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别人听到他已婚,都是惋惜,而这两人面上的表情复杂而震惊。

顾诀恍然大悟:“哦,所以……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

“……”

而后乐意至极道:“那我来代劳,也是一样。”

“……”

林松柏说的“今晚除了跟我见人以外别的什么都不准干”,是真的除了见人别的什么都不准干。

阮安安跟在他身边,一个又一个的长辈见过去,拼命记姓氏、名字以及公司名,还得记住长辈身边跟着的小辈。当年文理没分科的时候背政治历史都没这么痛苦,简直都快得脸盲症了。

不知道这样持续了多久,就在阮安安脚踝都开始发酸的时候,手里的手机一震一震,像是按摩仪一样震麻她的手。

她忍不住抽空看了一眼。

入目全都是绿油油图标的微信消息。

姜怡不吃姜:【你老公是谁???】

姜怡不吃姜:【???顾二公子??】

姜怡不吃姜:【什么????????】

姜怡不吃姜:【他就是你喜欢过的那个校霸??你为什么从来没给我们讲过???】

……

阮安安:?????

姜怡是怎么知道的?她还没来得及给这两个人讲啊!

难道是遇到了顾诀——?

一连串的问号轰炸之后,那边下了最后通牒。

姜怡不吃姜:【我和殷媛小姐姐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咱们的友情现在岌岌可危,请你速速前来巨型花盆处与组织会和,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

这可是件大事。

阮安安和林松柏说了一句要去洗手间,暂时失陪,又顺道从隐蔽的边缘一直找到了姜怡所说的巨型花盆。

两个大美女站在那边,一个美一个艳,听到声响,一齐回头看着她。

明明阮安安穿着八公分高跟鞋,谁也没比谁矮,就是……莫名心虚,觉得自己气势低人一等。

“你们这是干什么啊——”阮安安刚张开嘴,还没说完后面的“弄得像三堂会审一样”,对面的两人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姜怡抱臂,看着殷媛:“诶,宝贝儿,你的择偶标准是什么?”

殷媛笑了笑:“穷。”

阮安安:“……”

阮安安大概懂了,这是准备寒碜她。

姜怡又道:“那你最讨厌什么样的男人?”

“我讨厌有钱的啊。”殷媛笑:“公子哥啊……尤其是圈儿内的世家公子,休想和我谈恋爱。”

阮安安:“…………”

姜怡还不罢休:“那程大公子是死于他的有钱吗?”

“是啊……”殷媛转头看向阮安安,“所以为什么顾二公子,顶级公子哥,最后能夺得这位女总裁的芳心……女总裁,给我们吃瓜群众解释一下?”

阮安安深吸一口气:“你们......”

“我们个屁啊我们!”姜怡忍不住了,她一下子恢复了平常那副样子,“你可真行!太牛了!”

“瞒了我们俩这么久!还说啥自己要坦白了好害怕嘤嘤嘤!”

“你老公说你们高中就认识了!这个你也没告诉我们吧?啊?”

“当时给你介绍顾二公子的时候,满脸不屑,完全看不起我们讨论的青城名媛的梦……当初那看不起的不是你???”

“你妹的你老公竟然是顾二公子!!!”

“打不打脸啊阮总裁!!!”

......

阮安安是真的理亏,但她也是真的想过了今晚再给两人好好讲,谁料到她们俩提前知道了……

“别别别……宝贝别激动,我也是昨晚才知道的,真的——!昨晚知道的时候我自己都懵了,”阮安安解释,“我这不是没来……”

“没来得及?”殷媛接过她的话,冷笑,“神他妈来不及,你从昨晚知道一直到今天,一直忙得像个陀螺?你有多少个机会能告诉我们这件事,告诉我们一句我老公竟然是顾二少,能浪费你一整天?”

姜怡“哼”了声,叉腰:“就是啊!!!”

“你早就知道他是当初你暗恋的那个隔壁学校校霸,天地良心,这么大的事儿哪天不能告诉我们俩,你就瞒到现在???”

“……”

那不是你们不让秀恩爱,一秀就拿退群威胁么!!

但阮安安不能辩解。

这两个女人拿出这样的架势,让她觉得自己简直像个被前任和现任一齐质问并且百口莫辩的渣男一样,都想跪键盘了。

阮安安叹了口气:“其实我们俩的事情有点儿复杂,分好几个层次的,我今晚之后有了时间,肯定慢慢给你们讲......”

“复杂什么呀,不久《奥斯卡夫妇》么。”殷媛轻描淡写,撩了撩长发。

阮安安梗住:“......?”

“你惊讶什么呢?”姜怡看了她一眼:“你老公貌似倾诉欲挺强的,我们俩说是你闺蜜,稍微问了问,他刚才已经把你们相遇相知相爱基本全给我们讲完了。”

“当然,也可能不光我们,”殷媛补刀,“他应该来者不拒,但凡问爱情故事的大概都讲了吧。”

阮安安:“…………???”

晚宴受邀人群虽多,在过了最初阶段之后,却也分割成一个一个的小团体。

相熟的年轻未婚千金们聚在一起,小声讨论着同龄公子们的八卦,或是什么隐秘的小道传闻。

巨型花盆在南侧,而在宴厅北侧边缘处,一处屏风后面的蓝丝绒沙发上坐着一圈儿年轻女孩儿,个个妆容精致,打扮得花枝招展,桌子上摆着一杯又一杯的红酒。

今晚,林氏宣布了这样一条消息,与之相近或是相远的都不会少了猜测。

上任的如果是英俊帅气的男总裁,那么从此女孩儿们茶话会的心仪对象可能会多一个,上任的是个谁也不认识、名不见经传的漂亮女孩儿……那就有意思了。

众人艳羡的这个圈子有许多特性,排外是最为严重的一项。

若是什么知名千金上任担任自家总裁,谁也不会觉得荒谬,可今晚这个……更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圈外人,却以这样高调而正式的方式彻底挤了进来。

在众人议论过去一番,开始讨论那女孩儿身上的裙子是哪家高定、以及她似乎是去年博弈杯冠军的时候……有人忍不住,将一些辛密往事翻出来,语焉不详,透露了一点边角料。

现场一瞬静谧。

这边角料是阮琳的朋友说的,有人转头向本人求证:“阮琳,真的假的……你说刚才上台的那个人,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

阮琳瞪了一眼管不住嘴的朋友一眼。

因为妈妈提过很多次,这件事绝对不能被外人知道,她含糊不清地想要掩埋过去:“都过去了,还是别讨论这些了……”

但瓜的头都已经冒出来,这些人又怎么可能平白让这个瓜“过去”?

阮琳身边围绕着的千金,不断地催促她开口,一个个忠心耿耿的样子,纷纷表示自己不会说出去。

她的朋友也受不了,开口劝道:“琳琳给她们讲讲吧,又不是我们背后说坏话……这是真事啊!”

“就是……”另外一个知道内情的朋友不服气,“就算她妈妈真的是林老的女儿,难道就能掩盖自己是个私生女的事实了?豪门千金就不能插足别人的婚姻么?”

周围几人都听傻了。

“你们说的什么啊……谁插足谁的婚姻?”

“林老的女儿不是失踪很多年了么?我听说应该早就没了……不然林家这么大的家业,怎么可能找不着?”

“诶,别话说一半呀,到底私生女怎么回事儿?”

“……”

阮琳今晚一直心情极差,这会儿被几番推搡,也忘掉了妈妈的告诫,自然而然地开始给众人“科普”。

……

这样的辛秘传闻,大家都听得聚精会神。

上流圈子惯来如此,若不是真心实意的铁关系,没有人会打心底里盼着你好。看他起朱楼时,都在等他楼塌。

越是劲爆的消息,传起来越快。

林家新上任的年轻女总裁,是阮家的私生女。

林家曾经的千金,曾插足过阮家家主的婚姻。

——这传闻不出意外,今晚就能传遍这个圈子。

这番讨论津津有味儿,众人用词也愈来愈夸张。

约么过了半小时。

“——哟。”

几人正讨论得热火朝天,一道女声蓦地插进来。

一众女孩儿齐齐回过头。

讨论得太投入,谁都没有主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阮琳的沙发后面出现了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纯黑礼服,肤白如雪,红唇鲜艳欲滴,盯着阮琳道:“这位小姐,我很好奇啊……”

声线偏细,柔柔的,带着说不出的韵味,像是玉石撞击的声音,一下一下,清脆悦耳。

和她这个人一样,有种难辨年龄的美感。

女人胳膊支撑着沙发边缘,微微陷进去一点儿,手里的红酒杯摇摇晃晃,灯光下的脸美得像幅画。

她垂眼,虽然笑着,却气势逼人。

“是谁告诉你……我女儿是私生女的?”

☆、第74章 反套路

外面宴厅仍然是欢声笑语, 清脆的酒杯碰撞以及男男女女间的优雅交谈不绝于耳。

唯独这一隅,却安静得落针可闻。

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女人说完那句话,直起身, 缓慢地绕到了阮琳的正左方。

“小姑娘, 酒可以多喝, 话可不能乱说……”

她直接指名道姓地说:“是你妈妈告诉的你这些吧。”

没有人否认。

也没人吭声。

“多年不见, 刘素桐自己做人没做好就算了, ”她“啧啧”两声, “怎么教出来的女儿, 也是一样的失败。”

刘素桐是阮琳妈妈的本名。

这么多年来妈妈一直被人称呼为“阮夫人”,没什么人提及原本的名字, 阮琳乍一听到, 愣了半秒,还没来得及反驳——

“私生子女的定义,我再跟你明确一下。”

面前, 这个女人慢条斯理道:“是在父母非婚姻关系时所养育的子女,包括婚前、婚外性行为所生。”

“……这个谁都知道, 用不着你跟我说。”

阮琳咬了咬唇, 警惕地看着这个一直面带笑容的不速之客。

“既然知道,你最好再回去问问刘素桐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也最好自己查查清楚, 你的出生日期是何时,出生地点在何处, 以及……”女人声音放轻, “——你父母的结婚日期, 与你的出生日期孰先孰后。”

孰先孰后……?

她话里的暗示意味太明显,以至于阮琳愣了两秒才回:“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女人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笑了一下。

下一秒, 阮琳只觉得眼前一晃,她整个人和自己的距离就被蓦地拉近。

谁都没反应过来。

女人上半身探过沙发,手指轻轻放在阮琳做好的发型上,看似轻柔的动作,五指却突然收拢,一瞬间尖锐的刺痛感从头皮蔓延开来,阮琳下意识地捏紧手指,却忘了反抗。

“喂!”阮琳的小姐妹不干了,“腾”地站起身来,“你这个疯子,这里是有保镖的!你——”

“嘴巴放干净点儿,小姑娘。”女人却丝毫不理会周围的人。

她直勾勾地盯着阮琳,眯了眯眼:“我这些年缺席,事出有因,但现在我回来了,你和你妈妈对我女儿做过什么,我会一一搞清楚。”

“我是个大度的人,今天念在你出身不幸,你爸妈不会管教子女的份上,姑且算你酒后失态。”

“那么,就先醒醒酒。”

女人另一只手一直端着的酒杯移动到了阮琳头顶上方,她手腕微翻,酒从阮琳的头顶直接向下浇淋。

“啊——!”

红色的液体布满发间,流淌到满脸,有些酒不可避免地进到眼睛里,又痛又辣,眼球生疼,阮琳猝不及闭眼防尖叫出声。

红酒依旧一滴不落地倒在她身上。

旁边人都看傻了。

谁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出。

直到女人松开阮琳发髻,把酒杯扔到一旁,才有人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给阮琳递纸巾。

“你没事吧琳琳?眼睛怎么样……”

还有人怒气冲冲指着女人的鼻子,气得脸都红了:“你别欺人太甚!我们现在就去找保镖——”

女人掀起眼帘:“欺人太甚?”

“你们背地里嚼我女儿舌根,我现在替你们父母履行一下义务,怎么了?”她笑容愈发明艳,连带的声调都上扬,“没什么欺人太甚,记住了,这是长辈教育晚辈。”

最后六个字,咬得清晰明了,抑扬顿挫。

更把这群自视清高的姑娘们更是气得头晕目眩。

“你算哪门子的长辈?无名氏一个,还想替我家长教育我——”

“林谣。”

女人回过头,红唇轻启:“我叫林谣,双木林,童谣的谣。”

林谣教训完几个乳臭未干的姑娘,转身走到屏风外,拐去洗手间洗手。

用了洗手液搓了三遍,最后又从包里掏出护手霜擦完才算舒服。

她随意抬头照了照镜子,抬步向外走,谁知刚跨过卫生间门槛,手腕便是一紧。

被一股力道拽着,顺势跌进了一个怀里。

熟悉的冷木香,混着淡淡的烟草味。

以及熟悉的,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

“听说你现在本事很大啊……都能躲过我的耳目,逃这么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