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薄一昭重新推开她家的门,就看见小姑娘盘着腿,小老太太似的坐在沙发上玩儿手机,最妙的是,她一边玩儿手机一边嘴巴里还在唱小曲儿:“桃叶儿那尖上尖,柳叶就遮满了天——”

嗓子捏得又细又尖,自带原声的软糯,让人想到旧时代茶楼里跟着爷爷卖唱小曲儿的小丫头。

他一进屋,她听见了响声,转过头,看见他,一双眼顿时像是染了光,又黑又亮,笑眯了眼继续唱:“日思夜想的薄哥哥,来到了我的面前呐——”

“哥哥”两字尾音上翘,带着一丝丝气音……可不是卖唱的小丫头情窦初开,冲着听曲儿的贵公子扔了个手绢儿?

勾人。

可惜贵公子自持稳重,油盐不进,脚下步伐沉着,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掐了把她软乎乎的脸。

男人哪怕刻意收了力那也还是手劲儿大,那白皙的脸蛋被他这么一掐愣是掐出了一道红痕来……

她“哎哟”了声,不唱了,扔了手机,从沙发上站起来和他一般高,就要张开双臂去抱他——

男人躲了躲,但是躲得比较没有诚意,像是又怕她扑空从沙发上摔着,索性伸手虚扶了下,让她心满意足地抱了个满怀。

那带着甜香的味道“噗”地一下扑进怀里,男人原本扶在她胳膊上的手滑到了她得腰上。

脸上还是一片薄凉,却转了转头,那略微冰凉的薄唇似有意无意蹭过了怀中人那软红发烫的耳垂……

他靠在她耳边,高挺好鼻尖就顶着她皙白细腻带着甜香的颈脖,淡问:“怎么?”

忽然像是没骨头似的粘人。

徐酒岁怎么会说她心虚呢?

怕被砍腿呐!

所以她攀附在男人肩膀上的手稍稍收紧,小声地跟他说:“舍不得你。”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男人目光闪烁了下,唇角无声地勾了勾,又重新放平。

开口时,倒是一如既往地刻薄:“徐小姐是昭告天下自己的初吻归属之后,羞愤到决定跳楼以谢清白了吗?”

“哎呀,”徐酒岁娇气地跺脚,身手掐他的脖子,“谁跟你说这个,你不许提!”

她那点儿力气,小的像是猫挠,薄一昭也没恼,拎着她的脖子真像是拎宠物似的把她拎开了些……

垂下眼盯着她的唇,目光慵懒昏沉,脑子里还想着刚才他推门进来的时候,她盘腿坐在那,唇瓣微启,自顾自地唱着京腔小曲儿,声音又软又糯——

“要不还你?”他忽然问。

“啊?”徐酒岁没反应过来,“还什么?”

下一秒就被吻住了。

早上匆忙结束的那个吻得以延续。

他的唇贴着她的,细密地舔吻,极其具有耐心,又怕是惊着房间里熟睡的少年,动作也是悄然无息的,生出了柔情的意味……

他的吻要比他本人温暖柔软的多,舌尖挑得她腰都麻了,伸进她嘴里的时候她差点儿站不住,还是扶在她腰间的大手使了些力。才没让她丢人地跪下去。

她不得不伸手攀扶他的肩膀,被亲的脑袋缺氧,双唇微红肿,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才勉强反应过来——

原来他说的是,把她的初吻还她。

以这种方式。

……这个老流氓!

她哼了两声,扶着他的肩,感觉到她哼哼那么两下的时候,那原本扶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改整条手臂横揽过她……

她几乎是以无法呼吸的力道撞入他的怀中。

“哎哟,喘、喘不上气了呀!”

她挣脱了他的舌尖,小声地说。

男人轻笑一声,由着她躲开了,甚至极有耐心地伸手用大拇指给她擦了下唇角没来得及吞咽的唾液。

趁着两人暂时分开,彼此唇舌灼热的气息中,她这才想起来今天见着薄一昭她其实是有事儿的……于是忽然没头没尾地说:“明天的飞机去近海市。”

“哦,”男人声音低沙,低下头亲了下她的耳朵一侧,漫不经心地问,“去做什么?”

徐酒岁咬了咬下唇,目光闪烁:“工作。”

薄一昭盯着她的眼睛,下意识地觉得这诈骗犯又在糊弄人……但是看她一脸“再问自杀”,就好心地没问她什么工作,介于他一直默认她就是个无业游民,这会儿居然还说出她有工作,已经算是意外惊喜。

至于做什么,不是杀人放火也就无所谓了。

天塌下来,不还有他么?

于是又“哦”了声,琢磨此时应该回答什么,又忽然想到那天酒桌上好像是答应了研究院那些老头,有空会去近海市的研究院那边亲眼看看设备仪器,于是停顿了下。

扣在她腰间的大手蹭了蹭,顺势又把刚刚挣脱开的人往自己怀里一压,他懒洋洋地说:“巧了,我也要去近海市做点事,一起?”

……骗人就骗人吧。

大不了他跟着去,如来佛眼皮子底下,孙悟空还能翻出朵花来不成?

☆、第61章 约会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定义为“无业游民的不良少女”和“上蹿下跳的孙悟空”, 所以徐酒岁在亲吻之后还能一脸坦然地挂在男人脖子上跟他卖乖。

“你两次见面亲了我三回,”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他衬衫的领带, 垂着眼睫毛又卷又翘, 像是小扇子似的扇啊扇, “还不肯承认喜欢我喜欢得要死了吗?”

说到喜欢。

薄一昭倒是真的挺喜欢她这股迷一般都自信——

眼睛里像是自带放大镜似的, 别人对她的三分亲近, 在她看来那就是十层十的掏心掏肺了。

他笑了笑, 抬起手揉了下她被吻得微微泛红,湿润又柔软的唇瓣。

被那粗糙的拇指腹揉得唇瓣有些火辣辣的疼, 她也脸红到了脖子根,稍微挪开了一点自己,终于不再像没骨头的烂泥巴似的黏在他的身上。

虽然有点本末倒置和顺序错乱, 她还是仰着头冲他眨巴眼:“老师, 我们会去约会吗?”

她的脸因为很有肉,确实很有年龄上的欺骗性——尤其是当她睁着一双水灵灵、黑白分明的杏眼看着他的时候,纯脸上纯真得真正像个学生……

眼神里却藏着勾子。

天真又妩媚, 大概不过如此。

没有哪个正常的男人能抗拒这个,哪怕是薄一昭也不行,他觉得短时间内自己可能对她这般刻意的拨撩会束手无策……

热意在小腹燃烧,他不愿意这么轻易束手就擒, 于是只是面上维持着不动声色, 只是附身又蜻蜓点水般亲了下她水润光泽的唇, 问:“又在想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嗯?”

这次的吻虽然短而快, 但是他鼻息之间的温度却比之前更加灼人。

徐酒岁对视上那双漆黑如墨,带着一丝丝放松的眼,懂得乘胜追击:“没有乌七八糟的,就是问你,我们会有约会吗?”

薄一昭坐到了一边,一个和她有点距离的位置:“约会?”

“如果我们以后会在一起的话,那肯定会有约会。”

徐酒岁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她坦然地把两次接吻都归到了“成年人难以抑制的冲动”行为里。

而在她的认知里,如果没有“可以和我交往吗”“好呀好呀”这样正儿八经的对话,就不算真正的在一起。

她的诡异思想薄一昭立刻捕捉了,男人凉嗖嗖瞥了她一眼,也懒得纠正她的逻辑问题,只是将长腿交叠,换了个放松的坐姿,淡问:“想去哪?”

不否认就是同意。

小姑娘眼中瞬间染起了星光点点,心中砰砰乱跳,满脸期待地看着他:“你不是要和我一起去近海市吗,我们就去看最近会有的芭蕾舞剧《胡桃夹子》全国巡回表演好吗?”

她想了想,仿佛生怕男人拒绝,又画蛇添足地补充:“有你最爱的乔欣女神。”

她提出建议的时候,薄一昭正低头翻看徐井年放在茶几上的月考试卷分散注意力,用于缓解小腹那团火带来的压力……

难免心不在焉。

原本是准备不管她有多奇葩的提议,都先宽容地答应下来再说——

听到她说的话,他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抬起头看向她半嘲讽道:“你倒是挺大方。”

“大方什么?”

“不是喜欢我么,”他眉眼淡然地说,“还邀请我去看我喜欢的那个类型的女人的芭蕾舞演出?”

“……”

徐酒岁涨红了脸——

她是喜欢他,虽然这是全世界晓得的事情……但是大家心照不宣,你他妈堂而皇之说出来多不好意思啊!

这话只能她来说啊!

他把这当既定事实讲出来就很奇怪了好吗!

不要脸!

徐酒岁沉迷双标之中无法自拔,按照普通少女应有的矜持此时就该恶言相向——

但是她又怕真的恶言相向,过头了,把这个男人搞生气了她又不会哄……

于是只好换了个角度,委婉地稍微反抗:“乔欣无所谓吧?反正她是你们这种普通男人肖想不到的女人,我跟她较什么劲儿?”

薄一昭原本就是想逗逗她。

但是徐酒岁这个回答,倒是真的让他有点担忧起来了。

于是男人皱了皱眉:“你让一个理科男去看芭蕾舞剧是什么情况,就没别的选项了吗,我可以带你去儿童游乐园。”

徐酒岁瞪他,完了嘴巴还撅得老高:“薄一昭,你真当我小学生么?”

“你现在去照照镜子,现在小学生都不像你这么撅嘴耍赖了。”

“第一次约会我想要有一个高雅一点的活动都不可以吗?”

“儿童游乐园怎么不高雅了?”

“你是说海盗船和跳楼机吗?”

“目光不要那么狭隘,你可以去坐白雪公主的矿山小火车还有旋转木马。”

“薄——”

在徐酒岁来得及提高了嗓门,把剩下两个字吼出口之前,男人放下了手中徐井年的月考试卷,扫了眼她因为愤怒涨红的小脸,犹豫了下,皱眉道:“知道了。”

愤怒的脸蛋瞬间放晴。

“在做这件事之前,我们先确定一下,是你非要拽着我去看这个什么芭蕾舞剧表演的,而我严词拒绝过你。”男人强调。

徐酒岁双手放在膝盖上,端正坐好乖巧状疯狂点头。

男人瞧着她这样,讽刺地掀了掀唇角:“不行,我觉得我们还是得立个字据,签名画押。”

“用得着吗!”徐酒岁不满地踹了他一脚,“不就是看个芭蕾舞剧吗!难道你还准备全程盯着乔欣看,连一个余光都不给我!”

“不如我带个眼罩去?”

薄一昭觉得自己已经能到看到一点到时候她必然会无理取闹的苗头,并准备将之扼杀在摇篮里。

所以他的建议非常认真。

不幸的是这一刻徐酒岁却当他在难得耍宝,笑着抬起手拍了他结实的手臂一下,压根没有放在心上。

……

去静海市的机票徐酒岁买的早,而且为了省钱她买的半夜十一点到的,传说中的红眼航班,只要三百块钱。

薄一昭想买的时候当天机票已经售罄,他想让徐酒岁改签第二天下午的,徐酒岁想了想拒绝了。

“这大概就是没有私人飞机的痛,”徐酒岁踢了踢男人,“你努力去买一架。”

“霸道总裁文看多了吧,跟着我,坐航空母舰的几率都比坐私人飞机的几率大。”

他一本正经的讲道理把徐酒岁逗得花枝乱颤,发誓她爱死了理科男的冷笑话。

然后徐酒岁拎着行李箱自己先坐上了前往近海市的飞机,接机的人是小船——

这么多年没见,早就不是当年的穷学生,来接机的姑娘身着一身黑裙和风衣,拎着爱马仕birkin,踩着chanel的机车靴,烫着大波浪卷,双唇红颜……

平日上班时候未必这么浮夸。

只是不小心把机场当成了fashion show舞台。

到底是千鸟堂出来的纹身师,有排面。

相比之下,比她出师早,要价高的“九千岁”,像是一只灰头土脸的土斑鸠。

现在这只土斑鸠扑着翅膀,一头扎进富婆的怀抱里。

“船儿姐!”她软糯地蹭她。

要不是小船听过她在微信里对自己和师父的“同流合污”是怎么“冷艳高贵”,她都快信了她真的很想她,黑着脸把怀里的人拎出自己的怀抱,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岁岁,你这是退出纹身圈加入丐帮了哈?”

“……”

其实没那么糟。

只是牛仔裤卫衣和双肩包,和大学时候的打扮没多大区别而已。

徐酒岁强调自己这是坐飞机,讲究的是舒坦。

然后这个谎言在两人回到小船的住处,打开行李箱后,被无情的揭穿。

“听徐井年说你就靠着这箱子破烂虏获了一位加州大学天体物理博士的心,”小船点了只烟,笑眯眯问道,“那么问题来了,是你骗了你弟,还是你弟骗了我,还是你骗了所有人?”

徐酒岁不服气地表示,后天晚上去给许绍洋送人头之前,她会和天体物理博士有一场正式的约会。

“你怎么想着和男人来近海市约会?”

“我们准备去看《胡桃夹子》芭蕾舞剧,就最近全国巡演来了近海市那个,乔欣你晓得啊?”

徐酒岁一脸期待以表确有其事,而不是她患上臆想症。

小船一愣:“乔欣?”

徐酒岁:“嗯。”

小船眨眨眼:“你准备穿着卫衣和牛仔裤带着你男人去看乔欣跳芭蕾舞?”

她一边说着,像是为了确定眼前的人没疯,抬起手要来摸徐酒岁的额头,强行摸了两把,遗憾地发现她并没有发烧到烧坏了脑子。

徐酒岁哼哼唧唧往后躲,拍开她的手:“他不是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

“那是九重天和阴超地府!”小船捉着她的手真诚道,“上不了九重天,只要没瞎,人家也知道仙女和母夜叉的区别了!”

当机立断,第二天小船便拎着准备在家里躺一天的徐酒岁上了商场。

置办约会的衣服。

女人这辈子所有的第一次都该被历史铭记。

其中当然也包括第一次约会。

……

徐酒岁的秋冬衣服都将她的身材遮得很好,但是小船是见过她裹着浴巾在家里走来走去的人。

所以她清楚她的身材优势,带上卡拎着土斑鸠进了某富丽堂皇的高级商场,从第一家奢侈品店开始逛起,发誓要将土斑鸠打扮成高贵的天鹅。

千挑万选,最后在某著名性冷淡风出名的品牌衣架上,小船拎了条裙子给徐酒岁,并赠言:男人看见你穿这个,会死亡。

这大概是对于人和裙子的双重最高级礼遇赞美。

徐酒岁拎着衣服进了试衣间,套上之后觉得不等男人死亡她自己都会死亡——

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一块黑色布料被撑开,黑色连衣裙将她的细腰和屁股包成了个不夸张的小葫芦……

比较过分的是胸前,胸前的一块布料被挖空做了绑带设计,交叉在前胸,黑色绑带下是大片雪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