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玲,昵称玲玲,在读大学生,顾川新任一位收纳入袋的“女友”,平素带着提升格调。当着儿子的面被拉过来,就没办法解释了。顾川再混,也知道不好把这些“女友”堂而皇之地介绍给儿子的。
越宁知道钟玲这个人,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盖因前世钟玲是嫁给了顾川的,嫁完了又闹离婚,理由是顾川还养了小的。这个理由政治正确,并且很值得同情。
顾川痛快地跟她离了,理由是:你TM花着老子的钱,借着我家的面子进了上流社会,让人追捧。我给你安排了一家老小的工作,你特么天天悲春伤秋,你还不肯生孩子,还讲给我生孩子耽误了你的艺术事业。
那好啊,离好了嘛!
与靠自己发家的刘家不同,没了顾家的庇佑,没二年,钟家几位工作也没了,钟玲倒还在原来的单位,却也是半死不活的那个状态了。顾川有些瞻前不顾后,家里人却不是吃素的,婚前的协议一签,离婚并不能分到他的公司股份、个人财产,最后只得一套公寓,居然不比龙莉得到的好处更多。江湖人称,姨太太的胜利。搞得龙莉也以为是自己更重要,龙四海愈发地抖了起来。
这一世,也是钟玲运气不好,越宁提早回来了,独生子和小女友,顾川果断站了前者的队。世上女友千千万,二十年来养大的儿子只一个!顾川甚至为了儿子,先提出了分手:送你的东西,我不要了,再给你二十万。支票被钟玲甩脸上了:“谁稀罕你的臭钱?”
过不多久,顾川跟刘淑芬怄气,又去追了她回来,二十万换成一辆小车,送了回去。
钟玲今天就是开着这车来的,因为有人告诉她:顾川起了花花肠子,刚才我看到他带着个忒漂亮的小男孩儿买东西去了!出手特别大方!你说他之前跟你闹分手,是不是因为这个啊?
钟玲知道顾川找回了儿子来,却不曾见过越宁,她对这些并不在乎,她觉得自己是文艺的,高尚的,不是图钱来的。你之前人孩子没关系,有前妻也没关系,只要现在跟我合得来,英俊成熟又浪漫的,可以,没问题的。以前的归以前,别带过来烦我,就OK。
劈腿就不能忍了。
这家酒店,顾川也常带她过来,一琢磨顾川经常去的地方,很容易就找了过来。大堂经理也是认识她的,一见她这个加工,就觉得不太妙,劝也劝不走,又不敢狠得罪,正要打电话通知顾川,顾川带个漂亮的男孩儿过来了。
【我日!】大堂经理脸上一阵的疼等会儿要打起来,少不得劝架,拳脚无眼,拉架的一定是挨打最多的。回去要怎么跟老婆解释我这脸是给客户挠的呀?
三人眼睁睁看着钟玲走了过来,钟玲倒真是个斯文人,正眼没给越宁一个,直冲着顾川来了:“顾川!”
顾川也没傻透,赶紧对儿子说:“宁宁,这个是…”儿砸,千万别误会爹!
钟玲恨得要命:“你跟我交往着,还…”
越宁听主知道她误会了,看了一眼顾川,那意思您老真是有能耐呐,这位才多大啊?
不过,越宁也不能让他们闹得太难看了。赶紧说:“阿姨是爸爸的女朋友吗?阿姨好。阿姨贵姓?”
只比越宁大两岁,被“阿姨”惊呆了的钟玲:…
蓝色及膝裙惊呆了,代钟玲问了出来:“你你你,你们是什么关系?”
顾川一脸的灰败,哪还有功夫理她们,堆起一脸笑跟儿子说:“宁宁啊,不要误会啊,咱们先去见你叔叔伯伯们,好不好?爸爸跟你慢慢说…”
越宁特别开心地说:“我都理解的。妈妈都再婚了,你也可以交女友嘛,个人自由。”
顾川一个哆嗦,有种亲爹的手杖已经举起来的错觉,再细细一看,儿子还是一张天真可爱的热情笑脸。凭经验也知道,没人会乐见这种情况啊,你这是为了什么?
“呐,您跟这…就这一位吧?这位阿姨,不会也是我爸爸的女朋友吧?”
蓝色及膝裙了口气提不上来,快要憋死了:“不不不不…”
“哦,那你劝劝这位阿姨,别跟我爸爸生气了。爸爸,你跟阿姨玩,叔叔伯伯那里,我去说?”
大堂经理比顾川聪明多了,看出来越宁绝对没那么纯良,肚里已经笑抽筋了,还得先上来对顾川讲:“顾总,在大厅里讲话不方便。您要不要开个房间,慢慢说明白了?”又对越宁道,“这位…”
“这位也是顾总。”
“郑总。”大堂经理立得笔直。
郑熙行本要约越宁一起去图书馆里看电影来着,结果越宁告诉他要跟顾川一起吃饭。以顾川生活之糜烂程度,郑熙行很怕顾川向越宁介绍奇怪的生活方式,便跟来打算偶遇。
围观了整个闹剧之后,施施然地上来解围:“宁宁,顾四叔,真巧。”
顾川丢了脸,一把拉过儿子:“咱们走。”
钟玲:…
蓝色及膝裙拉拉她的胳膊:“玲玲,咱们回去吧。”
三个人里,只有钟玲会开车,她的状态明显不适合开车,所以越宁在电梯口对大堂经理道:“那个阿姨的精神状态不太好,麻烦您给找辆车,要一下她的电话,确认她安全到家。”
大堂经理也是服气:“好的,请您放心。”
顾川:…
郑熙行明目张胆跟顾川打了个招呼:“我在三楼有局,步行上去了。” 转到楼梯上,取出电话,给顾鄂报了个信,这边电梯还没到,顾老的电话打到了顾川的手机上:“你干的好事!不用四下看,宁宁身边再不放人跟着,我就是傻子!现在!马上!把宁宁给我送回来!”
第88章 会面(七)
包厢里,顾川几个朋友左等他不来,右等他不来,正要出去找,大堂经理奉命上来解释。几人颇为羡慕:“顾四有个好儿子啊!”被放鸽子的怨念瞬间变成了嫉妒,“这老小子也太好命了!”
羡慕完了,又一起乐上了:“不过,他们家老爷子怕不会饶了他吧?”
“看来,好命也是有代价的嘛!”
“他也是稀烂,有这么惯着小丫头的么?他那丫头要是不为钱,能跟他?图他好看呐?”
大堂经理一看这样儿,赶紧撤了出来:“请您慢用。”
里面越发讲开了,一个好运的傻子,总会激起人家吐槽的欲望,大长老的儿子,混得跟他们差不多,只能说明他傻。不能嘲他爹,没法嘲他儿子,能嘲的也就有限了,不过是:“图他浪漫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真是文化人儿,卖也找够好理由。就这一条儿,咱们养的那些货,就比不上人家。”
“可不是,今儿说想看海,明儿老顾就带她飞希腊,你们管这叫浪漫?”
“哈哈哈哈,就是有钱带她出去浪。”
哄堂大笑。
这些,顾川是不知道的。此刻,他缩在车里,四顾茫然,觉得自己的运气真是坏透了!好好的带儿子出来见识应酬,就被钟玲给搅了。这不止是丢脸的事儿!但凡跟儿子相关,他的生活作风问题,就要被翻出来挂上墙头裱一番。也是倒霉,怎么偏叫小女友闹场的时候,遇上儿子了呢?
纵然别人都讲他傻,顾川也知道,钟玲这大约是吃醋误会了,以为他另带了个新宠出来应酬。这种误会真是太让人难堪了!但愿家里人不要猜到前因后果。
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两下一凑,顾家就明白顾川的想法了:想带儿子去显摆,结果遇上包养的没善好后。要不是宁宁处理得好,把后面的闹剧给掐断了,明天顾家又要成八卦笑话的谈资了。大堂里闹起来,还能看么?
父子俩一回到家,老太太先将孙子领走:“饿了吧?来来来,奶奶带你去吃饭。”
越宁老老实实地说:“爸爸也还没吃上饭呢。”
“这不还有爷爷呢吗?”顾老太太给丈夫使了个眼色。
顾老会意:放心竹笋炒肉少不了!
越宁二话没说,跟顾老太太上楼去了,在小厅里,满满摆了一桌子的家常菜,大伯母已经等着了。有顾川这么个小叔子,这种收拾善后的事情,也是常遇到的。不过以前都是丈夫出面揍弟弟,现在需要夏女士出来照顾侄子,她也是十分乐意的。好孩子,谁不喜欢呢?再者,还有一个属于母亲的小心思,有了侄子之后,顾川需要自己闺女去管的事儿就少了。否则叫年轻姑娘去收拾她叔叔的这些个风月旧账,能看吗?
想到这里,夏女士对越宁又升起了无限的同情和愧疚,待他愈发地亲切:“来,洗洗手,先喝点甜汤。”
见到她们,越宁的心情舒畅了许多,也不绷着了,洗了手,招呼她们一起吃饭。老太太道:“我们都吃过啦。”
越宁笑道:“怕也没吃好。”
两位女士大起知己之感,老太太饭前就接到了电话,担心得没吃两口饭。夏女士更是苦逼,饭吃到一半,老公电话响了,顾鄂一转述,活将她一口米饭卡嗓子里,咳出来之后又岔了气,饭也吃不下去,跟着过来了。
越宁的邀请让两位女士颇觉暖心,得,啥都别说了,一起吃饭吧。就着少年的美颜,挺下饭的。正在生气的丈夫,呃,不管了,我们先吃饭。吃完了饭,一人一杯清茶,老太太才对越宁讲:“这种事情,不要再经历第二次了,反正也开学了,以后让小王接送你,我看他敢再劫人!”
越宁含蓄地道:“总是要面对的。”
“你哪有那个时间去面对这些?不需要!再有这样的事情,你就直接走人!今天给足老四面子了。”孙子又不傻,必须是看明白了的,老太太也就不跟他讲这些虚的了。
夏女士接了婆婆的话:“这个上面是你大伯的私人号码,下面一行是我的,万一你大伯开会不方便接电话,就打我的号码。你小孩子家,又是亲儿子,有些事儿不方便你来做,就交给我们。”反正收拾烂摊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越宁腼腆地道:“那怎么好意思?我应付得了,您以前辛苦了。”
顾老太太哼了一声:“这家里有谁应付不了这些个事儿呢?”就是心烦。可再烦,也不能把这种小事儿推给孩子。孩子且得好好培养呢,哪有功夫搭理这些个?有处理的能力就行了。
说话的功夫,底下日常活动也结束了,顾鄂上来喊妻子回家,顺便对越宁道:“老四那儿我叮嘱了,你就专心上课,好好管你的公司就行了。”心里疯狂地把弟弟虐成狗,还得装淡定。
越宁下楼送他,看到顾川缩在墙角站着,假装没看见,送走了人,才回来听顾老训话。顾老的意思也很简单:“你们两个,外面也都没人好好照顾生活,都回来住吧!”为了孙子,他且得把儿子给看住了,不能放他再出去游荡。万一勾搭错了人,再给孙子添麻烦,怎么办?
亲都认了,回来住也是正常。顾老与郑老是同一批次的人,跟着顾老受点熏陶,变聪明一点,多好呀。这样的人生导师,要不是投胎技能好,几乎是遇不到的。二话没说,点头就搬。
顾川就苦逼了。陪老爷子住,对别人来讲是优待,对他来说,就是坐牢。小声抗议:“那我还有生意要谈,有时候得弄很晚,不是怕耽误您休息么?”
“谁要跟你谈,让他来找我!”
顾川:…“那谁还敢来呀?这生意就没法做了,总是要见人的嘛。”
“你看你今天带宁宁出去见人,见出什么来了?”
“…”
越宁意思意思地帮顾川讲了两句话:“爷爷,爸爸也是,给我介绍一些有商业合作的前辈认识。”
“你缺钱缺合作对象?”顾老也没给孙子面子,问得很犀利。
“这事儿跟天朝缺人一样。”人,是不缺的,缺的是人材。钱,是不乏有人捧着来的,安不安全、能不能收,问题就比较复杂了。
老爷子清清嗓子:“先做好你手上的。”
“哎。”越宁见好就收,表示他要去休息了,明天报到。后天开始就要投入到紧张的研发当中去了。
顾老道:“那个报名的事情,你也不用着急,我来办。”
“好的。谢谢爷爷,爷爷晚安。”
顾川眼睁睁看着儿子跑了,自己毫无还手之力地被扣在了家里,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越宁回到房间,先联系郑熙行。郑熙行一直等着他的电话:“回家了?”
“嗯。”
“吃饭了没有?”
“奶奶给我留了饭。你呢?”
“垫巴了点儿。”
“好好吃。”
“知道啦。对了,跟你说个事儿。”
“嗯?”越宁从床上坐了起来。
郑熙行直白地道:“你别再答应你爸什么应酬见人的事儿了,今天晚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需要再做其他的事情了。只管等,等到顾爷爷做生日那天,你再闪亮登场就行了。要不是你还要上学,一直不露面是最好的了。”
“切~”
“谁叫日子不对呢?本来就应该昭告天下叫人都知道的,愣是叫拖到了现在还没办。”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它肯定不知道呀。你昭告也没用。爷爷的请柬就那么几份儿,能有多少人晓得?”
“那只是一个开始,等顾爷爷生日过后,你就必须见各种各样的人了。”
“举个例子?”
“我这样的,魏三那样的。”
越宁笑言:“我怎么记得他一开始是跟你混的?你俩区别在哪里呢?”
郑熙行吃完了饭,在看资料。他屯了几块地,感觉未来几年寰宇不会吃亏了,准备开新项目,搞重工。他是建筑出身,搞房地产,算是内行,虽不至于什么细节都明白,大梗是不会错的。重工方面,他就属于外行了,想要做好,非得下一番功夫不可。至少得知道研发周期、投入规模、最新领域、业界风向,以及最重要的本行业的先进技术及技术大牛。
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刚合上资料,应答犹带着一点被打断时的懒散,听到越宁这一句,赶紧端正了态度:“我比他正经多了!”
“哦。”
郑熙行被查岗,头上冒起了冷汗,大脑八倍速运转,硬生生让他找到了一个理由:“他玩的那些,我看得上?”
透过听筒,越宁觉得他的口气很有意思,回忆了一下钟玲的样子,模仿着说:“那你都玩什么样的呢?什么时候带我开开眼?郑叔叔?”
郑叔叔…
郑熙行态度端正得不得了:“好!”
“你真没意思。”
【有意思我就死定了!】郑熙行认真地说:“我其实很有意思的,相处得久了,就能发现了。我明天去找你,多一点相处的时间,好不好?”
越宁无声地笑了:“明天要报到。”
“学校报到要几分钟?”
“哦。”
“说好了一起看电影的…”叫事儿给耽误了。
“好。”
“那说好了,我去接你。”
“嗯。”
第二天,越宁报完了到,郑熙行也没在学校蹲等,筹备进军新的行业,他虽然是个熟悉工,也需要准备很多事情。越宁先去自己的公司,跟王敏一块儿继续搞他们的项目,郑熙行在自己的公司里开会。两边忙完了,越宁给家里打个电话,顾老听说是跟郑熙行一起,痛快地答应了:“郑家小十四啊,这小子有点讨厌,不过水平还是有的。”
郑熙行顺利地接到了人,一起去了私房图书馆,郑熙行自己开的车,路上抱怨着:“见你比见我爷爷还困难。”、“比打十头喷火龙还可怕。”、“半道还有截胡的。”
越宁不停地笑。
郑熙行抱怨得差不多了,车子也出了市区,越宁笑问:“你最近压力很大哦?”
“没有。”
“那天见老师,被骂了。”
轮胎在地上擦出几道黑痕,郑熙行赶紧稳住车:“怎么回事?”
越宁敲敲挡风玻璃:“把车开好啊。”
郑熙行放慢了车速:“哪个老师?”
“陈老师呀。我发现你更怕胡老师,为什么?胡老师人很好。”
郑熙行飞快望了越宁一眼:“就是人太好了。”
越宁笑笑:“陈老师把我损了一顿,嗯,挺有道理的。他讲我现在顾虑多了,看着不顺眼。我想想,也是,我们为什么要在意得那么多呢?你说是不是?”
郑熙行吐出一口气,把空调冷风调小了一点,慢悠悠地道:“那是因为在乎的、不能失去的,增加了。我在考虑转型的问题,说转型也不特别确切,是想跨行。”
“哪一行?”
“我想转重工。”
越宁惊讶地道:“行啊你,专拣狠的干。”
郑熙行带点骄傲地口气:“那是,不出点出彩的,我干嘛下场呀?”
“那你还那么大压力干嘛?你干的事儿,哪一样没干好呢?听说,好多人想半道盖你麻烦揍你?你就是那‘别人家的孩子’,太招人恨了啊。”
郑熙行自嘲地道:“哎呀,老了,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越宁道:“那我得趁着还没老,加把劲儿了。以后胆儿小了,好些事儿就不敢干了。”
“你选的行业很好,”郑熙行中肯地道,“在商言商,商人地位不怎么样,但是有两样除外重工、高科技。这两样本身就代表着实力,不是一般商人能比得上的。我们只要做好了,啧啧,商界老前辈也得写个服字。”
“就凭嘟嘟?”越宁摇头,“还不够的。一切软件,都依托于硬件。我这个,还差点火候它不关系国计民生。一项事业,只有与国计民生相关了,做它的人,说话才算是真正的响当当。”
“哦?”
“现在通讯技术上不去呀,硬件为难,软件自然提不上去。没有造纸术,光靠刻龟壳,有本天书也传不出去。还是要以虚就实,通讯的蛋糕,我一定要啃一口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