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攻!

进攻!

进攻!

一连串的进攻,拳脚并用,疾风骤雨一般,疯狂地砸了下去,几乎找不到任何的停顿!

从刚才短暂的交手之中,她已经判断出了自己具有巨大的优势。这种时候,只需要进攻就能保持优势,并且持续到结束了。

对于见愁来说,这一战堪称轻松。

但对于被这丧心病狂攻击砸到的善行来说,一切就不那么轻松了,情势越发凶险,越发严峻。

如果任由见愁进攻,自己只是防守,只怕不出一刻,就要躺倒在隔岸台上。

唯一的机会,也是进攻!

进攻还有获胜的希望,只要对方一个小小的失误,一切都可以扭转!

“砰!”

善行咬紧了牙关,在横棍挡掉见愁劈来的一掌之后,瞅准空隙,五指便屈成爪,朝着见愁袭去!

竟是互攻!

而且还是体修与体修之间的互攻,完完全全的硬碰硬!

场中的局势,瞬间就变得惊险万分,也精彩万分起来。

掌!

拳!

肘!

腿!

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是相互较量的武器!过快的交手速度,楼中一些修为不够的修士,已经看不清二人的身影!

善行的进攻刚猛无匹,见愁的还击则狠辣霸道。

互不相让!

腾挪翻转,果决狠辣!

举手投足,携裹风雷!

“砰!”

“砰!”

“砰!”

……

只有那密集而恐怖的撞击声,震动着人的耳膜,刺激着人的神经,彰显着力量的美感!

这一名自称“崖山门下一无名小卒”的女修,完全刷新了所有人对于“元婴中期”这四个字的认知,也完全刷新了他们对于“体修”的认知。

原来,女修炼体,竟也有这样惊人的美感,惊人的威力!

不管是善行,还是围观之人,几乎都无法从她的攻击之间寻找到可以利用的破绽。每一次进攻,都精准直接,直攻要害!

而且,她的战斗风格……

近乎酷烈,甚至冷酷!

极域鼎争那一场杀戮盛宴的洗礼,到底是在她身上留下了些许痕迹的。让她看起来似乎更像是一个亡命之徒,而不是出身名门的正派……

不过,这有什么干系呢?

她从不在乎这些,崖山也从不在乎!

密集的攻击如雨,没有一刻停歇。

见愁的身影,时而在隔岸台边缘,时而挪移到中心,时而化作一道轻烟飘上,时而又如陨石一般坠落!

看得人眼花缭乱!

看客尚且觉得看起来费力,身处于见愁一个人“围攻”之下的善行,自然更是苦不堪言。

如果说,先前他还寄希望于见愁战斗经验不足,会在接连密集的进攻之下发生失误,以至于功败垂成。

那么现在,在长达小半刻的对攻之后,他已经绝望地清醒了——

不可能的。

在眼前这个女修的身上,失误根本不存在!每一次进攻,她的计算都精准得让人头皮发麻,逼得他左支右绌!

再这样打下去,他绝对会输!

“刷!”

眼前又是一片璀璨的金芒闪过!

是见愁那覆盖着金鳞的手掌,并指如刀,穿过了他幻化出来的千道佛手之影,直取他脖颈而来!

如果是先前,善行只需要退身闪避,就能暂时化解掉这一次进攻。

只不过……

还要这样无休止地对攻下去,直到自己精疲力竭,最终输掉这一局吗?

这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纷繁的念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朝着场边上飘了飘:那里,夜航船三大祭酒之一的梁听雨,依旧冷硬地抄着手站在那边,正用一种漠然的眼神注视着他……

还有,他左前方十丈处的囚笼!

输?

怎么可能?!

善行眼底,一抹阴狠之色,陡然掠过。

在见愁这刀锋一般的手掌朝着他掠过来的时刻,他竟然出人意料地没有闪避,硬生生吃了见愁一个手刀!

“嗤拉!”

手掌边缘锋锐的龙鳞,立刻擦着他脖颈过去,鲜血立刻四溅开来,将他脖子上挂着的那串粗大的佛珠,也染得鲜红一片!

“轰!”

整个白银楼,立刻一片嘈杂。

失误了!在这样长时间的对攻之下,善行竟然先失误了!这一局的胜负,可算是出现端倪了!

无数人看见这一幕,都振奋不已。

但身处于场中的见愁,却是忽然愣了一下:明明她感觉善行还有余力。这一记手刀虽然凌厉,却不过只是个起手,远远没有厉害到让此刻的善行避不开的地步。怎么会……

一个念头,忽然从她心底惊闪而过!

先前善行对战白寅时使出的卑鄙手段,一下完完整整地浮现在了心头,再转眸一看善行此刻目光所向,见愁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这是要故技重施啊!

旁边的白寅也一直在关注战局,在注意到善行神情变化的时候,也想到了这里去,当下再顾不得许多,直接大呼了一声:“小心!”

小心?

善行听见,根本不在意!

这时候意识到,已经迟了!

他直接冷笑了一声,看都没有朝白寅的方向看上一眼,毫不犹豫脚下一跺,竟浑然不顾脖子上的伤势,借力腾跃而起!

魁梧的身躯,立刻在地面上投下了一片庞大的阴影。

久已未动的齐眉长棍举起,果然如同先前与白寅对战一般,再次向着左流的囚笼而去!

太卑鄙,太无耻了!

楼中先前还以为胜负已分的看客们,这一时全都愣住了,完全没有料到同样的手段,善行竟然还能使两次!

上一场白寅就是吃了这一亏,而今见愁距离那囚笼可比当时的白寅更远!

完了。

不少人心里都莫名凉了一下。

还巴巴贴在囚笼栅栏前的左流,正聚精会神看对战呢。旁人不知道见愁的身份,他还能不清楚吗?

早在看见那一柄割鹿刀的时候,他心就已经完全放下去了,半点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哪里想到,现在竟看见善行一个掉转头,又朝着自己来了!

“娘了个去诶!”左流简直目瞪口呆,脱口便直接爆了一句粗,“不是吧?又来搞我?!”

“……”

这一瞬间,所有人听见这语速极快的一句话,都有些懵。

不是因为左流忽然爆了粗口,忽然说话,而是因为——这货的口气,听上去怎么这么不在意呢?

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人要来取他性命,以算计见愁投鼠忌器,是一件没有什么大不了,也根本不需要担心的事情。

这怎么可能?

就是善行都没有想到。

齐眉长棍已经高高举起,疲惫身体里仅存的佛力,已经尽数灌注其中,幻化出无穷无尽的棍影来。

可在这万千棍影笼罩之中,左流的脸上,竟没有半点惊慌。

善行从半空中俯视下去,只在这电光石火的一个刹那,对上了他那一双染着无限怜悯与同情的眼神——

像是,在看个傻子!

心头忽然一悸,一种极端不妙的感觉,忽然袭上了善行心头。

好像有哪里不对……

但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个刹那,世界仿佛都是静止的。

明朗的天光,照耀着四四方方的白银楼,恍如天上仙宫一般剔透。宽阔陈旧,满布着斑驳痕迹的隔岸台,就置身于楼中,却比周围低下来一线,如同一只平放的巨碗。

可此时此刻,却有一股气,从这碗中腾起,直冲霄汉!

携裹着无尽的怒意,与杀意!

谁也不知道,那一道几乎覆盖了小半个隔岸台的金色虚影,到底是怎么出现的。所有人只能看见,它在见愁立身之地凝聚而出,隐约间竟有些像是……

一条腿?!

它的出现,就仿佛是个巨大的旋涡。

整个白银楼,甚至白银楼之外的灵气,都在这一瞬间,朝着它疯狂地汇聚,很快成为了它的一部分,也让它散发出的气息更为恐怖,更为磅礴!

毁天灭地!

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被这一股气机锁定,善行只感觉自己连动都没办法动一下!

更不用说,从看到这金色虚影,到被这恐怖的攻击击中,前后不过一个闪念,哪里有他反应的时间?!

“轰隆!”

犹如万丈狂潮,轰然降落。

身处于这冲击之下的善行,本就是强弩之末,这一刻,只如同一只孱弱的蝼蚁,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直接被撞得抛飞而起!

血洒长空,划过一条艳丽又冰冷的痕迹,整个人如同破铜烂铁一般,竟砸在了顶楼一雅间的窗上!

“砰!”

一声巨响,震得整个竹帘都颤抖了起来。

薛无救顿时为之一惊,神经紧绷之下,险些一掌轰出去!

便是正好同站在窗前的曲正风,也不由得眼角一跳,完全没有想到善行竟然会朝着这里砸落……

巧合?

无从验证。

他只是一下想起了昔日崖山藏经阁上出现过的那一个恐怖的破洞,也想起了昔日仅有筑基修为,却傲立于拔剑台上的身影。

片刻间,便与此刻隔岸台上这一道身影,毫无缝隙地重叠到了一起。

汇聚成翻天印的无尽灵气,在轰然击破了善行之后,便如退潮一般,四散奔流而去。于是,原本被遮挡在后面的身影,也就清晰了起来。

见愁站在原地,其实一步都没有移动过。

这一刻,无数目光聚焦之下,也不过平静而冰冷地收回了那一条修长而笔直的腿:“承让了,下一个!”

第337章 名号

如此的轻描淡写,甚至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仿佛自己刚才一腿扫开的,不是什么闻名星海的穷凶极恶之徒,而是一块破石头,一块毫无价值的朽木……

根本不值得多看上哪怕一眼!

“……”

安静,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除了囚笼里左流望着恶僧善行掉落方向,发出的假惺惺的“啧啧”惋惜之声,这一刻的白银楼,有如一座死寂的坟墓。

在场所有的看客,都已经被这样出神入化的一腿给震惊了。看向见愁的目光里,顿时充满了一种莫可名状的敬畏,甚而恐惧!

就连贵为潼关驿大司马的沈腰,此刻坐于窗前,也只觉惊心动魄!

“这一击……”

微微颤抖的声线,泄露了她此刻并不平静的心绪,一双美眸里,更是闪过了几分难言的惊疑不定。

“怎么这么像……”

但是怎么可能?

随着上古今古之交,不语上人得道飞升,传说中的“翻天印”便伴着青峰庵隐界的隐匿而消失无踪。

十九洲上,再也看不到这能翻覆天地的一掌。

即便是她,费尽心力,千辛万苦,夺来了这“潼关驿大司马”的宝座,统摄整个妖魔三道,得到了阅遍所有典籍的机会,也不过只了解了“翻天印”的皮毛!

可现在……

她仅知的这一点皮毛,却与隔岸台上这女修施展的一击,有着惊人的吻合!

自称崖山门下,却身负奇诡的炼体功法,还使用着龙门从不外传的“龙鳞道印”。现在,更是拿出了极似昔年不语上人翻天印的奇术!

要知道,不语上人当年杀人无算,险些血洗星海!

这女修的身份……

有些隐隐的猜测,却又实在不敢确定。

说不是崖山失踪的那一位,那左流忽然转变的态度,未免显得太过放心,太过熟稔;说是那一位,这修为也实在高得太离谱了。

什么人六十年能有这样恐怖的突飞猛进?

疑惑,在心底盘旋。

两道蛾眉轻蹙,沈腰艳若桃李的面容上,无法自制地划过了一抹深深的忌惮,但目光始终无法从见愁的身上移开。

“非为挚友,必吾生平劲敌矣……”

一声叹息,却是一种由衷的欣赏与浓烈的战意,一种来自冥冥之中的预感,一种天机最神秘的暗示……

雅间内的几名随侍,仿佛已经习惯了沈腰偶尔的呢喃,此时都未出声。

场中,在过了初时那一片过度震惊导致的静寂之后,则终于开始有了点声音。一开始只是低低的一片,但很快就嘈杂了起来,甚至隐隐有种压不下去的趋势。

“老子刚刚看到了什么?”

“看瞎了,看瞎了!”

“这他娘还是元婴中期?老子这么多年的修炼难道都修到野狗身上去了?”

“怎么可能这么强?假的吧?”

……

见愁方才那一击的可怕,越是修为精深的人,体会越深。

只是体会是一回事,理解和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了。

几乎所有人都想不通——

明明是恶僧善行算计在先,动手在先,甚至与左流之间的距离也是最近。相反,见愁距离左流很远,动手也在后!

在那一刻,没有一个人觉得她会安然无恙!

要么救左流,要么牺牲自己,不会存在第二种可能。

可他们看到了什么?

根本动都没有动一步,站在原地一抬腿,就已经勾动了风雷之势,顷刻间让这一股恐怖的气息席卷整个白银楼!

标准到令人窒息的“后发先至”!

明明是如此磅礴的攻击,却偏生拥有令人绝望的速度!

一个元婴中期修士啊,竟然就这样击败了一个元婴后期修士!

而且观其神态,大气都没有喘一下,分明轻轻松松,不费吹灰之力。分明是手中还有底牌,留有余力而未尽全力啊!

还承让?

承让个娘西皮!

只庆幸恶僧善行现在已经摔下了隔岸台,早已经被打得没了意识,不然听见见愁如此高贵冷艳的一句话,怕是侥幸没死都能被气死过去!

崖山门下?

但怎么用的是龙鳞道印?还有这刚才的一腿,攻击力奇高,但着实有些不伦不类,从没听说崖山有过这一门奇术啊。

这女修,到底他娘的什么来头啊?

无数的猜测,无数的不解,在这一战之后的片刻间,席卷了每一个人。

几乎所有人都在猜测见愁的身份,猜测见愁与左流之间的关系,猜测她拥有的底牌,也猜测着……

下一战的结果!

清风拂过,卷起了隔岸台上一片狼藉的灰尘。

见愁收腿之后,便极其自然地肃立在了原地。方才那一柄被投落在地的割鹿刀,此刻正正好就在她脚边上,只需她轻轻一伸手,就会飞来。

但她的目光,并未落在刀上,而是轻轻移向了斜前方。

一身黑色劲装的梁听雨,自始至终站在隔岸台这个角落里,不管战况有多激烈,都未曾移动一步。

冷漠且安静,犹如黑夜里一场冷雨。

眼角那一道有些狰狞的伤疤,破坏了她原本勉强清秀的一张脸,给人极不舒服之感。

谁都知道,夜航船与白银楼之间的关系。

今日这一场擂台,开得甚是古怪,但没有人怀疑过夜航船派出来这三人的实力。无论是夺命镖冷光,还是恶僧善行,放到外面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只不过今日运气不好,撞上崖山的修士,已经一一落败。