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因为残疾的原因,他对自己的婚姻和后代有着清醒的认识。认为通过正常的婚恋得到一段健康的婚,姻难度比四肢健全的人要大许多。认真思考过后,认为如果需要一个后代的话,通过代孕来获得比较合适。哪怕运气好,遇到了想结婚的人,趁着年轻应酬还没那么多的时候冻点精子什么的,总是有备无患的,因此咨询过相关的知识。

顾川是老爷子和老太太的幺儿,自己就是高龄产物,年轻时被约束着还好,一旦花天酒地起来,表面看不出,内里估计被酒色掏得到处是窟窿了。估计是身体真有点毛病,哪怕做试管,都很悬。

“哦,那就更不用管了。等他真找到办法再说吧。不要为他再浪费时间了老爷子老太太不是不讲理的人,对吧?五个孩子,四个都教养得成材,就这一个,是家教的问题吗?我结过两次婚,对比你也看到了。小胡跟小何,对你的恩情不比他大吗?你为什么没有厌烦他们?”

“他是傻了点儿。”

“他顾川四十好几的人了,不懂事儿还想怪别人吗?他又不是植物人一躺四十年,什么人类社会知识都没学过,由着动物本能去作。多少文盲都比他懂事儿!不是爹妈没教过,他的一母同胞,比他大的有,比他小的也有,哪个像他那样了?再给你一条建议,把不是你的责任的包袱,都甩下来,把你的责任心,留给那些值得的人吧。”

越宁反过来安抚她:“这些我都明白的,没打算这么傻。爷爷奶奶阅历那么丰富的人,从小把他养到大,教育结果大家都看到了,我没奢望自己能够‘教导’他。我想着,明着说肯定会逆反,不如从旁边推着,环境变了,人也会变。润物细无声,多好。他前几个月真有起色的,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不是眼界的事儿,从小在那个圈子里,经的见的档次能低了么?这件事情,我会跟你爷爷奶奶联系的。你不要多管了。”

“诶?我行的…”

刘淑芬冷笑道:“他是爸爸,可不是我什么人了,有些话,我能说,你不能说。就该我做的事情,怎么能推给你?效率,嗯?”

越宁乖乖点头。

“收拾一下心情,咱们去买点纪念品,你好带回去。别小看这些小礼物,哪怕是批发来的,也是表明你的态度。”刘淑芬开启了絮叨的模式,给儿子又讲了一些交际的事项之类。比如,现在这种情况,要怎么做才比较合适。

母子俩逛完街,刘淑芬将儿子送回驻地,自己才叫车去了城郊别墅。

跟母亲聊过天,其中虽然有父亲搅局,越宁的心情还是很好的。回来把手机充上电,点点买的东西,静等着回国的班机。

等飞机的时候,郑熙行的电话又打了过来,两人抓紧时间聊了几句。

郑熙行非常担心越宁的情况,请到了那位高工都没能让他放宽心,每天掐着点儿找越宁聊天。越宁未语先笑:“郑叔叔,又把我当小学生了。”

“去去去,回来再打屁股,可快点回来吧。”尼玛担心死了!

“家里还好么?”

“还行,不过…顾爷爷好像要有什么动作。”

“呃?怎么讲?”

郑熙行吱唔了半天:“我真是无意中发现的,那个,先头不是跟你说,跟我玩的也不全都是废物么?我一发小,医疗卫生系统的,无意中知道了。我不是跟你好么?他就问我来着。”

“我爷爷身体不好?”

“不不不,不是那个,是你大伯。”

“咦?”越宁担心了起来,“怎么回事。”

“你大伯好像要找男科医生…”

“噗”越宁喷了。

郑熙行铺垫了许多,才跟越宁说:“做结扎手术。”

“奇怪…”越宁嘀咕着。

郑熙行也嘀咕:“怎么看怎么怪,他不需要吧?”

“那谁需要呢?”越宁反问了一句,心里已经有谱了。

“那就不知道了,”郑熙行添了一句,“放心,封口了。”

“嗯。”

从挂掉电话到回到家里,越宁的心里都沉甸甸的,看到房子的一角,才作出个笑脸儿来。

按照正常推理,越宁这回出去露了个大脸儿,顾老得乐得不行,不说摆流水席,也得吵着亲自去接机。但越宁知道,顾川这一回的表现老爷子一定知道了,心里也一定是不痛快的。看着老爷子强装开心的样子,他心里也不好受。

老爷子将他招到书房:“行啦,明人不说暗话,不绕来绕去的了。西班牙的事情,我已经都知道了。你爸那么混账,他身边我能不放着人吗?你做得并没有错,你妈妈比他值得亲近得多啦。”

越宁不好当着老爷子的面多说顾川的不是,只是含蓄地表示:“我跟妈妈一年没见了。”自打认了亲,就见了那一面,能不偏着点么?

顾老冷笑道:“我最恨问孩子喜欢爹还是喜欢妈的傻逼了!没这么逼孩子选爹妈的!”老四还暗示!他那点小情绪,在谁面前不是透明的?能让孩子喜欢吗?

越宁不吱声了。

“他不会再给你添更多的麻烦了,”顾老一字一顿地讲,“自我得之,自我失之。”

越宁大惊:“您要干嘛?”越宁再黑化,也没想过让顾川去死,怎么老爷子这话里头意思不太对呢。不是让他结扎么?怎么跟要弄死他似的。

“我有更好的办法。你也累了,专心做你的工作吧。以后这个家,看你们的了。老四那个混账东西,你也为他操够心了。”

顾老想起儿子就恨得不行,顾川先回来一天,回来就要联系人,要做试管生孩子。顾老和老太太快要气疯了,再生一个?想得美!真让他生下来了,不说会不会还是一个天生傻子,就算是个正常孩子,顾川本人能做一个合格的、有担当的父亲吗?他就算写保证书,别人能拿一个新生命开玩笑吗?责任还得往外推!推给谁?两老一把年纪了,就算愿意,能帮他看多久的孩子?给老大还是给宁宁?养下来的孩子是宁宁的弟弟妹妹,还不是宁宁的锅更大?好好的孩子,凭什么给你当奴隶?!就算能者多劳,也要去做更值得做的事情。

更兼刘淑芬组织了一下语言,打了电话来给老太太,中心思想就一个:我知道您为难,您疼儿子,我也疼我儿子。我怀胎十月,且不敢对儿子作威作福,谁让我儿子难过了,困难再多,我也要把他打包带走。没道理懂事儿的人就得一直让着那不懂事儿的。

顾鄂将顾川领家里来“谈话”,顾川也正在气头上,难得一见地鼓起勇气来跟父母顶撞。多少年的委屈,统统发泄了出来:“好,孩子丢了,都说我的错,行,你们弄了我十几年,我全挨了吧?啊?我没说一个不字!要离婚,行,我离!儿子找回来了,那总是我儿子吧?啊?被带到那个黄毛那里,亲热劲儿!那还是我儿子吗?都说我不懂事儿,你们都是聪明人,都很懂!”

老太太怒极,面上反而平静了下来:“你很有自知之明啊。”

顾鄂比他弟弟聪明多了,生怕气着了老太太:“妈,您别生气,老四不懂事儿,我好好教训他…”

“还有你!教训教训教训!你除了教训还会什么?越打越傻你们就开心了是吧?没个出气筒,你怎么保持内心平静呢?我不懂事,怎么就TM没人跟我讲明白呢?”

顾鄂:“…”我TM想打死你!

老太太平静地道:“不教而诛谓之虐。跟你讲,要有风度,要有气度,这话讲过吗?你做到了吗?好,我们讲得空泛了。宁宁明明白白跟你讲,避开淑芬,不要起冲突,够明白了吧?你做了吗?”

“这是什么道理?!”顾川眼珠子发红。

“做人的道理,你不能理解,是么?”

“我理解个P啊!凭什么要我让?小兔崽子说,以前的事情已经翻篇儿了。这是翻篇儿么?”

顾鄂找回了被气飞的三魂七魄:“我们翻了,是你没翻!你一大男人,离婚了,大度点能怎么样?大堂里就变脸,我们都看不下去了好么。你要大大方方的,能让你搬吗?总不好你摆脸色,你儿子就让别人搬走,这不合伙欺负人么?那是他亲妈!淑芬想走都得拦的!懂么?你是有事业、有社会地位的人,不是街头二混子!你还跑孩子驻地去要求领队别让儿子跟前妻见面,你还是个爷们么?”

顾川深觉得这些人全都靠不住,只会给他气受,他是必得有一个跟他亲的骨肉才保险的。又深恨:“是啊,我不是爷们,你们都是。真爷们!等我手里的股份转了,才想起来翻脸呢。”

老爷子的脸,青了。老太太平静看着幼子扭曲的面孔:“哦。”

顾川吼了一通,将父母兄长吼安静了,火气也下去了,长久以来养成的惧意又滋长出来,趁着最后的勇气,一甩门走了。

“老大,联系医生,给他结扎。”

顾鄂惊讶地:“爸?!”

顾老淡淡地:“早该这么干了。”

“可…”

“照我说的做,先跟宁宁联系,让他安心。再跟宁宁妈妈通个电话,跟人家道个歉,”顾老从容不迫地吩咐,“这件事情,具体事宜你来安排,让他相信他再也生不出来就行了。这个怂货,这辈子也就闹这一回了。老四,是我们纵容了。”

顾鄂道:“爸,是他…”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全家再没第二个讲不通道理的,经验总结出来也没地方用。不用考虑怎么善后。”

顾鄂道:“我这就去。”

等越宁回来,顾老的命令已经下了下去,还是掐在了顾川的命门上,直接从精神上将人打垮。老爷子作完这个决定,情绪也有些低落,越宁没有刨根问底,在他跟前呆了一会儿,小小声报了带回来的纪念品之类的,又把分赠礼物的名单慢慢跟他讲了,里面不管他的一些老同事。

小儿子不靠谱,孙子还是很能干的,顾老慢慢有了些精神,祖孙俩又说了一会儿话,越宁才告辞去分赠礼物。顾老道:“我跟你去,你拿了金牌,我不跟着去得瑟,不对劲儿。”演戏也要演下去。

越宁的心,沉甸甸的:“不开心就不要强作欢颜啦,我去告诉他们,爷爷打发我来的,您在家里等他们去喝酒。”

“去吧去吧,”孙子能干,顾老心理平衡了起来,“你爸爸身体不好,就只有你这一个儿子啦,好好养着他,就是了。”

第96章 项目(一)

老爷子话里的意思,越宁听明白了。虽然早就收到了郑熙行的线报,自己也有了猜测,还是被老爷子的果决惊了一下。毕竟,老爷子容了顾川四十多年。看老爷子现在状态并不很好,越宁压下了深谈的想法,先将手上的事情处理完。除了分赠礼物,他还要等全体回国之后参加一个庆功宴。

等队友归国的功夫,越宁先去见了顾鄂。

顾鄂亲自筹划执行了家庭内部对弟弟的处分,正处于一个微妙的混乱情绪里。一方面,亲弟弟落得这么个结果,当哥哥的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另一方面,作为几十年如一日跟在后面给顾川收拾烂摊子的苦逼人,如释重负的心情也是难免。两种情绪在顾鄂这个颇有责任心的家族长男的身上交替作用,一个后果就是周围的人这两天都避着他走。

直到越宁来看他,顾鄂周遭诡异的气场才渐渐淡去,看侄子给他削苹果吃:“老爷子都跟你说了?”

“嗯,”越宁削出一条完整的长果皮,将苹果剖成八瓣,挖去果核,“哎,来温情一下么,这么生硬地说这件事情,容易不冷静大伯,吃苹果不?”

顾鄂叉起一块苹果塞地嘴里:“好了好了,不要耍宝了,我知道你胆子大着呢,用不着跟我来虚的。看到你,我心情就好很多了。想说什么?你爸爸那事儿,你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我是有些惊讶。我想问问大伯,你们是不是在清路?”

顾鄂点点头,又摇摇头:“也是,也不是。是清路,也不独是为了你。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先得知道,老四是我亲兄弟,同父同母,没什么任何隐秘身世恩怨情仇,我们对他,跟对老二是一样的。”

这个不用顾鄂特别解释,越宁也能感受得到。从顾川娶妻,老婆的素质,到之后对他的扶植,都能看得出来。越宁点点头,表示理解。

顾鄂续道:“我们一直想要的,是花团锦簇,是一团和气,温情脉脉总比同室操戈强。傻一点不要紧,别惹到他自己处理不了的事情就行。偶尔出格,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帮的呢?对自家人杀伐决断,终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到了要紧的时候,我们不能为求虚名而处实祸。哪怕是现代社会了,血缘关系,依旧不是那么容易拆解的。”

越宁深吸了一口气,问题不及问出,又被顾鄂打断了:“记得我们那一次见面么?魏家小三那几个小东西,连郑家老爷子都被惊动了。咱们家的船,没郑老那么大那么结实,老四跟咱们的关系,可比那几个小兔崽子跟郑老的关系近多了!老爷子平安健康,尚能压住,一旦老爷子欠安…多么可怕!这么些年,就是怕差不多的事情,全家都小心做人。老四那就是个筛子,他全身都是洞。可以吃闲饭,可以干得少拿得多,但绝不能吃饭砸锅还要欺负厨子!”

说的是自己的亲爹,越宁意思意思地低头表示沉默。顾鄂短促地发出一声笑来:“我这几十年,净干这些事儿了。这个恶人,还是我来做吧。索性都跟你讲明白了,别怪大伯冷血。说这些个,不是要你代他反醒,该忏悔的不忏悔,你难过个什么劲儿?告诉你这些,是要你多学学老爷子。家里以后是你掌舵,全家我的后代最多,我把话撂在这儿!遇到同样的事情,你不能心慈手软!里子都要没了,要那个伪善的、拖着全家去受罪、去低人一等的‘面子’做什么?”

越宁一个哆嗦,一瞬间悟到了许多。再聪明,没处到这个层次,不站在那个位置上,许多想法,还是很难明悟的。从现在开始,有了更深的了解。

顾鄂冷硬地道:“我在公安系统干了快二十年了,我们从来不与劫持绑架人质的绑匪谈判,建国以来,只有被击毙的绑匪,没有妥协的政府。换到家里,也一样。就当你爸爸被绑架了吧。”

越宁:…好…好比喻。

顾鄂态度说得决绝,依旧心累,说完便飞快进入了沉默状态。越宁轻声道:“我来找您,是想跟您商量件事儿的。我想把公司股份还给爸爸。”

顾鄂一惊:“这是要做什么?”

越宁道:“您跟我说实话,我也跟您说实话,家里公司那一摊子,看起来风光,内里麻烦,我根本就打算从它身上得好处。接下来的时候,我没图公司什么,我是冲收拾烂摊子去的,为的是让爷爷奶奶安心。”

“那是家里的产业,你觉得凭老四一个人,能把事业做这么大?他混吃混喝,靠老爷子的名头做个掮客还差不多!做实业?哼!你就留着。”

“专心搞我的事儿,不用十年,我的公司不会比家里的差。起码我那儿我说了算,我是创始人,有绝对权威,不至于陷入纷争。我顶讨厌不能帮忙还添乱的家伙,但是…家族公司的元老可不少。雷霆手段不是没有,像您说的,太果决了。与其这样,不如都扔给我爸玩儿得了。”

顾鄂差点吓掉了下巴:“你才立项…”

“哦,那个没什么,”越宁不在乎地道,“项目还是能够继续下去的,对我而言,只会更顺利。公司还是可以继续做这个项目的,我会另组一个项目出来。不能把鸡蛋都放到同一个篮子里。也能让人看看,事实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你这是要跟老四打擂台呀?”顾鄂抹了一把汗,年轻人真是敢想敢做。

“我给他砌好了台子,不然他连台子都找不到。”越宁毫不客气地说。

“你已经知道公司有多大了,这样一个公司,这么多的资产,就这么废了?没有资金打底,很多事情是会很麻烦的。”小孩子不要怄气啊。

“我知道,”越宁诚恳地道,“顶多就是我工作累点儿罢了。我的公司已经走上正轨了,盈利完全不需要我操心了,技术跟紧了就可以。我还可以省下因为外行指导内行,导致技术人员不满所需要调解的时间。至于钱,我们都得承认,顾老的孙子要开一个新项目,钱,绝对不是问题,不管他有没有一个开公司的爸爸。何况我现在需要的,只是一笔启动资金,而不是全部的预算款。有第一笔钱,我就能让它生利。”

【说得好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顾鄂知道,大侄子这也是受够了,宁愿把价值以亿计的资产甩给顾川去败家,也不想再收拾烂摊子了。“顶多工作累点儿”,天大的实话。

“我总以为消灭贫困,不是把穷人都打死,而是让他们脱贫致富。不想要一个无能的父亲,最好的办法不是掐死他,而是让他成为一个能干的人。能干的爸爸出现,就代表那个无能的父亲已死。输血不能解决问题,需要恢复造血功能。可对着已经病入膏肓的人,我做不到抽干自己的血去供养,就当是我自私吧。”

顾鄂道:“那也不用浪费这么多的资金,抽出来吧,剩下的让他玩。”

“不抽,”越宁斩钉截铁地道,“抽了没意思。”他本来就是这么个主意,翻脸就翻脸,你的还给你,我不抽资金抽你的脸。看看你有这么多年的基业,干不过我赤手空拳。对顾川实施精神打击,直接将人打萎了。以顾老等人的眼光,自不会再去费那个劲扶植顾川,顾川的“大事业”只有萎下去。剩一个娱乐公司,还不是控股的,再翻不起浪花来。

顾鄂劝他不动,倒也理解了他的想法:“辛苦你了。这件事情,咱们回家跟老爷子、老太太认真合计合计。原本公司里,确有能人,你是知道的。”顾鄂一想到家族二十年经营,就要这么放弃了,也是心疼。

伯侄俩回到家里,将商量的事情跟两老一汇报,老太太和老爷子都不愿意败这个家:“我们虽然不是做慈善,也不能不负责任。这么大的公司,几千号人,给他当玩具?简直胡闹!”

越宁道:“爸爸给了我手上的大部分股份,我持有的股份依然不占绝对优势,他手里还有百分之二十,以后有任何重大项目,我都必须再进行游说。效率太低了,这不是我要的。逼他把所有的东西都交出来,也显得不近人情,逼宫、内讧的流言可不好听,不如都给他。

在移交之前,我会把公司的事务、人际关系都梳理一遍,方便他接手。至于公司员工,经过这样的事情,他们双方都会再进行一次双项选择。真正负责任的做法,是趁他们正当壮年,再给他们一次选择的机会。这样对公司也好,公司需要一次大的清洗和打击,才能有良性发展,否则负担太重。如果撑得过,千好万好,撑不好,咱们也有备胎了。”

老太太担忧地道:“你能扛得住吗?”

越宁无所谓地耸耸肩:“我现在可比做孤儿的时候情况好多了,没道理不能再多扛一个项目。”

顾鄂道:“我怕老四做同样的项目,他会针对你。”

“大伯,这个项目不是我一个人发现的,想做的也不止咱们一家,据我所知,目前国内有竞争力的同类项目,起码已经启动了七个。做这事的套路也基本差不多,区别只在于谁能不犯错,谁能把握机会,走下去。我甚至可以等,晚上几个月,可以把现在做好的预案给他。都没有任何关系。”

“你?”

越宁点点头,大方地承认:“我等得起。”

顾老很心塞:“需要这么麻烦么?”

越宁沉着地道:“爷爷,您是长辈,我是晚辈。有些事,您做得,我做不得,咱们的方法,必然有不同。但是我能保证,我不会破坏大局。我穷惯了,绝不作无谓的浪费。”

老爷子叹道:“我老啦,也管不得你们啦。去干吧。”

“哎。”

越宁得到了老爷子的许可,并没有立即跟顾川联系,而是先约谈了司总经理。听到越宁要把股份还给顾川,司总经理差点给他跪了:“这是为什么呀?你可千万不能不管啊!你是不知道,自从你来了,这公司才像了点样子!”

越宁微笑道:“并没有那么糟糕,项目还是可以做的。”

“一准儿得黄!项目好不好,跟合适不合适,是两回事,你是专业的,至少是沾专业边儿的,你能做。别人么…”司总经理叹了口气,“难哦。公司多久没做大项目了?不是没那个财力,是实在扛不住。你见过做个项目塞进个关系户过来碍手碍脚的么?赶工程的时候,人人着急上火,还要来个搅局的。做一次项目,气走一个能人。”

越宁道:“想转型,想不被淘汰,不是合适不合适,而是别无选择。十四哥要做重工,您看咱们能做得过?煤矿能源刚出过事,风口浪尖。不转型,只能等着没落。这也是为了将来更好的发展,不然,麻烦会更大。您把这儿的项目做好,当积累经验。”

司总经理惊道:“你是不是另有计划?”

“是,不过现在不能讲。你就先积累经验吧。”

司总经理道:“再不靠谱的事儿我都经过了,不差这一件了。”

越宁也只有赔笑了,大刀阔斧,将公司清理了一遍,没有任何解释,众人也只以为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当越宁宣布重将股份还给顾川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爷,您这是干嘛呢?学雷锋做好事吗?

股东们哭了,好容易来了一个脑子清楚的,眼瞅能搭上这趟顺风车,尼玛司机不干了!换了个马路杀手上来!坑了个大爹的!

公司里,顾川提拔上来而未被清走的人也哭了:“您可不能走啊!”哪怕是纯混饭吃的,也知道这父子俩谁能干谁无能。再觉得太子爷锐气太盛,也得承认跟他混比跟顾川混更有前途。就冲着能大大方方原样奉还这事儿,就知道他哪怕是败家,都败得比顾川好看。

顾川也懵圈了:“什么?”他近来受到了沉重打击,整个人都蔫蔫的。喝了很多的酒,两眼下皆是青痕。骂了无数遍老天不公,又讲生了个儿子比没生还可恶,他白给了股份。

这些,越宁都知道,由着他闹,理完公司就把股份还给他了。顾老讲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公司对员工也是要负责的。梳理完了之后,顾川再作,架子还在,员工好歹还能继续有口饭吃。劳心劳力的司伯伯,越宁已经给了他承诺,看好公司,公司倒了,到我这里来上班。司总经理有一儿一女,闺女赴英读的法律,儿子正在上学,越宁已经跟他讲好,等司总经理的女儿学成,如果想回国,可以支持她开事务所,或者做自己公司的法律顾问。

后路,已经都安排好了。

顾川完全不知道儿子在想什么了,有心讲,我只有你一个儿子,死了全都是你的,股份还不还的,还不是一样?要不还,他就拿在手里,顾川手里的股份和分红就会少了。这笔账,顾川还是会算的。哼唧一声:“得了便宜还卖乖。”

越宁不理会他是怎么想的,一团和气地出席了董事会,正式宣布了自己的决定。原因都找得很敷衍:“开学了,大四最后一年,我要认真学习功课,准备考研。”说得好像那个一边读书一边创业的人不是他,又好像他不是个学霸。

开完会,越宁的心情轻松得要命,这种甩锅的快感,不要太美妙。先给刘淑芬打了个电话,通报了自己的决定。刘淑芬也爽快:“不要就不要了。老话说的,好男不吃分家饭。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在美国这边也留意了一些IT业的事情,前阵子去硅谷玩,有些留学生是有志归国的,我已经跟他们接触了,名单简历一会儿发你邮箱,你自己斟酌着看。”

越宁不客气地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国内市场打开,可是全世界都垂涎的,您真的不打算回来吗?”

“回来气死你爸爸?”

“别介,国内土豪越来越多,您做珠宝,绝对的赚啊。”

“我考虑一下,开辟一个市场,并没有那么容易的。”

“网络广告免费!”

“不要胡闹!”刘淑芬笑斥一句,“才创业几年呢?家里事再忙,也不要减少与你老师们的沟通交流。”

“嗯嗯,我每天还照旧陈老师跑圈儿呢。胡老师再一年就结束了,小何医生的培训时间短,已经回家了…”

越宁又向刘淑芬通过了近期与刘谦礼联络的结:“外公外婆一切都好,嗯嗯,我没太操心,都表哥在那儿操心呢。”刘淑芬再三叮嘱越宁:“自己身体最重要,不要仗着年轻就拼体能,伤了底子一辈子的事儿。”还让他派章乐去接包裹,因为章乐妈妈身体不太好,有些药物国内买不到,麦克家族企业就是搞这个的,她干脆弄了一大包过来。是派的公司的业务代表,出差的时候人肉给带过来的,报了航班号。

越宁开心地道:“这下可好了,以前章哥不好意思讲,也都是托谁方便能寄一点来。”

“再有需要,以后都跟我说。”

“嗯嗯。”

母子俩絮絮叨叨讲了一些闲话,越宁心算了一下时差,觉得母亲该洗漱休息了,才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