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里没有,”许棠冲着卧室里的许母喊了一声,“妈!家里有没有卫生巾?”

“我更年期都过了,哪来什么卫生巾!”

许棠笑说,“要不你先拿纸垫着?”

蒋禾花无奈笑了笑,“只能这样了。”

许棠将她送到门口,“你明天要是没事儿就过来玩。”

“好,”蒋禾花点头,“那许棠姐你早点休息。”

许棠望着蒋禾花进了旁边屋里,转身回到客厅,许母恰从卧室出来,“你这个月还没来?我记得你一向蛮准时的啊。”

许棠一怔,忙说,“这段时间休息不好,可能延迟了。”

许母“哦”了一声,也没在意。

许棠生怕许母起疑心,平日一直格外小心,晨起孕吐反应严重,她都是锁好了门,开着水龙头,盖住自己的声音。吃饭时也细嚼慢咽,只挑清淡的小菜,就怕在饭桌上没忍住。

许棠洗完澡,正坐在卧室床上吹头发,一个没留心,许母忽幽幽闪了进来。许棠吓了一跳,“妈,你进来干什么?”

“我找点东西。”

许母拉开衣柜翻了半天,找出双毛线袜子捏在手里,也不出去,背对着许棠,将袜子翻开,“许棠啊,我问你个事儿。”

“什么?”许棠关掉吹风机,抬头看着许母。

许母将那袜子翻来覆去,扭捏半晌,终于低声开口,“…你,你跟周险有没有…那什么?”

许棠耳根噌地红了,然而她面上却是波澜不惊,“您说什么呢。”

“我跟你说啊,没结婚之前,你千万别跟他…”

许棠一愣,“您的意思是,同意周险和我结婚了?”

许母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转身瞪她一眼,“谁说同意了?我就是打个比方,不管你是要跟谁结婚,结婚之前都…知道吗?”

许棠“嗯嗯”敷衍两句,许母似是终于满意,拿着那毛线袜走了,走出去两步,又返回来,仍将袜子原样塞回衣柜。

许棠哭笑不得。

第二天早上,许棠去浴室洗漱,吐得昏天暗地,似乎比往日更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肚里孩子正在长个儿的缘故。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许母的声音:“许棠,你给周险打个电话,问问他生辰八字…”

许棠赶紧将水龙头开到最大,强忍着恶心,“好。”

“听见了吗?”

“听见了,我等会就打!”

门外脚步声远去了,片刻又折回来,“你把洗漱台上头绳给我递出来。”

许棠双手撑在面盆上,简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我在上厕所!马上给你!”

“你上厕所水都不关?…你门没关啊,那我进来了。”

许棠想要阻止,然而已来不及。

许母一愣,“你怎么了?”

许棠正要把谎圆过去,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许母走到跟前,拍着她的背。许棠将这一阵撑过,抬头虚弱笑了笑,“我可能吃坏肚子…”话没说完,因她瞧见许母正冷冷盯着她,眼中怒气翻涌。

生过两个孩子的女人,如何看不出来。

许棠立即敛了神色,“妈…”

许母打断她,“几个月了?”

许棠低垂着眼,不敢再说瞎话,“可能三个多月了。”

“我是说你怎么每天都要在厕所里待这么半天,敢情偷偷摸摸给我怀了个外孙!”许母猛一把拽住许棠手臂,将她拉出浴室,拖到卧房许父遗照跟前。

“你自己跟你爸说,你丢不丢你许家先人的脸!”

许棠“噗通”一声跪下。

动静太大,还在睡觉的许杨被吵醒了,他没敢出屋,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事,但听见许母发这么火,也知道事情不妙,赶紧给周险打了个电话,让他马上过来。

他打开房门,走去卧室,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许棠,又看了看面罩寒霜的许母,“妈…”

“你也给我跪下!”

许杨不明所以,裤腿忽被许棠轻轻一拽,便也跟着跪下了。

“许杨,这事儿你知不知道?”

许杨莫名其妙,“什么事?”

“什么事?”许母冷哼一声,“你听话乖巧的好姐姐,给你怀了个外甥,这事儿你知不知道?”

许杨一愣。

许棠跪得笔直,“妈,许杨不知道,这事儿和他没关系。”

“没关系?自己姐姐做错事往歪路上走,当弟弟的不拉一把,反而扇阴风点鬼火,这叫没关系?”许母气得发抖,抄起立在一旁的撑衣竿,猛砸在许杨背上。

许杨闷哼一声,许棠眼皮也跟着一颤。

许母打了七八下,每一下都不遗余力,自己也似乎累了,丢掉竿子,猛喘一口气,“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俩根本就没把我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

许棠鼻子一酸,“妈…”

“你们自己说,就你们这几个月干的事,那桩不是快要闹出人命?”许母声音直哆嗦,“我也不求你们大富大贵,平平安安行不行?许家就剩你俩了,你们要是出一点事,我以后去地下见了你们爸爸,让我怎么…怎么跟他交代…”许母别过脸,猛抽了一下鼻子。

许棠眼泪滚下来,“妈,我错了!我今后一定不让您操心!”

正在这时,忽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许母拿手指揩着眼泪,“许杨,去开门。”

来人自然是周险,赶来匆忙,喘着粗气。许杨急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压低了声音说道:“险哥,我姐怀孕的事你怎么瞒着不说?妈知道了,正在训她。”

周险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许杨一怔,“你不知道?”

周险霍地抓住他手臂,“你说你姐怀孕了?”

许杨点头,还未来得及开口,周险已松开他,扭身闪进屋里,压根阻止不及。

周险到了门口,见许棠正垂头跪在地上,脸色顿时一白,膝盖一躬,“咚”一声跪在许棠身边,“阿姨,都是我的错!”

许母本消退了几分的怒气顿又排山倒海而来,“周险,许棠父亲这事儿,我很感谢你,可许棠清清白白的姑娘,就被你这么给玷污了…”

“妈!”许棠咬了咬唇,“这事儿是我自愿的。”

“你要不要脸!”许母弯腰拾起地上的撑杆,猛地砸向许棠,而周险已抢先一步,将许棠整个抱进怀里,护得严严实实。

许母气不打一处来,下手更加不留分寸。铁质空心的竿子,一下一下砸在他坚实的背上,“咚咚”作响。

许棠眼泪簌簌往下落,而周险只紧紧抱着她,一声不吭。

许久之后,许母最后一下用力过猛,竿子从手里脱出去,“当”的一声,弹在水泥地上。

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许母胸膛剧烈起伏,盯着地上的两人看了半晌,转身出去,将门“砰”一下甩上。

许棠缓缓抬起头,抽泣道:“周险,你没事吧。”

周险勾了勾嘴角,“没事,挠痒痒一样。”

许棠“噗”地笑出声,用力太狠,扯到鼻子,疼她一个哆嗦。周险伸出粗粝的手掌,在她湿乎乎的脸上抹了一把,“你真怀孕了?”

“难道还是假的?”

周险目光移到她肚子上,盯了半晌,再开口时,声音带了几分颤抖,“你怎么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