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起身,不敢直视皇帝的眼睛,自然也看不见皇帝紧紧的握着穆惋月失去力道的手。

都不敢说话,不知是怯于皇帝的威慑,还是真的是无话可说。

“穆相,此事你怎么看?”皇帝的视线停在穆文儒身上,这个知道他存在就一直跟他作对的人,碍于他是两朝元老,虽与沉王暗中勾结,然始终不得严重后果,他也就留着他的性命。而且,他还得在这些人身上寻找到可完全遏制住沉王的珠丝马迹。

穆文儒站出列,拱手回禀,“回禀皇上,依臣之见,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说了跟没说一样,穆惋月静静的盯着父亲,脑海里不停盘旋着有关他的点点滴滴。不管他是出于尊重也好,怯涩也罢,她没在父亲的眼里看到一个朝臣对君王的忠诚。皇甫宇很失败,也很可怜。在复杂的心绪中,她心疼这样的皇甫宇。

“哼——。”皇甫宇冷冽的气息四溢,让御书房里的空气又薄弱了几分,“从长计议?眼见着百姓就要饥肠辘辘,穆相是让朕等着看灾民造反吗?”

“皇上明鉴,老臣绝无此意。”

听着着这恭敬却不卑微的声音,穆惋月突然想到了相府里的花总管。她就是用这样一副态度对待母亲的,做着下人做的事情,却不想把自己当作下人。这个尘世间的章法似乎在他们面前都可忽略不计。皇甫宇捏着她的手在微微用力,她知道他现在一定是气得胸口叫嚣。

“那穆相是什么意思?你觉得这事情还能拖多久不成?”

第084章 皇后想得到解释

她这一吼,准备领皇后令下手的后宫禁军顿时停了下来。

皇后一见,脸色更沉了,“彤妃,你竟敢违抗本宫懿旨。”

“皇后娘娘。”穆惋月挡在云初面前言道:“您一进玉宇宫就要抓要拿的,臣妾的位份虽不及娘娘您尊贵,但也务必请你给个合理的解释。”

“解释?眼前摆着的不就是事实么?还需要什么解释?”贤贵妃插嘴。

穆惋月清冷的视线瞟向贤贵妃,“贵妃娘娘,臣妾问的是皇后,您还不是皇后吧。”

“彤妃,你…。”贤贵妃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阴森森的盯着穆惋月。

皇后抬手示意贤贵妃禁声,暗道这穆惋彤果真是有些头脑的,“贵妃说得对,事实摆在眼前,你还需要本宫向你解释什么?”

“事实?”穆惋月直觉得心鼓鼓的,已是拿出了所有的精力来应付皇后的威仪,“恕臣妾愚昧不明白娘娘说的是什么。”

“你说你因为皇上冷落你而思郁成疾,本宫体念你的身子有染才对你施加恩泽,不但免去你前去百羽宫向本宫请安的劳累,还亲派御医服侍你。可是现在躺在榻上的却不是你彤妃,而是一个小小的宫婢。你要向本宫如何解释?难道说你得的病这么快就好了么?”

这些都孟伊伊告的密吧,她待她不薄,却还是要遭到她的背叛,心又开始痛得麻木了。“臣妾很感激娘娘的关怀备至,说明了在场的众位娘娘不都是在暗中嘲笑臣妾得了相思病么?即是心病自然一剂心药就可痊癒的。水莲是臣妾宫里的宫女,身为这玉宇宫的主子,臣妾多关照一下有何不妥么?”

这是一个很完美的借口,可是皇后伯雅并不会买账,“且不说你关照奴才躺到自己的榻上去,据本宫所知连日来就若彤妃你每日做点心送去御书房献宠,皇上也未曾拂面半分到玉宇宫。既是如此,你的‘心药’打哪儿来?莫不是你背着皇上与其他男子有苟且之事秽乱宫闱?”

听到这里,穆惋月清楚今日皇后是不会轻易放过她了。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嫔妃,在面对贤贵妃时就得小心冀冀,更何是皇后伯雅。皇甫宇出宫去了,贞太妃那里是得不到半分怜悯的,她依旧只能靠自己,而且得保住整个玉宇宫鲜活的性命。“除了禁军,这后宫岂是男人随意能进得来的?皇后娘娘身为六宫之首,岂会不知这个道理。若是你想拿这件事情来要胁臣妾,臣妾是断不会服气的。”

“你少移开话题,你说你得了相思之症,如今却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本宫可是没冤枉你吧。”伯雅忍着满脸怒意,努力保持着属于皇后的雍容华贵,她告诉自己是皇后,不能被彤妃镇冷的气势给压倒,“皇上再未涉足你这玉宇宫,请问你的‘心药’是打哪儿来的。”

“皇上的确没来过,但皇上的消息臣妾是无时无刻都知道的。”

一听彤妃之言,皇后、缡妃等三人齐齐看向孟伊伊。

孟伊伊摇着头跪在地上,“回禀各位娘娘,奴婢敢赌咒发誓,自从皇上离开后,就再也没到过玉宇宫,是真的,奴婢不敢欺瞒各位娘娘。”

孟伊伊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三人见她说得真实便又将视线移向穆惋月。皇后说:“若是你能拿出证据来,本宫就姑且信你。”

“臣妾自然是有证据的。”穆惋月且说且走进衣屏后面,拉开衣橱门,将手伸进橱壁去摸索着什么。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众人一齐见她的手臂一直摸索在衣橱里。穆惋月的心逐渐寒了、颤了,她搁在橱壁最里面的东西不翼而飞了。那一一块嫣红色的玉玦,玉玦曾作为佩饰系在皇甫宇所赠的筝尾部。当初她狠心烧了筝,却狠不下心毁了那枚玉玦。

现如今这是惟一能解此围之物了,可是玉玦不见了,这是天要亡她。悲哀的抽回手,穆惋月惟求玉宇宫平安。她回身走出来,平静的看着皇后以及皇后身后看戏的戏虐嘴脸,倏地的跪在地上。此时,她已是百口莫辩,“皇后娘娘,臣妾自知有罪,这是玉宇宫,身为玉宇宫的奴才是断不敢违背臣妾命令的。臣妾愿意受罚,但请看在奴才们身不由己的份上,要惩要罚都让臣妾一个人承担吧。”

殿中一片寂宁,缡妃和贤贵妃都为这一刻感到兴奋无比。而只有皇后伯雅在思考彤妃方才想从衣橱里拿出什么证据来?她跪在地上之举,分明就是取物不当,才会甘愿认命的。“你到是好心的紧,好吧,本宫就看在这群人是奴才的份上饶过他们。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啊,先将彤妃带下去关进天牢,等候本宫发落。”

“遵命。”

穆惋月被禁军架着双臂离去,临行前她回顾云初、水莲和水碧,这回是她连累了她们,愧疚之意袭心,穆惋月悲伤的含泪而去。

这个夜幕低垂的晚上,穆惋月再次陷入绝望的境地。皇甫宇依旧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只是曾经的花烛洞房换成了一间黑漆阴冷的天牢。

她的发髻松下,袭腰的青丝已沾染不少寒意。身上穿戴的绸衣和手饰都在进到天牢之前让人搜尽,一身带身囚服标示着她必死无疑的身份。尽管如此,她也不会再让狼狈离去。然又不得不承认等待死亡的过程是多么的平静和矛盾。

背靠着硬梆梆的牢壁,穆惋月幽叹着喘息。心下忧虑着玉宇宫的几个丫头如何了?皇后既是说死罪可免,那活罪是不是还不如死罪?水莲的身子未痊愈,云初和水碧肯定会被吓得六神无主,若贞太妃有心则可以救蕊儿一命。

被关在牢里好几个时辰了,天还没亮,皇后如何处置她的命令也没出现,难道她想让自己受尽精神折磨而死么?如果是那样,她的目的一定可以达到,因为她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也正饱受着精神折磨。她不敢合眼,一闭上眼就会看到自己满身是血的样子。

第039章 孟伊伊向她求救

穆惋月的视线移到皇甫宇用过的茶盏上,茶盏里的茶余下大半,可皇甫宇毕竟是喝下去了的。又想到皇甫宇先前问她的问题,穆惋月苦涩的笑了。皇甫宇,这就是你处心积虑得到的皇位,这一切的麻烦都是你自找的,若你有真心闲云野鹤,今日又岂会因为涝灾蹙眉费神?你活该!

云初来到寝殿,见到穆惋月坐在小榻上发呆。她发现小姐最近是越来越爱发呆了,问她什么她也是一笑而过。“小姐,你不会是在想皇上吧,他都走了。”

听着云初的消遣话,穆惋月嗔瞪了她一眼,“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快把木几上的东西都给我收走。”

“是,奴婢遵命。”

云初且说且收起皇甫宇用过的茶盏,而穆惋月的视线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一直跟着云初的手。此时她心里只有一个念想,那盏茶,迟早有一日会要了皇甫宇的性命。到了那时,她一定会很痛快吧。因为他无心无情,无法感受到肝肠寸断的悲恸,那么至少在肉体上让痛苦为她报仇。

“娘娘,方才琼华宫来了个宫女,偷偷摸摸的让奴婢转告娘娘,说是让娘娘去救救琼华宫的孟女官。”

因为皇甫宇的事情她想得太专注,穆惋月竟不知道蕊儿何时来到跟前。乍听得她如此一说,问:“琼华宫?她还说什么没有?”

“没有,只是说让娘娘去救救女官孟氏,奴婢记得那孟女官是当初同娘娘一同入宫的。”蕊儿也奇怪的摇了摇头。贤贵妃和贞太妃一样不好侍候,责罚下人亦是习已为常,这个孟女官也没见和彤妃走得多近,怎么一受罚会想到来求娘娘?

断是孟伊伊无疑了,只是不清楚她是因何开罪了贤贵妃,居然让人通知她去相救,必定是走投无路的选择。想到那个一心想博得皇帝宠幸好光耀门楣的孟伊伊,穆惋月便矛盾不已。素日里到百羽宫请安,时常见到她服侍在贤贵妃身侧。偶尔与她对视,她看自己的目光也早已不若从前那般热络,甚至可以说带着某种怪责和忌妒。

她以为孟伊伊会来玉宇宫找她,可是她没有来过。

该去救她吗?如果她出现在琼华宫是因为孟伊伊,只怕会开罪贤贵妃。她不想给自己找事,可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到琼华宫走一遭。

贤贵妃薛氏,其父是兵部尚书,她的堂叔薛扶坤更是昭月的骠骑大将军。当日还是大皇子的皇甫宇去西秦国议谈,就是薛扶坤为其保驾护航。于皇甫宇而言,他会有今日,薛扶坤居功至伟。

轿辇停落在琼华宫门前,云初扶着穆惋月走出轿辇。仰望着琼华宫三个烫金字,这高扩的门第煞是气派。举步迈上台阶,踏过宫槛,这琼华宫虽比不得百羽宫气派,但也绝不比百羽宫小气。但见掩映中庭的奇花异卉,无不绚丽夺目。又见离回廊不远处的假山,如真山般嶙峋神奇,不难看出制作者匠心独韵的心思发挥得淋漓尽致。

又略走了几步,她见到孟伊伊跪在日头之下,微张的嘴唇干裂,整张脸大汗涔涔。身子有些轻微摇晃,看来她就快要承受不住了。然而,让穆惋月惊愕的,是孟伊伊跪着的双膝下枕着碎破的瓷片,且瓷片上褐色的污迹不能猜测是她膝间伤口溢流的血液。

她做错了什么?贤贵妃如此不放过她。

第058章 那个离别的夜晚

“不必了,你去将蕊儿叫来。”

小姐的声音轻极了,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云初有些慌了,就算不沐浴,这一身的淤红也该找御医啊!怎么叫起蕊儿来了?“小姐,若是有事吩咐奴婢就好了,奴婢去给您请御医好么?”

“去将蕊儿叫来。”

听着小姐的声音重了,云初这才意识到小姐是真的有事找蕊儿。替她掖好被角后,迅速离开了寝殿。

等了约莫沏茶出香的功夫,云初领着蕊儿来到榻前。

穆惋月依旧眼神空洞的仰望着帐顶,甚至连眼睫都不曾眨过,“蕊儿,去问问太妃,如果一日未服会有何后果?”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

蕊儿离开时云初还在消化这句摸不着头脑的话,可是眼前小姐的情形容不得她猜测什么。“小姐,你怎么样了?奴婢方才顺便让人去叫御医了。”

穆惋月终于眨了眨眼,一声长叹仿佛会使星辰失色,“云初,我好累啊,不要让御医来打扰我,我想睡会儿,安安静静的睡会儿。”

“是,小姐。”云初多看了一眼穆惋月,接着拾起地上的碎破的衣衫离开了寝殿。

扣上殿门时,云初见孟伊伊站在门口,没好气的说:“不管女官有事没事,都请不要去打扰娘娘,娘娘要休息,你也好好回房去养伤吧,若是伤口复发,娘娘知道该责备我们做奴婢的服侍不周了。”

这云初似乎天生就爱与她做对似的,反正她做什么在云初眼里都不对。懒得理会她的嘲笑和挖苦,孟伊伊高傲的昂起头慢慢地走向自己的屋子。

云初目送着她一步一步走得缓慢,问着一旁的宫女,“水碧,她在这儿站了多久了?”

水碧说:“孟女官先前是站在窗户那里看着寝殿里,等到皇上出来时她来送驾了。”

云初闻言,冷笑道:“果真是没安好心。”

到了傍晚,云初进来点灯时穆惋月还没有醒,站在榻前看了一眼云初转身离开。她不知道此时的穆惋月正做着一个梦,一个遥远得就若是人编造的梦…。

晶盈的月光铺满了整个湖面,夜并不全然漆黑,而是灰蒙蒙的胧罩在整个浩瀚的星空之下。晚风徐徐如痴如醉,湖畔的垂柳亭里,一男一女正因即将离别而倍加忧伤。

男子解下披风披在女子肩头,女子回身抬眼,迎上那对充满温柔多情的眼眸。忍住了眼泪溢面,却忍不住喉间哽咽,“我知道我留不住你,惟愿此去一切顺利,来日平安归来。”

男子轻声叹息,轻柔将女子揽入怀里,“别担心,战事是断不会重起,为了我们能平平安安的度日,我一定会谈判成功回来的。而且这是父皇的心愿,我身为皇长子一定要替他完成。”

所以她才说她留不住他,女子紧靠着男子的胸膛,感受即将分别的温暖和心跳。也许是从未分别过,她异常的忐忑和不安,“真希望这长夜漫漫无尽止,晨曦一去无归期。”

第100章 百羽宫来了客人

穆惋月闻声无奈的笑了笑,“许是她放失了手,这宫里难道还缺伞不成?”

云初却不这么认为,“奴婢倒是觉得防人之心不可无,您瞧绮央宫的兰秀,前儿晚上还不就是莫名其妙的掉井里了。”

这事儿也太大了,绮央宫怎么又死宫女了?她还记得先前有个宫女因她而死,她内疚了好一阵子。“知道怎么回事么?”

云初沏好茶摇了摇头说:“具体不是很清楚,好像是说前天缡妃娘娘差兰秀去御书房请皇上过去用午膳,可是兰秀在曲廊里遇到个小姐妹,两人也就多说了两句话的时间,皇上就被淑妃娘娘给请去了。缡妃娘娘一生气,就对兰秀是打是骂,所说兰秀是因为受不住委屈才投井自尽的。”

如此一来这明夏宫里的萤火虫岂不是又要多出一只了?

见主子轻声长叹,云初又说:“小姐,百羽宫来了西秦的客人,是蔡王爷的长子,听宫女们说长得英俊非凡,一表人才呢。不少宫女羡慕死百羽宫的宫女了,有事儿没事儿就往那儿凑。”

蔡王爷?一听到云初这样说,穆惋月顿时掀起了警惕,她曾在黑渊林中听皇甫宇说过那个蔡王,若是他的野心真有那么夸张,那么他此次进宫见皇后伯雅的事情就值得推敲了。“是皇上宣进宫的吗?知道他进宫的眉目是什么吗?”

“小姐…。”云初觉得小姐有些紧张。

穆惋月在声落时也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些敏感,她在担心皇甫宇?不,她只是担心皇甫宇死在了别人手里。“没事了,你下去吧。”

“是,小姐。”云初疑惑的应声,一步三顾的回眸,她有时候觉得这个二小姐的脾气,怎么越来越像大小姐了。

然而此时的百羽宫,也的确如云初所言那般,沈嬷嬷将那些好事的宫女赶了一层又是一层。

主殿里,一个衣着他国贵族衣裳英俊男子正在品尝上等的茗茶,边饮边赞,“这昭月的茶就不是一样,香气扑鼻,使人唇齿留香。”

“兄长若是喜欢,小妹这宫里还有几匣子,等到兄长起程离开时小妹赠予你带回去,孝敬皇叔和父皇母后。”伯雅笑容灿烂的说着,心里早就起了几分不耐烦,她与这个兄长从小就没什么交情,相反很是讨厌他。早些年他就想着把自己嫁给他的表弟,那个举止粗鲁且浑身是肉的男人。

“那就多谢雅妹妹了。”伯修回应着妹妹的笑容假意寒暄。

伯雅暗道他还真是不客气,可她现在身份不同了,不能跟这伯修一般见识,“自家人说这些做什么?听皇上说兄长是游历路过昭月皇城,还想着过来看我,小妹真是感激不尽。”对于伯修,她只相信无事不登三宝殿,专程来看她,是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能。

“那是应该的,你们本属同宗,哥哥看妹妹有什么不对的?”伯修搁下茶盏,吃起了盘子里的小点心,“再说雅妹妹你嫁得这么远,虽说是贵为皇后地位尊贵,但几时没个想家的时候,看看为兄,也解解你的思乡之情嘛。”

伯雅从小就认为这个伯修,除了脸之外没有任何优点。现在瞧他毫不客气的模样,真真的再次确定了,“劳兄长想得如此周到,不知父皇和母后还有皇叔身子可好?”

伯修此次前来本就动机不纯,现下见伯雅问到点子上,他还惦记着沉王昨夜赠予他的美人,也想着开门见山,“看来这人离得远了,果真有些事情都顾不上。”

听着伯修意味深长的音色,伯雅体味出一丝不寻常来,颜容镇静心下却已开始了不安,“兄长此话怎讲?”

伯修停止了吃东西,看了一眼周围垂手侍立的宫人,伯雅立即会意过来,顿时吩咐众人离去,更让沈嬷嬷在殿外守着。“兄长,你现在可以说了。”

“其实为兄这次是专程前来昭月的,并不是像告诉昭月帝那样是游历至此。你父皇生病了,吃了好些药都不见成效,急得你母后日日以泪洗面。他说人老了不中用了,就连自己的女儿长什么样子都快要记不得了。所以他让人画了一副你的画相挂在寝殿里,想你了就看看,想你了就看看,他就担心见不到你最后一面呢。”

一听到这个消息,伯雅整颗心似掉进冰窿里。因为从小就不喜欢伯修的缘故,所以现在他的话让她着急了,可她还是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怎么可能?我父皇身体一直很好?怎么可能会变得这样严重?”

“唉…。”伯修一声长叹,“为兄知道从小咱们就有些误会,可是我再糊涂也不能拿这样的大事给消遣你呀?”且说且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到伯雅面前,“你看吧,这是你父皇给你的信,他委托为兄一定要亲手交到你的手上。”

伯雅迫不及待的打开,果真见信上的字迹是父皇的,上书:我儿伯雅,父皇的身子每况日下,每每见到你的画相都思念至深,本企盼有生之年再能到我儿一面,无奈我儿贵为他国皇后不能擅自离宫。且昭月帝似有挑衅我西秦之意,为父查得他在边境悄然屯兵数十万,似要与我西秦一场大战。可怜我儿成了他的皇后还是不能维护两朝和平,如今虽说战事未启,但现下已是情况十分危险,还忘我儿为我朝摒弃儿女私情,助得兄长伯修盗得昭月军事图鉴。雅儿呀,父皇知道你会为难,但西秦的江山不能毁在父皇手里啊!求你看在我们父女一场的情份上,帮帮父皇吧。父泣上。

‘父泣上’?也就是说父皇是流着泪写完这封信的。这信上的内容太难以置信,伯雅看完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努力让自己恢复理智,再三确认这封信是否真是父亲的笔迹,可她不会认错,这就是父皇的笔迹,也就是说这信中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了?可还有点质疑未解,“这封里的内容想必兄长知晓吧。”

第071章 被仇恨冲昏了头

“皇上,老臣…。”

就在穆文儒又准备借故搪塞之际,倏地听到穆惋彤开口,“皇上。”

这声音不大不小,却硬是让正在回话的穆文儒咬断了声,所有人都意外的看向彤妃。发觉她没了先前的矫情和忐忑,换作一副从容若水的姿态看着皇上,“皇上不必气恼,臣妾的父亲既是一朝之相,岂能是那碌碌无为之辈?父亲既是说从长计议,那就是说他有可计议的办法。既是他有可计议的办法,那皇上还何须忧心?依臣妾看,皇上此事大可交由穆相去办。穆相是两朝元老,又是德高望重之辈,量那些阻止皇上追回赈灾银两的宵小之辈也不敢将他如何。”

穆文儒表情瞬间凝住了,他直视着女儿娇弱婉韵的身姿,错愕得心下直慌。这是他的女儿么?何故看他的眼神那样陌生和无情?呵呵,自己待她一样的冷漠不是?只是他料不到她竟是如此的大胆,坐在皇帝身旁已是不该,此时开口干政更是可灭九族的事,难道是她想借着这事来报复他对她姐姐和母亲么无情么?

“娘娘过奖了,老臣实不敢当。”穆文儒忙拱手回拒此事,因着此事若由他来办,那真真是要难为自己。

“穆相有何不敢当?”穆惋月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她不记得身边坐着谁,也不记得自己因何坐在这里。只知道母亲生前花总管待她的不敬,还有父亲的装聋扮哑的忽略,她们母子三人在相府里生活得何其辛苦。他从不陪母亲坐坐,哪怕只是一小会儿,却可以和花总管长时间的出双入对。“想您当年入式三甲,才智能力何等卓越,难道穆相的本事会因着时光的流逝而倒退或是变弱么?皇上新登基,正是需要穆相你出谋划策,稳定朝纲的时候。若是你不能替皇上分忧,这朝堂你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如早日卸甲归田,女儿也好早日承受膝下以尽孝道。”

除了皇甫宇外,众人都被彤妃的一番义正严词给怔住了。想来就若彤妃如此尊为皇妃又得陛下宠幸,但穆文儒好歹也是她的生身之父不是。且就此案而言,想要侦破的确有太大难度,彤妃此举分明就是在为难穆相。难道,他们父女不和么?

“彤妃说得在理,朕就交由穆相你办了,薛尚书,你要好好协助穆相尽早勘破此案寻回被盗灾银,否则朕严罚不怠。”皇甫宇顺着穆惋彤的话下旨,冷酷傲然的帝威逼迫得众人的头又低了一分。

“臣遵旨。”三人又跪在地上领旨。

皇甫宇说:“此事越快解决越好,朕就给你们一个月为限,届时若破不了案,朕会怀疑众位卿家在朝堂上的处事能力。”

“是,皇上。”那二人已是骑虎难下,只是硬着头皮答案。

“都下去吧。”皇甫宇的话里夹杂着叹息声,他又利用穆惋彤了,方才就是利用她的话去这样刺激穆文儒。但见穆惋彤与穆文儒的态度,他总觉得穆惋彤听似清淡的话里夹杂着太多父女间本不该存在的东西。

“臣等告退。”

第040章 愿贵妃万福金安

来到殿外,穆惋月和云初纷纷驻步。云初走向守在门口的宫女,说“请回禀贵妃娘娘,就说我们主子来向她请安。”

那宫女点点头进到殿内,很快就出来了,不过出来的不止宫女一人,还有贤贵妃身边的沈嬷嬷。

“奴婢见过彤妃娘娘。”

“嬷嬷免礼。”

沈嬷嬷起身后笑道:“娘娘,贵妃娘娘刚午休醒来,身子还有些倦怠,她吩咐奴婢转告娘娘,若是娘娘宫中还有其他事情就请先回,若是没有就在殿外稍候。”

都醒了还让人等,如此刁难她真是欺人太盛。穆惋月忍住一腔不满,回笑道:“嬷嬷请回贵妃娘娘,本宫是专程前来向贵妃娘娘请安的,没见到娘娘自然不会回去。”

“是,那就请娘娘稍候,奴婢这就去转告。”

寝殿的门被扣紧了。穆惋月却稍稍松了口气,至少不用立即见到贤贵妃说及孟伊伊之事,因为她还不知道孟伊伊受罚的原因,要说情根本就无从开口嘛。她走下曲廊步向孟伊伊,云初在来时就有警告过她是在多管闲事,若是得罪了贤贵妃往后在这宫里会活得更辛苦。

“伊伊,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贵妃娘娘怎么会用这样残忍的方法惩罚你?”四下都有人守宫,穆惋月问话的声音不敢太大。

被人一问,孟伊伊徒然垂下眼去,却是如何也不肯开口。

不论穆惋月如何相问,孟伊伊就是抿着干裂的唇页不愿出声。被问得急了,她竟似委屈的落起泪来,“伊伊,你不告诉我前因后果,让我怎么救你呢?”

这下子孟伊伊终是抬起眼来,可她张了张嘴后还是没让穆惋月听到一个字。她不再逼问孟伊伊了,既是如此难以启齿,也难怪贤贵妃手下难留情面。

“彤妃娘娘,贵妃娘娘有请。”

身后响起沈嬷嬷的声音,穆惋月只得转身去面见贤贵妃,可孟伊伊突然哑着音色开口,“彤妃娘娘,请你看在以前的情份上,救救奴婢吧。”

穆惋月脚下微顿,回首间见孟伊伊抽泣着跪叩在地。一想到当日在竹林下闲谈之情,穆惋月难过的合上了眼。她不会丢下孟伊伊不管,可是要怎么救?毕竟她现在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金安万福。”穆惋月盈身施礼。

贤贵妃端坐在金边绸凳上,颜容精神,丝毫不见倦怠。傲慢的眼神流连在穆惋月身上,小抿了口茶水后将茶盏倏地摔碎,随即淡淡的吩咐,“沈嬷嬷,让人把碎瓷都捡起来重新让那跪在庭前的贱人跪下。”

“是,娘娘。”沈嬷嬷领命后,立即吩咐殿中侍立的宫女收拾起来。

穆惋月闻声,不禁觉得心惊肉寒。就算有天大的错,贤贵妃此举也为免太残忍了。正想着,听到贤贵妃轻浅的声音,“妹妹快免礼,瞧本宫都被那贱人给气糊涂了,忘了妹妹还在向本宫请安呢。”

穆惋月站好身子,回应着贤贵妃笑道:“娘娘不必生气,要好好保重身子才是。”

贤贵妃示意穆惋月坐下,又吩咐人看茶。虽不见得她全是真心,但面子还是做到位了的,“以往从不见妹妹到我这琼华宫露脸,今日不知是哪阵风将你吹来坐坐。妹妹能来琼华宫,猜想皇上这个时候应该离开玉宇宫了吧。”

第059章 夜长天色总难明

揽着女子的手臂添了力道,男子心疼这样的女子,可是他莫可奈何,“你真傻,咱们今朝的离别,正是为了来日的重逢,月儿,好好的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