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依然迈步进到内堂,对跟她一起进来的掌柜的女儿道:“我想去更衣,你可以带我去吗?”

“咱们不是在更衣吗?这地方不好吗?”那女孩一举手中的衣服,满面疑惑道。

依然忍不住抚了抚额头,暗筹,看来小地方的女孩根本不知道更衣是什么。

“我想去茅厕,可以吗?”她故意换了一种最通俗的说法,保证人人都知道。

那女孩果然恍然大悟道:“原来你要拉把把啊,早说啊。”

她用的词极其诡异,听得傅依然好险没一跤摔倒,这简直就是一词惊人啊。依然忽然感觉头很疼,跟这种单纯的女孩沟通,实在是有些难度。

跟着那女孩来到后院,依然借故把女孩支走。她一个人走到院墙的边上,手撑在墙面上,试了试院墙的高度,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一跃而过,不由心情郁郁。

不能翻墙出去,可怎么办啊。她在院子里转了两圈找出路,忽然一眼瞥见厨房的门口放着几只高大的鸡笼,其高度,刚好够钻进一个人去。

为了躲一个男人至于要躲到鸡笼里吗?此刻她还真有些犹豫,她怕自己因此而名垂千古,成为后世女子争相效仿的榜样。当然,如果那些后世女子都能像她这么招人待见的话。

正胡思乱想之时,前厅传来那女孩的呼声:“姐姐,你把把拉完了吗?”

鬼才要拉个什么把把,傅依然一咬牙,伸手搬起一块墙边的石头,扔到了墙外,然后迅速的打开鸡笼门,一头钻了进去。

第十五章 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鸡笼里的气味是非常特别的,特别到你待过一次,便绝对不会再想待第二次。里面的鸡屎气味刺激的她的鼻子直发痒,几次想要打喷嚏,却只能捏着鼻子强行忍住。只憋的一张小脸通红通红的。

这也是傅依然的性格所致,她这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既肯吃苦,也敢尝试。不然同样的事情换到第二个富家千金的身上,那是绝不可能做的出来。

外面传来小女孩的声音:“姐姐,你在哪里?”

那女孩似乎是到处找了一会儿,没找到。忽的‘哇’的大哭了起来,边哭边喊:“姐姐掉把把坑里了,快来救姐姐啊。”

她的叫声极大,所喊的内容也极为夸张,顿时引来了众多看热闹的人。紫陌也带着侍卫们飞奔入院子里。

“出什么事了?”紫陌焦急的问道。

小女孩揉着眼哭道:“姐姐掉把把坑里了。”

姐姐指的当然是傅依然,但什么是把把坑啊?紫陌不禁满脸的疑惑,回头看了一眼随身的侍卫。这些侍卫大多是没结过婚的,根本没有奶孩子的经验,不由面面相觑,谁也不知所云。

店掌柜的擦着额头的汗,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忙解释道:“就是茅厕。”

紫陌顿时脸色一黑,吩咐道:“快过去找。”

几个侍卫拿起几根院子里的竹竿,开始在茅厕的粪坑里不断的挥舞着。他们找的甚是仔细,恨不得翻过粪坑的每一个角落。就是一块石头,也要用竹竿挑出来加以辨识。

那可是活生生地人啊。又不是屎壳郎、臭虫之类地东西。至于这么翻找吗?傅依然躲在不远处地鸡窝里。看得甚是抑郁。很怀疑这些侍卫地脑子有问题。

其实倒不是这些侍卫地脑子不够聪明。而是明显他们地主子很在意那个女人。他们若因为疏忽大意找不到人。主子地脸色绝对是非常地难看。所以他们想尽办法也要把翻粪坑地大事做到尽善尽美。

过了许久。直把整个满院子搅合地臭气熏天。再也待不下人。几个侍卫才摇头道:“回爷地话。没找到人。粪坑里没有。”

紫陌地脸色果然极为难看。望着他们挑出地一地地石头子和屎壳郎。说道:“再到别处找找。”

“是。”几个侍卫应声。开始在院子里到处翻动着。傅依然吓得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有一个侍卫忽然说道:“回爷地话。刚才属下离院子最近。好像是听到有什么东西落到了院外了。”

紫陌闻听,呆怔了一下,口中喃喃自语道:“莫非她是要走吗?”

想到此,伸手一挥,叫道:“快去追。”

“是。”十几个侍卫立刻纵身从院内越墙而出,分东南西北四个不同的方向追了出去。

“爷,到屋里坐坐吧,这里的味道太大了。”路游走过来对紫陌道。

紫陌点了点头,显出满脸的落寞之色,跟着路游一起走了出去。那掌柜的,忙拉着自己的女儿跟上,口出连声说着抱歉的话。

紫陌边走边想,这个院子那么小,一眼就望到边了,依然绝不会藏在这里,如果不是在这里,多半是已经离开了。她真的这么想走吗?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自己。恰恰选在自己已经开始喜欢她,并决定要娶她,想与她长相厮守的时候。或许她的行动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了自己,她在拒绝。

那厢里紫陌在那儿冥思苦想,这厢里依然在这儿长吁短叹。

茅坑里的石头绝对是又臭又硬,那漫天夹杂着的臭味不断的冲击着她美丽的鼻子,熏得她连鸡笼里的鸡屎味也闻不到丝毫了。只能捏着鼻子,不停的张着嘴哈气,似乎只要一放开手,她就会立刻晕倒在地。

她心里更是有无尽的苦水,吐也吐不出来。她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把自己逼到了一个如此的绝境里。她这是受的哪门子的罪啊。就算是在采石场的时候,也没有如现在这般凄惨过。而且她这会儿纯粹是自找苦吃。

又过了许久,外面才没有任何声音了。似乎紫陌已经带着人离开了。

傅依然刚想喘一口气,挪动一下身体,就见鸡笼外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她看,她顿时被吓了一跳。

一个令她听着极为郁闷,恨不得撞墙的声音想起:“姐姐,原来你躲在这里拉把把啊。”

傅依然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把把’两个字眼,只听着就觉得反胃。她一伸手推开鸡笼门钻了出去。

掌柜的小女儿一见她出来,立刻捂着自己的鼻子道:“姐姐,你身上好臭啊。”

就是要臭死你,依然心中恨恨的道。她也是有些气糊涂了,以她现在的年龄和身份,实在没必要和一个小女孩制气,尤其是这个女孩脑子还不怎么灵光的情况下。

掌柜的听到女儿的声音,忙跑过来,看到一身脏污的傅依然,似没现出太多的震惊,只连声告饶道:“姑娘莫怪,我女儿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算是半个痴儿。”

痴儿也就是傻子的意思。闹了半天这个女孩是个傻丫头,怨不得跟她沟通起来这么费劲。傅依然此刻才知道自己刚才生的那些个气,基本都白生了。

没等依然问起,掌柜的自动的说道:“刚才那位贵人已经走了,姑娘先跟我去洗了澡,然后换身衣服吧。”

依然点了点头,她现在这身鸡屎衣服,实在是一刻钟也不想再穿在身上,能换下来倒是巴不得的事。

洗过澡,换过衣服。傅依然从浴室走出来,只觉得浑身神清气爽,别提多舒服了。这间虽说是浴室,其实不过是一个用几块木板搭成的小隔间。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讲,其舒适程度不次于皇家的龙清池。

来到店面的大堂,掌柜的正在清点账目,傅依然走上前说道:“多谢您的招待,不过我没有钱来结衣服的账。”

掌柜的笑道:“刚才那位贵公子走的时候给了老朽一锭不小的银子,姑娘的账已经清了,那公子还留下一些东西给姑娘,说,如果你还回来的话,就交给你。”说着他拿起柜台上放着的一个沉甸甸的包袱,递给傅依然。

傅依然接过包袱,只觉得鼻子有些发酸,此番之事,确实是她对不起紫陌。却没想到他居然丝毫没有怪她,还替她安排以后的生活。

“他还说了什么吗?”依然问道。

掌柜摇了摇头,说道:“倒是没再留什么话,不过,我听到那公子临走时自语了一句‘她若想走,直说了便是,何苦绕这样的弯子’。”

傅依然闻听,只觉头顶如遇雷击,轰轰作响,脑子里顿时变得一片空白,一时竟失去了思考。

第十六章 大运将军的头把交椅

是啊,想走可以跟他说的,难道他真的会强拉住她不让走吗?若真是如此,自己又何苦费这样的力气。又进鸡笼,又闻臭屎,折腾的倒是热闹,最后反倒叫人瞧不起了。

而且又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为什么当时她就没那个勇气当面向他辞行呢?或许在她潜意识中根本就不相信任何人吧。难道经历了以往的这些事,她真的已到了天地不亲,兄弟不亲,朋友不亲的绝境了吗?

人就是这个样子,当你心中扎了一根刺时,就会生出满身的刺,最后变成一只刺猬,刺痛了自己也刺伤了别人。

傅依然走出店铺门后才发现,紫陌除了给她留了一个包袱之外,还留了一匹上好的宝马良驹。这匹马浑身的黑毛,只有四只蹄子略带着几根白毛,马头上还长着一撮红毛。以她对马的认识,这匹居然是有名的千里马,而且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踏雪红梅’。

马如其名,长得长鬃高蹄,尤其是马首的那一撮红毛,显得极其的漂亮。当真能夜行八百,日走一千,乃是真正的宝马良驹。

这是紫陌的那匹坐骑啊,没想到他居然留给了她。傅依然的心微微颤了一下,说不感动,绝对是假的。但是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他的,他们日后也恐难再相见了。

翻身上马,一咬银牙,挥动马鞭,奔无缁城外而去。

无缁毕竟是晋国的城市,她不宜在此待的时间过长,恐生枝节,便想着先去大运的边界城市暂时安居。

出了无缁,辨识了一下方位,打马扬鞭,奔西南方跑了下去。

在路上,她已经考虑清楚了,先去边城陈章,等自己站稳了脚跟,再图日后发展。以后也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她现在非常厌恶宫廷皇室,权利野心的争斗,幻想着自己可以做一个平平凡凡的老百姓,终有一日过起安安稳稳的日子,聊此一生。

她之所以不肯跟紫陌一起走。也有出于这一方面地考虑。毕竟紫陌地身份就注定了他一生地不平凡。

陈章位于大运地西南方。是一个非常富庶地小城。

这里人口不多。虽是边城。但因为已五年没有战事。所以目前生活还算安定。再加上大运最庞大地南运军在此地驻扎。所以目前为止尚算整个边界线上。最安全地城镇了。

来到陈章地城门处。前面有不少准备进城地男女都围在城门口。排队等着接受盘查。傅依然拢住了丝缰。也排在队伍之中。

队伍进展地非常缓慢。等了很久才轮到她。

她现在的打扮甚是富贵,一身浅紫色的衣衫,衬得她娇媚万分。再加上胯下一匹宝马良驹,让人顿生尊敬,谁也不敢小视。所以守城的守卫只随便问了几句,便放行了。

进了陈章的城门,傅依然信马游街似的在官道上行走。她现在还没有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便想着先去客栈暂住一晚,或许能打听到哪里出售房屋,也好给自己安一个舒适的小居。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身后一阵马蹄的急响,接着有个身着官服的差人,飞马疾驰而过,边打马扬鞭,边喊道:“闲人闪开了,威武大将军到了,闲人闪开了,威武将军要从此经过了。”

傅依然心中一惊,回身看很多街上的行人都避到了街道两旁,她也翻身下马,牵着它到了路边的一棵树旁,把马拴好,便站在人群中等着看热闹。

威武大将军是大运的将军中的头把交椅,他复姓轩辕,单字名金,素有冷血将军的称号,乃是南运军的主帅。对于这样一个曾经驰骋沙场的风云人物,傅依然只是有所耳闻,却从未见过。今日能有幸见识到这位将军的风范,倒是一个不错的机缘。

她刚站稳了脚跟,一队上百人的铁骑就从街东面呼啸而来,阵阵的马蹄声震耳欲聋,行动中尽是盔甲摩擦的声音。

单看这军容,就不禁让人心生敬畏,不愧为大运第一军,果然是军容整齐,军姿威武。

百人铁骑过后是一队手持各色旗子的旗牌军。最前面是金舞金幡,金兆樱。接着是飞龙旗,飞虎旗,飞鹰旗…,各色旗子随风飘舞,猎猎作响。

这队伍看起来极为排场,王爷出巡都未必有这样的阵容。

再接着过来的,居然是一顶锦缎蓝边,上绣大朵牡丹花的造型夸张,装饰奢侈,垂着一面流苏的轿子。

傅依然看得一愣,武官不是应该骑马的吗?不是应该身披金盔金甲,手持三环套月的大刀,显得威风凛凛,万般的煞气吗?

这么威武的队伍,冷不丁出现了这么一个与周围气氛恨不协调的轿子,确实有些扎人的眼。而且让人看得很是堵心。都不禁想着威武将军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嗜好。

当轿子快经过她的身边之时,忽然传来一个女人风骚的声音:“爷,不要嘛,你好讨厌。”

这声音猛的灌入耳朵,惊得傅依然差点一头栽倒。她不可置信的挖了挖耳朵,再仔细辨识一下,发现那声音居然是从牡丹大轿中传出来的。

她实在不相信轿中的会是素有冷血之名的威武将军。莫不是有人假冒的?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傅依然绞尽脑汁的想着。不管怎么说,让她相信往日最敬佩的将军居然是个好色之徒,那是绝不可能的。

她正在想着这将军可能是假的,就听到身旁不远的地方,自己的踏雪红梅,忽然‘嘶溜溜’发出一声暴叫。傅依然猜测它可能是看这里人多,觉得心情烦躁了。

刚想过去牵住马缰,忽然大轿中有一个清冷的声音道:“停轿。”

行进队伍立刻停下,动作划一,行为一致,显得丝毫不乱。

一只粗壮有力的手掀开娇帘,探出了一个戴五珠捧寿冠的头颅。由于被人群挡住,依然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觉得他头上的五颗珠子,亮的晃人的眼。

那个坐在将军轿子里的人,叫了一声‘停轿’,傅依然也猜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便停住了脚步,没有立刻过去牵马。

那颗亮闪闪的头颅,似打量了半天她的马,忽然说道:“卢青,问问看,是谁的马?”

他轿边站着的一将领打扮的二十来岁的青年,躬身到了一声:“是。”然后指着那匹踏雪红梅,扬声问道:“将军有令,这是谁的马,站出来回话。”

傅依然刚想站出来,但转念一想,这许多人,万一有认识她的,岂不是糟糕,便立在原处,等着看还有什么下文。

那青年又连问了三遍,还是无人应答。卢青便垂手而立,等着将军示下。

那亮闪闪的头颅道:“这匹马是晋军将领的马,我曾在战场上看过,既没人承认,先带回府去吧。”说完放下娇帘。

卢青应了一声,叫道:“起轿。”

这时早有军士过来牵过那匹踏雪红梅,紧随在行进的队伍后面。

第十七章 貌似好心的崔璎

傅依然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只在一旁傻愣愣的站着,等她醒悟到她的全部家当——那包金银细软,也在马背上搭着之时,她心疼的差点哭了出来。

那可是她所有的生活资本啊,没了那些东西,未来的日子她只能流落街头了。

傅依然现在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哭的是日后的生活没有着落,笑的是幸亏当时她没有冒冒失失的跑出来,不然,跟马一起被带走的除了金银细软,还得加上她了。

那个鼎鼎大名的威武将军,她曾经的偶像啊,现在被一个不知是什么的人,给毁坏的点滴不剩了。而那个人,肯定是见过紫陌的,不然也不会那么笃定马是晋国将领的,只可怜了一无所知的自己,从此之后成为了一文没有的穷人。

傅依然在大街上前前后后来来回回的走了三圈,还是没找到一个可以暂时收留她的地方。她此刻方才想起,她自进了城到现在,还没吃过一点东西。肚子已经饿得咕噜噜直响,胃里上下翻滚着甚是难受。

渐渐的,已是傍晚时分,天色暗了下来。街市之中许多做买卖的已经开始收拾挑子,准备回家了。路上的行人也逐渐稀少起来。

道路两旁的买卖铺户,有的也开始封门上锁,准备关张了。

傅依然这会儿已经有些走不动了,她虽性格坚强,但到底是金枝玉叶,比不得自小做惯苦工的乡村丫头,身子也娇嫩了许多。

她在来陈章的路上,怕有些屑小会垂涎她的美色,便把头上所有的首饰都放到包袱里面,连一个镯子、玉佩也没留下。此刻她身上唯一能当的东西就是她身上的这身衣服了,可是当了衣服,她穿什么呀?

真是屋漏连年雨,人要倒霉坐在家里也得叫房梁给砸死。

依然寻思着反正没地方可去了,便随便找了个买卖铺户的台阶上坐下,准备在这儿歇一会儿。没准晚上的时候也只能在这种地方过夜了。只是不知到了晚上的时候,这个街上的乞丐容不容得下她在这里占一席之地?

忽然身后买卖户地房门‘咔吧’一响。一扇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女人。那女人冷不丁见自家门口做着一个人。似被吓了一跳。拍着胸脯骂道:“哪个作死地坐在老娘门口。倒把老娘吓了一跳。”

傅依然忙站起身。抬脸一看。见那是一个三十五六岁左右地中年女子。尖尖地脸蛋。双眉修长。相貌甚美。只是脸上涂着厚厚地脂粉。一说话。扑扑簌簌地往下掉着粉末子。飞地到处都是。

傅依然忙上前施礼道:“这位姐姐。我走路走累了。便想在这里歇息一下。没想到冲撞了姐姐。还望恕罪。”她平常说话。绝对没有这么客气过。不过此时自己身份有别。少不得要做地低调一些地。

那女子见她说地客气。再加上又同样是女人。便没再计较。只说道:“下次不要坐在别人家门口。”扭身就往台阶下走。

刚走了几步。忽又站住。回过头来。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傅依然。不由赞道:“好个标致地丫头。”接着又紧走几步回到傅依然身边。问道:“姑娘今年有十五六了吧。”

傅依然不知她问地什么意思。便随口答道:“正是二八年华。”

“好岁数啊。”那女子满面堆笑,笑得脸上的皱纹都一条条冒了出来。她又瞧了依然几眼,忽然问道:“姑娘莫不是没地方可去?”

她这话正说中了傅依然的心事,便点头说道:“正是无处可去,我本是来此投亲的,没想到包袱被贼人抢去,现在亲戚没找到,只能流落街头了。”说着硬是挤出两滴眼泪来应应景。

傅依然见这女子虽行为粗俗,但瞧着也不像坏人,便随便编造了一个身世,不过,她这眼泪倒不是作假,此刻心情抑郁,恰逢有人问起,心中的酸楚也逐渐犯了上来。

那女子见她说的可怜,便道:“前几日我妹妹生产,正好我这里缺了一个帮手,你要愿意,倒不妨先在我这里帮帮忙。”

“但不知姐姐是做何营生的?”傅依然也算多了个心眼,她怕这女人是妓院的鸨母,把她拾回去做妓女。

那女子笑道:“瞧你这女娃,心眼恁是多,你抬头瞧瞧,正正经经的裁缝店,专给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们做衣服的。”

傅依然抬头一瞧,上面果然有一个大红字的招牌,上写着:胡记裁缝店。她这才放下一颗心。忙深施一礼道:“多谢姐姐收留。”

那女子笑道:“谢到不用了,管吃管住,头三个月没有月钱,你做不做。”

傅依然心说,这女人也够抠的,不会是想拿她当免费劳动力吧,不过她此刻实在无地方可去,便点头同意了。

那女子道:“既如此,你先跟我一起去送趟衣服,那家的夫人们一个比一个刁钻,有人陪着我,倒还好些。”说着她上前亲亲热热的挽住傅依然的胳膊,拽着她就向街上走。

傅依然只得跟随着。她此刻心中很有些忐忑不安,倒不是因为不敢去大户人家,而是自己除了吃饭、睡觉之外,针织、女红,没一样精通的,她怕做了没有三天,再被人家给扫地出门。

那女人是个很健谈的,一路之上跟傅依然聊个没完,她告诉依然,她叫崔璎,夫家姓胡,丈夫早死,无以为生,便开了这个裁缝店,没想到短短几年居然在陈章做出了名声,自此后只给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做活,收入倒还颇丰。

傅依然边听,边不断的顺着她的话茬附和。她只觉得这女人是个颇为热心肠的好人,便没多想其他的。

其实天下哪有掉馅饼的,她正逢落难之时便只定会遇贵人吗?这个崔璎是寡妇不假,是裁缝店的老板也不假,但她肯帮傅依然却也没安着什么好心。她除了做衣服之外,还兼做媒人,说俗点就是拉皮条的。

她见依然一个单身女子,长得又貌美,便想起前几日城西吴大户三十来岁还没有儿子,想纳一个小妾,曾许给她一百两银子,一定要貌美年轻的。而此番她之所以留下傅依然,是想拿她挣那一百两的。

她本来晚上要去将军府给几位如夫人送衣服,怕傅依然再跑了,便骗着她一起去。但这些,一向聪明绝顶的傅依然是料想不到的。

她并不是心思单纯,而容易相信别人,只不过人在难处,没别的更可行的方法的时候,想不相信别人都不行。

第十八章 救人和害人只弹指之间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一个豪门大院。

傅依然见这里墙高院广,里面的殿堂层层叠叠,似占地面积极大,一看就是官宦人家的府邸,而且此地主人的品级还不会很低。

依然看了一会儿,问道:“这是谁的宅子,怎的这般的奢华。”

崔璎颇有些得意的笑道:“奢华的还在里面呢,这是咱们威武将军的宅子。”看她那面上夸张的得意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宅子是她们家的。

莫非这就是今天街市之上强行带走她的马的那个威武将军的家?傅依然的脸色明显一呆。

崔璎笑完了,又道:“咱们是下等人,前面不让进,你跟我去走小门。”说着拉着傅依然往后面绕。

来到府后的小门,崔璎伸手敲了几下,门从里面打开,出来一个四十来岁的老妇,看了她们一眼,道:“进来吧,五夫人正等着呢。”

崔璎把手中抱着的长盒子递给傅依然,说道:“官宦人家规矩多,尽量不要多说话。”

傅依然乖巧的点了点头。

顺着羊肠小路,穿过一片梅花林,傅依然自小最喜欢梅花,只可惜此刻是盛夏时节,梅树上只有干枯枯的枝干。

再往前走就是一个雕栏玉柱的长廊,大户人家都喜欢用长廊来隔开前后院,前院是待客之用,后院多为女眷们的闺房。

穿过长廊。又走了一会儿。才来到一个精致地小院落停下。

傅依然四下里一看。发现这个小院里各种装饰多用大红大绿之色。虽显得奢华。却又带着点俗气。由此可看出主人地品味不是很高。

由屋及人。这里地女主人品味不高。由此可见那位威武将军也不是什么高雅之人。也难怪。一个军伍出身地大老粗。确实也高雅不起来。傅依然这是心恨这里地主人抢了她地全部家当。自然也不会对那位威武将军有什么赞赏之词。

崔璎独自进了里屋。把傅依然留在外面。

傅依然也不愿见这里地夫人。便乐得在院里欣赏花草。院中栽满了各色地鲜花。各种花香混杂在一起。气味闻着有点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