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红唇会让男人迷失自我吗?”

“理论上来说,不会。”

凝固的膏状体和色素以及香料味怎么着也迷失自我扯不上关系。

徐酒岁自顾自打开了手机前置摄像头,照了照自己的唇瓣:“老师,那你觉得我的嘴型合适接吻吗?”

语落,回答她的是一片静默。

紧绷而严肃的气氛中,徐酒岁罢工一早上的大脑终于开始艰难运作,她抬起头看了陷入沉默的男人一眼,心里“咯噔”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什么……暗骂自己被一个噩梦搞得是不是魔怔了,在这大放厥词。

薄一昭站在洗手池旁,面无表情地看着提出这等惊世骇俗提问的小姑娘——

目光轻飘飘地顺着她的问题落在她的唇瓣上。

她的唇瓣丰满而不厚,带着淡淡的粉,很有肉感却并不夸张,看上去很软。

烈焰红唇有什么意思?

男人都喜欢亲自将淡粉色的唇瓣染上蔷薇盛开的红,水光潋滟。

但他不会告诉她。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在自己的沉默注视中,逐渐露出一丝丝惊慌和忐忑不安,男人垂下眼,掩去眼中晦暗。

接着,用为人师表该有的庄重,平静地反问:“徐酒岁,你觉得这是能放在大清早,和老师讨论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老师:义正辞严.JPG

师父那个是,憋坏了没敢下手,犯下究极错误。

………………我们薄老师就不一样了(不)

本章五百红包的

☆、九千岁

被连名带姓地点名, 且他的语气生硬。

在男人冷清的目光注视下, 徐酒岁还真生出了无处遁行的羞耻感,她抓着手机边缘的手微微蜷缩了下,一张脸烧了起来。

她怎么能问出这么不要脸的暗示性问题, 啊——

土拨鼠吓飞了自己手里的小饼干.JPG。

“不、不是, 我就昨天看了个漫画,上面有关于不同唇形的比较, 好像说是男人都比较喜欢烈焰红唇,所以想问问老师的喜……呸!不是不是!”

徐酒岁抬起双手搓了搓脸, 把一张原本没血色显得有些苍白的脸揉得通红。

“我的喜好?”

薄一昭抓住了重点。

徐酒岁恨不得揪头发:我都自动消音了您怎么还自己补充完整呐?!

望了望四周, 她试图找到一根电线杆然后她就可以冲上去把自己一头撞死……

尼玛德许绍洋, 阴魂不散, 人都凉了还来坏事儿!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 望着薄一昭沮丧地说——

“老师, 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男人目光微敛,抬起眼看向面前的人,见她一副窘迫得很不得原地挖个洞钻进去,不知所措又无辜的模样……薄唇轻启, 轻轻叹了口气。

“平日里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 ”他语气平和,停顿了下,加重了后面几个字的咬字,“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他似乎意有所指。

徐酒岁有些敏感地抬起头,小心翼翼看了薄一昭一眼, 发现男人的目光还是平日里生疏冷漠的样子……

又不像是真的察觉了什么。

很想问问那说好的补英语还算不算数。

但是理智告诉她:闭上狗嘴,现在不管说什么大概都会被拒绝。

“噢。”

乖乖应了声,徐酒岁有些烦躁地抬起手将头发拨乱了些,她发现拨撩他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这个人心里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道德观简直高于一切甚至是生命……

她但凡有一点点出格的,就一定会被他狠狠教训。

鞭笞心灵的那种。

上一次,不过是在楼梯间冲着他下巴吹了几口气,就躲了她两天。

要不是酒吧出了那档子事,还不知道是不是只躲两天呢?

……哎哟,等等!这一次的惊天大雷,这人不会直接将她从生命里拉黑吧?

徐酒岁一边想着,一边用余光去扫身边男人紧绷的下颚弧线,心里想的是,在被他拉黑之前,老子必须要干点惊天动地的举动才行。

目光看着看着,就挪到了他严肃微抿的唇角……

她的嘴型合不合适接吻不知道,但是薄老师这整个人,从头到尾都写着“很合适接吻”。

徐酒岁忽然决定了那个“惊天动地的举动”到底是指什么——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死也要,亲过再死。

“看够了吗?”

薄一昭目不转睛,目视前方地发问。

毕竟她的视线都快在他的下巴上烧出一个洞了,还以为自己很隐蔽。

“……”徐酒岁心虚地收回了目光,想了想乖乖地问,“老师,周末这么早要去哪呀?”

“图书馆。”

“哦,什么时候回来啊?”

“下午吧,晚饭前。有事吗?”

“我上次除了听力,理解也丢了很多分,想把错题集拿给老师看一看问题出在哪……我理解总是丢分的。”

“……”

昨天,薄一昭只是说“考虑一下”。

其实今天被她问出那个有点露骨的问题时,他就意识到,这个“考虑一下”很可能需要被无限期的延长,直至她意识到她被拒绝。

……但是计划好像又被打乱了。

也许是她察觉了他想要拒绝?

男人垂下眼,看了眼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因为人不高,她想要跟上他的步伐时,整个人的迈步要很大且很快。

她目视前方,却努力跟他并肩而行——

耳边的乌黑短发在阳光下很活泼地轻跳。

……故作镇定的样子,可惜紧绷的侧脸弧线出卖了她的紧张。

她真的察觉了。

薄一昭无声地勾了勾唇角,她真的很擅长观察气氛,敏锐捕捉到别人的一些不经意露出的小心思。

……怎么,怕被拒绝?

所以选择耍了个小小的心思,不把“接不接受补课”作为选择,而是让他选“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补课”。

……小花招倒是挺多的。

这种心思放在学习上多好,也不至于为了个七中的第一名天塌下来似的了。

薄一昭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不知道怎么回事,倒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他沉吟片刻,似在思考。

“老师?”

徐酒岁见他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怕他想得越明白自己凉得越透,忍不住出声催促一个回答,心肝都提到了嗓子眼。

“行,你整理好了拿过来给我,”薄一昭微微眯起眼,在他自己来得及想明白之前,便顺其自然地选择了再次妥协,“不着急今天,不是周末么,周么就好好休息。”

说这话的时候,他很注意观察身边的小姑娘脸上微妙的细小变化——

比如此时,她整个人侧面都放松了下来,深色的杏眸里像是洒上了早上初生的稀碎阳光。

她转过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好呀,那我周一做完整理再去找老师呀!”

“……”

这真的是个把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的人。

男人瞥了她一眼,就不着痕迹地把目光挪开了,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满意看见她这样的反应。

垂下眼,一瞬间将自己的所有情绪都隐藏的很好,他忽然觉得如果眼前的小姑娘真的想干什么的话……

那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装瞎,言不由衷——

恐怕就是实质性共犯。

……这结论真是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

将薄一昭一路送到小区门口,立正站好和他道别。

徐酒岁一路乱哼着歌冲回家中,像只快乐到失去方向感的肥啾。

你看,如果命中注定有一个人会让你的心情跌入谷底的话,那么必然会有另一个人可以一手将你拖出深渊。

下午,送走了最后一位来预约刺青设计稿的客人,大概是下午五点多,姜宵的兰亭酒吧快要开门了,徐酒岁昨天跟他说好要去拿七中月考的英语试卷。

姜宵还以为徐酒岁拿给徐井年做练习题,一口答应下来。

这会儿徐酒岁到了酒吧,推门进去,里面还没有客人,黑漆漆的灯也没开,所有的椅子都翻过过来放在桌子上,像小学生的教室。

姜宵依靠在吧台边玩手机,手机荧光照在他的脸上,金刚小娇娇此时此刻一脸杀气腾腾,望着手机,仿佛苦大仇深……听见徐酒岁进来,他头也不抬说了声“等下马上就好”,然后低头继续扣字。

这可真是稀奇了。

姜泽在吧台后面,用干净的布子一个个细细地擦酒杯,见徐酒岁走进来,抬起头乖乖叫了声“姐姐”。

那乖巧的语气,传出去,可能要把整条街的小混混都吓死。

徐酒岁跳上一把椅子,稍稍斜了斜身子问姜泽:“你哥干嘛呢?网恋啊?”

“我只恋你。”姜宵头也不抬地伸手拽了把徐酒岁,说,“不许你和他说话。”

徐酒岁拍开他的爪子。

姜泽轻笑一声,用看抢骨头的蠢狗的眼神嘲讽地扫了眼他亲哥,后者像是感觉到了,“嚯”地抬起头隔着酒吧点了点他:“再看抽你。”

姜泽果然不看他了,弯腰从吧台下面把徐酒岁想要的试卷拿出来递给她,眼中带着笑意扫了徐酒岁一眼:“怎么想到要这个?”

“学海无涯苦作舟,万一哪天我走向国际了呢?”

“……”

徐酒岁打开试卷翻看了下,很多试卷都是充满褶皱的——大概是曾经团成一团又塞进课桌深处,某一天不得已被迫掏出来,努力把它压平的样子。

……………………倒是很好地,把一个英语考试没考好,从此之后看都不想再看试卷一眼的学渣少女心态体现得淋漓尽致。

徐酒岁将卷子小心翼翼收起来,踢了姜宵的椅子一下:“你小学生啊,能不能给个正眼,让我跟你正儿八经道谢?到底干嘛呢你?”

姜泽薄唇一勾,目光闪烁:“他在网上和人掐架。”

徐酒岁点点头:“我读小学六年级的时候也特别爱干这个。”

姜泽在旁边捧场地轻笑了声。

“别吵,”姜宵说,“这些人他妈找抽呢!老子在为你而战。”

“……什么?”

为我而战?

徐酒岁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毛病,好奇凑过去看姜宵到底在和什么人吵架,一眼看过去确实是一个论坛界面……再一看论坛的名字,居然是国内刺青师聚集鬼扯的那个论坛,刺青客。

这论坛被业界称作“新手村”,任何初次纹身,初入刺青师一行的人,都在这里聚集。

大佬们连看都不屑看一眼那种。

徐酒岁初到奉城时,还借着“墨意山海之烛九阴”的图在这论坛小火了一把,帖子也就火了两三天,但是也将她工作室的名气打了出去。

“这不是刺青客论坛吗?”徐酒岁有些惊讶,“都是菜鸟才爱看这论坛,扯点皮毛以为自己是大神,你在这上面扑腾什么?”

姜宵这才抬起头。

点了只烟,咬咬烟屁股:“岁岁,你知道ITATAC这个比赛么?”

徐酒岁:“……”

就像一旦怀孕,走在大街上会发现满大街的人都是孕妇一样的神奇效应,徐酒岁觉得自己今天真是撞了鬼。

“知道的,”徐酒岁道,“怎么了?”

“你怎么不去参加?”

“我去参加那个干嘛?”

“喏,这个论坛好多人张罗着要去参赛,”姜宵懒洋洋地吐了个眼圈,“我就点进去看了下他们的作品,啧啧,图都是用网上现成爆款烂大街的图就不说了,有些人连割线都割不明白,也敢说自己收五百块一个小时……”

“……然后呢?”

徐酒岁问,虽然她觉得自己已经猜到接下来的剧本了。

“然后我就让姜泽给我拍了个你给我做的纹身的高清图发上去,告诉他们五百块一小时的纹身该长什么样,希望这些人心中有点批数不要出来丢人现眼。”姜宵咬了咬烟屁股,掀起唇角露出森白的牙,像野狼似的“哼”了声,“结果你猜怎么着,他们群起而攻之,说我是来装逼的,说这种手法和设计,不可能五百块一个小时,整个背一万二拿下。”

一万二还是因为他磨叽太久浪费太多时间!

否则搞不好八千都拿下了!

“……”

徐酒岁无语凝噎了半晌,唇角抽搐了下——

“所以你得出什么结论,要给我补点钱?”

“别急,没说完呢。”姜宵大手一挥,“他们到后面鬼扯得越来越远,有人跳出来说自己认识这个设计风格和走针方式,是在刻意模仿某个人的,一点自己的风格都没有,还把你八百年前发的一个帖子翻出来了,就你摆在店橱窗那个……他们说,你是野路子装大神,冒名顶替了一个人。”

“……我?”徐酒岁指着自己的鼻尖,“冒名顶替谁?”

“他们说你橱窗里摆着的那副肩半甲接大臂的‘烛九阴’,是现在收费已经天价的国内刺青一哥许绍洋的一个徒弟的作品——那个徒弟早就在许绍洋的千鸟堂工作室时就收一千二百块一个小时了……”

听到“许绍洋的徒弟”六个字的时候,徐酒岁脸上笑意微收敛,指尖悄悄曲起。

酒吧里灯光昏暗,姜宵还没察觉哪里不对。

“有个跟贴的煞笔说,自己就是千鸟堂的人,所以非常确定这副‘烛九阴’出自哪里。”姜宵点了烟,微微眯起眼,“因为这副纹身设计原图就摆在他们千鸟堂大厅正中间的作品墙上。”

“……”

大厅中央?

作品墙?

那不是许绍洋个大孔雀挂自己的刺青作品方便一抬头自我欣赏的地方么?

“不可能,”徐酒岁淡淡道,“我见过千鸟堂。作品墙不挂除了许绍洋自己的作品之外的东西,而且千鸟堂的人不可能上刺青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