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气浪立刻膨胀起来,掀得整个甬道之中一片灰尘。

那一道身影消失了。

见愁还站在原地,这一次她没有停留,只在经过这石像之时扫了一眼:金丹三十六日,心魔再现。

不语上人金丹期的心魔,堪堪与一普通筑基修士的修为相当。

单从虚无的心魔来算战力,已经足够可怕了。

见愁已经大略猜到了意踯躅的情况,当下轻车熟路地直接前行,赶往下一座雕像。

第三座,第四座……

过前面两座的时候,见愁还可以轻松地用劈空斩击溃心魔,可在第三座的时候已经无比惊险,逼得她多扔出去一朵黑风刃莲,才将事情解决。

等到第四座的时候,见愁学了个乖,老早就准备好了刃莲,直接两朵扔出去,有惊无险地过了第四座雕像:“出窍十三日,心魔现……”

从一开始筑基一百多天才出现心魔,到现在出窍十三日就出现心魔……

一般修士突破境界,有心魔都会失败。

所以一旦突破了境界,其心魔便已经被“斩”。

可是见愁一路上所看见的心魔,都张着同样的一张脸,甚至其年纪还在不断地增长,其气势也在不断地攀升,就好像这心魔从未死去,不断地随着不语上人修为的增长而增长。

心,忽然就颤了那么一瞬。

见愁的目光从小字之上移开,重新落到了这石像之上,用山岩雕刻成的眼眸有些无神,却透着一种诡异。

脚底下,忽然冒出了一阵寒气……

这一尊石像的体态动作,已与画壁之上的不语上人一般无二!

不语上人的心魔,便是他自己!

其人不死,其心魔不死!

这样的不语上人,又到底是怎么得道成仙的?

见愁忍不住的发冷,却又忍不住地好奇。

强行让自己将目光移开,见愁重新看向了前路的黑暗,于是,那一点血腥气,终于飘了过来。

她闻到了。

挪动脚步,向前行去。

见愁走了大概三十丈远,鬼斧那血红色的光亮,便照出了前面不远处,那躺在地上的一具尸体,一道剑孔留在喉咙上,汩汩冒着的鲜血已经停了,有些干涸。

是一名二十来岁的男子,身上穿着与之前白玉长道上那死亡修士差不多样式的衣裳,腰间挂着一块玉佩。

见愁走了过去,心知这便是之前选择了这一条道的妖魔道修士了。

还在山腹之中的时候,她与众人乃是亲眼看见外面那一点红光熄灭的。

大致查看了一下这人的死因,见愁心里竟然半点也不害怕。

她在这人身上搜查了一番,第一个先看见了腰间那一块玉佩,拿起来一看,正面果然刻着一个“阴”字,不过字形古拙,乃是上古时候的文字了,多半便是之前众人说的东南蛮荒“山阴宗”。

其次,她在此人袖中发现了一只乾坤袋。

这一妖魔道修士已死,乾坤袋自然也成了无主之物,上面只有残留的灵识印记。

见愁伸手用力一捏,放出自己的灵识来,一下便将乾坤袋上的印记冲散,顺势烙下自己的印记,这一来,乾坤袋便成为了她的东西。

打开乾坤袋来,灵识一看,她发现里面有一些简单的法器、功用不一的符箓,还有上百枚灵石,对一般金丹期修士而言可算是一笔“大财”了。

当然,也有不少山阴宗的基本修炼方法和几枚道印。

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一枚玉简。

见愁捞起来贴在眉心里一看,眼中顿时放出异彩来。

“山阴宗白骨分堂长老陈舫座下弟子,周印,行十八。”

这竟然是一枚身份玉简!

上面记录着这名为“周印”的修士从入山阴宗开始的种种重要经历,包括从入外门,到某些测验任务,到成为内门弟子,拜入长老陈舫座下……

一件一件,极为清楚。

“难怪……”

她能发现这一枚玉简的存在,谢不臣不可能放过。

能顺利打入山阴宗这几名修士之中,只怕也有这玉简几分功劳。

见愁望着掌心这一枚玉简,终于笑了一声。

谢不臣留了黑白棋子在山壁之上,乃是留给她看的信息,有可能是他身为昆吾弟子,以为自己会与他合作联手除去妖魔道修士,也有可能……

只是为了坑她。

毕竟,谢不臣给的信息里可也说了见愁这一波人里有一个不对劲。

若是她因此与同伴内讧,谢不臣不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心里有疑虑,所以见愁只说谢不臣混入了妖魔道众人之中,却对自己这边有暗子之事只字未提:反正也死不了人。

见愁不清楚谢不臣真正的用意在哪里,也无法肯定谢不臣一定就混入了妖魔道几人之中,不过……

此刻玉简在手,她却是有了一个全新的计划。

五指一拢,见愁随意将玉简放回了乾坤袋中,随后竟直接将这倒霉鬼周印那沾血的衣服从他尸体上扒了下来,换穿到了自己的身上,连着那一枚玉佩及身上其他物品一起,也全都挂到了自己的身上。

随后,她仔细观察这人的面目,又自自己的乾坤袋中翻找出一枚深红色的丹药来服下。

只在眨眼之间,见愁那温柔浅淡的脸容便忽然一变,眉粗了一些,硬了一些,鼻梁也高了一些,整个人轮廓立刻变得硬朗了起来,就连身子也立刻拔高。

一个全新的“周印”,完美地出现在了甬道之中。

二十来岁的“少年”,皮肤苍白,眉目间缠着一股阴沉的戾气,腰间挂着山阴宗的玉佩,佩着一柄从乾坤袋中取出的赤红色“西山妖剑”,肩上却还扛着一柄巨大的鬼斧。

这一片黑暗里,“他”露出了一个阴险而算计的笑容。

“嘿嘿,纵使与君相逢,料君应不识我……”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声音出口,已经是一片难以辨认的沙哑。

第182章 盘中餐

孤峰高伫,八条通道各自经过不同的弯折,却都通向了同一个出口。

只是每一条道,似乎都有那么一点不同之处。

右侧第二条甬道内。

换了一身藏蓝色的长袍的谢不臣,朝着那已经透出天光的洞口看了一眼,脸上露出几许有些奇怪的表情。

没有了那冷峻而出众的样貌,现在的他看起来有几分平平无奇,不过衣袍之上那盘着的深蓝色明艳绣纹,虽有几分异域之感,却依旧很衬他的眼睛,或者说眼神。

淡漠的眼神。

“啪嗒,啪嗒。”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谢不臣顶着那一张自己也很陌生的脸,终于转过了头去。

那是一名身穿道袍的老者,正向着他走过来。

他脸上有一道一道的皱纹,因为苍老而干瘪的嘴唇,勾出一道弧度来。他挽起了袖子,干净的手里却捧着一只红色的漆盘。

隔着有些距离,还暂时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

此时此刻,谢不臣依旧在甬道之中。

只是不同于一路上过来的狭窄,在这即将出洞口的地方,甬道变得宽阔了起来。

原本粗糙的山岩地面上,被柔软厚实的地毯铺满,摆上了一张精致的雕漆长案,长案上放着一只陶瓷小碟,旁边搁了一副象牙箸和一只简单的陶制汤匙,另有一天青色的长颈酒壶,早早便放在了长案之上。

隐约有醉人的酒香,从壶嘴之中一丝一丝地溢出。

谢不臣就坐在这长案的后面,而那端着漆盘的老者,则是不疾不徐地走到了长案前面。

“啪。”

一声轻响。

那漆盘便被放在了谢不臣的面前。

老道干枯的两手伸了出来,便将放在中间的一盅好汤端了出来,放在了谢不臣的面前;“本座修行之时,曾有个人对本座说,天地为熔炉,众生如肉糜,皆在熔炉中。”

盛汤的汤盅看上去不大的一只,乃是以土陶制成,看上去颇为粗糙。

可偏偏,汤盅内的汤,却异常细腻精致。

软烂的肉质早已经化作了粉红色的肉糜,融入整个汤汁的每一部分,看上去浓稠的一片,还隐约带着一股奇异的甜香。

只这么一眼看过去,便知道这一盅肉汤是选材得当,火候刚好合适。

老道脸上带着笑容,看上去慈和无比:“汤乃敲骨吸髓之精华,肉则是人眉心、后颈、心间之上最软嫩的好肉,火是七情六欲之火,料却是所知所历种种人生百味。本座洗手不作羹汤已久,今日且请你,尝尝这一道汤如何。”

他说话的时候,谢不臣的目光并未从汤上移开。

他的眼角余光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老道两脚并未落地,而是虚虚悬浮在一寸高的地面上。

一路行来,遇到了这不语上人的种种心魔,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走到最后,等待着他的,竟然是这样的一盅汤。

汤……

谢不臣微微垂了眼眸,却迟迟没有动。

“哈哈哈哈……”

那老道见状,竟然忍不住地大笑了起来,意态猖狂,眉目之间竟然有一道妖异的黑气升腾而起。

“到底是心上人,你终究舍不得吃她!哈哈哈哈,汝等凡人……”

舍不得?

谢不臣缓缓抬起头来,平静的目光落到了老道的脸上。

那紧抿的唇线,只轻轻一勾,便多了一道冷峻的弧度。

“哈哈哈……”

老道的笑声还在继续,震动得整个甬道顶部,都有石屑坠落。

只是谢不臣并不阻拦他,甚至没有半点异样的表情,只将宽大的袖摆一挽,动作里带着一种独属于高门大户的慢条斯理,似乎面前乃是钟鸣鼎食,而不是这简简单单的一盅肉糜之汤。

有些粗糙的手指,乃是那倒霉的山阴宗修士卫信的手指。

谢不臣的目光在手指那一道道伤痕之上停留片刻,便轻轻落在了旁边的汤匙之上,持了起来,探入汤盅之中,将一勺汤盛出,轻轻一吹。

白雾一样的热气浮动起来,带起汤勺上一道波纹。

笑声,戛然而止。

老道站在长案前面,低头看着谢不臣,面上表情却忽然多了一分凝滞,似乎没有想到。

这样的变化,谢不臣自然听见了。

只是,旁人的心魔又与他有什么相干?

低眉敛目,只将汤匙凑到唇边,慢慢饮了一口汤,入口鲜嫩,唇齿之间都是肉香,却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滋味。

一口,接着一口。

谢不臣的动作实在是不疾不徐,甚至称得上是优雅,若是有第二个人在此处,只怕也会为他此刻的姿态所倾倒。

老道的目光,渐渐犀利了起来。

眼见着那一盅汤慢慢见底,谢不臣也终于停下了动作,那老道终于第二次仰天大笑了起来:“有意思,有意思!我辈修士,竟还出了你这样有意思的!实在是妙极,妙极!”

谢不臣恍若未闻,只拿起旁边干净的手巾将手指一点点擦干净了,而后慢慢起身,一副温文尔雅模样:“多谢前辈款待,晚辈告辞了。”

两手抱拳一拱,谢不臣便直接转身,踩着脚下柔软的地毯,绕过了长案,向着那甬道尽头一片光明的地方走去。

他没有再看背后一眼。

孤独的长案上,见底的粗糙陶盅消失不见了,只有一块沾着鲜血的白色颅骨,阴森可怖。

甬道的石壁之上,凿空出一块地方,雕刻着一名年迈的老道士,手中无寸铁,脸上的表情也是中正平和,只是兴许是这甬道之中光线不好,竟照出了几分冷肃森然。

谢不臣已然离开。

站在长案边的老道,长着与石像一木一样的五官,并没有跟出去,只是望着那散发着光亮的洞口,语气莫名地叹了一声:“好一个狠角色……无情魂啊……”

声音渐渐低沉下去,终于消失不见,连带着他整个身体,都消失在了那一片微光之中。

甬道外,已经是一片全新的风景。

天光大量。

谢不臣站在山腰之上,一眼便能俯视下方近乎恢弘的庭院,满布着他整个视野,建造在下方平原之上,蜿蜒曲折,没有尽头。

这是他之前不曾到过的地方。

眉头微微皱起,谢不臣回头看了一眼。

山壁之上,有着八个出口,自己正站在右边第二条通道的出口。

如果没记错的话,山阴宗的其他三个人,分别是左侧第三,山阴宗护法杨烈;左侧第四,山阴宗弟子冯麒;还有……

目光一转,谢不臣的目光落到了右侧第一个通道口。

这里,应该是山阴宗陈舫长老座下的弟子周印。

幽深的甬道,从外面看进去,依旧是一片的黑暗。

甬道本身便是依着山势弯曲,即便是目光能进去,也会受到山岩的阻隔,山岩的材质也颇为特殊,即便是灵识也无法将其穿透。

谢不臣无法看透里面,也无法进入;里面的人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化身为周印的见愁,一路行来,身上已经是大汗淋漓。

她盘腿坐在甬道内第八尊石像前面不远处,抓紧着时间打坐调息。

每过五十丈便是一场新的战斗,并且以真正的周印身死的那那一尊石像作为节点,后面出现的每一尊心魔,其实力都在飞速地进步着。

每一场,对见愁来说都是一场苦战。

尤其是方才经过的第八尊石像,险些逼得见愁将帝江风雷翼都使了出来。

兴许,唯一值得高兴的只有一件事:新的道印。

在半路捡到周印的尸体之后,几乎立刻便面临着各种与心魔的交战,见愁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将那倒霉鬼周印乾坤袋之中的道印和功法都一一实验了一下,效果竟然还不错。

不得不说,东南蛮荒也是颇有传承的地方。

周印的道印使出来虽然是鬼气森森,带着一种邪门的感觉,可用起来却是威力奇大,专注于攻击力与破坏性,可以说这道印的发明就是为了战斗。

听闻妖魔道之人行事向来只走极端,从这道印的风格之上,便可窥见一二了。

见愁虽是中域修士,平日的修炼功法也是中正平和的路子,可她出身崖山,本身走的便是大开大合的战斗风格,又有天虚之体。

即便妖魔道的道印,到了她这里,竟然也是轻轻松松地就使了出来,甚至还异常得心应手。

她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是好事,只知道,距离伪装成一个正常的周印又近了一步。

现下她已经是精疲力尽,将两只眼睛闭上。

在没有接近第九尊石像之时,新的攻击还不会到来,她还需要抓紧时间。

只是调息打坐的作用实在是太低,这隐界之中留存的天地灵气,竟然极少,见愁吸收了半天,也没感觉出多少灵气的存在来,只好一手握了两颗灵石,将其中的灵气吸收了个干净。

约莫过去半刻,见愁才缓过了劲儿来。

小貂和骨玉重新被她收入了灵兽袋里,只怕这两个小东西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将放在旁边的鬼斧扛在肩膀上,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向着前方走去。

一步一步。

渐渐地,见愁能看见甬道尽头透出来的那几线微光了。

随着她越走越近,那几线微光也越来越明亮。

第九尊石像就伫立在道路的尽头,伫立在被凿开的山岩之内,苍老的半边脸被遮掩在阴影之中,有几分莫测的气息。

见愁的目光,从那石像之上一掠而过。

这应当便是不语上人飞升之前的样貌了,已然一个饱经沧桑的垂垂老者。

她的脚步没有停顿,依旧保持在一个稳定的速度内,行入了五丈范围内,只是这一次,那石像竟然不像是之前一样,幻化出另外一个老道来与自己交战。

到底怎么回事?

见愁心里刚刚冒出这个疑惑来,下一刻便感觉眼角余光一闪,甬道尽头的光影处,竟然走来了一道身影,逆着光,只能看见大致的轮廓。

目光一转,见愁几乎是在感觉到有人进来的瞬间,便立刻提高了警惕,看了过去。

那一瞬间,她瞳孔剧缩!

被光影模糊的轮廓,随着那人闲庭信步一样的进入,渐渐清晰了起来。

是温文尔雅的一身青袍,镌刻着水墨山河的挺秀之意,手中还持着一本经书,上头墨字点点,被他修长的手指覆盖。外面明亮的天光照在他手指之上,隐约着如玉的温润。

谢不臣背对着光而立,周身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银边。

他慢慢地从那一片模糊的光亮之中,向着见愁走来,抬眸便注视着她,那眼神里,是见愁熟悉的温和、欣赏,甚至藏着那么一点点遮掩不住的喜悦,仿佛因为看见了她,整双眼眸都被点亮。

“见愁。”

他唇边是那种因难以抑制而绽开的笑意,声音却似朦胧在烟雨里,让人恍惚间迷醉。

见愁持着鬼斧,站在这陡然宽阔了许多的甬道之中,看着渐渐向自己走来的谢不臣。

那一刻,她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不是那个落魄的谢不臣,不是小山村里苦读的谢不臣,也不是持剑对她的谢不臣,更不是身为昆吾第十三真传弟子的谢不臣……

而是,谢侯府的谢三公子!

“前日母亲吩咐我为你找那三卷《楞严经》,我寻了许久没寻见,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自己枕边上瞧见了。”

他仿佛半点没有看出见愁的僵硬来,只从那一片光影之中走来,来到了见愁的面前。

将手中的经书向着见愁一递,他注视着她,眼底一片的温柔缱绻,却又满身的从容镇定。

“给你。”

见愁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她眼底似乎带有几分怔忡,看着这一道身影,定定地,又像是透过这一道身影看着昔日的什么东西。

昔日她从谢侯府的窗下路过,他是侯府嫡出的三公子,正在屋内与三五好友品茗,彼此并不相干。

后来她得了侯夫人的眼缘,被管事请去侯府,每日为得了眼疾的侯夫人抄写佛经,晨起时天不亮就到夫人屋外等候,那时候,晨昏定省的谢三公子,也会早早地过来,偶尔能与她打个照面。

大多数时候,谢三公子与侯夫人说话,见愁便在旁边抄写佛经。

偶尔见愁会陪着侯夫人说上两句。

兴许是因为她豁达,又有几分什么都不在意的感觉,竟然颇得侯夫人喜欢,往往与侯夫人说上几句话,便能引得她眉目舒展,所以竟然在侯府待了不短的时间。

只是,在那一天之前,不管见愁怎么回想,谢不臣虽然经常出现在侯夫人的屋子里,可于她而言,依旧是那高不可攀、生存在京城无数人传说里的谢三公子。

……

记忆,已经久远得蒙了一层灰。

可眼前这一道身影的出现,却将这一层厚厚的灰吹拂开去,彻底掀起了旧日的一切。

见愁恍惚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