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香软玉 作者:因酱

开到荼蘼,钟弥主动接近温徒,使出浑身解数要得到他的垂青。

作为一个循规蹈矩了二十年的乖乖女,她说尽了平时不擅长说的谎,做遍了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手段拙劣到连她自己都嫌弃。本以为计划会以失败告终,没想到温徒居然对她有兴趣…

以挑剔著称的温先生被钟弥搞定了,她满心以为是自己套路深。

实际上,温徒觉得钟弥一本正经地说着拙劣的谎话的时候,怪惹人疼的,一看就是从来没撒过谎的小乖乖。

但没想到这个小乖乖被拆穿后非但没有向他道歉,而是逃得远远的,真当他温徒好欺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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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标签: 恋爱合约

第 1 章

这个故事始于一场预谋,但他们的相遇不是。

下午三点,光恒商场一楼,钟弥在试鞋。

藕色的圆头芭蕾鞋,小羊皮很柔软,她的脚偏窄,系上绑带正合适。买鞋是为了晚上的聚会作准备,听说那个人眼光挑剔、品位极好,她必须争取。

不过,要在短时间内改变一个人的衣着风格,是件很痛苦的事情,钟弥犹豫再三,把那双舒适的芭蕾鞋脱下,朝导购指了指另一双:“请帮我包起来。”

那是一双她没有信心驾驭的鞋,不过,赶鸭子上架,就那双了。

尖头,浅口,细高跟,镂空刺绣。

钟弥幻想过自己成为一个精致女人的样子,连头发丝都要是美得夺目的那种,总觉得那还太遥远,这一天她却懊悔没有早点开始修炼。

镜子里的她,穿着再简单不过的T恤和牛仔裤,这里本来不是她应该来的地方。

而奢侈品店员培训到位,素质良好,没有露出任何不得体的神色,热情地接待了她,单膝跪在地板上为她一双一双试鞋,听闻她要买下店里那款限量版,也依然保持平静的微笑,询问她的结帐方式。

刷信用卡的时候她头晕,核对了账单数字,按下密码,抬头看看周遭。

店里还有别人在试鞋,那是个与钟弥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她的神色则比钟弥自然得多,不会为导购的热情而感到局促。她进来的时间比钟弥早,却依旧在那不紧不慢地试着,面前已经摆了一长排鞋。

是因为妆容的关系?女孩脸颊上的腮红扑得很满,钟弥觉得她长得十分娇嫩,或者说,是长得很贵,像是温室里的花。

女孩不是一个人来的,她抬头询问身边男子的建议,看得出来教养良好,他们交流的声音很低,低到听不清说了什么。

那男人有一头白发,看不出年纪。钟弥觉得自己看得够久了,收回目光,只记得他小腿很长,西裤熨贴,皮鞋整洁,高贵的气质浑然天成。

钟弥拎起纸袋出了店门。

她上楼,拐进一家成衣店,试了几件衣服,挑中一件刷卡买下。

购物本来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今天她却享受不起来,觉得拿在手里的卡片很烫手。导购叠着衣服的时候不忘赞美她:

“这件裙子很挑人,钟小姐,您皮肤白,肩膀平,穿得比模特还好看。”

钟弥买过衣服,出门去乘电梯,那电梯正好在这一层停下,她朝那边跑了几步,里面有人按住了开门键,等她过去。

“谢谢。”她看到白发的轮廓后就低下了头。

是他啊,那位试鞋子的小姐呢?

眼角的余光瞥到电梯里的镜子,钟弥的想法是对的,他小腿很长,站起来个子果然很高,接近一米九。

电梯到了一楼,男人绅士地往旁边让让,让她先出去。钟弥往外走了两步,猝不及防迎来一群熊孩子。

手里的纸袋应声落地,钟弥急忙去捡,慌乱中,背在肩上的单肩包随着她的动作也滑落下去,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动静不小的闷响。

熊孩子们浑然不觉,依然笑闹着,电梯在钟弥身后合上,缓缓上升。

钟弥把相机从包里拿出来,上上下下检查,老天保佑,它没有摔掉什么零件,还是完好的。她闭上一只眼睛,贴近取景器,检查功能有没有受到影响,幸运的是,镜头里一切都是清晰的,她调整了一下光圈,正试着拍下这富丽堂皇的商场一楼,一张脸闯入了画面里。

“咔嚓!”

她反应不及,已经按下快门,画面就此定格,变成人脸特写。

这是一张宛如雕塑的面容,被镜头柔化后,依然立体十足,那应该是得益于他高高的眉骨,和挺直的鼻子。他的眼睛漂亮却不凌厉,毛茸茸的睫毛在鼻梁上投下阴影,唇线柔和,末端微微上翘,似笑非笑。

多么好看的男人,但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

钟弥放下相机站起来,后退两步:“对不起,对不起!”

男人保持着俯身的姿势,替她提起地上的纸袋,拍拍印在上面的鞋印,递还给了她:“相机有没有事?”

“没有…”钟弥看着这头白发,猜想着他的年龄。

虽然现在流行漂染,闷青、粉红、亚麻、蓝黑…奇怪的颜色数不胜数,这个人的头发却是白发中夹杂着一点黑色,整体发色偏向银灰,不像是烫染的结果。

他的脸是年轻的,然而,眼神相当老成持重,带着淡漠的彬彬有礼。

钟弥嘴里犹豫地蹦出几个字:“谢谢…叔叔。”

回答她的是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

“我看起来那么老?”

猜错了。

钟弥正窘迫着,远处传来一声呼唤:“尼桑!”

日语。

好像是哥哥的意思?

先前那个试鞋的女孩在一家店门前探出个脑袋,朝他招手。

男人没再说什么,过去了,一片黑色的衣角消失在门后。

钟弥缓过神后便匆匆赶回家。

蓝朵是在一个小时后来的,钟弥刚洗完澡,裹着浴巾就去开了门。

客人进了门,钟弥回到沙发上,一一扯下衣服上的标签,扔进垃圾桶。

“你衣品还不错。”蓝朵看着她把新衣服穿上,赞许地欣赏她纤细的腰肢,“本来我还在担心…”目光下沉,落在她玲珑的脚踝上,“鞋也是你自己挑的?”

“嗯。”钟弥换装完毕,拉开窗帘,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房间里染上一层橙黄。

蓝朵笑了:“钟弥,你这是天赋啊。”

然后便开始给钟弥化妆。

向来不施粉黛的钟弥,皮肤很好,偶尔上一次妆,脸上清透得看不出有粉底的痕迹。蓝朵赞叹着:“不仔细看,你连毛孔都没有。”

她给钟弥稍稍修了点眉弓上的杂毛,随意扫了眉粉,一对漂亮的柳叶眉就自然成形,她连眼线也不用怎么勾,浓黑的眼睫是天然的眼线,蓝朵感觉无从下手,忽然听到钟弥问:“可以化个日式的腮红吗?”

钟弥心里还在向往着白天的那位试鞋子的小姐,她身上有股矜贵的气质。

“那种腮红适合小女生。”蓝朵帮她拉长了眼线,“别浪费了你的好底子。”

一切准备完毕后,她们打车去了聚会地点,把邀请函递给门口的保安。

钟弥初次涉足这样光鲜浮夸的场合,好奇之余,紧张更多,蓝朵领着她一路走过柔软的地毯,遇到熟悉的脸孔,便停下寒暄,顺带介绍一下身边的钟弥。

像钟弥这样的新鲜血液,异常招蜂引蝶,夸张的恭维快把她淹没了。进宴厅不到十分钟,蓝朵不着痕迹地替她挡开了几拨公子哥。

“他们夸你倒是真心的,但你别信。”蓝朵笑吟吟地看着钟弥绯红的脸蛋,还好没有给她上腮红,那是多此一举,“他们对每个女孩都这么说。”

钟弥此时却只关心一件事:“温徒什么时候来?”

她今晚的目标,就是那个人。

蓝朵低头看时间,抬头四处环顾一番:“你别着急。”

钟弥不是着急,她缩了缩脚,低下头,昂贵的高跟鞋穿在脚上,拥有一种夺目的精致,却让她感到脚底生疼。

美丽有美丽的代价,舒适并不是它的代名词。

想着,又一位先生举着香槟迎过来:“蓝小姐,好久不见。”

钟弥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深呼吸。

她借口上厕所,暂时逃进了这里,这一晚的应酬比她过去二十几年加起来的还要多。跟着蓝朵叫了一轮“X先生”“X小姐”,她一个人也没记住。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只是冲着温徒来的。

她对着镜子整理了妆容,补了口红,一张粉扑扑的脸就这样出现在镜子的另一边。

试鞋子的小姐?钟弥一愣,她今天也来参加这个聚会。

不过对方对她毫无印象,只是在发现被注视后,友好地朝她笑了笑。

钟弥回了个微笑后,出了洗手间,没走几步,就遇到了女孩的男伴,那个白头发的男人。

没想到还会再见面。

换了衣服化了妆的钟弥,与白天全然变了一个风格,男人本来没注意到她——如果蓝朵没有找过来的话。

“钟弥,怎么进去这么久?你快跟我来。”蓝朵挽住钟弥的手腕,与此同时,她就看到了那个人。

“温先生?”蓝朵惊讶道,随即露出欣喜的微笑。

男人这才朝她们看过来,第一眼却不是看蓝朵,目光落进钟弥的眼里。那一刻,钟弥呆呆地跟这双漂亮的眉眼对视。

他目光却又萌生出了一点疑惑,往下移去,看了一眼她脚上那双昂贵的鞋子,仿佛是在确认似的,这世界上的有些事情就是那么巧。

是他。

原来他就是温徒。

2、第 2 章 ...

温徒并不收敛对钟弥的注视。

即使蓝朵看两个人的眼神已经暧昧了起来,她明显嗅到了情愫暗涌的味道。

蓝朵喜上眉梢,给两个人互相做了介绍,不过这时温徒便有些淡淡的,问候了“钟小姐”以后,就被他刚从洗手间里出来的女伴带走了。

“有戏。”温徒一走,蓝朵就跟钟弥这样说。

“嗯?”

“他刚才盯着你看呢。”

那是因为先前他们见过面。

钟弥的前后反差有点大,在商场的时候还是个穿白T牛仔裤的土妞,这会儿盛装打扮上了,有种灰姑娘蜕变的感觉,她说不上这种感觉是好是坏,也不知道温徒会在心里怎么看她。

钟弥远远地观察着温徒,他的表情一直很寡淡,就是那种即使笑,肌肉展开的幅度也十分小的寡淡。倒是他身边的小姑娘一直在眉飞色舞地叽里咕噜,他只是平和地应答两句。

他们是什么关系,兄妹?刚刚小姑娘叫他“欧尼酱”,比“尼桑”还要亲密一点的称呼。

“我去引开那个小丫头,你去搭讪吧。”蓝朵拾掇钟弥开始行动。

“搭讪?我…我不知道说点什么。”

蓝朵想起来钟弥在这方面还是个生手,生手有生手的好处,生涩对于男人而言是一种非凡的有趣,然而,这种时候就显露出了短板。

蓝朵拿了支香槟给她:“去泼他。”

“什么?”钟弥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

“你假装不小心泼他一身酒,然后道歉,替他清理。”

其实这种办法很老套,但管用,即使被识破,也能让对方领会到其中的暗示。

钟弥捏着高脚杯犹豫不已:“我做不来…”

“硬着头皮上。”蓝朵挽住她的手,把她往温徒那边带,“走吧,你先前不是已经都想好了吗?”

是啊,都想好了,都下定决心了,她不仅要做,还要做到底。

钟弥恍惚脚步一滞,手却没拿稳,冰凉的液体淋在她胸口,迅速渗透了浅色的衣料,顺着裙摆滴到地毯上。

“哎呀。”顿时,蓝朵倒吸了一口凉气,把她手里的杯子拿过去。

训练有素的服务生很快到位,递来一大把纸巾,蹲下身清理地面上的狼藉。宴厅里都是教养良好的客人,他们并不侧目,平静地从身边走过去。钟弥木然站在那里,被酒水浸透的裙子贴在皮肤上,又湿又冷。

如果这时她回一回头,就可以发现,隔着人群,温徒的目光远远地传递过来。他皱了皱眉头,朝这边走了几步,又停住了。

回到家里时还不到九点。

钟弥脱掉满是酒渍的连衣裙,走进浴室,打开莲蓬头,用热水冲刷着自己的脸。她搞砸了这次机会,今天晚上的表现很糟糕。

闭上眼睛,脑海里浮出了阮宥的脸,他一定很失望吧。

蓝朵已经把情况汇报给了他,钟弥擦着头发出门时,发现床上的手机在振动,来电显示正是阮宥的名字。

“你别着急,我从来没要求你第一次见面就有进展,这事要慢慢来的。”他的第一句话是这样说的。

钟弥愣了愣,道歉的话都无从下口,只能单音节回应:“嗯…”

阮宥问:“听蓝朵说,温徒一直看着你?”

“没有,后来他一直跟他的女伴在一起,我没有说得上话。”

“对不起,是我没说。”阮宥道,“那个女孩子是他的妹妹,你别担心。”

你别担心。

你别着急。

钟弥听不进其他的话,满脑子都是阮宥这种柔软的语调,即使他这样耐心地安慰她,是因为对她有所求。

她喜欢阮宥,所以愿意为他做一些事情,比如去接近温徒,即使她不擅长风月场上的交际。

“事先没有把温徒的情况告诉你,那是为了让你们第一次见面不要太刻意,让他发现你早就认识他。”阮宥向她解释着,“明天我会给你一份完整的资料。”

钟弥说:“嗯。”

倒是确实不刻意,商场邂逅,他给她按住电梯,她的相机摔在地上,他来问她有没有事,照这样来看,温徒对她应该是没有戒心的吧。

相机…钟弥忽然想了起来,她从包里翻出了它。

“这种人多的晚宴,说不上话是很正常的,”阮宥的声音又灌进她的耳朵,“我爸爸生日要到了,温徒一定会来,钟弥,你还有很多机会。”

还有很多机会,钟弥捏紧了手机:“好。”

挂了电话,她把相机里的存储卡拿出来,连入电脑。

屏幕上出现一张清俊的脸。

背景是商场,照片中的人俯下身,面朝着镜头,似乎是在透过照片,与拍摄者对视。

不知道是不是对焦问题,导致了色差,他的眼珠颜色格外浅,那是澄澈的琥珀色,瞳孔周围焕发出一圈不易察觉的幽蓝。

再次见面是在阮家的庄园里,那是阮父的五十五岁寿宴。

阮宥说得没错,钟弥走过碧绿的草坪,看到遮阳伞下,那位老爷子烤着雪茄,笑意盈盈地跟坐在旁边的男人说着话,那可不就是温徒。

温徒本来应该姓阮,他是阮黎安早些年犯下的一个错误,时过境迁,父子团聚,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就连头发都十分应景,他们一老一少,都是白发苍苍。

阮宥的话仿佛还在耳边:“温徒年纪不大,头发是少白头而已,不过我爸一看就疯了,因为他老人家也是三十岁就头发全白,温徒真是个好儿子,连少白头都能遗传下来。”语气里全是不屑。

父子俩促膝长谈的场面,钟弥不便打扰,她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站得远远的,按下了快门。

今天过来倒是有正当理由,她的专业是摄影,便学以致用,在这寿宴上专门为阮父拍照。

阮黎安察觉了镜头的捕捉,朝这边看过来,笑容依然挂在脸上,抬起右手做了个打招呼的手势。钟弥手里捧着相机,也绽开了微笑,那一刻,温徒也看到了她。

她今天穿得不一样。

在晚宴上她是端庄娴静的,而扮演摄影师的角色,就穿得简单一些,白T,黑裤,球鞋。只不过,蓝朵在这“简单”上,下足了功夫,到处都是小心机。

浅口的球鞋露出白皙的脚踝,裤子是修身的九分裤,恰到好处地显露出她笔直修长的双腿。白T很宽松,下摆短,领口大,她一走动,不经意就露出纤细的腰,锋利的锁骨。再往上看,是她皮肤清透干净的脸,微张的嘴唇水润润的,呈现自然的粉色。

钟弥在这天对“裸妆”的认知也颠覆了,蓝朵替她化妆的时间比上次还要久,原来这种看不出来脂粉痕迹的妆容,工序更多。

温徒看了她一眼,便转过头去,继续跟老爷子说话。钟弥发现他在阮黎安面前,话明显要更多一点,而阮黎安言谈间,看上去也对他十分赏识。

怪不得阮宥会有那样的危机感,身为阮家的独子二十多年,突然之间,老爷子把多年前犯的错误找回来。这位私生子比阮宥年长、稳重,甚至比他更像父亲。任谁心里都要犯起嘀咕,不得不未雨绸缪,为自己打算。钟弥拍完了照片,往别处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