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不屑自己的举止,可是她不在乎,“娘娘何必将话挑拨得如此难听呢?太妃娘娘虽说与我姐姐相识不深,但你们好歹也有婆媳之份,可是您和沉王殿下做的哪件事情是为我姐姐着想的?如果当初不是他遇到我姐姐时告诉她皇上西秦另娶的事情,姐姐又何须那般悲恸动容?如果不是你们逼着我姐姐嫁给沉王,姐姐又何须在洞房花烛之夜含恨离世?惋彤自是恼恨皇上对我姐姐薄情冷性,可是你们呢?你们也是害得她命丧黄泉的凶手之一。太妃娘娘,您说惋彤到底该恨谁又该帮谁呢?”

贞太妃愣在当场,她讶然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柳眉如月,云眸似水,一袭身姿清冷幽远,美得不似凡人,就若真正的穆惋月站在面前与她对恃。突然后背掠过一层阴寒,她感受到空气弥浮着这女子所散发出来的点点危险,心也不由自主的开始了警惕,“也就是说你现在两不相帮,只一心享受荣华富贵了?”

身置后宫,难免与权势富贵沾染,除了这些也的确找不出别的话来当理由或是借口。“这是臣妾自己的事情,不敢劳烦太妃娘娘操心。”

穆惋月且说且将那千日催心散拿了出来,走到贞太妃面前递上去,“娘娘,这半瓶未用完的千日催心散臣妾还给您,臣妾用不着它了,娘娘若还想在皇上动同样的心思,还请另择他人吧。臣妾看缡妃就是个很好的人选,如果您告诉她这是补药,相信她一定会很乐意掺进点心或是其他吃食里让皇上品尝。”

缡妃虽有几分聪慧,现下看来却不及穆惋彤分毫,让她去做此事,还不是等着让皇帝灭了她一族?贞太妃吃怒的伸手一挥,硬是将穆惋月手里的千日催心散打翻在地,黄色的粉沫,就那样洒在地面上,更在空气中浮沉飘散。“你以为你被尊为了贵妃日子就会好过?本宫告诉你,你是在做梦,皇后是不会放过你的,贤贵妃不会放过你,整个后宫都不会放过你,你现在是整个后宫的地敌人,你的一举一动都是他们的眼中钉,他们等着你错一招就会集体起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就算真如娘娘所言那样,臣妾也不再需要太妃娘娘您的庇护了,皇帝会护着臣妾,至少在皇帝未死前,臣妾决不会死在他前面。”

听着这铿锵有力的声音,一字一句毋庸质疑,这等不经意间显现的威仪只怕就若是当今皇后伯雅也不可相比。“不知贵妃娘娘你哪儿来的信心?别忘了,皇帝现在最多能自保,还能如何护着你?”

这的确是个难题,她知道皇甫宇在黑渊林并未将事情完全讲明,他所说的有关西秦和昭月之事不过是他恼烦的其中一件罢了,这昭月的皇宫何必不是火热水深?她既是答应了他陪着他走到一切结束,那她就一定会说到做到,谁也不能阻止。

“太妃娘娘说得不错,臣妾的确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让自己完好的活下去,可是臣妾不会认输的,就算是您太妃娘娘,臣妾也绝不会妥协。”

穆惋月这话让贞太妃眸色一凛,“你将本宫曾经告诉你的事情告诉给皇帝知道了?”

穆惋月摇摇头,“臣妾不会这么做,毕竟皇帝还是直接害死我姐姐穆惋月的凶手。”

这就让贞太妃糊涂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不帮助本宫也不帮助皇帝,还要让自己在这后宫艰难的活下去,穆惋彤,你怎么可以这么让人难能看透?”

很简单,因为她不是她穆惋彤。穆惋月掀起唇角,嫣然一笑,“太妃娘娘严重了,惋彤只是想通了很多事情罢了。”

贞太妃沉默了一会儿说:“今日若是你父亲来劝你,你也会用同样的方式跟他说话么?”

“父亲?”这两个字只会让穆惋月更加心寒,“父亲的眼里从来都只有她的得意门生,何来我们母子三人!”

“你这样说也会让本宫容不下你的。”

“娘娘何出此言?”穆惋月装作无知一笑,“臣妾只是除了护着自己的性命外什么都不做而已,难道这也会碍着太妃娘娘的事?”

这一语堵得贞太妃语滞,她起身决裂似的拂袖而去,穆惋月冷嘲与她有何交情?

云初紧张的迈步而来,“小姐,奴婢看到太妃娘娘很生气的走了,她没有把小姐你怎么样吧?”

“没什么。”话说得太累,站得在久,穆惋月有些累了,她坐到椅子上,自倒了杯茶水,“你别太担心,没事的。”

见到小姐完好,不似从前相爷到玉宇宫来了又走,狠狠的甩了小姐一巴掌。又见地面上一滩黄色的粉沫,“小姐,这是什么呀?”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你把她扫起来随意在庭院中找个地方埋了。”也许是她太过敏感或者贞太妃太精,始终没说出也没问出这药对皇甫宇还有何危害?

“哦。”云初也没多问,听候吩咐办事去了。

事情仿佛到一个段落,似乎又还没有结止。尽管穆惋月被封为了贵妃,看似圣意正深,可谁也没见到他时常到玉宇宫常住常坐,甚至还少过穆惋月还是彤妃时。大家都觉着糊涂,更不吃不透皇帝心里在想些什么。

日子就这么行云流水自然般过着,秋来冬近,寒意也一天一天加重了。

重阳节那日下起了大雨,水碧是去内务府领玉宇宫日用东西的,岂知回来时搁到外间的伞不知让谁取走了,害得她被淋了小段雨回来,头上身上都湿得差不多了。忍不住回到玉宇宫向云初抱怨了那么几句,云初正巧要去给穆惋月沏茶,就当个消遣说得穆惋月听了。

第100章 百羽宫来了客人

穆惋月闻声无奈的笑了笑,“许是她放失了手,这宫里难道还缺伞不成?”

云初却不这么认为,“奴婢倒是觉得防人之心不可无,您瞧绮央宫的兰秀,前儿晚上还不就是莫名其妙的掉井里了。”

这事儿也太大了,绮央宫怎么又死宫女了?她还记得先前有个宫女因她而死,她内疚了好一阵子。“知道怎么回事么?”

云初沏好茶摇了摇头说:“具体不是很清楚,好像是说前天缡妃娘娘差兰秀去御书房请皇上过去用午膳,可是兰秀在曲廊里遇到个小姐妹,两人也就多说了两句话的时间,皇上就被淑妃娘娘给请去了。缡妃娘娘一生气,就对兰秀是打是骂,所说兰秀是因为受不住委屈才投井自尽的。”

如此一来这明夏宫里的萤火虫岂不是又要多出一只了?

见主子轻声长叹,云初又说:“小姐,百羽宫来了西秦的客人,是蔡王爷的长子,听宫女们说长得英俊非凡,一表人才呢。不少宫女羡慕死百羽宫的宫女了,有事儿没事儿就往那儿凑。”

蔡王爷?一听到云初这样说,穆惋月顿时掀起了警惕,她曾在黑渊林中听皇甫宇说过那个蔡王,若是他的野心真有那么夸张,那么他此次进宫见皇后伯雅的事情就值得推敲了。“是皇上宣进宫的吗?知道他进宫的眉目是什么吗?”

“小姐…。”云初觉得小姐有些紧张。

穆惋月在声落时也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些敏感,她在担心皇甫宇?不,她只是担心皇甫宇死在了别人手里。“没事了,你下去吧。”

“是,小姐。”云初疑惑的应声,一步三顾的回眸,她有时候觉得这个二小姐的脾气,怎么越来越像大小姐了。

然而此时的百羽宫,也的确如云初所言那般,沈嬷嬷将那些好事的宫女赶了一层又是一层。

主殿里,一个衣着他国贵族衣裳英俊男子正在品尝上等的茗茶,边饮边赞,“这昭月的茶就不是一样,香气扑鼻,使人唇齿留香。”

“兄长若是喜欢,小妹这宫里还有几匣子,等到兄长起程离开时小妹赠予你带回去,孝敬皇叔和父皇母后。”伯雅笑容灿烂的说着,心里早就起了几分不耐烦,她与这个兄长从小就没什么交情,相反很是讨厌他。早些年他就想着把自己嫁给他的表弟,那个举止粗鲁且浑身是肉的男人。

“那就多谢雅妹妹了。”伯修回应着妹妹的笑容假意寒暄。

伯雅暗道他还真是不客气,可她现在身份不同了,不能跟这伯修一般见识,“自家人说这些做什么?听皇上说兄长是游历路过昭月皇城,还想着过来看我,小妹真是感激不尽。”对于伯修,她只相信无事不登三宝殿,专程来看她,是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能。

“那是应该的,你们本属同宗,哥哥看妹妹有什么不对的?”伯修搁下茶盏,吃起了盘子里的小点心,“再说雅妹妹你嫁得这么远,虽说是贵为皇后地位尊贵,但几时没个想家的时候,看看为兄,也解解你的思乡之情嘛。”

伯雅从小就认为这个伯修,除了脸之外没有任何优点。现在瞧他毫不客气的模样,真真的再次确定了,“劳兄长想得如此周到,不知父皇和母后还有皇叔身子可好?”

伯修此次前来本就动机不纯,现下见伯雅问到点子上,他还惦记着沉王昨夜赠予他的美人,也想着开门见山,“看来这人离得远了,果真有些事情都顾不上。”

听着伯修意味深长的音色,伯雅体味出一丝不寻常来,颜容镇静心下却已开始了不安,“兄长此话怎讲?”

伯修停止了吃东西,看了一眼周围垂手侍立的宫人,伯雅立即会意过来,顿时吩咐众人离去,更让沈嬷嬷在殿外守着。“兄长,你现在可以说了。”

“其实为兄这次是专程前来昭月的,并不是像告诉昭月帝那样是游历至此。你父皇生病了,吃了好些药都不见成效,急得你母后日日以泪洗面。他说人老了不中用了,就连自己的女儿长什么样子都快要记不得了。所以他让人画了一副你的画相挂在寝殿里,想你了就看看,想你了就看看,他就担心见不到你最后一面呢。”

一听到这个消息,伯雅整颗心似掉进冰窿里。因为从小就不喜欢伯修的缘故,所以现在他的话让她着急了,可她还是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怎么可能?我父皇身体一直很好?怎么可能会变得这样严重?”

“唉…。”伯修一声长叹,“为兄知道从小咱们就有些误会,可是我再糊涂也不能拿这样的大事给消遣你呀?”且说且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到伯雅面前,“你看吧,这是你父皇给你的信,他委托为兄一定要亲手交到你的手上。”

伯雅迫不及待的打开,果真见信上的字迹是父皇的,上书:我儿伯雅,父皇的身子每况日下,每每见到你的画相都思念至深,本企盼有生之年再能到我儿一面,无奈我儿贵为他国皇后不能擅自离宫。且昭月帝似有挑衅我西秦之意,为父查得他在边境悄然屯兵数十万,似要与我西秦一场大战。可怜我儿成了他的皇后还是不能维护两朝和平,如今虽说战事未启,但现下已是情况十分危险,还忘我儿为我朝摒弃儿女私情,助得兄长伯修盗得昭月军事图鉴。雅儿呀,父皇知道你会为难,但西秦的江山不能毁在父皇手里啊!求你看在我们父女一场的情份上,帮帮父皇吧。父泣上。

‘父泣上’?也就是说父皇是流着泪写完这封信的。这信上的内容太难以置信,伯雅看完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努力让自己恢复理智,再三确认这封信是否真是父亲的笔迹,可她不会认错,这就是父皇的笔迹,也就是说这信中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了?可还有点质疑未解,“这封里的内容想必兄长知晓吧。”

第101章 是对是错难决择

伯修大方的承认,“这封信是你皇当着我和你母后的面写下来的,我有问过他将这样的实情告知于你会不会太残忍了,可是你父皇说昭月帝现在的野心已不是通过和谈或是西秦能控制的了,他这样做知道会让你伤心,可你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既是两国战事将再燃起,如此紧张的情势下兄长你怎可只身入昭月?”

她的妹妹果真是有几分聪慧的,可惜从小一起长大的坏处就是太过了解对方,偏偏她无视自己居多,所以看不透自己。“我告诉昭月帝我是游历而来,且为这个借口准备了许多不同地言的物品送到宫中,我说你父皇病重,我想替他看看你好不好就走。所以雅妹妹,我还只能在这昭月皇城多呆两天,这两天之内你一定要找到昭月的军事图鉴,否则西秦定会毁在你父皇手里,我想雅妹妹你不会忍心看到你父皇将来无颜去见皇族的先人罢。”他没说昭月会将西秦吞并,他觉得用西秦帝来当借口更容易激起伯雅的行动欲。

“你是想让我背叛昭月背叛皇上吗?可我是昭月的皇后呀,我不能这么做。”她爱皇帝,那个她一见钟情的男子,尽管他的心从来都没在她身上停留过。

“雅妹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呀?”伯修故意变得严肃起来,“昭月没有你的亲人,你的亲族都在西秦,我们才是你的亲族。如果你不帮西秦,你就是背弃了西秦,你忍心让西秦毁在你父皇手里,让西秦的百姓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吗?”

背弃?天啊,这个字好沉重。伯雅背靠着凤椅,矛盾得说不出任何说来。

“雅妹妹,你还犹豫什么呢?”伯修继续追击。

“如果我答应了,将军事图鉴给你,那昭月的将来会如何?”

“怎么你的心里就只有昭月,不管你的父皇、母后和西秦百姓的死活了么?”伯修没想到伯雅会问这个问题,他只能用更生气的方式来压抑住伯雅的疑惑。

“我…。”伯雅语塞,看着伯修义正严词的面孔,心如乱麻搅在了一起。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在皇城我还有些事情要做,雅妹妹,希望你以西秦的大局为重,想想生你养你的父皇母后,不要让自己悔恨终生呀。”

伯修走了,良久,伯雅依旧没回过神来。她觉得老天爷给她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居然让她在自己的夫君和父母之间做出选择,而且不选不行。谁来告诉她应该怎么选?谁来告诉她应该怎么做才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没有答案,殿中静极了,连沈嬷嬷看见那样矛盾的公主都停住了脚步不忍上前。

傍晚时分,各宫各处都已掌灯。

穆惋月刚用完晚膳,正坐在庭院中赏月。与其说是赏月,不如说是望着那半轮银勾发呆。

“小姐不开心么?”云初小声的问。

穆惋月略微抬眸看了一眼云初,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没什么,只是觉得莫名的惆怅而已。从前我们母女三人总是爱这样坐在花园亭子里赏月,一起说说笑笑。”

就是相爷不会参加,相爷总是和花总管在一起,云初心下暗忖。“是啊,那个时候奴婢还有佩珠总是讲些民间的小故事给你们听,夫人被奴婢们逗得哈哈大笑呢。”

如今夜还是夜,月还是月,只是物是人非罢了。

“小姐,晚了,御花园里应该不会遇到什么人,咱们要不要出去走走?”小姐自被封为贵妃,宫里说闲话的人的确少了,也没人敢上门寻事。可小姐总是呆在宫里,若是皇上不来,连个生面孔都遇不到。

“不了,我就想在院子里多坐坐。”她是真的哪儿都不想去,这样静静的坐着,可以让她的心绪平复下来。

云初不再说什么,也就这样陪着小姐在院子里坐着。

伯修没有催促伯雅什么时间行动。但他让人告诉伯雅,他会在次日的中午起程离开昭月皇都,然他希望伯雅能给西秦帝和皇后一封报平安的书信。

传口信的人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隐晦意思,近来寝食难安的伯雅也真的就下字了决心。趁着这日皇帝还在早朝,她领着沈嬷嬷来到了御书房。

沈嬷嬷手里提着食盒,交给当值的太监时说的是放在御书房,以备皇上何时有了饥意才用。而伯雅趁着沈嬷嬷如此这般交待太监事情的时间,在玉案下的暗格里发现了昭月的军事图鉴。颤抖着手将图纸塞进袖中,忙与沈嬷嬷一道离开了御书房回去百羽宫。

而这一幕却被暗中观察的南宫非看得一清二楚,等到皇帝回到御书房,他正坐在一旁享用伯雅皇后带来的点心。

皇甫宇径直站到玉案前,打下玉案下的暗格,危险冷凝的一笑,“你看着她把东西取走的?”

南宫非喝了口茶水,却答非所问,“怎么样,遭人背叛的感觉挺不好受罢。”

他是指穆惋月的事情,皇甫宇冷看了一眼南宫非,“两码事何必放在一起说。”

南宫非耸耸肩,也只能笑笑,“伯修中午就会离开昭月皇城了,这两天沉王把他招待得很周到,金银珠宝和美女,他可是照收不误。”

“怎么?你羡慕了?朕也可以给你这些。”

“呵呵——。”南宫非徒觉脊背一寒,“得,我还想长命百岁呢。”

皇甫宇坐下,背靠着龙椅,“不贫了,事情都这排得如何了?”

“差不多了。”南宫非说:“我真是迫不急待想看看那个消息突然传遍昭月皇城时,朝中那些老匹夫会是怎么的手忙脚乱。”

“不急于一时,我要等到伯修快回到西秦时才把消息放出来。”

南宫非突然想到什么,略微皱了皱眉,“皇后那么容易就把国纸偷到手了,伯修那边会不会怀疑这其中有乍呀?”

第102章 孟伊伊前来相求

“你放心,沉王熟悉昭月的江山不压于我,那张图我刻意标明了几处十分明显的地方。任谁也看不出是动过手脚的。”

“那就好,我还担心事情若是进展太顺利,沉王那边会起疑心呢。”

皇甫宇笑了笑,端起一旁温热的茶水饮起来。

当昭月和西秦又将开战的消息传开时,是在伯修离开昭月皇城的一个月后。正是这个月西秦帝驾崩了,蔡王承接皇位成了西秦的新国君。

那时初冬的雪已经洋洋洒洒的覆盖了整个昭月皇城。

这个消息就如南宫非当初所预料的那般,朝中不少大臣急得手忙脚忙,皇甫宇更是除了朝堂就是御书房,就连一日三餐都少有时间解决。

经过多日的商讨,决定由皇甫宇御驾亲征。

时间定在了十一月二十五日。

出发的头天晚上,皇甫宇撇下所有事情来到玉宇宫。见穆惋月正敞着窗扉看夜间飘雪,那陷入沉思的忧郁颜容,可与当前悬空的皎月媲美。

也许皇甫宇在她心里一直是特别的,所以属于他的动静也很特别,特别到一听就知道是他。“皇上明日出征,臣妾先在这儿预祝皇上凯旋而归。”

“想不到你会这么说。”站到穆惋月身边,两个人很近,两颗心很远。

“那皇上以为臣妾会怎么说?”微微转过身来施身盈礼,不论如何他的身份是皇帝,在他面前她得卑微。

“我以为你会说希望我死在战场上。”

穆惋月心下一颤,可从前遭遇的背叛和欺骗胜过她为他担忧的心。别过头去,她冷冷的笑了,“皇上知道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皇甫宇的眼中流露出一抹碎人心房的悲伤,他伸出手缓缓将穆惋月揽进怀里,“不知道,你能告诉我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轻轻阖上眼,枕着温暖的胸膛,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一片血腥。穆惋月猛的将皇甫宇推开,无措的盯着他,闪烁的眼神忐忑极了,她慌乱的摸摸唇角,低头看看身上。在没看到有血出现时,心才逐渐冷静下来。

抬眼间,又见皇甫宇用一种优伤至极的眼神看着她。赶紧别过头去,“臣妾没死过,怎会知晓死亡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害死了你姐姐,我想知道你到底有多恨我呢?”月儿,告诉我你有多恨我。

“自是恨不能皇上死在战场上了。”深深的吸口气,穆惋月说:“可是臣妾更愿意皇上死在臣妾手里,或许那样方才解去姐姐临死前对皇上的恨怨。”

月儿,你真的愿意看到我去死么?“皇后偷了昭月的军事图鉴交给西秦,或许我此番真的是去送死也说不定。”

穆惋月闻声一愣,怔怔的睦着皇甫宇。他在说什么?皇后偷了军事图鉴给西秦?莫不是前些日子进宫的蔡王长子伯修?如此一来,西秦与昭月开战,昭月能有多少胜算?“如此一来,皇上一走,这皇城必乱了。”

“你还记得咱们的约定吗?希望你能平安的等着我回来。”

“臣妾当然记得,臣妾也希望皇上平安回来实现诺言。”

“那,我走了。”

皇甫宇声落转身,穆惋月倾身一步上前,意欲张口,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冬日本就不是个打仗的好季节,可西秦偏偏这个时候不断滋事,昭月也只得应战了。

皇甫宇一身戎装走在三军前头,穆惋月及后宫众人站在城楼上以目相送。直到军队走远,众人才陆续下楼。穆惋月的视线不时飘向皇后伯雅,突觉她近来消瘦不少。回想着皇甫宇所说的话,穆惋月心下复杂极了。

昭月帝离宫,所有要政都交由了左右相国打理。皇甫宇一离开,穆惋月觉着整个皇宫似空了一般,但又觉着危机四伏。

就在皇甫宇离开皇宫半个月后,玉宇宫来了位不速之客——孟伊伊。

她穿得很单薄低质,一双手因为冻疮已变得红肿破裂。她站在玉宇宫门口好久水碧和云初都没让她进来,后来她实在是不走,云初这才去禀告了穆惋月。

站在主殿里,孟伊伊觉得暖和多了。看着周围处处洋溢着温暖的物什,她既是羡慕又是妒忌到了极点。

穆惋月本不是很愿意见到孟伊伊,撩帘出来一见她的模样,也不由得惊叹皇宫里的洗衣局果真是磨人啊。

“奴婢兄见贵妃娘娘。”孟伊伊跪在了地上请安。

穆惋月听着这卑微的声音,立马想起当初她在琼华宇受贤贵妃罚后跑到玉宇宫求救的事情,“你不在洗衣局里洗衣服跑到玉宇宫来做什么?”

“奴婢是来求贵妃娘娘救救奴婢的。”孟伊伊带着哭腔言道。

“救你?你有没有搞错?本宫为何要去一个忘恩负久的人?”穆惋月坐在椅子上,冷漠的视线在孟伊伊身上飘过。

孟伊伊自知今次是会碰壁的,但她真的不想再待在洗衣局受尽委屈。她已经去琼华宫求过贤贵妃了,可是跪了几个时辰贤贵妃依旧没见她,思量再三只好跑到这玉宇宫来。虽说是受尽云初和水碧的冷眼相看,但好歹是见着穆惋彤了。

“贵妃娘娘,奴婢知道从前是奴婢对不起您,奴婢也没脸来见你,可是奴婢真的熬不下去了。就算您不看在咱们从前还有几分交情的情面上,也请您可怜可怜奴婢,将奴婢从那洗衣局里救出来吧。”

她的手生了很严重的冻疮,可是现在的穆惋月却生不出那么一点儿同情之心。“你这又是何必呢?难道你以为我这玉宇宫还能容得下你。”

“娘娘如今尊为贵妃,只要您一句话,奴婢相信断不会有人敢难为奴婢的。”

她还真是把自己当作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了,可惜这种人穆惋月已经不屑和麻木了。她会背叛你一次,就会有二次,因为第一次和第二次根本就没什么区别。所谓死性不改的那类人说的就是她孟伊伊,“你太看得起本宫了,这玉宇宫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皇上也不在宫里,宫里大小事情都凭皇后娘娘做主,本宫若是救了你出洗衣局,岂不是让人知道后说本宫和皇后娘娘对着干?”

第103章 皇后娘娘很忧心

“娘娘…。”孟伊伊没想到穆惋彤真会这么绝情,抬起头看着她,发觉脸还是那张脸,只是觉得她和自己印象中的穆惋彤完全是两个人。“现下天越来越冷了,娘娘当真是见死不救么?”

孟伊伊的口气变得有了一丝强硬,穆惋月这才正视她,“不是本宫见死不救,而是无能为力。”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孟伊伊深深的吸了口气,“那奴婢就告退了。”

这么容易就放弃了,有点儿不像孟伊伊,可她现在这副样子能搅起什么大风浪来?所以穆惋月也没多想,就让她离开了。

孟伊伊离开玉宇宫,回眸盯着宫门阴狠的笑了,心下腹忖:穆惋彤,既是你不仁,休怪我不义了。

孟伊伊没回洗衣局,而是去了百羽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