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排除这个可能性。”警察问她:“你知不知道保险箱的u盘里是什么东西?”

程知谨摇头,“不知道。”

“那你身边还有没有人知道这个保险箱的事?”

程知谨抿紧嘴,傅绍白的名字呼之欲出。

“现在u盘是关键,失踪的u盘在谁手上,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绑架你父母的嫌疑人。”

程知谨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不会,不可能是他,他亲口保证过的!

警察见问不出什么,收了笔录本,“程小姐,今天就先到这里,如果你想起什么细节请一定跟我们联系。放心,我们一定会尽最大努力救回你父母。”

“谢谢。”程知谨脸色惨白得厉害。她不想胡思乱想,可那些怀疑不停的往外冒,她在家收到信件的时候傅绍白已经来了银行,和行长交情颇深。从第一次提到父母在银行的保险柜傅绍白就‘怂恿’她来开柜,他很关心保险柜里放的是什么。他说他还有秘密瞒着她,但是现在不能说…她不敢往下想。

怎么走出银行的她不知道,身边所有的声音好似都消失了,上出租车她只看见司机嘴唇一张一合听不见声音,一个字也听不见。

“去纪氏大厦。”她猜测着司机问她去哪里。

司机看了她几眼,“小姐你没事吧?”

“去纪氏大厦。”她一直只说这一句。

“对不起小姐,我不跑那边。”

“去纪氏大厦。”

司机无奈,时间就是金钱赶紧送去得了。

纪氏大厦,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傅绍白站在巨幅落地窗前他整个背影像嵌进阳光,窗外天空如洗明媚万里,心境却是与之毫不相衬的沉重。他只有两天时间,根本没可能找到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要拖延时间就得先拿到保险箱里的东西,怎么样才能拿到保险箱里的东西。

叩叩两声敲门。

“进来。”他回身,秘书拿着快递文件袋进来,“总监,有一份您的快递。”

傅绍白眉心拧起,“什么东西?”

“不知道,说是要您亲自拆。”秘书双手递上去。

傅绍白看一眼,没有发件人署名也没有联系方式,收件人的资料倒是写得清清楚楚,秘书出去带上门。

桌上有拆信刀,他沿着文件边缘裁开倒出一只u盘,很莫名。

“小姐,你不能进去,小姐…”门外脚步声嘈杂,傅绍白办公室的门猛的被推开,程知谨在三个秘书阻拦下硬闯进来,第一眼就看见他手里的u盘。

“真的是你。”程知谨拳攥得发抖。

傅绍白看一眼程知谨脸色隐约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但还没猜出是什么。

“你们先出去,带好门谁也不准放进来。”他遣走秘书。

程知谨朝他走近,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沉闷叩响每一步都很重,每一步都带着撕碎的力道。

“我爸妈在哪里?”

傅绍白预感到定、时、炸、弹守不住了。

“正在找。”

程知谨冷笑,“东西都到手了,还有必要在我面前演戏吗?”

傅绍白捏紧手里的u盘,“这就是你父母存在保险柜的东西?”

“你不用在我面前演戏,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布局设计好的,你一直…一直在骗我。就是为了拿到保险柜里的东西,不惜绑架我父母!”程知谨怒吼绝望,真的对这个男人绝望了。

傅绍白马上明白过来,昨晚蒋锦业故意装出色厉内茬怕死的样子打消他警惕,其实他一早就设计好连环局要把所有的事都嫁祸在他身上,好狡诈的老狐狸!

“程知谨,我现在不能跟你解释什么,给我两天时间。”程家二老还在蒋锦业手上,傅绍白要救人就得先背下这个黑锅。

“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吗?”桌上拆信刀上的冷光折射到程知谨眼里,她抓起刀就架在傅绍白脖子上,“告诉我,我父母在哪里?他们好不好,有没有受苦?”她眼睛红得厉害一直忍着眼泪。

傅绍白平静望进她眼睛,“放下,你根本就伤不了我。”

程知谨手上着力,疼痛从颈部蔓延,细细的伤口立刻渗出血珠。

“告诉我!”她逼问,手在发抖。

傅绍白觉得很痛,心口痛得窒息。

“程知谨,你不要后悔。”

“我最后悔的事就是相信你,一次又一次相信你的谎言。”她咬紧牙齿,咬住哭腔,现在不是她哭的时候,她有什么脸哭。

傅绍白手里的u盘几乎要捏碎,“程知谨我今天这条命就给你,你记着。但不是现在。”分秒之间他已经扼住她手腕轻轻一扭拆信刀铿锵一声落在地上。

第48章

程知谨撑住桌角小腹突然一阵疼痛,她躬着身子脸色卡白。

“程知谨,你怎么了?”傅绍白一把揽住她,“说话。”

程知谨额上已有汗迹,揪紧他胸口衣服,“…送我去医院。”

傅绍白什么都不再问抱起她往门外跑,大吼,“马上给我备车!”秘书都不知是什么情况吓得赶紧通知司机待命。

傅绍白在急救室门口被拦下,一拳打在墙壁沉闷巨响,是他的疏忽才让蒋锦业有机可趁。

护士吓得都不敢上前,“先生…您,您的脖子得消毒包扎。”

傅绍白颈上的血渍已经干涸,伤口很细却疼,她真动手。他能理解她因为父母的事失去理智,所以他一定要平安把程家二老救回来,否则,这辈子她恐怕都不会原谅他。

医生出来得很快说明没什么大碍,傅绍白稍稍安心。

“医生,她怎么样?”傅绍白将医生堵在门口。

“轻微出血有流产迹象,建议住院保胎。”医生一口气答完。傅绍白足足怔了一分钟,“医生你在说什么?”

医生皱一皱眉,“里面的不是你太太?”

“是。”

“你太太怀孕了你不知道吗?”

傅绍白彻底怔住。

“傅绍白,你喜欢孩子吗?傅绍白,你喜欢孩子吗?傅绍白你喜欢孩了吗…”她问出这句话时的煎熬、忐忑、期待和失落,他居然一点都没察觉。他是怎么回答她的,他说“现在不是时候”,她有多难过,心一定都伤透了,他想抽自己。

“傅先生?”医生见他怔怔的,问:“你们想要这个孩子吗?”

“要!”当然要,一定要,这是他和程知谨的孩子,是这辈子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割不断的血脉羁绊。生命就是这样神奇,总是在绝境中给人希望。

“我太太现在怎么样?”压制住激动欣喜,他现在要保证绝对的冷静和理智。

“注射了保胎针刚睡着。”医生让开道,护士推程知谨出来。

傅绍白一直跟着移动床到病房,程知谨睡得很深,薄被随着胸口微微起伏。他小心翼翼坐到床边,握住她的手贴在脸上,“傅太太,你真傻,我怎么会不喜欢我们的孩子。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他自顾笑起来,“都说一孕傻三年,原来是真的。”他探着身子,耳朵虚虚贴在她小腹,“我好像听到宝宝的心跳,他在跟我打招呼,好像在说:我会保护妈妈,谁都不准欺负妈妈,爸爸都不行。宝宝,你要乖,妈妈一定舍不得不要你。好了,爸爸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你替爸爸好好陪着妈妈。”他深吻程知谨额头,转身出去。

蒋家院门大开,傅绍白的车长驱直入。蒋锦业放着钢琴曲,醒着红酒专程在等他。

傅绍白一脚踢开大门,蒋锦业端一杯红酒站在留声机旁手指跟着音乐打拍。如雨珠倾泻而下的连奏,优美的旋律中带有欠稳定的游移情绪,主部主题明快而在欢笑的背后,是微微的不安和骚、动。大调的副部主题虽然明朗,却也以急速的运动暗示心态的不稳定。这是他专门为傅绍白挑的曲子,实在太切合傅绍白此时的心境,不得不承认老狐狸不是白叫的,算计人心的本事无人能出其右。

傅绍白一路的暴戾到这儿倒是平复了,单手松开领带径直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干。

蒋锦业笑,“就算你不怕我在酒里下毒也不要暴殄天物,红酒是用来品的。”

傅绍白手一松,高脚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u盘你本来可以顺利到手,为什要演今天这出?”

蒋锦业端着酒杯过来,扬一扬手臂,“觉得我今天这套西装怎么样?”蒋锦业虽年过四十身材依旧颀长,剪裁合体的西装穿在身上不输年青人的挺拔。他继续说:“冯师傅说这样式是时下年青人最喜欢的,穿在我身上似乎年青了十岁,你觉得呢?”

“你的裁缝没骗你。”傅绍白点了根桌上的雪茄,不破戒抽根烟怕压不住火。

蒋锦业点点头,“我每天都会晨跑游泳,真比赛你还不一定能赢我。”

傅绍白吐一口烟圈,“我以为只有女人才会像这样掉念青春,真没想到蒋先生还有这种‘情怀’。”

蒋锦业听得出他的讽刺,也不恼,笑意更深,“我只是想配得上她。”

傅绍白感觉心脏一下被揪住,“你到底想说什么?”

蒋锦业走近搁下酒杯抬眼看他,“你不是问,u盘我本来可以顺利拿到,为什么还要演今天这出陷害你?东西我要,人我也要…我要程知谨。”

出乎意料蒋锦业没有看到暴跳如雷的傅绍白,傅绍白居然笑了,先是轻哼一笑,继而大笑。他拎起分酒器朝蒋锦业头顶淋下,“痴人说梦,醒了吗?”

红酒沿着蒋锦业领口流进背心,确实是透心凉。

“别急,先听听我的条件。”蒋锦业抽纸巾擦干净脸上的酒,面色不改,“我们原先的交易不变,u盘换你母亲的日记本和你父亲保险柜的钥匙,纪泽鹏两年前点着傅家的宅子就是为了找你爸爸的保险箱,可惜他太笨到现在都还没找到。我还可以告诉你纪泽鹏的致命弱点,保证你一击踢他出局逼他说出当年你父母遇害的真相。这笔交易你赚大了,但是有个附加条件,你得和程知谨断得干干净净,以后不准再跟她有来往见面都不准。”

“如果我拒绝呢?”傅绍白想都没想就问。

蒋锦业捋一下被红酒浸湿的头发,“我知道你的人在柬埔寨进行地毯式的搜索,可是意外就发生在分秒之间,车祸、失足落崖、溺水或者是像你父母一样意外火灾,这些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程家二老真的发生什么意外,你这辈子就说不清了。”

“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我敢做就已经想好了退路,傅绍白,你会怎么选?”

傅绍白捏碎雪茄,火星烙进手心钻心的疼,“我还有得选吗?”

“我就是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蒋锦业满意笑。

“我要亲眼见到程家二老平安回来再把u盘交给你。”

“可以。”蒋锦业爽快应下,“但是,那之前我要看到程知谨对你彻底死心。”

“成交!”

傅绍白摆弄了那只u盘很久,硬件加密套软件加密,破译很要花上点功夫。他也想知道蒋锦业这样紧张这u盘里到底有什么,直觉告诉他事关重大绝不只是生意那么简单。

电脑边手机震动,他看一眼是医院打来的,接起:“喂。”

“傅先生,麻烦您尽快来趟医院,傅太太要出院我们拦不住。”

傅绍白拔下u盘贴身带着,攥紧车钥匙。

医生护士全都堵在门口,“傅太太您现在真的不能出院,也不能这样激动小心宝宝,傅先生马上就到。”

“别叫我傅太太。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负责,让开。”程知谨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傅绍白。

“傅太太,您真的别让我们为难好吗。”医生苦口婆心。

“让她走。”傅绍白大吼一声,满身风尘。堵在门口的医生护士齐齐扭头看他,他目光穿过人群落在程知谨脸上,“都让开。”

医生带护士让开,程知谨拳捏得紧紧走出来,直直盯着傅绍白,“我和你的事,没完。”她从傅绍白身边经过,他抓住她手臂,“你怀孕了?”

程知谨身子僵得厉害,“不关你的事。”

“我知道,所以想问你孩子是谁的。”傅绍白面冷心硬。

程知谨睁大眼睛望他,“傅绍白,你…浑蛋!”

傅绍白冷笑,“浑蛋我已经承认过了。你天天装出一副高洁为爱受伤的样子,背地里和野男人珠胎暗结。”

程知谨气得浑身发抖扬手要打,半空就被傅绍白扼住,“你以为我还会被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碰?”极度的羞辱与愤怒堵得程知谨说不出话,傅绍白扼紧她手腕拉近她,“说,这孩子是哪个野男人的?我跟你离婚两个多月,孩子只有一个多月,那次在曼哈顿我根本没se。你给我戴了多少顶绿帽?”

程知谨动不了,打不到,张嘴咬上他虎口,一圈血印。她有多愤怒,他就有多痛。被误会的那个人不是最痛的因为清者自清,违心说出那些伤人伤己的话才最痛。

程知谨松牙,“傅绍白,你会为今天说过的每一个字后悔。”

傅绍白笑得无谓,“我等着,等着你证明给我看。你要打掉这个孩子就是恼羞成怒承认自己水性杨花,这里所有的医生护士都可以作证。”

第49章

蒋锦业的车在医院门口等了许久,终于看见程知谨出来,泪痕未消眼圈红肿。

“程老师。”他远远招手喊她。程知谨胡乱揉了下眼睛,“蒋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蒋锦业抬抬手臂,“听说这里来了位资深老中医,手臂复位后一直疼,想开个中药方子试试。”

“没事吧?”程知谨看上去精神有些恍惚。

“没什么大碍。倒是你,看上去没什么精神。”蒋锦业殷切关心。

“有点不舒服。”程知谨似强忍着极大的委屈。

“我送你回去。”

“谢谢。”程知谨没有拒绝。

蒋锦业替她开车门,她要刚上去,护士从医院追出来,“程小姐,您的病历忘了。”护士气喘吁吁将病历递到程知谨面前,“记得三个月左右来医院建卡,还有就是注意加强营养,祝宝宝健康。”

蒋锦业半天才消化护士说的话,“你怀孕了?”

程知谨将病历放进包里,淡淡应了句,“嗯。”

车上,程知谨不说话一直望着窗外。蒋锦业心内已翻覆了几度,试探着开口,“傅绍白的?”

“他不配!”程知谨失态抑制不住被羞辱的怒火。

蒋锦业一方面安心,一方面又发怵,傅绍白真狠得下心。

“不管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

“孩子这辈子都与他无关,我一定好好生下来,会让他为今天对我们母子的羞辱后悔一辈子。”程知谨这样坚定决绝是真被傅绍白伤透了心。蒋锦业彻底安心了。

车一直驶进蒋家大院程知谨才回神,“蒋先生…?”

“你现在的情况一个人住老城区太不安全。”蒋锦业擅自做了决定,“再一个,我想让蒋晴在国内考完高考再出国,出国是为了更好的发展不是为了逃避高考。所以,这两个月想请程老师当蒋晴的家庭教师,佣金方面我出双倍时费。”

程知谨蹙眉沉默了片刻,“我现在没什么心情,我…家里的事还没解决。”

蒋锦业替她开车门,“程老师有事不妨说出来听听,或许我能帮上忙。”

程知谨犹豫了一下,下车。

蒋锦业脱掉外套挽起袖子径直往厨房去,挑了几个新鲜饱满的橙子去皮榨汁。

程知谨看一圈空荡荡的屋子,“阿姨不在吗?”

“放假了。”蒋锦业在厨房应一声,榨汁机工作完成,他滤去果肉只留新鲜果汁端出来,“以后生冷刺激的东西都不能碰,只吃新鲜的水果有机蔬菜。咖啡、茶一律不能喝。”

“蒋先生,你不用这么客气。”程知谨尴尬接过果汁。

蒋锦业就是要在她受伤的当口狂打温暖牌,现在是最容易攻陷的时刻。

“我想照顾你。”

程知谨手指缠得玻璃杯发紧,“我以为,那天我已经说得很清楚。”

蒋锦业笑,“你说得很清楚,我也听得很清楚。我不需要你回应,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我只是…见不得你受苦。”

程知谨尴尬得坐不住,她搁下杯子,“蒋先生…”

蒋锦业端起杯子,“刚榨的要趁新鲜喝,放久了就不能要了。”

程知谨无奈喝一口,蒋锦业在她对面坐下,“你刚才说家里有什么事没解决?”

程知谨双手棒着杯子,眼泪好似在眼眶打转,“我父母已经失联很久…刚得到消息,他们有可能在柬埔寨,我想亲自过去一趟。”她略过和傅绍白的纠葛,提起那个名字怕抑制不住愤怒。

蒋锦业眉头皱得深,“暂且不说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就算你能去,那边太乱了,你一个女人根本不行。”

“我不怕。”

“怕不怕是一回事,会不会出事是另一回事。”蒋锦业起身来回踱了几步,装作沉思片刻,“这样,我在柬埔寨那边也有生意,认识的都是当地有声望的比警察还灵,我托他们帮忙一定比你独自一人去要好。”

程知谨眼睛亮起来,“真的吗?你那边真的有认识的人可以帮忙?”

“只要你父母确定在柬埔寨,我的朋友一定能找到人。”全都掌控在他股掌之中当然敢打这样的包票。

“谢谢你,真的…蒋先生,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程知谨感激得语无伦次。

“你不用跟我道谢,蒋晴就拜托程老师了。”蒋锦业借机留人,“其实程老师暂时在我这里住下来,对蒋晴好对程老师也好,柬埔寨那边有什么消息我可以第一时间告诉你。”

程知谨犹豫,“可是…”

“我看上去像趁虚而入的坏人吗?”蒋锦业半开着玩笑激将。

“当然不是。”

“可程老师的犹豫就像是在担心和坏人共处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