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那修士一怔,头皮瞬间发麻!

呼!

眼前忽然一片繁花璀璨,竟然是一片宽阔的大袖甩了过来!

这一刻,他竟然生出一种人如小舟行于大海怒浪间的无力之感!

“砰!”

毫无反抗之力!

这修士直接被这一袖子甩翻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脸着地!

“噗!”

一口鲜血吐出。

这修士好不容易翻身过来,颤颤地抬手来,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知道自己错过什么了!

他骇然的目光之中多了一丝了然——

“如、如花……”

一人台手札,排名第三!

五夷宗,如花公子!

轰……

周围的人群,顿时一片炸响。

议论声铺天盖地响了起来。

早传言说五夷宗如花公子乃是五夷宗近年来不世出的奇葩,原以为只是夸张的言语,没想到果真名不虚传!

还在修炼之中的见愁,眉梢微微一挑,也睁开了眼睛。

五夷宗,如花公子?

目光落在下方那一道堪称艳丽的身影上,看似随意的站姿,看似艳丽的外表,内里,却似乎藏着无边的强大。名列前三,岂是庸人?

虽则……

这一身打扮,着实奇怪了一些。

见愁眼底露出了几分忌惮来。

下方,如花公子仿佛很满意自己出手造成的效果。

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

这才第一座接天台呢……

验证的时候到了。

他侧头过去,看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东面第二座接天台,上面站着的是一名女修。

如花公子微微一笑,说辞几乎不变:“这位仙子,不知你的接天台借还是不借?”

一听此言,那女修顿时面如土色,身子颤个不停。

上方见愁见状,心底不由得微微一叹。

如花公子……

瞧这模样,只怕还真是黑风洞中那如花公子。

不过方才他出手太快,对手太不堪一击,倒只看见了他实力的可怕,还未见到什么具体的本事。

不知,这一次又如何?

见愁不由得关注了起来。

一下又有一个排名前十的人物出手,还是如此奇葩,如此嚣张,着实叫人大开了眼界。

昆吾山脚下,越发沸腾起来。

只是下方的喧嚣,却没有一丝一毫传到了高高在上的诸天大殿上。

横虚真人站在那周天星辰盘前,等待着。

殿上响起了脚步声,不一时就到了近前。

“咳咳。”

两声咳嗽,带着一种奇怪的心虚。

扶道山人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那什么……横虚老怪,你找山人我可是有什么要事相商?”

横虚真人看着那在周天星辰盘上漫无目的游走着的水银色光芒,听见声音,终于转过了身来,看见了手里拿着鸡腿,眼神却东晃西晃的扶道山人。

一时之间,他目光深沉了几分,却暂时没说话。

是他叫吴端请扶道上来的,如今却沉默着不放半个屁。

扶道山人瞅了半天,有些着急起来:“你不是有事吗?娘的,怎么不说话?你不说话,我可要下去看热闹了啊!”

“方才你那得意弟子的一战……”

横虚真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一片怪异的平静。

“好了好了,老子早该知道你是这么个小心眼的人!”

扶道山人一听他起的这个话头,顿时头大如斗。

与其让横虚在这里拐弯抹角地说,他心想还不如自己直接认了,索性道:“不就是弄坏了你昆吾的花花草草吗?至于这么抠门吗?你们昆吾好歹也是成千上万年的大派了,又不像是我崖山人丁稀薄穷得叮当响……”

横虚真人依旧只看着他,没说话。

扶道山人一看,头皮发麻,连忙摆手道:“好了好了,山人我不就开个玩笑吗?咱们崖山有钱是有钱,一个武库当半个中域,但你要用这个理由宰我们,我跟你说,就算是山人我看在咱俩的交情上让你宰了,郑邀那王八蛋也不同意啊!他现在可是崖山掌门,那叫一个威风了。所以赔钱这种事,你得找他去谈……”

絮絮叨叨,絮絮叨叨。

扶道山人东拉西扯,就一个意思:反正老子没钱,就算崖山有钱,那也是郑邀做主的事情,要怪别怪老子!

“扶道。”

横虚真人站在原地,没有动一步,只淡淡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扶道山人叹一口气,头大如斗:“说吧,赔多少?”

“翻天印是怎么回事?”

“……”

一瞬间,扶道山人所有的动作都凝固住了。

翻天印。

这三个字从横虚真人的口中出来,真有一种惊雷之感。

他僵硬地抬起了头,目光落在这一位当了昆吾六百年首座的人身上,依旧是死板,严肃,冷刻,带着一种昆吾天生的规则。

横虚真人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两年之前,青峰庵隐界有异动惊天,十九洲大能修士无不注目,却无一人能得那道印真谛。若他没记错,留给扶道的风信,正在青峰庵后山被打开。

所以……

“道印出世之时,你和你的徒弟都在,她还因此机缘巧合,又借天虚之体之利,修成道印,虽威力不足,却也声势骇人。可在今日之前,我横虚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

四个字,代表着很多东西。

扶道山人没有说话。

横虚真人面容平静:“问心之后便是修心,你的修为却节节倒退,又故意隐瞒你座下弟子翻天道印之事,浑然不顾我十九洲诸多宗门在青峰庵隐界之事上的盟约。纵使崖山乃中域、乃十九洲人人敬仰之宗门,又有极域……”

“又如何?”

扶道山人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横虚真人停下,不再言语,只是用那平静之中带着莫测的目光,注视着他。

此刻的扶道山人,脸上亦没有什么表情。

“世上只我徒儿一人有天虚之体,他人觊觎亦是无用。十九洲若谁人对山人做法有异议,尽可来我崖山拔剑!”

尽可来我崖山拔剑!

何等猖狂?

横虚真人想起南北两域,沉默良久,终究道:“当年之事,你依旧耿耿于怀。”

“哈哈哈……”

扶道山人陡然大笑了起来,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样。

他摇着头,难以抑制这从心底生出的荒谬之感,只将鸡腿拔了出来,另一手拍了拍横虚的肩膀。

“六百年了,六百年了!”

“哈哈哈,横虚啊横虚,这六百年你都在担惊受怕之中度过不成?”

“山人我岂是那般小气之辈?不过区区千条人命,我崖山怎会与你昆吾斤斤计较!哈哈哈,不怕,不怕……”

不过区区千条人命,我崖山怎会与你昆吾斤斤计较!

一句话,震荡云霄。

大笑声中,扶道山人收回了自己的手掌,身影渐渐运去。

于是,这高得寒冷的诸天大殿爽,只剩下横虚真人一个,站在原地。

灿烂的光芒,从无边的天际投射而来,将他的身影笼罩在一片的光晕里,只有一道模糊的影子,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

第120章 得知

扶道山人一路直下,重新回到了山腰平台之上。

此刻,接天台上,已经是一片的如火如荼。

五夷宗如花公子入场上台,引起了一片轰动。

在一袖子甩翻了一名修士,夺了一座接天台后,他似乎也想要尝试新的规则,于是隔空对另一名女修出手,毫无疑问,三招过后便将对方干掉。

于是,众人的猜测一下被证实了——

那一座无主的接天台,朝着如花公子轰然靠拢,两座接天台合而为一,霎时升高了三十丈!

只是……

不久之后,让所有人掉下巴的一幕又出现了。

如花公子想要继续攻击别人,夺取接天台,却发现他竟然无法对场中任何一座接天台下手!

朝上方的见愁攻击,接天台自动一道红光,将他的攻击拦下,半点水花不起;朝下方的接天台攻击,则攻击根本不能出他自己这一座接天台的范围!

如花公子站在那六十丈高的接天台里,忽然真正地领悟了中域那一个可怕的传言:每一届有扶道山人参与设计规则的小会,都会成为与会者的噩梦。

真。

真得不能再真了!

这一下,所有人才明白过来。

原来这规则里还有坑在等着众人呢!

普通修士或者只有一座接天台的修士,无法挑战拥有四座接天台的见愁;可同时,拥有两座接天台的如花公子,无法挑战见愁,也无法攻击其余只有一座接天台的修士。

也就是说,只有拥有相同数量接天台的修士,才能相互挑战攻击,否则一切无效!

于是,如花公子惨了。

因为此时此刻,场中只有见愁一座接天台乃是四座拼成,却偏偏比他高了两级。

如果他想要挑战见愁,必须等待第二个跟自己一样的人出现。

见愁能有四座合一的接天台,乃是因为她一脚干掉了三名修士,一口气合到这个地步。其余修士若想要一招干掉三个人,几乎是痴人说梦!

即便是有人与如花公子一般,有能力隔空干掉一个对手,抢占两座接天台。

可他的下一个对手,无疑会是实力强劲的如花公子!

这样一来,一下就没有谁再动规则的念头了。

一身绣花纹的如花公子,赤足站在不上不下的接天台上许久,心里思量了放弃这座接天台,同时干掉三个人的可能性……

最终,他摇了摇头,竟无十足的把握,只好长叹,道一声“春宵一刻,就这么坏了”。

而后,他也直接盘坐在虚空之中开始修炼。

整个昆吾山脚下,立刻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况来。

修为太高或者排名太高的修士,即便是占据了接天台,也少有人敢挑战,因而都坐在那边修炼,倒好像这里是个道场一样;而修为一般、排名也不靠前的修士就惨了,或恐人人都觉得自己有机会打败他们,所以不断进行着挑战,接天台上的人更换速度极快,但是能留长时间的,一般都是有真材实料之人。

眼看着第二天的时间,就要这么过去,围观之中的众人,也差不多能判断出这一场入场之战的大概趋势了。

太阳落下很快。

在那钟声重新响起之时,见愁终于睁开了眼睛,四下里一看,接天台上的人又不知换了多少个。

那一位六十丈高接天台上的如花公子,直到这一天结束,也没能等到自己的对手,就站在下面,手指间掐着那一朵已经枯萎掉的兰花。

在见愁看过去的时候,他亦抬首来望,朝她露出了一个妖娆的笑容。

“……”

这种一瞬间来的毛骨悚然,到底是怎回事?

见愁皱了皱眉,实在对这一位的行事作风有些发憷,思索片刻,眸光一转,已看见聂小晚下了自己的接天台,站在地面上朝自己挥手了。

她遂不再多想,只当自己没注意到这一位如花公子,飞身一跃,落在了聂小晚的身前。

“小晚师妹。”

“见愁师姐。”

聂小晚今日经历了一番苦战,虽然辛苦了一些,不过到了下午,已经没几个人上来挑战她了。

无疑,这是一种对她实力的证明。

两年的养伤加闭关,聂小晚的日子过得着实不轻松。

看见见愁,她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道:“恭喜见愁师姐,如今在四合的接天台上,可算是稳稳能出线入选,高枕无忧了。”

“高枕无忧?”见愁摇摇头,只道,“不见得。”

她虽一直在修炼,却也不是对外面的事情全然不知。

抬眼一扫,周围的接天台上,亦有旁人下来。

手里捧着个大西瓜的少年小金,满脸笑意,吃一口西瓜就仿佛满足无比;崖山另一位夺冠热门汤万乘,亦是一脸的意气风发;倒霉的贺九易满脸阴沉,朝她这边看了一眼,也从另一座接天台上飞身而下;五夷宗另一位故人,陶璋,也是轻松从接天台上一跃而下,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哪一个,不是英豪?

就连昆吾顾青眉,此刻见着虽恍恍惚惚,眉心打结,似乎有什么忧愁之事,可离开接天台时,身上也无半点伤痕。

想来,对真正的精英而言,入场不过是个开始。

很多人没有费力去挑战第二座接天台,可能是不感兴趣,也可能是不想跟如今横在中间的如花公子交手。

毕竟如花公子现在成为了普通修士与见愁之间的一道屏障,想要挑战见愁,怎么也得先走如花公子那一关,不管是胜是负,赢了的那个再升六十丈,与见愁齐高,可此人之前才经历一场大战,实力必定受损,不会维持在巅峰水平。

在这种情况下,见愁再与此人交手,那得天独厚的位置,简直像是看鹬蚌相争的渔翁,绝无再输掉的道理。

若以此来看,聂小晚说的“高枕无忧”,乃是有很大的可能,甚至非常有道理的。

只是……

见愁的目光,在人群里逡巡了一遍,却没找见那一名曾对自己说“你的斧头很漂亮”的少年。

封魔剑派的夏侯赦,至今没有出手。

明天,便是最后的一天,谁又知道会如何?

见愁微微地一笑,正待再与聂小晚解释一二,却忽然看见了那边走过来的几位同门。

沈咎在前,寇谦之、陈维山、姜贺几个人在后。

几个人很快来到见愁面前。

沈咎笑嘻嘻地,先也是朝着见愁一拱手:“恭喜见愁师姐了,不愧是我崖山大师姐,大手笔跟昆吾作对,实在是我崖山弟子楷模啊!”

“……”

大手笔跟昆吾作对……

你为什么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见愁有些无奈,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扫了他们一眼,道:“你们来做什么?”

聂小晚还站在见愁的身边,没插话,静静地看着,有些好奇。

这些都是见愁大师姐的同门吗?

看上去跟想象中的崖山修士,又有些不一样。

“那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就是……”

沈咎左右看了看,似乎也没旁人在偷听了,天已经开始黑,所以他干脆直接开了口。

“师姐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吧,交游广阔,整个中域的优秀修士,我都认得,一直混得不错。不过他们都是一群倒霉光棍,这一回见了大师姐在接天台上的风采,个个鬼哭狼嚎,央求我来问问大师姐——”

“问什么?”

一种不祥的预感,忽然出现。

见愁望着沈咎。

沈咎身后,几个同门师弟都有一种憋笑的冲动。

沈咎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道:“问……问大师姐有没有道侣。若是大师姐没有道侣当然好办,若是大师姐有了道侣……他们……他们问,大师姐你还要不要第二个道侣,就是第三个第四个也成。那种会打架、会修炼、会疼道侣的……哎,大师姐!”

见愁已经不想说话,转身就走!

这个十九洲跟她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聂小晚在旁边则是听得满面通红,左右看了看,还是跟在了见愁的身后,亦步亦趋。

“哈哈哈……”

姜贺等人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

沈咎心想一定是因为大师姐是人间孤岛来的,所以可能对十九洲修士们对美的狂热欣赏有些不了解,他身负诸位单身道友的重愿,哪里敢轻易放弃?

一狠心,沈咎追了上去:“大师姐你别走嘛,考虑一下不?他们大多都是元婴期的修士,前途一片大好,大师姐你做这笔生意绝对不亏啊。”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沈师弟竟然也是个有生意头脑的人呢?”

见愁被他跟得不耐烦,终于停下了脚步,回头问他。

沈咎也跟着停下来,眨巴眨巴眼:“这不还是大师姐你带来的商机吗?要不……他们都不满意,大师姐你考虑考虑我?”

“……”

一个白眼翻过去,见愁实在是没什么风度了。

“开玩笑开玩笑啦。”

沈咎挥了挥自己的手。

“其实也不怪大家都问我,实在是大师姐你不知道自己之前有多好看,那一脚踹得,简直让人神魂颠倒啊。咱们十九洲就是这么耿直的地方,大师姐你习惯就好啦。嘿嘿,现在你可已经成为比陆香冷还要抢手的道侣人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