笔前现在脑海里打个草稿,他让黎筝:“先别看,等画好。”

闲着无事,黎筝看外面夜景,层高有限,看到的景也一般。

他清冽的气息就在旁边,倒也没那么难捱。

马克笔笔尖在她手心来回扫动,凉凉的,又酥酥麻麻。

黎筝转过头看傅成凛一眼,他拿着她的左手,认真作画,不时对着她的手轻吹一下,吹干色彩。

上餐品前,一幅简笔画画好。

“等等。”傅成凛盖上笔,拿手机先拍下来,连着拍了几张,“好了。”

黎筝甩甩手腕,放松后拿到面前。

画的是一个卡通版公主,头发上戴着一个小皇冠,皇冠上有颗红宝石,卡通人的眼睛格外漂亮。

公主的两只脚站在一只手上,那只手,手指修长,还画了分明的骨节。

不用想,公主代表她,而把她捧在手心里的那只手是他的。

傅成凛起身回自己位子时,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下。

一直到去电影院,黎筝始终小心翼翼护着手里的画,生怕剐蹭掉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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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幅画一直到周五才慢慢淡去,这几天黎筝尽量减少洗手次数,可又不能不洗手。

拼爹富二代中午时给她发消息:【晚上回不回出租屋?你要不回我就不过去住,一个人住那边没意思。】

黎筝:【回。】

靳峯:【嗯,那明天到你那蹭饭吃,今晚我还得去趟医院,不找你玩儿了。】

黎筝问:【江东廷现在恢复地怎么样?】

靳峯刚开过会,慢吞吞走出会议室,边回消息:【还不能下床,骨折,估计要养一段时间。】

余光范围里,有道黑影。

靳峯抬头,是父亲,刻意在等他。

“爸,什么事?”

靳董事长没什么事,觉得最近儿子变化不少,不管是衣着还是处理事情上,稳重了。

“天天不见你人影,你妈时不时就念叨你。”

靳峯心说,念叨是假,想让他回家唠叨他是真。“忙,在追人。”

他语气认真,眼神又带着几分笑,就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一时难辨他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靳董事长顺着他的话:“在追黎筝?”

靳峯点头,“别人也需不着我费这么多心思。”

靳董事长颔首,“去忙吧。”

他考虑许久,不管儿子是拿黎筝当借口,还是真的在追,他都决定趁着元旦请蒋家一家人小聚。

也算给儿子机会,撮合他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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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群里的话题无一例外跟江东廷被撞有关。

肇事司机是向飞集团董事长的专职司机之一,跟着向董十几年,按理说,以司机的车技和稳重,这样的事故不该发生。

司机当时开的跑车在向俊名下。

群里有人提了一嘴,【司机车技不咋地,以前就开车撞过人,没想到向董心大,还敢继续用。不过话说回来,向董算是有情有义,没因为司机出了一次意外就开除不用。】

他们跟向家不是一个圈子,了解不多,【什么时候的事儿,没听说过。】

【十来年了吧,具体时间不记得,当时还上了本地新闻,因为赔偿一事,被撞的那个人老婆在向家投资的公司楼上跳下来了。】

向董只是在那家公司有股份,后来公司经营不善倒闭,没什么名气的公司,没人记得。

群里的消息不断刷屏,正好是上班时间,没几人特意关注。

向舒不在群里,不知道他们聊什么,只能通过其他朋友打听。她这个月在云南拍戏,因为父亲司机撞人,分了她不少心。

听说撞到的人是江东廷,她头皮发麻,江东廷挺邪门一人,在旁人那能过得去的人情,在他那没用。

她就怕江东廷迁怒她们家公司。

经纪人不以为然,说她杞人忧天,又不是故意撞,赔了钱就行,到时向家多些诚意,没人会伸手打笑脸人。

然而,还是事与愿违。

江东廷说不是司机撞他,要查清肇事人。

当时弟弟在副驾驶,这不就是摆明了在暗示,是向俊开车撞他?

令向舒怎么都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父亲早上给她打电话,让她赶回北京,一定让傅成凛帮这个忙。

向舒心下一沉,“爸,到底怎么回事儿?找傅成凛干什么?”

向董没再隐瞒女儿,“是你弟撞的,司机给他顶着了,要是江东廷不起诉,走正常程序,保险赔偿就完事儿。”

担心的没躲过。

没想到江东廷昏迷前记得开车的人穿大红色衬衫,是个年轻人。

本来天衣无缝的事还是节外生枝。

“你弟昨晚的航班出国了,他当时酒驾,”说着,向董叹气,“你赶紧回来一趟,江东廷能买的面子,除了蒋家,还有傅成凛。事关你弟弟后半辈子,你去求也得求傅成凛帮这个忙。”

向舒一屁股瘫坐在沙发里,张张嘴,没发出声音。

半晌过去。

“向俊他眼瞎啊,撞了谁也没看到?当时他要不躲,江东廷那个怪胎兴许不会追究。”

向舒语无伦次,被气哭了,“他到底想干什么!不是有司机吗,喝酒怎么还开车!他一点都不把自己命当回事儿吗?穿大红色衬衫,年轻人,一查还查不到吗?江东廷家的背景...”

向舒呼口气,眼泪唰唰往下掉。

“傅成凛生日派对那天,我还专门给他制造机会,让他过去跟那个圈子的人熟悉熟悉。江东廷肯定也去了,他是不是光顾着喝酒就没跟人一起玩儿?他还有什么用!”

“你现在骂也没用,”向董再气还是心疼儿子,“可能撞到人时,他自己也懵了,江东廷又戴着骑行头盔,没认出来正常。”

还好,江东廷戴了头盔,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真要有个三长两短,整个向飞集团都不够赔的。

向董放低声音,“你回来找傅成凛,先别说是你弟弟撞的人,让傅成凛帮忙去跟江东廷说,能不能私了?反正我们当时车没逃,报警打了急救电话。”

他也做了两手准备,“要是江东廷不松口,非要查明真相,让你弟弟不认就行,反正也没监控没人证。大不了闹翻脸。”

向舒擦擦眼泪,“确定当时没人看到?”

向董:“有个辅警,不知道他看没看到,车上的行车记录仪拍没拍到司机是从后一辆车上下来。”

他给女儿宽心,“没事,那个辅警家里情况查清楚,他儿子在千向,是前几个月刚调过去的项目负责人。”

之前因为地暖问题,林肖宇被开除,破格给一个姓郁的年轻经理升值,调去接管千向整个项目。

“我让秘书给你订了机票,傍晚就能到北京,这事没法往后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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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傅成凛把时间空出来,黎筝过来办理股权转让协议,不少文件上需要她签字。

快五点钟,黎筝才赶到。

傅成凛给她准备了水果和零食,曾助理拿着需要签字的文件和资料等黎筝,看着老板忙里忙外,忙了大半个小时。

敲门声响,傅成凛先曾助理一步去开门。

曾助理抬起的步子又放下,今天享受了一回‘老板待遇’。

黎筝手上搭着大衣,今天她化了精致的妆,穿上高跟鞋。单看容貌和气质,给人凌厉又难以接近的感觉。

傅成凛自然把她大衣拿过来,“路上堵车?”他开了话头,随意聊着。

黎筝:“还行。”

时隔半年,她再次踏进曾经咬他的办公室。

黎筝对着曾助理笑笑,简单打声招呼。

曾助理把资料一一摊开,需要她签字的他事先用铅笔勾出来。

黎筝坐到傅成凛办公桌对面,笔和印泥早就备好。

她看到了他电脑旁那杯小芹菜,生机勃勃。

那一瞬,心里五味杂陈。

芹菜是假的,黎筝细看辨认出来。

不过杯子里有水,混淆人视觉。

曾助理又道:“下周一上午去备案,到时还要你到场签字。”

黎筝周一上午没课,她回神,“好。”

他们在忙,傅成凛也没闲着,他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一段话,签上名字和今天的日期。

字签完,曾助理离开办公室,关好门。

黎筝拿湿巾擦刚才沾了印泥的手指头,望向傅成凛。

傅成凛低头在画什么,他还下意识拿手挡着,生怕她看到一样。

很快好了,傅成凛把那张纸递给黎筝,“黎经理,欢迎成为GR的一员,送你的一份小礼物。”

黎筝没看那张纸,而是跟他对视,“傅老板,那以后我可以潜规则你了,是吗?”

傅成凛反问:“黎经理打算怎么潜?”

黎筝:“......”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拿起手边的杯子喝口水,给自己争取了两秒时间,“各种潜。”

傅成凛无声笑了笑,让她看那张纸。

黎筝搁下杯子,视线落在一张被撕得不是很整齐还带着锯齿边的笔记本纸上:

【从今往后,傅成凛是黎筝的。】

落款处不仅有签名和今天的日期,他身份号也写上面,加盖了他私章。

那个‘筝’字的头顶,戴着一个骄傲的小皇冠。

第六十七章

黎筝收起那张纸, 这是目前为止,她收到的最珍贵的一样礼物。

她瞅着他,“听说男人给女人誓言的那一刻, 都是发自内心,但后来, ”

傅成凛接过她的话, “后来履行诺言时, 我会更认真。”

黎筝把纸条放包里:“我先收着,等你不认真履行时,我直接扔掉。”

傅成凛:“你没这个机会。”

黎筝拿过那杯芹菜, 放在鼻尖闻闻, 什么味都没有。

傅成凛拿出小喷瓶,“这里边儿是芹菜汁,可以喷点上去, 今早阿姨新榨的汁。”

黎筝:“......”

她没喷,不过闻了闻味道。

沁人心脾的特有清香气。

傅成凛找出之前养的那杯死掉的小芹菜照片, “养了一段时间, 本来想等长叶子了送给你,后来没养活。”

每次换水, 他都会拍照。

黎筝翻看照片,刚看到第二张, 有电话进来,备注是‘向舒’。

傅成凛不知道是谁的电话:“不用管, 你摁掉接着看。”

黎筝没摁, 手机还给他。

傅成凛看到备注名,当着黎筝的面接听,“什么事?”

向舒:“我在GR楼下。”

傅成凛不由蹙眉, “你不是在外面拍戏?”

“嗯,刚从机场赶回来,找你有急事,你让保安放行,再给我按个电梯。”

傅成凛:“什么急事你电话里不能说还非得跑一趟?”

向舒叹气:“就是司机撞了江东廷那件事,要是电话里能说清楚,我也不用再特意飞过来,真当我吃饱了撑的。”

“我已经在电梯口,等见面聊。”

傅成凛应了声,打电话让保安放行。

黎筝起身,“不耽误傅总忙了。”

傅成凛也随之起来,隔着办公桌,他伸手摁着她肩膀让她坐下,“我去会客室,你在这,早就给你准备了你喜欢吃的水果和零食。”

他说:“向舒是为了江东廷那件事,我也不清楚什么情况,了解一下。”

傅成凛大步流星绕过办公桌,把茶几上的果盘和零食盘子端过来,“你等我,晚上带我吃麻辣烫,最多十分钟解决问题。”

黎筝没吱声,傅成凛拿上手机去了会客室。

向舒被秘书告知傅总在会客室等她,她愣了下,“傅总办公室有客人?”

“没有。是黎小姐。”

向舒在心里‘呵呵’两声,现在顾不上置气,她几乎小跑着过去,要是将事情解决了,她今晚才能睡个踏实觉。

会客室,傅成凛双腿交叠,正靠在沙发上看手机。

向舒推门进来,招呼都省去。

秘书送了两杯茶进来,随后出去。

傅成凛在看手机,“说重点。”

就算他不提醒,向舒也没了心思再铺垫,“你得帮帮我,”她不由紧张,放在包上的手指弯了弯,“江东廷好像动怒了,你能不能跟他说说,我们跟他私了,什么条件都行。”

“再说,谁也不想撞人是不是?司机也不是有意。”

“这回是我自己的事情,火烧眉毛,可不是钱的问题,你不能见死不救。”

傅成凛抬头,“江东廷那人,他什么都不缺,也不存在没事找茬,但凡能让他过得去的,他不会得理不饶人。”

向舒:“那是对你们朋友,我们跟他不熟悉。我爸不放心。”有些话,她没法说出口,咬了咬嘴唇。

傅成凛也装不知道,群里的消息他就在刚刚扫了一眼,江东廷不信是司机撞了他。

“这事,我帮不了。”

向舒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寒到心底,眼眶红了,“你真不帮啊?就你一句话的事儿。”

说着,她没控制住自己,眼泪掉下来。

“我是信你我才找你,我也是走投无路不得已。”

向舒从包里抽出面纸,“你就破例这一次,不行吗?”

傅成凛没说话,站起身,“茶要冷了,你找秘书给你换。”他离开会客室。

办公室的门敞开。

傅成凛加快了步子,秘书过来汇报,“傅总,黎小姐有事先回去了,让我跟您说一声。”

“知道了。”傅成凛预感不好,疾步走进办公室,桌上的水果一动未动,如他所料,他之前给她的那张纸压在笔下。

她不要,又还给他。

傅成凛给黎筝打电话,打了第二遍才接通。

“傅总,有何指教。”

“筝筝,不是让你在办公室等我,你怎么这么着急走了,还有那张纸,你怎么也丢下来了?”

“我接到靳峯电话,在去医院路上,江东廷车祸那件事,他本人想找媒体报道,把线索给了我跟何老师,我暂时还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但能让向舒抛下拍戏来找你的事,肯定不是小事儿。”

安静了几秒。

“傅老板,我们又要站到对立面,不想让你为难,那张纸还你。谢谢你的承诺,至少那一刻我还挺开心的。”

傅成凛低声道:“没帮向舒,这种事我帮不了。以后我跟你之间不存在两个立场,你在哪边,我就在哪边,不论对错。”

他没再打扰她开车,“晚上我再拿给你。”

切断通话。

半小时后,黎筝到了医院,何熠还没到,病房里只有靳峯跟江东廷。

江东廷今天气色好了不少,能半倚在床头,腿上胳膊上都打了石膏。

“海上皇叔叔,好呀。”

江东廷一下没听懂海上皇什么意思,公主的叔叔,可不就是皇叔,他笑着:“侄女好,得有两三年没见了吧。”

每年过年,江东廷都会跟家里人去蒋老爷子家拜年,偶尔能遇到黎筝,这两年没碰到过。上大学了,春节期间各种聚会,都不喜欢待在家里应付来拜年的长辈。

靳峯敲敲额头,“我脑子坏了,之前还以为公主不认识你,跟她把你详细介绍一遍。”

现在脑子正常了,认识黎筝的人,都是能去蒋家的人,江东廷家跟蒋家早些年就认识。

“谁让你当时不直接告诉我海上皇叔叔的名字,不然那晚我也跟你一起来医院。”黎筝自己搬了椅子坐在病床边,先关心了一番江东廷现在身体状况,然后才说起关于报道,“怎么想起来要找媒体报道?按理说,你们这样的老板最不喜欢私生活被媒体曝光,还是受伤住院,更想图个清静。”

江东廷:“撞我的人是向俊,穿大红色衬衫,不是司机,我肯定。”可就是没证据。

他被撞的那个地方没监控,前后都有治安探头,有点距离,没拍到向俊那辆车在发生事故后是什么状态。

几分钟后,向董的车也到了,车里面几个人没拍到。

俱乐部那边能查到的监控里,向董保镖跑向停车场,没几秒,向董的车飞一样开出去,没拍到司机,证明不了是保镖把司机临时送过去。

以保镖的敏感性,既然是去救场,提前能避开的监控早就避开,不会留下证据。

黎筝看着江东廷,“向俊那天确实穿了大红色衬衫,还喝了不少酒。”

“什么?”靳峯正在玩游戏,也顾不上自己会不会被打死,“你那天在俱乐部遇到向俊了?”

黎筝点头,“我开电瓶车玩,他一开始没认出我,让我把他送到停车场。”

那么近的距离,她还特意看了一眼向俊,不会认错衬衫颜色。

靳峯再次跟江东廷确认,“听说,那天向俊坐在副驾驶,会不会是你看错位了,视线被大红色衬衫给吸引过去。”

“副驾驶的人能把胳膊搭在驾驶室窗外?这得多长的手?”江东廷用那只没伤的手揉揉眉心,“我确定没看错。”

他跟黎筝说,“起诉走程序还要些日子,你们做个跟踪报道吧,在确定是向俊之前先不声张,免得真是我眼瞎看错了,虽然那种情况不存在,但咱们还得注意点吧。”

黎筝:“找证据挺费事。”

江东廷不担心,“只要是他做的就跑不了,我从来不相信天衣无缝。”

现在他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我当时要是挂了,我爷爷奶奶,我爸我妈,我儿子,还有周璇,他们怎么过?可不只是我一个人没了,我们一家基本都是心里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