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妤不是开始谈论婚嫁了吗？您后面应该会挺忙的，好的，不说了，我先挂了。”
苏漾然挂了电话，她沉默的一阵，她其实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她不想成为一个自己都不喜欢自己的人，于是她用力的呼了一口气，过了会她站起身来朝卧室走去，“这世上最靠的住，还得是钱，是被自己攥在手心里的钱，得赚钱！”
因为那台手术做了十几个多小时，手术结束之后已经是凌晨五多点了，参加这场手术的医生护士基本上都留在了休息室，毕竟十几个小时的高压工作，再盯着这一身疲惫回家要是出点事可就得不偿失了。
沈眷也不例外，下了手术台之后确实已经累的话都快说不出来，躺在休息室的硬板床上合衣而眠，稍微休息了一个多小时恢复了点精神之后他这才简单的洗漱，开车回家。
苏漾然昨晚睡的时候是凌晨一点，凌晨一点她都没有听到对门有任何动静，想来沈眷大概又加班了，这段时间，沈眷的加班频率非常高，她这天倒是醒的挺早的，喝了杯燕麦之后她听到对门“滴滴滴——”的密码摁键声，她快速朝门口走去，一把打开门。
“沈医生，这么早你去哪里了？”
刚说完她便察觉不到了些不太对劲，沈眷身上穿的这身衣服跟昨天的一模一样，他一向深邃漆黑的眼眸里带了疲劳过度的血丝，眼睑下的黑眼圈也明显，整个人充斥着疲惫，他这不是出去了而是刚回来，也就是说他昨晚是通宵？
“沈医生，你这是刚下手术台，”想到这里，苏漾然的语气中不由地带上了点心疼。
一看他这样就不像是值夜，值夜虽然是辛苦，但是也总有休息的时候，他这一看就是刚从手术上下来的模样。
沈眷确实是疲惫不堪，他现在累的没有什么精神跟苏漾然说话，于是沙哑着声音说道：“嗯，我现在有点累，想回去睡一觉。”
苏漾然忙不迭的的点头，“那你去，你快去睡觉吧，好好睡一觉。”
沈眷“嗯”了一声。
苏漾然看着沈眷家紧闭的大门，在门口站了一会之后这才进屋，进屋之后她跑回卧室将自己之前买的一堆烹饪书翻了出来，她看沈眷这模样，估计一回家就是倒头就睡，醒来之后要是能吃点营养的应该会好一点。
她看了半天，最终决定给他煲个排骨汤，于是在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之后便直接去了超市。
古 板
沈眷这一觉睡的很久, 再次醒来的时候满室昏暗, 他翻了个身用手揉了揉眉心这才翻身下床，洗漱的时候便感觉到饥肠辘辘，他从昨天进手术室到现在是滴米未进，肚子不抗议才怪。
洗漱完之后, 他准备收拾一下自己做顿晚饭, 还没进厨房他才想起来今天原应该是补食材的日子，而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去超市, 于是他只能折回卧室, 套了一件外套带上手机准备出门, 手机屏幕猛然一亮，他看到了苏漾然给发的微信。
——沈医生，你醒了吗？
——沈医生，你醒了给我回个信息
······
从下午三点开始，她大概半小时就会给他发一条微信, 反反复复就是问醒了没有，醒了给她回信息，沈眷沉着眼眸看了一会, 便给她回了信息。
——刚醒。
——等我！！
秒回？？
不出一会, 门外传来一阵门铃声，沈眷握着手机朝玄关处走去, 门一开便看到苏漾然一脸笑容的站在门口, 视线朝下, 他看到了她手里提着的保温桶。
苏漾然直接走进来, 她蹬掉脚上的鞋子，“沈医生，你这一觉睡了好长时间啊。”
沈眷看着她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当即蹙眉，现在已经是十二月的天，地板冰凉，她也不知道寒从脚起吗？
他沉默地打开鞋柜，从里面拿出一双一次性拖鞋朝他走过去，她正拧开保温桶将里面的饭菜一一取出来放在餐桌上，嘴里还不忘说着，“睡了这么久肯定饿了吧？我特意给你做了饭，这次是货真价实的饭，快过来吃。”
沈眷抿了下嘴唇。
她侧对着他，不算高挑的身材极为纤瘦，乌黑的长发犹如绸缎一般，随着她的动作，有几缕时不时朝前滑去，纤细的手指一勾 ，那几缕长发被勾至而后，露出精致白皙的侧脸。
大概是许久没有等到沈眷的回应，苏漾然下意识的朝他看过去，“我在跟你说话呢？”
嗓音清甜，不腻。
沈眷抿了双唇走了过去，他将拖鞋放在她白皙的脚边，“穿鞋。”
苏漾然低头，“一次性拖鞋呀。”
“嗯，家里没有其他拖鞋。”
苏漾然点点头，这说明很少有人来他这里，包括女人，这是一个好的兆头，于是她听话的穿上拖鞋，还别说穿上之后还挺暖和的，至少比直接踩地来的暖和。
“你先坐，我去拿碗筷。”
沈眷看了眼整整齐齐搁在餐桌上的饭菜，有几分惊讶，光从卖相上来说，是挺不错的。
苏漾然上次在他家吃过一次饭，对他家的厨房有一定的了解，没一会便拿了两副碗筷出来，出来见沈眷还站在餐桌旁，不由地蹙眉：“你怎么还站着啊，坐下。”
沈眷看到她微蹙的眉头，下意识地便坐了下去，大概是他的动作与她的话太过连贯，因此显得一副极为听话的模样，苏漾然不由地笑了起来，“沈医生，你刚才真听话。”
闻言，沈眷一愣，他看向她。
苏漾然朝他挑眉，“我听你的话，你也听我的话，很公平啊。”
沈眷，“······”都是歪理。
苏漾然给他和自己盛了饭，又将保温桶里的汤倒了出来，她炖的是山药玉米排骨汤，就光这汤炖了好几个小时，一时间，餐厅里弥漫起香甜的气息，闻着这味，沈眷觉得肚子更饿了。
“你尝尝，看看好不好吃。”苏漾然将汤放好之后一脸期待地看向他。
沈眷喝了一口汤，惊异的发现居然还···挺好喝的！
“好喝吗？好喝吗？”苏漾然盯着他清隽坚毅的面颊再次问道，其实汤跟菜在出锅前她都已经自己尝过了，其实她自我感觉还不错，至少不算是黑暗料理，但是她还是迫切的想要得到沈眷的认可。
沈眷看向她，“嗯，好喝。”
苏漾然顿时笑开，“真的？”
“当然，看来你也不是不会做饭，做的还挺好的。”
苏漾然不由地有点飘飘然，那可不，这一顿饭她花了好几份的食材，一遍遍练出来的，能不好吗？
她将菜都朝他的方向挪了挪，“好吃就多吃一点。”
苏漾然吃的不多，她仅仅只是将碗里的小半碗吃完就没吃了，倒是沈眷实在恨的饿坏了，又添了一碗菜，她喝完汤之后也没有离开餐桌，还是单手拖着腮帮看着他。
古人说，秀色可餐，其实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的。
沈眷被她看的有些不太自在，“你干嘛这样一直看着我？”
“好看啊。”苏漾然理所当然地说道。
他五官柔和又不失坚毅，眼睛深邃有神，睫毛又长又密，鼻梁高挺，就连唇形都是极为漂亮的，唇色是健康自然的红色，她的目光不由地落在了哪里没动，看起来挺柔软的样子······
苏漾然正想着，脑海里冷不丁的闪过一丝零零碎碎的片段，但终归是模糊不清的，而沈眷也发现了她的异样，道：“你怎么了？”
苏漾然的思绪被打散，她望进他深邃的眼眸，喃喃道：“没事。”
“真没事？”
“嗯。”她肯定的点点头。
吃完之后，沈眷在厨房清洗碗筷，苏漾然则跑到阳台去逗弄暖球，暖球已经脱离小奶狗了，几乎是一天一个变化，暖球高兴的直转圈圈，她扭头冲厨房里的沈眷喊道：“沈医生，我把小肥球放出来了。”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阳台门，暖球立马兴奋的冲了出来，直往苏漾然的怀里钻，它现在的力气大，苏漾然干脆直接坐在地板上，她一边将暖球禁锢在怀里，一边拿过一旁的梳毛梳给它梳毛。
暖球现在在换毛期，褪换胎毛一梳下去里面卡了不少细细茸茸的毛发，刚梳的时候还有点不太老实，梳了几下之后倒也安分了，干脆趴在她盘起的腿上温顺地接受，微微眯着眼，看上去还有几分享受的模样。
沈眷将碗洗好沥干放进碗橱，出来一眼便看到盘腿坐在阳台上给暖球梳毛的人儿，一下一下的，画面看上去有几分温馨的意味，或许是注意到这道目光，苏漾然抬头看过来。
她看着站在厨房门口的沈眷，明亮的眼里带着亮晶晶的光芒，“沈医生，洗好啦？”
沈眷朝她点点头，“嗯。”
苏漾然将梳毛梳放置在一旁，然后从地板上站起来，暖球随之起身贴在她的脚边，他站在那里，方向微微逆光，身型挺拔清瘦，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勾了勾嘴角，然后大步朝他走过去，暖球紧跟其后。
“沈医生，我有件事忘记问你了。”
沈眷：“什么事？”
说话间，苏漾然已经走到了沈眷的身旁，她歪了头，道：“昨天中午在漱其卡餐厅，你是不是有点不高兴？”
沈眷眯了下眼睛，否认，“没有。”
苏漾然眸光依旧清亮逼人，她小小的“唔”了一声，又朝他逼近一步，然后一字一句地反驳她，“你骗人。”
沈眷放在身侧的手指轻轻一捻，眉轻挑，没说话。
“你明明就是···吃醋了。”
沈眷淡声道：“你想的真多。”
“沈医生，到底你是聪明呢还是笨呢？”说着苏漾然叹了一口气。
沈眷的眼神有些情绪些许轻微的波动，“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去医院找你，跟你一起晨跑，给你发信息，追着你去上课，为了你学做饭，你说我什么意思？你说我想跟你说什么？”苏漾然轻轻地眨了下眼睛。
沈眷被她的坦然给说愣了几秒，他当然不是笨的，她整天在他的身旁上蹿下跳，跟十一年前如出一辙，只是十年前的她张口闭口将喜欢他挂在嘴边，而十一年后的她不轻易说喜欢而是想尽一切办法去接近他，套路他，她的喜欢，他持有怀疑。
“你喜欢我？”
苏漾然立即笑了，“沈医生，看来你一点都不笨，对啊，我喜欢你啊。”
“你喜欢我什么？”
“长得好看啊。”
沈眷想起，她却是曾不止一次的说过他长得好看，不管是十一年前还是是一年后，眉头逐渐拢起，“也就是喜欢我这张脸？”
苏漾然鼓了下腮帮，“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也喜欢你这个人，我喜欢你的全部，比如你说话的时候，吃饭的时候，笑起来的时候，我全部都喜欢。”
“你了解我吗就喜欢我？”
“至少目前来看，你的性格脾气我都是了解的，再说了，如果非得把一个人完完全全研究透了，了解透了，再去考虑要不要喜欢，不觉得很累吗？喜欢就喜欢，就只是一刹那涌出来的念头，而了解是要后期慢慢的磨合，才能算是真真的了解。”
沈眷被她说的竟无言以对，想反驳却又觉得她说的并不无道理。
“沈医生，我是真的喜欢你。”苏漾然掰着手指，“你看啊，首先我们在颜值上是匹配的，你长得好看，我长得的也漂亮·····”
“长得好看能当饭吃？”沈眷接话道。
“嗯，是不能饭吃，但是可以互相欣赏啊，还有助于·····情侣运动。”
沈眷的眉头瞬间皱紧，斥道：“苏漾然，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苏漾然无辜地眨了下眼，“我也没有不正经啊。”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真是古板。
“好了，算我错了，那我很严肃且认真的问你，我们要不要试试看，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不 要（一更）
清晨醒来的时候, 苏漾然觉得脑袋有点昏沉, 进浴室用冷水冲了下脸之后她这才清醒了不少，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昨夜沈眷的那句话。
“不要。”
说的倒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出去之后，坐在地毯上伸手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本小小的笔记本，趴在床面上将上面的内容完完整整的看了一遍，最后抽出夹在一旁的圆珠笔, 在某一行的后面划了一个大大的叉，划完之后她这才将笔记本重新塞回去。
抬眼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 早晨七点十分，要是平时她一准就洗漱换洗下楼了，但是现在，她眸色一凛，掀开被子将自己重新裹进还留有余温的被窝, 闭眼, 睡觉！
早晨七点半, 沈眷准时带暖球出门, 他习惯性的看了一眼对门, 依旧紧闭着, 下楼之后, 迎面碰上几个逗猫遛狗的大爷大娘们, 都是熟人。
“沈医生啊, 今天没和女朋友一起遛狗啊？”
“是啊, 你们俩是不是闹矛盾了？”
“年轻人之间那里会没有摩擦的，但是小苏毕竟是女孩子，你还是得多让让的。”
“······”
沈眷：“？？？”
中午到了午饭的点，直到他们吃完饭，苏漾然都没有过来，她一开始是每天都来，到后面是固定的每周一五会来医院跟沈医生一起吃午饭，但是她今天没有过来，周阳心里不由地有了几分嘀咕。
又过了几天，苏漾然依旧没有出现，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原本就憋了几天的周阳最终还是没有憋住，他小心翼翼地凑到沈眷的身旁，问他。
“沈医生，苏小姐最近怎么没有来吃午饭？”
沈眷头也没抬，“不知道。”
周阳的眼睛转了一圈，又问：“沈医生，你该不会跟苏小姐闹矛盾了吧？”
沈眷停下手中的笔，几秒后，他抬头看向他，眼神微凉，“你最急是不是很闲，你要是很闲的话就去···”
“不闲不闲，沈医生，你忙，我就不打扰你了，再见。”说完之后，周阳慌不择路地赶紧溜出了办公室，上次的事他还记忆犹新呢，他可不敢再招惹他了。
周阳出去之后，办公室这才安静下来，沈眷重新低下头看着整洁的纸面，自从那天之后，即使两人住的是对门，但是两人却一次面都没有再见过，她也没有再给自己发过任何一条信息，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周阳出了办公室之后，迎面便撞上了孟湉。
“你这干啥呢，慌慌张张的？”
周阳想到孟医生跟苏小姐的关系，于是他便将刚才的事告诉了孟湉，孟湉微微睁了下眼睛，“你说苏漾然跟沈医生吵架了？”
周阳使劲的点点头，“苏小姐这个礼拜都没有来医院，我刚问沈医生，沈医生脸色也不是很长，肯定是闹了什么矛盾。”
孟湉拧了下眉头，她最近开始忙着婚礼采买的事，确实对苏漾然有点疏忽了，“我知道了，行了，我先回办公室了。”
周阳见孟湉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便也点点头，“好的，那我拿去查房了。”
“嗯。”
回到办公室的孟湉立马从抽屉里掏出手机给苏漾然打了电话，旋律响了好一会那头才接电话，她那头也不知道再干什么，嘟嘟嘟的声音，大概像是车子行驶在不平的地面上一般。
“喂，苏漾然，你现在在干嘛呢？”
苏漾然坐在大巴的最后一排，正好靠窗的位置，她看着远处的山坳，枯枝遍野，山区陡斜，一眼望过去，令人生寒，“你忘记了？今天是十二月十五号。”
十二月十五？
苏漾然这么一提醒，孟湉立马反应了过来，自从苏漾然写作事业起步之后，她每年都会固定给南岭的一所希望小学进行捐款，然后每年十二月中旬去亲自去一趟南岭看望那些孩子，大概会待到半个月左右。
“你去南岭了？”
“嗯，现在在路上呢，天黑之前能到。”
“那你在那里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道的，再说了，牧芩不是也在那里吗？”
牧芩是南岭希望小学的支教老师，跟苏漾然是大学同学，两人都是中文系毕业的，牧芩前几年跟随组织进山区进支教老师，原本两年以后她就可以结束支教返回城市，牧芩性格文静温和，但是最后去的一行人，只有她一个人毅然地留在了南岭。
因为牧芩在南岭支教，苏漾然每年给南岭希望小学进行捐款，原本在大学时期并不是很熟络的两人也逐渐熟络起来，这几年也时常会保持着联系，而她这几年每天去南岭都是住在牧芩家。
孟湉点点头，两人又聊了一会，就在准备结束通话的时候，孟湉才猛然想起来她打这通电话的最终目的，她赶紧问道：“你最近跟沈医生是怎么了？吵架了？”
“既然不是，那你们之间怎么了？”
“也没怎么，就是我被拒绝了而已。”
“你被拒绝了？”孟湉的音量不由地拔高，她下意识的朝周围看了一圈，这又压低了声音，“你跟他表白了？直接的那种？”
“嗯。”
“所以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准备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