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安安大脑此时是呈跳跃性思维的。
她想到吃饭前体委问到的最后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她没答，但她想问问顾诀。
“喂，男朋友。”她叫他，“之前体委问的那个问题，你回答一下吧？我是你第一个喜欢的人吗？”
顾诀一愣。
这个不是在问初恋的时候都问过了？
“是啊。”他很快就点点头，又随口一问，“你呢？”
就算问过了，再问一遍也是好的，反正结果这么美妙——
“我不是诶……”随后，他听到身边的人轻声说。
“……？”
顾诀整个人僵住。
不是？什么机叫不是？
“你之前不是说了我是你初恋？怎么又反悔了？”电光火石间，顾诀回忆起阮安安刚才说的话，顿悟：“还是说你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撒谎了，现在的才是真话？”
“啊？我没撒谎啊，”阮安安眨了眨眼，“喜欢是喜欢，谈恋爱是谈恋爱啊，得谈了恋爱才叫初恋不是吗？那我的初恋就是你呀。”
“……”
顾诀仔细回味了一下她的话。
照这么说，“是不是初恋”和“是不是只喜欢过一个人”，似乎还真并不是同一个事。
顾诀犹疑着，不太想问出这个问题，嘴又不受自己控制：“所以你是说……你之前喜欢过别人，但没谈过恋爱？”
“嗯嗯，以前算是喜欢过一个。”阮安安以前别别扭扭地回避，这会儿跟顾诀确认了关系反倒明白了之前自己对口罩哥的那种心情。反正早就彻底放下了，承认地非常干脆，“不过很早啦，是我高中的时候……算是暗恋过一个男生吧。”
顾诀：“…………”
喜欢。
高中。
暗恋。
三连暴击。
顾诀靠在座位上，半天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原本梳理得好好的线条全都搅成一团乱麻。
乱了没多久，耳边传来女孩均匀的呼吸声。
……放下个炸.弹自己还睡着了。
顾诀酒量极好，但此时此刻却能明显感到酒劲上涌，甚至气得想磨牙。
过了会儿，他稍稍平静下来，动作幅度很小地动了动，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
顾诀搜索几个关键词，高中，暗恋，男生。结果出来一堆相关词条——
「学生时代第一个暗恋的人」
「学生时代的暗恋真的会影响女生的一辈子吗？」
「高中暗恋过的男孩是会永远记住的」
「高中，最刻骨铭心的暗恋时代」
“………”这么可怕的吗？
这还平静个屁。顾诀简直看得头皮发麻，随手点进去一条，都是各种各样文艺的告白。
什么“我爱你与你无关”，什么“那样绝望的暗恋这辈子经历一次就够了”，什么“我会把你藏在心底一辈子”……
神他妈藏心底一辈子，把他藏一辈子，那你现任男友呢？？
顾诀瞪着屏幕，越看越烦躁。
直到他又点进去一条头条文章。
第一段——“……寒来暑往，春去秋来，我永远记得你靠着窗背英语单词时候的侧影，记得你擦黑板时脸上蹭到的粉笔灰，记得你次次经过我身边时一定要推一下我的书立……”
最后一段——“我们或许再也不能见面，从此，我爱的人都像你。”
看完这篇文采斐然的文章，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祟，生平第一次，顾诀生出了一种名叫绝望的心情。
他看了一眼靠在他肩上睡的正熟的女朋友。
又看着这行醒目而讽刺的“从此我爱的人都像你”。
顾诀：“……………”
真的假的啊，操。
☆、第26章 套路
顾诀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里, 书看了不少，但极少涉及言情文学作品，女性视角的更是几乎为零。
他在决定跟阮安安告白之前, 为了研究女生心理找了一个女生树洞情感吐槽论坛, 那时候看到论坛各种各样的标题, 着实为女生们细腻的小心思惊讶了一番。
一点点儿小事都能无限扩大, 匿名小姐妹们一顿出谋划策，导致最后结果基本就是楼主哭着说“他他妈的果然是不爱我了”。
顾诀当时只觉得惊奇, 又觉得可能男女思维的确不太一样，学习一下也不错。
有时候无聊去翻，会看到一些暗恋的树洞贴, 里面的行文都细腻的不得了，看几行都觉得肉麻。
顾诀当年虽然算是暗恋……倒也不是故意暗恋的, 那时候是单纯的犯蠢，迟钝，年纪小不成熟。
现在的他是很不赞成暗恋这件事的，喜欢不赶紧去说等什么呢，憋在心里能开花吗？
怎么也没想到……
自己惦记了这么多年的女朋友，竟然，在高中的时候暗恋过一个不知名的男人。
顾诀关了网页, 清空了搜索记录，但那些搜索结果——尤其那句“我爱的人都像你”却仿佛印在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理智告诉他别瞎脑补，但这种事就像是吃鱼咽下去一根刺, 鲠在喉咙里, 每次吞咽的时候都得难受一次。
顾诀垂眸, 看了眼一喝酒就说实话的小女朋友。
她闭着眼，这个自上而下的角度睫毛更显长而细密, 还带了点儿卷翘的弧度，在眼下打了一圈儿扇形阴影。嘴唇无意识地微张着，呼吸声掩盖在了车声中。
阮安安从刚才睡着之后就一直很稳当，也没左右乱晃，头老老实实靠在他肩上，两只输还挽着他的胳膊，睡着了简直特别乖。
顾诀穿的少，但小姑娘身上略高的温度透过薄薄一层布料透过来，被她靠着的这半边身子都很暖。
他收回视线，想开窗透气，却在下一秒想到怕她出汗着凉，就收回了手。
怎么都不对，像是有股无名火，和着酒精，从胃一直灼烧到心壁。
出租车渐渐开往大学城附近，能感到刹车次数明显减少，速度加快，顺畅了很多。
一直到最后一个刹车停在了C大校门口，阮安安的头因为惯性前倾，她睁眼的一瞬间，还没来得及反应，下巴就落到一个微凉的掌心。
顾诀一手托着她下巴一手扶着她肩膀把她靠到座位上，动作很快地付了钱，回过头问：“能自己走吗？”
阮安安抬手揉了揉眼睛，总算是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出租车上睡着了，点点头，“能能能。”而后跟在他身后下车。
深秋的夜晚，气温用凉爽已经不太合适，出租上还挺暖和的，阮安安一下车就迎风打了个寒颤。
“冷了？”顾诀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伸手过来牵她，“走，送你回宿舍。”
阮安安点点头。
吹吹冷风有助于神志清醒，隔了会儿，她意识到自己穿得比他多这么多，又是毛衣又是外套，那他这一件卫衣选手不得冻死。
“顾诀你不冷吗？”阮安安扯他的手，想到哪说哪，“你下次多穿点，你看现在就算你冷，我脱了外套给你穿你也穿不上，穿多点又不会死……”
两人在校园大道上散步，阮安安絮絮叨叨的声音随着晚风不断入耳，末了她自己的话题都跑偏，“……啊，我知道啦，你肯定是因为怕丑才穿这么少！你相信我啊，你穿成球都是帅的，不要害怕！”
顾诀转头，看到阮安安认真的神情，没忍住笑了一下，紧了紧她温暖柔软的手。
“不冷。”他说，“真不冷。”
顾诀心道，我是心冷。
阮安安在酒精亢奋作用下一路都很精神，并且话还多，越说越精神，顾诀本来想好的趁着她喝酒不会说谎的时候多问几个问题，也蔫了，消沉了，一路跟哑炮一样不说话了。
阮安安看到研究生宿舍门口的时候，嘴都说得有点儿干，好在她喝完酒虽然话多还不撒谎，却不是会把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的人，并没有说出“其实我一直以来都是骗你的我从不住研究生宿舍”这种话。
顾诀站定，但没立刻松开她的手。
阮安安抬头去看他的时候，蓦地一愣。
顾诀脸上神情跟平常不太一样，没什么笑意就算了，眼睛大部分匿在阴影里，鼻梁笔挺，唇线平直，下颌线条显得有些凌厉。
跟平时的他……不太一样。
阮安安还没想个明白，就看到顾诀突然挑唇一笑，“一直看我干什么，好看么？”
阮安安虽然不想承认，又不能撒谎，“好看……”她眨了眨眼，没忍住又说：“以前好像没告诉过你，你大概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生了。”
这回轮到顾诀一愣。
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微微发圆，可能是因为迎着路灯的光线，显得格外明亮，又清澈见底。
顾诀伸出手去碰她的脸颊，手指在阮安安下巴上流连摩挲，半晌，他低下头，在她干净温暖的眼睛上吻了一下。
嘴唇接触到眼皮的一瞬间，阮安安闭了眼，随后听到某人含笑的声音。
“晚安吻。”
……
阮安安进了宿舍，穿过走廊，拐了一个弯就到了电梯门口。
正准备摁电梯上去，神使鬼差，她回了头。
研究生宿舍楼一楼没有住宿，从这儿的大扇窗户能直接看到外面的景象，阮安安一眼就看到顾诀的身影。他一直站在原地，没动。
虽然喝了酒眼前有点儿飘，但据她目测，他的视线十有**是在看着她的方向。
阮安安回头看到他那瞬间，像是有什么心灵感应，一下子就觉得……这人好像不太开心。
她想了想，收回了准备摁电梯的手，转身走向门口。原本还只是步伐稍快，可出了宿舍门就忍不住一路小跑，很快就到了顾诀面前，跑到后面速度太快，没刹住车，直接撞到他怀里。
好在顾诀底盘稳得不行，都没用往后退就接住了她。
路灯下，他的神情似乎有些惊讶。
“怎么又出来了？”
阮安安其实也不太知道原因，但直觉告诉她，顾诀现在绝对心情不算好，她就觉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也得出来安慰一下他。
“顾诀，”她歪了一下头，直奔主题：“你今晚是不是不高兴呀？”
顾诀神色微僵：“……没有。”何止不高兴。
“可我觉得你不对劲儿啊，刚上车的时候你还没这样呢……”
顾诀咬了咬牙：“……真没有。”老子快被气死了。
阮安安仰着头，他没显露出来不对劲儿，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她大脑也有些混沌，不想分析微表情了，最后直接对着他勾了勾手指，“那你过来，头低一点儿。”
刚才，她问一句顾诀在心里答一句，现在这么简单的要求没过大脑他就同意了。
低头的同时，他看到少女踮起的脚尖。
感受到有什么的靠近，他条件反射般地闭了眼，下一秒，湿润柔软的触感印在眼皮上。
阮安安亲完，抓住他的手。
“我也送给你晚安吻。”她笑着摇了摇他的手指，“你不要不开心啦。”
这次既然回了学校，阮安安就准备睡在殷媛这儿了，反正她喝了酒也懒得折腾。
阮安安觉得自己安抚男朋友安抚地很是成功，最后上楼的时候都全程哼着小曲。
研究生宿舍比起本科那边的宿舍要好很多，殷媛申请的又是最好的单人间，不管是设施还是空间都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跟高档公寓差不多，当然住宿费也相当漂亮。
殷家别墅到C大少说也得有半小时的车程，殷媛住在这儿纯是因为方便。
这两个月里阮安安没少来午睡，房卡随身带着，到了楼层轻车熟路地进了门。
换鞋的时候却听到了殷媛一声高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副本太难了吧——！”
“……？”
阮安安循声走过去，一眼就看到窝在沙发前看着电脑的殷媛。
她穿着睡衣，扎了个丸子头，一脸暴躁地盯着屏幕，键盘噼里啪啦打得飞快，一看就是在跟谁吐槽。
殷媛早就听到了开门声，这儿的房卡她只给了阮安安，头也不抬道：“你怎么来了？”
殷媛这儿开了空调，很暖和，阮安安边脱外套边说，“今天班级聚会我喝了酒，男朋友给我送回学校了……不想折腾了，宝贝我在你这儿住一晚吧。”
殷媛点头：“行，你去洗澡吧，睡衣自己拿。”
阮安安全程被无视，有些好笑：“你这是玩什么呢？编程都编完啦？”
“游戏，《六界》，”殷媛“啧啧”两声，“我现在是真佩服顾家公子，这游戏太上头了，入坑不到半个月，不知不觉就砸了小十万。”
阮安安噗嗤笑了：“别扯，小十万对你来说还算钱？”
两人贫了两句，阮安安困劲儿挡都挡不住，最后也没去围观，一直到第二天起床才看到《六界》的游戏界面。
当时殷媛在厨房给两人煎蛋，“阮阮？你去帮我看看我游戏挂机断了没，我走不开。”
“嗯嗯，我去看。”阮安安应了之后就去了客厅。
刚看到电脑屏幕的时候，她一下子就惊住了。
好歹也玩了几款网游，阮安安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在挂机刷怪，只不过……这刷怪的地点出奇的美。
是在花海里，妖怪也都可可爱爱，全是小花妖小草精。画面处理得高清细腻，还带了点儿立体层次感，妖怪建模好看，人物建模更好看。
画面里是两个角色，一男一女，男人席地而坐拨弄古琴，白衣飘飘宛若谪仙，女人在花丛中舞剑，一袭白裙翩然翻飞，衣服款式仔细看两眼就知道是情侣装。
两角色释放技能的时候酷炫至极，光效不算晃眼，却十分高级，头顶伤害值高得吓人。
这场景无论是特效还是细节，都让人眼前一亮。
阮安安似乎有些理解为什么这款游戏的国民度会这么高了，她一个从来没玩过的人，看到这样精细美观的画面也会忍不住想上手试试。
她正准备去复命的时候，随意看了眼两个角色id。
女：[因因圆圆]
男：[昭昭暮暮]
阮安安：“…………”
吃饭的时候，这两个id就像是魔咒一样在脑海里萦绕不去。
阮安安吃到最后一口，没忍住道：“我刚才看到你那个……额，组队的人……”
殷媛抬头：“嗯？”
阮安安观察着她的表情：“他那个昭昭暮暮的昭……”
殷媛拿起了一旁的刀，轻飘飘地看过来一眼：“怎么了？”
“……”阮安安闭嘴：“不不不，没怎么没怎么。”
殷媛把刀扔到一边，“你跟姜怡真是草木皆兵……我遇到这人还真是意外，他算是游戏里老牌大神，玩很久了……”顿了顿，她着重强调：“最关键的是，这人性格跟薛昭完全不同，”
阮安安的确是有点儿联想过度了。
当初她为了套顾诀的话，给顾诀讲了个“男女之间是没有纯洁友谊的如果有那就是一方太迟钝”的故事，情窦初开的女主就是殷媛，迟钝的就是她青梅竹马，薛昭。
“……不是我们草木皆兵，是真的怕你又陷进去嘛。”阮安安松了口气，“不过你真的忘了那个傻叉也好，高中都掉那么多金豆豆了，不值得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